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尔
这一刻,她明白了死神说她最想见的人。爱人,朋友,恩人,亲人。不是他们,也是他们。是他们拼凑的每一个小我,她都视而不见,从来不敢提起。
一个
紫苏死了,26岁的一天。
如果你问她死了多少天,她不知道,但如果你问她是哪天死的,她会告诉你,今天。
是的,今天。今天的无限重复。
她还记得3月21日加班时被死神惊醒。游戏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原执行长因为个人原因递交了辞职申请,导演找了三个人谈话,包括她。
"新的主要政策估计将在其中产生."公司里每个人都这么说。
当然,紫苏心里明白,也暗暗挣扎过,但她没想到会过去。“这是你的猝死。”死神对她说:“但是,你必须完成一件事,才能重新做人。”
怎么了
死神说:去见你最想见的人。
“看不出来。”紫苏问。
“然后永远循环这一天。”死亡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更丑陋。
紫苏试过,真的只有这一天。不管她怎么变,都是当天醒来。开始还不错,她觉得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怕什么复读?
时间长了我就烦了——每当我睁开眼睛,都是同一天。方放下手机,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都是重复的人生,这一天死了和一百年后死了有什么区别?”
方心想,要是这是个梦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做出这么艰难的选择——无聊死还是去死。
紫苏决定去死。
所以她需要思考,她最想见的人是谁?
紫苏首先想到了成于申,她的前男友,三个月前正式和她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很世俗。成于申欺骗了她,对象是她十年的密友露西。
“女人终究是女人。”分手时,成于申说,“最后,你要结婚生子,回到你的家庭。你是不是每天都打得那么狠,能打得过你们公司的男的?”
他们是学生情侣。他们大学毕业四年两年,即将谈婚论嫁。当“全职主妇”的事情不了了之时,方坚持要去上班,而结婚的事情就被放在了一边。几天后,她抓住了她的情妇,抓住了露西。
“紫苏,你爱我吗?”成于申那天被抓了,毫无羞耻之心。“六七年恋爱,你连你父母都没让我见。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备胎?”
紫苏没有说话。她看出成于申这时是个陌生人。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相反,她选择了转身就走。
回去的时候,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毫无疑问,她深爱着成于申。这些年的感情不用说就能散去,她会那么执着于他的话,她拼命想证明他错了。
然而现在,她的生活证明了他是对的。她没有和公司里的人打架,因为她死了。
也许成于申是她想见的人。方想,如果我见到成于申,我一定要告诉他,我爱他。
二
紫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成于申打电话。令人惊讶的是,成于申的母亲接了电话。
“紫苏。”程牧依旧温柔。“阿婶住院了。孩子前两天摔了一跤,摔断了腿。”
程的母亲表示不清楚具体情况。当方赶到病房时,她发现的样子真的很滑稽,不仅腿断了,脸也受伤了。
“医生说肋骨也断了。”程母见了,叹道:“问他怎么摔的,他什么都不会说,只说要吃苦头。”
这时,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成于申醒了过来。当看到方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有点茫然。他愣了两秒,突然问:“你怎么来了?”
现在是周三早上。过去,方没有谈过工作日的事情。即使她周末有工作,她也不得不加班。成于申并不好奇。
她没有解释,只是笑笑:“就这么结束了。”
程母拍了拍程羽的额头:“我怎么跟你女朋友说话?”没有反驳,但是方只是回过神来。原来,程的妈妈并不知道两人分手的事。
一时间,她急得不行,最后说:“阿姨,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淡淡地想。在遇到成于申之后,她很有可能会死去。人们真的没有必要误解,所以她补充道:“我作弊了。”
成于申惊讶地看着她。程牧也哽咽了。她又开口了,“我能和他单独谈谈吗?”
“紫苏……”程的妈妈出去后,程玉发抖。“对不起,我是个混蛋……”
方不喜欢“混蛋”这个词。她皱着眉头,打断他,“别说了。那天我来这里回答你的问题,给你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这就是她选择见成于申的原因。“分手那天你问我爱不爱你,现在我来回答你。”
紫苏停顿了一下。她没有说“我爱你”,但她的心却变成了“我爱过你。”
的确,我不知道是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是快死的人回头看,发现身边只有一点点迷恋。
她笑了笑后,转身就走。成于申在她身后拦住她,“我们能不能……我们能不能复合?”
