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烟雾
如果你在青春期受过伤,你就会知道那时的伤口是最难愈合结痂的,稍有动静就会出血复发。
一个
我不想去同学聚会的主要原因是我不想见到余青峰。当然,我想他也不想见我。但是,那个通知我有事不能来的同学,我信了。于是我们在去郊区的公交车上迎面相遇。
信息是错误的,非常错误。余青峰说,烧烤是人类最原始的烹饪方式,所以他为这次户外烧烤提供了场地和所有食材。据说他有个农场——我眼前的画面慢慢展开:奔跑的骏马,吃草的肥牛,羊群如云...
我对余青峰印象深刻。是的,我就是这么肤浅。
公共汽车上有很多笑声。显然大家都和我一样肤浅,而且更明显。他们的提问像体育课扔出的标枪,准确有力地飞向余青峰,几乎把旅途变成了他的个人采访。
不知道余青峰会不会有点后悔。经过十年的历练,他在钢铁厂中学的老同学们对他们的个人财富和关系充满了越来越强烈的敏感性和好奇心。
大概是为了转移尴尬,他把目光转向了我。好吧,我们假设他在向我求助。
我对他打了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该打的招呼:“你好!”
余青峰笑了。“好久不见!”
很难把人分开。我没有说出我们上个月才认识的事实。
我和余青峰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就是我们两个开始聊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去找聊天对象了。但在各种内容的对话中,我还是捕捉到了一句话:“一石开花,一马长角。”
我被标枪击中,脸变黑了。
余青峰递给我一罐拉环开着的可乐,我没有接。
我没有伸手,他也没有收手。公共汽车颠簸了一下,把可乐洒在了他的裙子上。
不知何故公交车上的座位换了,余青峰坐在我旁边。他低声说:“杜若,你这样做,我的牛羊就死得太冤了……”
2
“石头开花,马长角”是余青峰说的。
整句如下:“除非石头开花,马长角,否则我不会杜理科爇!她又丑又胖!”
他那时十六岁。也许在二十六岁的年纪,我不该在意他的傲慢,但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
10年前,钢厂濒临倒闭,钢厂中学沿袭着散漫的纪律,散漫的学风。那年春天,学校里流传着一封情书的抒情内容,被截取并在师生中传播。
没错,那封情书的作者就是我。而且收件人是余青峰,所以才会那么果断果断的否认。你不害臊?当然可以。
我高估了自己的智商,就把信夹在练习本里交了上去。也高估了自己的文笔,低估了人们的想象力和八卦。
青春是人生的一个奇怪时期。那个时候,我们是最坚实的,但也是最脆弱的。
如果你在青春期受过伤,你就会知道那时的伤口是最难愈合结痂的,稍有动静就会出血复发。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就把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余青峰身上。
后来他联系了我几次,我都不理他。最矫情的一次,我居然给他发了三个字:“我恨你”——想起来都尴尬。
直到上个月,钢厂家属区长大的孩子结婚了,我和余青峰偶然同桌。成年人表达反感最体面的方式大概就是视而不见,所以他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他。
司仪在台上逗着新郎新娘,余青峰笑得很开心,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当我从旅馆出来时,他拦住了我。我大概不知道说什么,踩着花和玫瑰花瓣,他对我说了好几次“对不起”。
我突然想到,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他说清楚。比如,我没有完整的给他写情书。是青春期膨胀却无处表达的胸。我的表达对象不仅仅是余青峰,更是我想象中的一个美好载体。他更接近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他善解人意,宽容,坚定,帅气。他拥有所有优秀的品质,他无所不能。
当然不会是十六岁的余青峰,但我是近视眼。就我所见,他是最好的。我为自己的酣畅淋漓的抒情而沾沾自喜,却早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
“我不喜欢你。”26岁的杜若对26岁的余青峰说。
“很好。”他笑着回答。他真的很困惑。
他又笑了:“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你的...那封信真的很好。”
我不能再假装体面了。我说,“滚出去!”
三
天空空那么蓝,云那么白,春天的绿野一望无际,风微微带甜。我不知道余青峰的农场里有多少牛羊,但是烤肉很好吃,热油滴在红炭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在肉味和酒味的影响下,很快出现了人传人的现象。而且主持人还不断被吹捧和调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马和石头的话。
不远处有一条河。我要去散步。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成群的小鱼在清澈的浅水里游来游去。我想拍张照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掉水里了。
鱼被吓散了。我赶紧蹲下来掏出手机。
好吧,我承认我整个早上都很慌张。有人在我身后叫我,“杜若!”
我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我赶紧把湿漉漉的手机塞进口袋。我说:“没事。我去洗手。”
余青峰也蹲下来洗手,但洗完手还是不走。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倒映在水中的影子。
心里慌,心里急,二十六岁了,就这样一文不值。另外,我还想把刚掉进水里的手机晾一晾。
我转身向人群走去,但他又叫住了我。他说,“杜若,我们谈谈好吗?”
“我上次说了我该说的一切。”
“就当是休息,我们重新开始?”
四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平行时间空里告诉自己,不要写那样的信,要做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平平安安的度过我的十六年。
然而,谁没有在青春里做过荒唐事呢?即使我没有遇到余青峰,我也可能会遇到王庆丰和李青峰,他们陪我长大,帮我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同样,生活中也不是没有王庆丰和李青峰,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乎余青峰呢?
换了手机,导出通讯录的时候删了一些人,退出了几个微信群。我再也不去参加任何人的婚礼了——因为在婚礼上又遇见了,我总有一种错觉,以为会在婚礼上遇见一个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努力工作,保证过上好日子。虽然工作可能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但如果不工作,不仅会变成行尸走肉,还会胡思乱想。
但是,不参加婚礼是躲不过某些人的,就像春天躲不过夏天一样。
春天的渲染和占领是一寸一寸的,等到突然清晰的时候,已经是x光的场景了。
作为钢铁厂一个老同事的儿子,余青峰开始频繁地拜访我的父母,而不是他的父母。一开始他躲着我,后来我在家的时候他选择了我来。我父母对他的到来似乎总是很高兴,就像接了一个大儿子一样。
而且每当他回家,我爸妈都会突然变得很忙,总有各种临时的事情需要处理。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余青峰对我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我漫不经心地问:“你去哪儿?”
他开口说:“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我真的不习惯这样。我怕我说的任何一句歌词,下一秒就会在讲台上大声重复,在角落里小声说。
十年过去了,心里还是有郁结,不知道怎么缓解。
也许他也是,因为他突然说:“其实你长得很好看,也不是很胖。我曾是...你知道……”
但总有一天,我会变丑,也许我会胖得像河豚,外有刺,内有毒。
“没关系。”他说:“我喜欢荒山野林,我喜欢吃肉。我以后可能就是个粗黑胖子了!”
我想象着眼前的人变成一个黑胖子,感觉很幸福,突然很想参与到这个过程中来。
所以,我愿意在有生之年尝试用他的名字再写一封信。
编辑:罗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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