傣族的象崇拜

金铃儿 玉琳

位于云南南部的西雙版纳因其神奇的热带雨林与绚烂的傣族风情而闻名于世，每年慕名而来的中外游客不计其数。西双版纳在古代傣语中称为“勐巴拉那西”，意思是“理想而神奇的乐土”。

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古木参天蔽日，蔓藤盘根错节，雾气弥漫，繁衍生息着野象、虎、豹、犀牛、金丝猴、孔雀等珍禽异兽，景象恍如梦幻仙境。水边湖畔，每当曙光初露或晚霞灿烂时，常有孔雀起舞，大象嬉戏，因而人们又把这里誉为“孔雀之乡”“大象乐园”。在傣族人民的生活中，孔雀象征着吉祥如意，大象象征五谷丰收，尤其是大象与他们生活密切相关，自古就有养象的历史。

傣族的先民百越族群在远古时就与象结下了不解之缘。亚热带丛林中的象与生活在亚热带河谷平坝的傣族长期以来友好相处。丛林中有象群，村寨和寺庙中有象的雕塑，水井旁有，壁画和布画中有象的形象，家里摆设中有各种象工艺品，民间有象的传说故事，宗教节日中有赕白象……总之，象崇拜渗透到傣族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是傣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许多珍贵资料证实了早在距今百万年前，傣族先民居住的云南热带丛林便是大象生息、繁衍的地区之一。先民们长期与象和睦相处，成为好朋友，土地是象的乐园。为改进落后的生产方法，人们有意识地对大象等动物进行驯化。“象自蹈土，鸟自食萍，土蕨草尽，若耕田状，壤靡泥易，人随种之”，这就是史书上说的“土俗养象以耕田”的情形。优越的自然环境，和谐的人象关系，有利于大象的生存和发展，并且象为人耕作，负重运载，人们就会更加重视对它的驯养。

傣族的“象奴”，从前又被称作“象蛮子”，平时饲养照料大象，关怀备至，所以，大象只听从他们的指挥。傣族有纹身的习俗，“象奴”的双腿都刺满了青色花纹，故称“青腿象奴”。明太祖朱元璋有一次给云南的官员下批文，提到需要驯象若干头，就特别注明必须配备相应数量的“青腿象奴”。

历代汉文古籍有许多关于傣族地区盛产大象的记载。先秦古籍《竹书记年》说：“越王使公师偶来献……犀牛角、象牙”，说明自秦汉以来，傣族先民便常以象和象牙进贡中原王朝。到了元、明时代，贡象之事则更为频繁。据《明史》和《明实录》载：洪武、永乐时期，仅从车里、景东、麓川、干崖、芒市等地进贡的象便达80余头，朱元璋为此专门设立了驯象所统一管理。傣族地区大象之多，由此可见一斑。

傣族中流传着众多的象神话，主要有创世神话、始祖神话和守护神话三类。

傣族的创世史诗《巴塔麻嘎捧尚罗》讲到英叭神造好了天地之后，天和地都还在飘浮动荡之中。于是，他又造了一只神象“掌月朗宛”，用鼻子顶住了天，用四只大脚镇住了地，天地从此才固定下来。天和地是稳住了，可是不分白天和黑夜，也没有四季寒暑的变化，人们无法生产、生活。接着，英叭神又造了一个象首人身的神捧麻远冉来划分季节，区分白天和黑夜。从此，人们才能有规律地生产、生活。

在傣族地区流传很广的还有始祖神象——《象的女儿》的故事：古时有一傣族妇女到森林里采摘野果，口渴难耐，就喝了路旁泥坑中的水。后来妇女怀孕了，因为那水是一头神象撒下的尿。妇女生下一个女儿，被称为象姑娘。姑娘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血缘身世，就到森林中去找象父亲。历尽千辛万苦，象姑娘终于找到了象父亲。象父亲十分高兴，盖了一间象牙房，让姑娘住在里面。后来，有个青年到森林打猎，碰上了象姑娘，两人产生了爱情。过了一段时间，这对夫妻告别了神象父亲，回到人类居住的平坝。后来，他们生育了许多儿女，都是神象的后裔。

在傣族群众心目中，白神象是最值得崇拜的，因为白神象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和平安宁的象征。据说，白神象和谷魂住在一起，有密切的姻缘关系，所以白神象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消灾除难、风调雨顺、谷物丰收。

白象除了消灾除难，带来风调雨顺、谷物丰收外，还是傣族和平安宁的守护神，因为从游猎时期，到农耕时期，各氏族部落为争夺猎区，争夺水源和土地，经常发生争战。而白象就是威力无比的守护神象。

象鼻鸟是一种神话生物，生活在大雪山森林。象鼻鸟有鸟的身子和大象的头，有象牙和长鼻子，力量相当于五头普通大象。

在西双版纳的文化中，象鼻鸟还有特殊的意义。在贵族和高僧的葬礼上，棺木要放在象鼻鸟上面火葬。大象头象征着强大的力量，加上鸟身，可以带着灵魂飞向天堂。在高僧葬礼上，生前所穿的袈裟会被悬挂在象鼻鸟的正上方。人类学家陶云逵在二十世纪早期写的《车里摆夷的生命环》中，记载了西双版纳传统贵族葬礼使用象鼻鸟的情况。在景栋痕人、掸邦掸人和缅甸缅人文化中，则使用没有大象头的迦陵频伽。在西双版纳的寺院大殿的屋顶屋檐上，还会安放象鼻鸟。

