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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卸组长黄省来

黄省来比我大11岁,是宝鸡铁路货场装卸一班一组的组长。1972年春节前后,我招工到宝鸡车站货场当装卸工,经过短暂的学习培训后,被分配到一班一组,从此在黄省来的带领下干活儿。记得头一次出工,是到宝鸡客站东边小货场的股道上卸车。按照要求,我们手…

黄生比我大11岁,是宝坻铁路货场装卸班的班长。

1972年春节前后,我被招到宝鸡站货场当装卸工。经过短期的学习和培训,我被分配到一个班和一个组,从此在黄省的领导下工作。

记得第一次上班,在宝鸡客运站东边小货场的股道上卸车。按照要求,我们带着装卸工具和大围裙排好队。装载机有大有小。比如拿撬棍就像拿拐杖;比如拿两张钥匙卡,轻巧不显眼。由于我是新来的,别人都是“老手”,所以我先拿了撬棍和钥匙卡,最后留了一把大铲子给我。

坦白说,我最不想拿的就是一把大铲子。原因无非是内心的虚荣。我家在宝鸡铁路地区,卸货地点恰恰是铁路地区的人进城购物和上下车的地方。同学熟人多,工作比我好。现在我穿着这样的西装,我们被要求排队行走,而且货场装卸用的铁锹比农村常用的铁锹大很多。如果同学熟人看到我拿着这么显眼的铲子,怎么会觉得尴尬?

排队工作是卸粮袋,类似于样板戏《海港》里做的装卸工作。按说,经过几年农村插队的训练,我背着180斤的粮食包已经不成问题,但在狭窄的、有点跑偏的踏板上行走还是很吃力。是我的努力,衬托了黄省的强大和凶猛。他毫不费力地扛起粮袋,在狭窄的踏板上轻松地行走。尤其是在后期的装卸工作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装卸问题,他总是胸有成竹地做出决定,所以自然是他当组长,靠的是他的实力。

在队里呆久了,才知道黄省来自岐山县蔡家坡公社的另一个胡大队。在此之前,他一直在蔡家坡站做装卸工人,是二线民工。后来铁路需要有实践经验的人,就把他招为正式工,这对当时的农民来说太宝贵了。

我在车站货场工作了一年多。次年6月,突然接到通知,说车站走了。我们全团被转移到5公里外的东站货场。从此,我的装卸生涯就和东站货场联系在了一起。

黄省有两个突出的优势。

第一,坚强,愿意奉献。

这个来自黄省的男人身高1.8米。他真的又壮又圆。虽然我们做的是普通的体力活,但是我们并没有失去他。但他每次做完工作,从不觉得累,依然做自己该做的事,可见差距。不仅如此,每次上夜班,他总是坐车回蔡家坡的家。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农村,那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做。坦白说,我们知青经常会自己照顾自己,告诉自己有多辛苦,有多累,怎么经受住了锻炼。想想吧。那些年,真正苦和累的总是农民。能够谈论运动本身就是一种优越感。

第二,性格直爽,敢管。

团队虽小,也需要管理。有一些问题,比如工作的安排,好的工作和坏的工作的批评和表扬,以及如何接受甚至拒绝班级成员分配的工作。在这些问题上,黄省是有能力的。他不怎么表扬别人,批评别人很多。相比之下,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黄省也有劣势。

最突出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好,主观。他不怎么说话,有时候还会批评人粗心,经常误解别人。我记得沈是队里最喜欢思考问题的人。他动动脑子,就发现怎么更努力,怎么更有效地工作,所以经常提建议。当建议太多的时候,黄省觉得伤了面子,和沈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好脸色。沈脾气极好。他不仅工作努力,而且待人诚实,尽职尽责。就我而言,与沈是有争吵的,没有必要分析具体原因。肯定是黄省的问题,但是黄省从来不觉得他有问题。

到达东站货场后,我们一班有六名成员:组长黄生,副组长我。其他四名队员,沈和王宝兴是城市青年,而黄和是“二线农民工”,他们已经成为正式成员。

沈很好相处,无需多谈。王宝兴就不用说了,热心肠,很单纯。刘皇和高宝宝不仅吃苦耐劳,而且保持了农村人的善良和淳朴。所以我们五个人从来没有吵过架。

经常闹事的是黄省。

我还记得一件事:装卸货物时,经常会有粗大的麻绳捆绑货物。按照程序,我们先把麻线解开,然后才能谈卸货。这些麻绳在农村是很实用的物品,所以原来的“二线工”经常有人带回家。

黄省先拿了麻线回来。我拿了很多回来。

高宝宝也拿走了。

再卸货的时候,又碰到麻绳了。这次没人拿,于是黄卷了一卷麻绳,准备带回去。

刘皇诚实正派。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可以说一句话都没绊倒过。偏偏前几天,黄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突然,他大义凛然地站出来,坚决禁止黄拿的东西。

这导致了一场争论。

有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中,黄大怒,说:“你自己可以拿,别人不可以。照镜子看别人,不看自己?”

