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夏新大陆

克莉丝

“今年夏天，15岁的梅拉尼娅发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是英国作家安吉拉·卡特的小说《魔法玩具店》中的第一句话。少女梅拉妮开始探索自己的身体，仿佛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她紧紧地抱住双臂，扭动着身体，笑了起来。有时她会在兴奋和惊讶中倒立或侧手翻。她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

说起来，我人生中很多难忘的瞬间都发生在夏天，尤其是初夏:第一次发现自己身体的秘密；第一次对异性；第一次期待远方；第一次遭遇生死...

当夏天慢慢开始，芬芳的风吹动花朵带来陌生的信息，你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慢慢或迅速发生，无法改写或逆转，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去年的第一天后不久，一天早上，我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张美燕。我初中的时候，她在我隔壁班。看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于是我说，梅艳，你怎么了？你的腿疼吗？她立刻脸红了，扭来扭去，犹豫了一会儿，拉着我的胳膊，神秘地俯在我耳边，低声说:“我马上就来……”

害怕吗？哪个来了？我傻乎乎地看着她。

她脸红了，说:“是……那个！”

我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当时在小女孩的暗号里，“来那个”就是“来月经”的意思，还有一种说法叫“倒霉”——至于“大姨妈”和“好朋友”，是后来高中才出现的。

关于月经，在此之前，我听班里一些发育较早的女生含蓄的谈过。我在班里年纪小，很多女生都比我大一岁或者半岁。她们有的甚至胸前有起伏的山丘，而我的胸还是平平淡淡的平原，加上短发，看起来就跟男生一样。

颜向我靠过来，“你呢？”

我摇摇头。

她一边检查我一边继续以一种有些奇怪的姿势走路:“应该也快了。”

她说:“我听人说过，早到就意味着更年期提前。”来晚了，更年期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很久，我心想——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这一代人，人到中年，会面临更大的压力，更恶劣的环境，所以更年期一般会比预期提前几年到来。

到了第一学期开学，我的“那个”还是没来。然后突然有一天生物课临时改成了生理卫生课，老师说这节课要给大家放科教片。

亮点是男生女生分开看。

大家仿佛隐约知道了什么，女生瞬间集体陷入沉默，而男生则开始低声嘘声，意味深长地笑着各种风情，用眼神瞄着女生。

一个小时后，男生女生从两个不同的试映教室出来，两个人流在礼堂门口相遇。大家小脸通红，不敢对视。两股人流笨拙地穿过小操场走向教学楼，不时能听到一两声尴尬的笑声。我默默地随着人群走着，科教片的画外音在我脑海里回荡:“从此以后，女孩的生活将进入一个精彩的新阶段，她们将会成长。之后，他们将有机会成为母亲，生儿育女……”

之后，越来越多的女生开始用奇怪的姿势走路。

有一次，一个女同学来“那个”，由于突发事件准备不足，裤子和椅子都被弄脏了。她同桌的男生真的很好，她一点都不尴尬。列车员坚定地说:“还不赶紧回家换！”然后他温柔地把自己的外套扔给她:“用这个盖上！”就像问候你的小妹妹一样。我们盯着他看，但是没人敢开玩笑，因为他说话和行动都是同时进行的，好帅啊！

长大后，那个甜美的男孩成了一家大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什么都喜欢，几乎每次同学聚会都是他负责。

我的初潮是在高二下学期来的。那是一个初夏的晚上。放学回家，我在内裤上发现了一点线索。我怀疑是“那个”，平静地告诉了我妈。我妈确认后，就开始教我用卫生纸折“飞机”——说来好笑，80年代初还没有卫生巾这么高级的文章。小时候看到每个月都要用卫生纸折成长条的妈妈和阿姨，有一次带着炽热的好奇心问这是什么。我睿智的母亲平静地回答:折叠飞机。

我很庆幸我不是那种喜欢在楼下放纸飞机的小孩空。

从那以后，几乎每次上体育课，都会有一两个女生向老师汇报“今天的特殊情况”，站在场边。从那以后，男生和女生的关系越来越微妙，稍有风吹草动就让人遐想。

而我自己，虽然当时冷静地处理了自己的第一次“生理状况”，但后来回想起来，越来越觉得那是一个激动人心的美妙时刻:仿佛身体的大门通过一个缝隙被推开了，然后青春涌了进来。你可以看到河流的入海口。

高三下学期，负责学校广播室的音乐老师在我们年级招播音员。我和另一个女同学被选中，住在广播室。他们两个轮班，早中晚放音乐，早上做广播练习，晚上播报校园新闻。

工作室窗外有一排花树。海棠、梅花、紫玉兰相继过去，春天也快过去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录音室里满满一柜子的黑胶唱片。晚上熄灯后，工作室就不受灯光控制了。我和同伴拉上窗帘，打开电唱机，静静地听着。有当时流行的古典音乐，轻音乐，台湾省校园歌曲。我们每天听到很晚，经常查夜的生活老师会敲敲窗户玻璃，咳嗽一声“该睡觉了！”

如果音乐是一条腿，另一条腿就是阅读。他们和十几岁的我一起驰骋向前。

那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给我们的指导不是总结中心段落的主旨，而是跳过它们，直奔诗歌和远方。在老师的影响下，我开始读名著，包括张承志，刘亚洲。如果一个女人少女时代的读物是《战争与和平》、《黑马》和《海底大地》，你大概可以想象她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虽然读《战争与和平》的时候，她总想跳过战争场面，直奔娜塔莎和她的爱情。

我想看看北方的河流，听听蒙古人骑马穿越草原时哼着悲伤的长调。

学校在河边，从教室窗户可以看到河水湍急。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会低着头，绕着河边的教学楼长廊走一圈，默默的背诵着书中我所热爱的句子——那些句子，多年后依然会突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记得最深的是张承志在《北方的河》中引用的奥卡林新康的一句歌词:“我当然无法理解你痛苦的深度。为什么我们离得很远？事实上，它总是近在咫尺。是的，我就是我，我不可能是你。就算你一个人在那里挣扎，我也只能默默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