苏西没有回头。开门的时候,她轻声说:“下次见。大家说说吧。”
在生活中,不是每个坎都能跨过。她心里清楚,如果下次还能遇到她,他能等来她的回答,那就真的是见鬼了。
然而,说到“复合”,方皱了皱眉头,分手三个月。成于申现在提议“复合”。露西怎么样?他和露西之间有什么问题吗?
回家的路上,苏子一直在想这件事。当她下楼时,她抄近路去了超市,买了些食物。闲逛回家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做饭。
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每次我专心做饭,她都能抛开任何烦恼和痛苦。
饭收拾好了时间还早,但是紫苏不想等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在医院开的治疗失眠的安眠药,按照之前的量服用。
“最后睡个好觉。”紫苏想,“这是最后的睡眠。”
三
紫苏又醒了。
她伸手拿手机,3月21日,6: 37,同一天。
“啊!”她觉得真的崩溃了,把手机扔了出去,揪着头发尖叫。
尖叫过后,她开始回忆死神的话——去见你最想见的人,如果不能,那就永远循环那一天。
还是这一天,所以很明显成于申不是她最想见的人。
那会是谁呢?
这一次,方也想到了露西,她十岁的朋友。
是的,她在心里再次肯定了这个答案。毕竟,当她昨天听到成于申提出“复合”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露西该怎么办?
当然,毕竟失恋对她打击那么大,程羽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露西带来的背叛是她心里最痛苦的一次。
紫苏和露西在高中第一年成为同桌。那个时候,她正好处于女生最不方便的日子。因为没怎么注意,露西起床后发现自己的蓝色校服裤脏了。
露西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伸手一把抓住她:“同学,你愿意把我的校服系在她腰上吗……”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谢过之后,她邀请露西放学后去喝奶茶。
女生之间的友谊往往是那么顺理成章,但仅仅是多年的密友是不够的。至少你要知道对方的秘密,大大小小。
例如,她知道露西父亲的死讯;另一方面,露西知道她一直住在她姑姑家。
“你为什么住在你姑姑家?”露西问她:“你的父母呢?”
死了。紫苏想说这些,但她没有说出来。她只给了一个很明显的理由:“我姑姑家就在附近,我可以在她家呆一天学习。”
那时候,很少有学生喜欢住校。露西明白了,最后她悲伤地说:“我也是走读生,但我必须回去看我妈妈,因为我爸爸来这里的时间不长。”
方互相欣赏,认为这就是她和露西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除了一如既往的好,还有更多亲密的感觉,所以当她看到露西在商场里亲密的抱着成于申,她会心平气和的感到一阵心痛。
当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时,成于申问她是否爱他,但露西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当时方问露西为什么,露西却低下头,用勺子搅拌着咖啡,慢吞吞地回答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珍惜。”
露西只说她会就此打住,像一片空白,这让方怀疑她没有珍惜的是什么,是成于申吗?是和露西的友谊吗?
或者说,是自己的人生?紫苏想,这次她想问一个问题。
她要去见露西,自己找出答案,问她什么是方紫苏从来不知道珍惜的。
她翻过身下了床,捡起地上的手机想给露西发短信,却发现刚才手机黑屏,无法开机。
四
紫苏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把露西堵在办公室门口。
毕业后,露西去了研究生院。读研期间,她担任本科辅导员。毕业后,她如愿留在了学校。
露西很满意:“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安定下来,静下心来,“再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生子,就顺顺利利了。”
毫无疑问,成于申是露西的合适人选。当然,露西也是一个可以为成于申担当“家庭主妇”角色的女人。
露西在办公室门口看到方时,显然是怔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不知道是在看星期几还是电话记录。显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她掏出钥匙开了门:“怎么了……进来说吧。”
紫苏跟着进去,顺手带上了门。她先开口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紫苏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露西去开门。她是来找她开纸条的学生。她让紫苏在沙发上等着,和学生们说了话,很快在纸条上签了名。
但这还没有结束。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波又一波的学生因为各种事情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来。这个要开成绩单那个要签推荐表,两个跑了好几次。
直到中午12点过后,露西才得以松一口气。她很惊讶方玩手机玩得很开心:“没办法。毕业季,学生有很多事情要做。”
紫苏站起来,“走吧。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这是她和露西的母校。高考结束后,两人都在这里填了第一志愿。幸运的是,他们都被录取了。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学院,但我们总是在12点左右去上课,一起吃饭,不管是学校附近的食堂还是酒店,但后来又有了另一个成于申。
“这次再来,感觉走在学校里,变化很大。”她边走边看,苏西毕业后工作太忙,很少回学校。
露西笑了,“也许不是学校变了。”只有我们。
他们一起沉默了。当方他们到达南门的时候,忍不住了。“所以那天,你说我不懂得珍惜。有什么是我不懂得珍惜的?”
