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红利与人口红利会永远存在

改革红利和人口红利都没有了。这是学术界和媒体流行的一种说法，但我不同意这种说法。改革的红利是什么？一个问题一旦解决，新的问题就会出现，所以习近平说，改革只能进行，不能完成。诚然，我们在体制和机制上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改革。改革后生产力会解放，效率会提高，但新的问题又会出现。那些问题改革了不会有新的改革红利吗？

2016年G20杭州峰会提出深化结构性改革议程。每个国家都要进行结构性改革，中国要进行结构性改革，美欧也要进行结构性改革。如果我们能改革，我们就能解放生产力。发达国家也有许多结构性问题需要改革。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改革的地方自然更多。

上世纪80年代，中国刚刚从计划经济转型，确实存在很多扭曲。不是每个领域都具备改革的条件。如果全部改革，经济会像苏联和东欧那样崩溃。在那种情况下，就看有什么新的东西改变了，会释放我们的生产力，稳定我们的经济，促进我们的增长。因此，中国采取了渐进式改革。

现有的问题变了，新的问题一定会出现。所以，改革的机会和改革的红利一直都在。只要我们不自满，有决心和勇气，随着发展水平的提高，不断发现新问题，面对新问题，不断深化改革，改革红利就会一直存在。

我不认同人口红利已经消失的观点。按照这种观点，中国过去的高速发展是因为人口红利。原因有二:一是劳动力从生产力水平低的农村转移到生产力水平高的城市制造业；第二，原来的计划生育降低了出生率，增加了劳动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

但我认为这只是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几个次要原因。印度和非洲的农村人口比中国多，年轻人比例也比中国高。按照上述理论，印度和非洲应该比中国发展得更快，但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我认为人口红利理论的重点是将劳动力从低生产率产业转移到高生产率产业，比如农村劳动力转移到城市制造业，但这种红利不仅会在农村劳动力向城市制造业劳动力转移的过程中产生，也会在劳动力从低附加值制造业向高附加值产业转移的过程中产生。制造业有很多步骤。只要不断进行产业升级，把低附加值岗位上就业的劳动力重新配置到劳动生产率高的制造业，这方面的人口红利就会一直存在。

其次，计划生育导致人口老龄化，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下降，这是事实。但是劳动力对生产的贡献一方面是数量，另一方面是质量。如果纯粹是数量上的，可以稍微推迟一点退休年龄。一般在中国，男性60岁退休，女性55岁退休，而在国外，一般是65岁退休。如果延迟退休年龄，劳动力不会增加吗？更重要的是劳动力的素质。劳动力素质的提高可以依靠教育的提高。近年来，中国的教育有了很大改善。教育可以提高劳动力素质，弥补劳动力的下降。

因此，人口红利理论并没有明确分析过去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原因，也没有明确分析人口和劳动力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

(摘自中信出版集团《论中国经济:挑战、信心与后劲》作者:林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