黄生说,“我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以前拿,现在不让拿了!”

黄省不仅能干,而且会说话。也可以把歪理邪说理顺。刘皇气得脸色发白。后来,争吵结束后,黄很生气地对我说:“他是村里的眼中钉,大家都叫他毒牙!”

那次吵架,我们都在旁边,保持沉默,但是我们做不到。黄莱性格暴躁,以前从没被人这样欺负过,所以大发雷霆。吵完架后,他一怒之下直接去找车间主任,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并对我这个副组长表示不满,说:“我们副组长,看到什么瞎了眼,就是不说话!”

后来车间主任见到我,很认真地跟我说:“黄省对你有意见。以后要注意团结。”

我问:“他对我有什么看法?”

车间主任把原话告诉了我。

我哭笑不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车间主任。他听后笑笑,摆摆手说:“就这样。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

因为那次和黄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我没有坚定地站在他一边,他对我有很多抱怨。我们五个人对他的单纯和粗鲁有相同的看法。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不在,他派了个倒班员通知我们卸水泥。平时我们组很努力,经常被表扬,但大部分表扬都是针对黄省的,他几乎每年都被评为先进。这一次他不在,我们谁也没叫。我们都屏住了呼吸,说没有他,地球照样转,转得更快。每个人都在拼命工作。卸完水泥往回走时,遇到调度员杨长水往卸煤机方向走。看到我们,我们很惊讶,说:“你们去哪里?”

我们自豪地告诉他,“水泥卸完了,回去休息吧。”

杨长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卸完了?这么快?”

我们都很自豪,也很享受那段时光。这种骄傲和享受是冲着黄省的“专制”来的。我们辛苦的流汗,心甘情愿的流汗,我们只是想让别人知道,没有你,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生活就是这样前进的。

意见是争吵的,事情最终会回归正常。让我们继续在黄省的领导下工作。那些琐碎的不快渐渐消失,甚至黄也一点一点地与他恢复了“邦交”。有一次,我和王宝兴闲来无事又说起拿麻绳。王宝兴不知道“乱咬着牙”是什么意思,我解释了一下,笑王宝兴好狠,“乱咬着牙!咬牙切齿!”重复了七八次。

王宝兴是1971届的学生。他没去过老家,很幼稚。

同样是装卸工,那时候大家都不想在东站货场工作。一个重要原因是东站货场是最脏最重的活。以水泥卸车为例,一袋100斤。一个班经常要卸两三车水泥。即使是两辆60吨的车,也有120吨的货物要搬。你想想,一般人要搬20吨。如果卸三车,每人要搬30吨。更何况经常是四车五车。

但无论工作有多繁重,相比之下,我们不能忍受的永远是恶劣的环境。

我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去卸煤。顾名思义,就是像面粉一样的细煤粉。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所有这些煤粉都装在有盖的汽车里。有篷汽车的门被堵住了,我们不得不从顶部的小窗爬进去。因为车厢空很小,但是温度极高,我们每个人只脱下一条裤子,弓着腰拿着一把短铲子,从小窗口往外铲煤。经过高温烘烤,煤粉已经干透了。每挖一铲,立刻冒出一股煤尘。再加上一直掉到小窗户上的粉煤被风吹得弹了回来,整个车厢顿时变得不透明——最后卸完车,我们都变成了“黑”,黑得像黑漆一样。偶尔露齿一笑,每个人的牙齿都白得耀眼;甚至眼睛再转的时候,大家的眼睛都出奇的白。以前总是用“水汪汪”来形容年轻女性的眼睛。卸完煤,我们才知道,人家眼里有水。具体来说,我们的眼睛都是黑灰色的条纹,像极了微小的蝌蚪,在内核的“水”里浸泡、游动。

那种粉煤后来被我们形象地称为“爆煤”。

火车东站卸“爆煤”的次数不多,卸水泥的次数多。而且是日复一日,无休止的卸载。在东站货场的那几年,几乎每天都要卸水泥。所有的水泥都装在一辆有盖的汽车里。虽然是袋装的,但是包装的再好,还是落满了灰尘。更何况很多水泥袋在每次装卸的时候总是破损,所以每次装卸都是灰尘弥漫,隔一两米都看不清楚人。在最坏的情况下,几个人在一起工作时几乎看不到对方。因为粉尘太严重,卸水泥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这个时候,黄生总是取笑我:“你看我们城里的宝贝,整天披着驴皮,也不叫你去磨房!”