“你觉得你珍惜什么?”露西说,“成于申还是我?我知道你没有稳定感,所以你拼命想抓住什么,不管是工作还是别的什么,所以你看不到自己拥有的东西。”
“成于申和我当然没有在一起。”露西说:“我们只是太孤独了,你被抛弃的男朋友和你被遗忘的女朋友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还有……”露西说。“去看看你阿姨。我知道你为什么和她有矛盾。你有你的理由,但是……”
但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会珍惜和我在乎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因为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有机会对他们说,谢谢你,我爱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紫苏逃走了,大概是在三月的一个冷飕飕的日子,所以被风尘蒙蔽了双眼。
站在街道的拐角处,她只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选择了回家。这次她无意下厨,用量加倍。她只是想睡一觉,也许醒来就不会面对一些情绪了。
五
不出意外的话,方又醒了。
十一点五十七分,是同一天,时间回拨,手机状态良好。
我今天应该见谁?紫苏嘲笑自己,当然是她的姑姑。
紫苏的姑姑不是她自己的姑姑。准确地说,他们没有关系。因为同姓,所以叫阿姨。方的母亲在她十二岁时去世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姑姑住在一起。
方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好到临走时可以把孤儿托付给她。她接手方后,尽了最大努力,但两人终于在她大学毕业时陷入了困境。
“紫苏,你怎么能这么固执呢?”那是我姑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医院门口。
这时候,方从副驾座上下来,对坐在车上的姑姑说,“我叫你姑姑,但是从交情上来说,我应该叫你姑姑。你明明知道我妈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却……”
她应该是苦的,不然也不会红了眼。关车门前,她对姑姑说:“我不会见他的,永远不会。”
紫苏第一次见到她姑姑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她和妈妈在家,防盗门被敲得很响。老街老小区,保安名存实亡,她妈抱着她躲在锁着的卧室里,拿着手机一直说这个。
电话那头的女声是我姑姑,她带领一大群人去救她和她妈妈。她被安排在卧室,听见她妈妈在客厅哭:“别跟我提那个混蛋。我甚至不要求他每年陪我女儿几天,但他能让我不惹麻烦吗?”
大概是我妈哭过没多久就安静了。当姨妈走进卧室时,方闭上了眼睛。回想起照片中的父亲,她感觉有人坐在她的床边,给她盖好被子,轻声嘟囔着,“你父亲,他不是个混蛋。”
后来她妈妈生病了,她就搬去和姑姑一起住了。十二三岁的时候,连善良都是表面的。有人对她很好,送她上学,给她提供衣食。她应该心存感激,但她也想有自己的家。
不管是母亲还是男人,她都想和亲近的人在一起。
她只是从来没有问过姨妈,她爸爸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至于“父亲”,方的记忆力就差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见到他。他总是时不时的回来,但随着她的成长,她也学会了固执,避免见他。
“我会认为他已经死了。”每次方这样说,“反正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大学毕业那年,姑姑说他回来了。这一次,她在医院里很痛苦,但她能够回来过平静的生活。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这是紫苏在车里问她阿姨的问题。
阿姨愣了一下,她继续问:“我妈骂他混蛋,我拒绝见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在乎他?”