关于象鼻鸟的传说有很多，传说象鼻鸟以吃大象为生，泰国北部记录佛教历史的《宗教之源》记载着，象鼻鸟是巨大的鸟，居住在悬崖，守候苦行者，等着搬运尸体到远方。有一次，素贴山（泰国北部著名山峰，佛教圣地，位于清迈市近郊）的一个苦行者，和罗斛国（今泰国湾以北区域内建立的一个独立王国）的苦行者，计划建设哈里朋猜城（位于今泰国南奔府），需要螺壳，苦行者就吩咐象鼻鸟去叼来给他们。之后两个苦行者就用脚趾在地上按照螺壳的形状划成了土制城墙、堡垒，造就了哈里朋猜城。

象鼻鸟的名字还出现在本生经和文学中，如《树屯王子-马诺拉公主》中，在树屯王子去盖拉山寻找马诺拉公主的时候。象鼻鸟生活的盖拉山和大雪山森林，是须弥山的一部分。婆罗门教和佛教认为须弥山是世界宇宙的中心，须弥山的山顶是忉利天。

不过，没有资料显示象鼻鸟到底有多大，但艺术作品中经常出现象鼻鸟。比如，在泰国南邦大塔的木雕旗幡杆上；在泰国武里南府帕侬蓝历史公园的那罗延卧姿楣板上象鼻鸟叼着大象。泰国北部象鼻鸟最常出现在高僧的葬礼上。

在素可泰时期第六位国王昙摩罗闍一世·立泰的《三界》里面提到：在四大洲里面的北俱卢洲，有功德的人死后，尸体用白布包裹放在空旷的地方，象鼻鸟就会出现，叼起运到其他地方。

造型独特的象壁画，将宗教信仰与审美意识紧密结合，具有较高的科研价值和审美价值。颇富盛名的原始象壁画是《镇天定地神象》《象首人身神象》和《象首鸟身神象》。遗憾的是由于年代久远，因风雨浸蚀或战争的毁损，有的珍品已消失，幸存的也难以寻见。中世纪以后的象壁画多取材于故事传说中的家象、战争中的战象，凝练了现实生活，演绎了战争场面，手法细腻，形象生动，让许多壮丽神奇的情景留存在人们的脑海里，深受民间喜爱。近代象壁画在技法上有很大改进，但其文物价值却不如前者。

深受群众喜爱、也最为普及的象音乐，是傣家人之间的纽带。沿着傣乡源远流长的音乐长河，我们可以找寻到象音乐的原始形态，远古的热带丛林里举行过许许多多的祭象活动，主持人的祭词渐渐具有一种悦耳的节拍，一种美好的音乐萌动，这就是象音乐的起源。之后，佛教的传入，使其日趋完善，真正成为傣族民间音乐。每逢重大喜庆节日，竹林深处总会响起隆隆的鼓声，寻着声音找去，我们会看见一种形似象脚的打击乐器，那就是象音乐的代表乐器象脚鼓。象脚鼓是傣族古老的民族乐器，明朝钱古训写的《白夷传》一书说：傣族“以羊皮为三、五长鼓，以手拍之”。这里所说的“三、五长鼓”指的就是象脚鼓。其实，象脚鼓的制作和使用应该比史书记载的还要早。

随着岁月的更迭，象脚鼓的形体发生了一些变化。现今，傣家人制作的象脚鼓，鼓身细长，鼓面不再用蟒蛇皮，多用羊皮制成。鼓身用轻质木材，完整的一段圆木挖空树心而成。整个鼓身涂上鲜艳的色彩，并用孔雀翎毛装饰，大气、庄重而美丽。黄色或其它颜色的彩带系在鼓身上，击鼓人左肩挂鼓，夹鼓于左肋下，双手拍击鼓面。击鼓前先用糯米饭滋润鼓面，使鼓声浑厚有力，悦耳动听。

与象脚鼓相匹配的有专门的象脚鼓舞。在傣家人的心目中，百兽中的大象和百鸟中的孔雀都是吉祥幸福的象征。因此，每当象脚鼓敲响之时，男女老少都会欢快地跳起舞来。象脚鼓舞是傣族民间文化的灵魂，是流传最广、最具民族特色的一种群众性舞蹈。

象脚鼓舞因表演者身挎象脚鼓起舞而得名，表演者多为男子，气氛热烈的节日里，击鼓人是整个舞蹈的组织者和指挥者，边敲鼓边舞蹈，分别用拳、掌、指有节奏地打击鼓面，鼓声时紧时慢，双脚有力地向前迈动，模仿大象在森林中踱步的样子。舞者腰、腹、臀部随着膝部的起伏前后晃动。跳法有独舞、对舞、群舞等形式。哪里有傣家，哪里就有隆隆的象脚鼓声，鼓声穿越青翠的竹林，维系着精神的乐园。

古代，大象是傣族先民的战争利器，象队的多少显示着军事力量的强弱。战争中，象阵成为傣族古代著名的兵法。两军对阵，象队在前，猛烈进攻。遥想当年芒市坝海罕起义，威武的战象在坝子里布成象阵，战争开始后，象脚踏出一条条血路，染血的长鼻在风中飞舞。那些令人心惊胆颤的场面，傣族英雄史诗《厘俸》一书中有专门的描述。在傣族古代社会中，有专门统领象兵的高级军事将领，傣语称作“召闷掌”，意为“指挥万众象兵之王”，类似于封建中央朝廷的“大司马”。所以在傣族的历史上，大象极为常见。

傣族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形成了厚重的象文化，“象”的印迹已经逐步渗透到傣族人生活的各个方面，如血液般，与傣族人的生命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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