我总是劝他,“老黄,你最好戴上口罩,灰尘太重了。”

他总是不屑地回答:“我呼吸不方便,但是穿这个会把人憋死的!”

他说的是实话。越是干重活,越是要喘气。这种情况下戴口罩真的让人难受!

在我们的影响下,刘皇、高宝宝和其他人经常戴面具。黄省过来看他们戴口罩,嘲笑他们。这时,黄和总是很尴尬。但我还是坚持鼓励他们:“穿上!别听老黄的!”

黄省呵呵笑着,不再反对。但他固执到底,坚持不穿。

至今我记得很清楚,每次装卸口罩的时候,鼻孔和口腔呼吸的地方都有一团明显的黑灰,这不仅说明粉尘的严重程度,也说明有些粉尘被口罩挡住了。十几年过去了,才庆幸当初的坚持。

1977年恢复高考,货场很多工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甚至重新选择人生道路。我身边很多装卸工人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陆续考上了大学。

1979年7月,我也离开了火车东站货场,调到了Xi铁路报社。

从货场调过来后,我经常回宝鸡,总是习惯性地去货场看看。因为货场是三班倒的工作,去了之后经常见不到熟悉的同学,所以去的频率越来越低。不知不觉,那段难忘的生活渐行渐远。

1990年,我突然听到一个坏消息。黄省病了,病得很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很惊讶。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那么的坚强,充满活力。没有一个生病的人会生病。何况他还年轻,刚刚步入50岁!

那一年,单位委派陪同黄省到铁路中心医院治疗。我得到消息后,赶到医院去看他。

走进病房,发现黄省瘦了很多,脸色也没有以前红润了。

犹豫了一下,我说:“你还好吗?”

他说,“太好了。快死了。”

还是那种直性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就停了一会儿,问他:“他怎么了?”

“血液病。”

“血液病?”

“血液病,我看不懂。”

“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吗?”

“说不清。反正这个病麻烦。”

那天在病房里,我们互相交谈。好几年没见了,真的很想多和他聊聊。毕竟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七年虽然有过不愉快,但那些不愉快都太小了。我们相处得很好。至少他没有当面和我争论过一次,批评过我一次。总的来说,他对我很尊重。为了这最起码的尊重,我应该感谢他,关心他。更何况我们是在艰难的环境下走到一起的同路人!

我发起了几次谈话,想和他多聊聊。有可能他身体不舒服,或者心理压力很大。第一次,他说的很少,声音语调低沉,没有了以往的活力和叱咤风云。

那天我们在一起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他的病和吸入大量粉尘有关,所以我很想问他:“老黄,你还记得我一直劝你戴口罩的时候吗?为什么不一直戴着?”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问。

现在问有什么意义?

后来听说黄省感觉身体不适,去宝鸡铁路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白血病。为了减轻他的心理负担,医生没有告诉他真实的病情,只是让他转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并在转院的病历上用英文写下了疾病的名称。黄省拿着病历回到了蔡家坡的家里,和约好三天后去铁路中心医院检查治疗。之所以三天后才同意,是单位的想法。单位已经明确,他一旦入院,恐怕就出不来了,所以给他三天时间和家人说一说,聚一聚。

农村已经有很多懂英语的人了。知道有病历,他们拿过来一看,是白血病。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告诉了他真相。

据说黄省得知真实病情后哭了三天。

我去医院看过他之后,很快就去北京出差了。1990年是我一生中最忙的时期之一。我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他。

可还没等我看,消息就来了,他已经走了。

听到他离开的消息,我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我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有惊喜并不意味着没有沉重。那一天,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难过,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我一直在想他原来的样子。他是那么的强势,那么的有力量,甚至说话也是粗声粗气,透露着一种不可理喻,但也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威严。现在,在别人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早早失败?

生活的脚步一直在往前走,转眼20多年过去了。20多年来,我时常想起当初在货场的生活,时常想起他笑着嘲讽我说:“你看我们城里的娃,整天戴着驴皮,也不叫你拉磨!”

而我总想问他:“老黄,你怎么这么固执?”你为什么从来不戴口罩?"

作者简介:沈默,陕西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xi铁路局原文联副主席。出版个人专著20部,如小说《尘埃边缘》、《权力的抢夺》、《大北京纪实》、《从多瑙河到伏尔加》,作品被翻译成多种外文。曾获首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第十届全国五个一工程奖、首届陕西文艺创作奖、全国飞天奖、金鹰奖、华表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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