她从未如此敏锐过。只是她想的太多了,想起了一遇到事情就找姑姑帮忙的妈妈,想起了单身这么多年的姑姑,想起了坐在她床边说他不是混蛋的姑姑。
他绝对不是混蛋,但她无疑是。
她就像一只白眼狼。她打开车门,头也不回。最后一次,她阿姨打电话说:“苏西,你把钱放床头柜上了吗?”
那是她和姑姑之间的默契。以前,姑姑总是悄悄把每月的生活费放在床头。她走了,但她一直留着钥匙。
她说,紫苏,你刚毕业能有多少钱?不要把钱放在家里。
六
紫苏在姑姑家门前坐到下午四点,然后一直等到她出去遛狗。这只狗叫串串,是方的姑姑在上大学后收养的。
看到她,阿姨很惊讶,她带来了一些惊喜。她把狗绳给了方:“你怎么不进屋去?”
紫苏被那条精力充沛的狗拖着走了一半。她拉紧绳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姑姑:“姑姑,我以后不来了。”
大妈一直没嫁给她递过来的钥匙,而是牵着狗绳一直往前走。方跟着她出了小区,在后面追着她也不说话。
到了公园,阿姨先打破了沉默:“你见到你爸爸了吗?”
当锅不开的时候,方摇摇头:“我要走了,所以我最后会来看你的。”
“去哪里?”姨妈随口问,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她只能放弃,编了个理由:“我要出国留学,不然后悔没继续学业。”
对他没有怀疑,但是姨妈却放心了:“你这孩子,当年复试你都过了,毕业说不去就不去了。老实说,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姨妈拒绝见父亲时说的一句话:“就算你觉得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那你呢?你不履行作为一个孩子的义务吗?”
紫苏无法反驳她姑姑的话,所以她选择放弃学业去工作。成于申劝她,考研名额来之不易,她却说只想独立;露西抱怨她只关心升职加薪,却只会拿生活开玩笑。不进则退。
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有责任。
回到家,阿姨递给我一张卡片:“这几年,我把你偷偷放家里的钱都存进去了。”
“你妈妈走的时候留下的一笔钱就在这里面,这些年你的生活费都是从这里来的……”舅妈又愣了一下。“还有...还有一部分是你父亲以前的月薪……”
紫苏没有回答。她看着卡片,没有抬头。她把本该还给姑姑的钥匙攥在手里:“他以前不是躺在医院里吗?”
阿姨笑了,轻松如释重负:“傻孩子,多久了?他伤得不是很重。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一肚子气。”
紫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摇摇头:“那么...把这笔钱留给他养老。”
她没有问父亲这些年在做什么。我阿姨说他不是混蛋,所以他一定不是混蛋。我姑姑后来说他是英雄,所以也许他就是英雄。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她还很年轻。她爸爸坐在夕阳下,只留下一个冒烟的背影,而她妈妈在哭,“为什么别人不去,你总是去?”
他什么也没说,烟头扔了一地。紫苏太小,想不到父亲桌上的那本书:“子不言,则乱,子不言,谓孔子不言。”
“你怎么不早说?”小紫苏问她的父亲。
“我不谈怪力之乱,我敬鬼神。”当时父亲说:“有些事情太复杂了,很难断言,甚至一辈子都没有结果。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当你在生命的尽头回首往事时,你会知道你的决定。”
当紫苏穿过大半个城市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记得走之前,她问阿姨,“阿姨,你和我爸爸……”
当时阿姨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她看起来很认真,很坚决:“只是同事。”
紫苏只是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去躺下了。在她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她突然想起这次她好像忘记吃安眠药了。
七
上午十点,当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时,方醒了。她伸手去拿手机,果然是同一天,不出意外。
今天,今天该见谁?其实她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从手机拦截的短信里一条一条的往下翻,不小心翻到了很久以前阿姨给的地址。
老街坊,破落的街道,楼梯窄得仿佛只能容下一个人。没错,就是她多年前住过的地方,摇摇欲坠,挥之不去。
还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方紫苏轻轻敲了敲,里面有人回应,“稍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害怕一会儿。她转身一路跑下楼梯,也许是因为着急。最后几步,她扭了脚,一瘸一拐地走到小区门口。
到了花坛边,方想坐下伸伸脚脖子,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犹豫不定:“紫苏?”
