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在别墅里养猪

孟丽萍

给农村父母盖好房子。

这几年事业发展不错，想到农村的父母还住着几十年破旧的老房子，我就心痛。去年11月，我主动提出重建父母的房子，几经拖延，他们终于同意了。请来了施工队，把老房子拆了，在原地建了一栋3层的别墅。整个过程不到4个月。别墅富丽堂皇，前后大院子，前院种各种花，搭凉棚，装桌椅；后院种树、装健身器材、铺鹅卵石小路；室内设计也是他老婆的设计师女友负责。

总之，我在老家建的别墅真的很不错。邻居哼哼唧唧，一直跟我爸妈说，他们有个孝子。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老婆说一放假就恨不得马上回家。当然，我很高兴。

乡下空宜人清新，别墅内外干净大方。我想我的父母会生活得很舒适。逢年过节会带老婆孩子朋友回去住几天，别提多美了。

然而，理想无法照进现实。五一假期，我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趟老家。我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当我们打开门，我们就呆在原地。花园走廊下堆放着各种农具、柴火、杂物，花园里的花变成了蔬菜。再往里，我就更傻眼了:精心设计的阳光房里竟然有两只猪！初夏炎热空的空气，阳光房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子捂住口鼻，逃了出来。

妻子也露出不悦之色，嘀咕道:“这也太草率了吧！好好的一栋别墅，就这么毁了？”我心里也难受。这么好的房子，就是让我爸妈住的舒服干净，安享晚年。谁能想到他们会在别墅里养猪？

听到猪哼哼的声音，儿子顿时来了兴趣，拉着爷爷的手，满心好奇想摸摸猪。妻子一脸嫌弃，说:“别走，臭死了！”父亲沉下脸，转身进了房间。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吐槽:“爸，我们家房子盖得这么好，花了几十万。为什么一定要养猪？想吃猪肉就买……”我爸啪的吸了几口烟，生气的回复我:“养猪有什么不好？我和你妈不觉得臭！你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是怎么来的？现在开始不喜欢猪了？如果我们不养猪，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父亲字字铿锵有力，我无言以对。第二天一早，我们找了个借口回到了城里。

那次离开后一个月都没有联系父母。在我儿子10岁生日之前，我们将为他举办一个聚会。我老婆说我爸妈一定要参加。越老越固执。

我父母家离市区不远，坐公交车也就两个小时。但是我爸说不想来，最后受不了儿子的软磨硬泡，就同意了。生日聚会将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我儿子的同学和我们很多朋友都会参加。考虑到父母平时勤俭持家，衣着朴素，老婆特意在商场买了两套衣服。父亲的是黑色套装，母亲的是粉色连衣裙。老婆提前把衣服给我爸妈送去了，儿子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打电话回来，再次告诉他:“妈妈，一定要穿上新衣服和爸爸一起参加！”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回答。

生日派对以我儿子最喜欢的蓝色为背景，有彩色气球和印有“生日快乐”的精致花朵。布满了会场的各个角落，各种饮料和高脚杯有条不紊的摆放在散落的甜品桌旁。整个现场装饰得温馨有品位。客人陆续到达，大人穿戴整齐，小孩穿戴整齐。心急火燎地，爸妈到了，看到他们提着满满一袋子菜，却还穿着破旧的衣服，我真的很生气。我父亲的袖子甚至穿得又薄又亮，而我母亲穿着一件格格不入的绿色碎花衬衫。真是两个老古董！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来了，和第一次见面的父母握手。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快，等生日会结束后再和他们“算账”。

宴会结束时，是下午3点。我老婆让他们回家住，我妈一直说要赶末班车，因为有两头猪要喂。我屏住呼吸，开车送他们回家。推开院门，一股难闻的猪腥味扑鼻而来，我差点吐了。往角落里看，阳光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堵水泥墙和几道木栅栏。父亲怕猪在阳光房里难受，最近把阳光房拆了，改成猪圈。

“你到底怎么了？你为我准备好新衣服了吗？你非得穿这么破的衣服让我在朋友面前丢脸吗？如何看待几万块钱建的阳光房，二话不说就报废了？20头猪可以建一个阳光房！”我气极了，把这段时间一直憋在心里的不快全都倒了出来。

父亲不甘示弱，冲我吼道:“这么时髦的衣服，和我们的身份不相称！我们喜欢穿简单舒适的衣服，吃自己养的猪！下次要办酒席，我们就不去了，也不会再为难你了！不喜欢就别回来！”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猪，我和你妈会养到死！”看到我和爸爸在吵架，妈妈蹲在一边擦眼泪。

“我不能和你交流！”我扔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上了车。

我一到家，我妻子就让我给我妈妈打电话。“爸爸担心你开着生气的车，让你回家给妈妈打电话。”我还是很生气，说:“我要打你也没法和那两个倔老头沟通！”父母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因为养猪，我们父子赌了一个多月没说话。今年5月的一天，我和一个在美国的同学聊天，突然发现他家别墅的院子里有一大片菜地，旁边有一个鸡舍，里面有一群鸡在吃，在追。我惊呼道:“你们别墅里还种菜养鸡？”同学笑了，“我爸恨不得养只猪。如果老人喜欢，就让他们去吧。”

听了同学的话，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我和父亲不愉快的分手。到底什么是孝顺？答案不言而喻，就是让父母按照自己的意愿有饭吃，有衣穿，有像样的风景，或者让父母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舒适踏实。妻子趁机鼓励，马上回老家和父亲握手。当我对父亲说“对不起”时，他不知所措。他喝了一小杯酒，说道:“你做得很好，但我做得有点过了。”

很快，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特别的猪圈设计。猪圈上层铺有酒糟和一些生物酶，下层配有发酵床，有送氧和排气设施。这样不仅能杀菌，还能分解猪粪，除臭。我赶紧联系商家，周末带他们回老家。不到一周，漂亮整洁的现代化猪圈就做好了。

前不久，父亲兴致勃勃地打电话来说，新猪圈很好。两只猪可以漂亮地躺在里面。猪圈不再散发难闻的气味，猪粪分解成有机肥料，猪像膨胀的气球一样成长。

上周末，我和妻子带着儿子和几个朋友回了父母家。我父亲杀了一头猪。因为一个外人，父亲特意穿上了那套黑色西装，衣服很合身，但父亲穿上后显得很拘谨。妻子笑了:“爸爸，我们换上你原来的衣服吧！”乡下厨房的烟囱里冒出烟来，狗在附近吠叫。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忙碌，儿子开心地跑来跑去，我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那个单纯、真诚、活泼、天真的童年，它其实会在某个时刻不期而至...

饭桌上，父亲举起酒杯，大声对我说:“来，儿子，干杯！多喝酒，多吃肉。好好吃饭，回去的时候带半只猪。”我老婆赶紧说:“别带了。我们周末就回来！”母亲高兴地接过妻子的话，说:“我听我孙子说，你喜欢玫瑰和九重葛。我昨天把它们种在院子里了！到明年春天，花园应该看起来很漂亮！”

老婆冲我笑了笑，儿子喊:“奶奶，我要吃碗饭！”朋友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一刻我从心底知道，如果父母喜欢，就是最好的孝顺。而因为他们的爱，每一次家庭团聚的时光都是很难买到的，温暖而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