她慢慢地踩在地上,那是一种钻心的痛,却提醒并催促她转身。是的,只有他。只有他可能是她最想见的人。
她不能真的死,直到她看到他。
紫苏转过身来。也许是阳光太强烈,使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看不清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的样子。
有些佝偻的背,如白发,鼻梁上还有一副开裂的眼镜。她又向前走了一步,看到了他脸颊上的伤疤。
不再挺拔,不再年轻,不再意气风发,她的父亲。
“紫苏。”这一次他肯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是怎么...你怎么……”
紫苏没有说话,但在她沉默的注视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伸出手道歉:“你...你见过那个男孩,对吗...爸爸只见过他一次,他也没有想到要拼命,更没有想到会摔下楼梯……”
摔倒?紫苏想起了腿上打着石膏的成于申,但她的父亲急于走上前来向她解释。靠近后,他退缩了,通过问她“你想回家吗?”
她确实把脚扭得有点厉害,但幸运的是在二楼。她像往常一样推开门回家,带着一台旧电视,一张旧沙发,搪瓷茶杯,塑料椅子。
父亲倒好水递给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听你好朋友说你工作很忙,还说他让我理解你,说你很辛苦。”
她喝了一口水,但还是没有说话。父亲这次放松了一点:“我回来后,还是在局里工作,但工作轻松多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地出去工作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听他的工作。之前刚起床去卧室,也是一样。床单和被褥还是她年轻时爱用的那些孩子气的小把戏,床头柜上放着一摞书。
书的上封面是卷起来的,翻了很多次。方伸手去摸上面的字《滋不语》,清代袁枚的作品。小时候父亲不肯读给她听,说小孩子怪物看多了也不行。
在扉页上,她写了一句乱七八糟的话:“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英雄,杀死里面所有的怪物!”
最后,“英雄”二字又被她划掉了。那是她父亲离开的第一天。她问他要做什么,他爸爸回答说要去抓妖怪。
她问她父亲是否不害怕?父亲说:“你怕什么?不要害怕地狱,而是与它斗争。如果你打败了顾家,打败了我,你就和他一样了。”
没想到她变成了鬼,却被心中的魔法打败了。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打在了“英雄”身上。父亲没有看到,但他拿着东西兴高采烈地给她看:“紫苏,你看我的奖牌。”
八
小时候,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她父亲的勋章。
因为每一枚勋章都是她父亲带回来的,在她看来,勋章意味着她父亲的归来,意味着他父亲可以哄她睡觉,给她讲每一枚勋章背后的故事。
就是这位父亲,在收费站拦下了一辆满载“毒苹果”的车;是父亲在重重包围中扑向一个200斤的胖子;是这位父亲右手拇指上的伤疤;是父亲在山间丛林里跑了十几公里。
每次爸爸都会问她:“爸爸好吗?”
紫苏会协调鼓掌:“厉害!”
父亲会拍拍她的头,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说:“因为父亲是个大英雄。”
爸爸什么时候变成混蛋了?
当她生日时,他总是不在;爷爷生病了,但是路过医院,没进来;是我妈害怕的时候在哭;或者在家长会上,其他人都有家长吗?
高中的一次家长会,连阿姨都脱不开身。她是班上唯一没有父母的学生。露西给她买了一袋炸鸡柳,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别不开心,你家不都忙吗?”
是的,那是她当时对同学说的:“我爸爸不能来,他不一样,他有他的工作,他有他的责任。”真或假。
他有他的责任,她小时候那么爱他,有责任的那个。但那只是她小时候的事。她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说。
那一年,父亲说:“我不谈怪力乱局”,说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要等一辈子再做决定。她说什么了?她拉着正要离开的父亲说:“我儿子不说话,苏西想说话。苏西想告诉爸爸,我最爱爸爸,他永远是苏西的英雄。”
当时爸爸蹲在她面前问她:“爸爸很久不回家怎么办,久到苏西都不记得了?”
“不会的。”她认真地回答:“我不会忘记我的父亲。只要爸爸回来,我就很乐意给爸爸打长途电话。”
你为什么不记得爸爸了?爸爸说,一岁半的方紫苏会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
“爸。”二十六岁的方苏子转过身,轻轻对举着勋章的父亲说,“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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