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会倒流 爱情不会长久

一个

方觉夏是我以为会爱一辈子的人。

我上大学的时候，很穷。方觉霞是我们的班长。他登记助学贷款名单的时候，特别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怜悯，有遗憾，有欣赏。虽然我考了专业第一，但是我穿了一条灰色的棉裤，一双烂鞋底的鞋。

方处处照顾我，一有助学金和奖学金的机会都不忘在报纸上登我的名字，还积极帮我补习。有些是他特意送给我的。他也很穷。他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去麦当劳吃饭。

我嘲笑他小如针尖的梦想。他并不恼火，还允许我好脾气瞎说话。后来我得意忘形，说，方绝侠，我喜欢你。是啊，谁不爱温柔的少年，尤其是在你孤独无助的时候，任何火花都会烧成燎原之火。

方觉夏并不感到意外。他轻轻地俯下身吻了我。

这个意想不到的初吻让我魂飞魄散。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他的身体像蛇一样柔软。

爱，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我的身体里安营扎寨。我也是从那时开始的。我爱死他了。2

我的大学时光，现在想想，真的好像一直被一个滤镜蒙着。

我的方绝侠，无论做什么都那么有趣。方觉夏的高数学得很好。方觉夏的做题方式太酷了。方夏笑了，整个城市都亮了。

那时候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辅导老师。每次带我去我教书的地方，他都是自己去另一个房子。讲座结束后，他准时出现在楼下，身上斜挂着挎包，手里拿着一大摞书。他的鞋子看起来沾了些脏东西，头发也微微有些油腻，不过没关系。当他把我拉进怀里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的幸福都涌向了我。

大四的时候，方觉夏在深圳签了一份工作。我成功地学习了。

那年夏天的深圳，热得能把人融化。方觉夏穿着廉价的衬衫和裤子，开始汗流浃背地上班。他从最底层的产品设计师做起。读研开学前的两个月，我一直躲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给他洗手做汤。

因为承受不了昂贵的空调节费，我总是不停的摇着蒲扇，或者买菜的时候跑到小区不远处的麦当劳蹭空调。麦当劳任何时候都很拥挤。许多已婚有孩子的人喜欢吃汉堡包和鸡腿。我看着看着，只是傻乎乎地咧嘴一笑。我在想，有一天我会觉得自己在麦当劳里走不动了，直到夏天吃东西。

下午五点左右，我会提着一篮子蔬菜回家。当门被打开时，厨房里的蟑螂听到声音后逃走了。我很害怕，但还是装腔作势，举起鞋底追了上去。方觉夏经常加班，我的菜一次次热起来。深夜醒来，方觉霞坐在床对面，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他总是这样看着我。

“沈小乔，你陪我受苦了。”

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苦。一想到要跟着方绝侠一辈子，一股暖流从心里跑到四肢。他是我最爱的人，就算此刻跟着他去撒哈拉，我也会很开心。三

两个月后，我就要回学校了。方觉霞带我去了火车站。我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方觉夏的眼眶也红了。

他说:“好孩子，小乔，我随时来看你。”

火车带走了我。

研究生期间，我继续兼职，上课，做实验，写论文，见导师。日子是忙碌而平静的。方觉霞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忙碌。很多个夜晚，我好不容易打通了他的电话，总是听到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

“小乔，乖，早点休息，我还要赶设计稿。我明天早上把它交给老板。”

我没有再说话。我一直很乖。我把手机藏在枕头下，生怕错过方觉霞的任何消息。

燕儿上学期，实验不太顺利。我崩溃了，晚上哭，就打电话给方觉霞。第二天早上，方觉霞出现在我宿舍外面。

他头发蓬乱，衬衫皱巴巴的，皮鞋上落满灰尘，身边拖着一个行李箱。他说他在出差，临时买了机票，一夜没睡。

我冲上去，眼泪冲了出来。

方觉夏说，小乔，我好想睡觉。

我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接待区。环境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

方觉霞笑着说，自从工作以来，我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五星级酒店，住在这里真的很不习惯。

这是方觉夏第一次在我面前表达自己的好恶。

我突然意识到，方绝侠其实不一样。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是后来方觉夏睡着了，我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冷，我又帮他把薄被子裹好。

过了一会儿，他轻微的鼾声，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像个孩子。我紧紧地抱着他。即使此刻他就睡在我旁边，我还是觉得心里什么都没有空。

或许，太爱一个人，就容易患得患失。四

后来我研究生毕业了。恨不得签个深圳的设计院，像候鸟一样飞在回家的路上。

方觉夏说他工作忙，抽不出空来车站接我。钥匙在门口的鞋盒里。我不在乎。一个男人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大汗淋漓地推开了方觉霞的出租屋。

他早就搬到了一个环境不错的新小区，而不是住在刚毕业的老学校。出租房家电齐全，厨房明亮。我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打开了完整的空调，在一个凉爽的地方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发信息问方绝侠什么时候回来。

他久久没有回应。

我起床开始做饭。因为我在高楼层，可以看到厨房窗外的高楼和灯光。突然想起方觉霞最喜欢我做的红烧鱼，就赶紧下楼去了对面的市场。

那时候的我，戴着烟花，满心欢喜。

往前三十米，就是小区的东门。我隐约看见方觉霞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我惊讶地加快了脚步。这时，另一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是个女人。

我停止了行走。

这个女人穿着细长的高跟鞋，留着长发，扭着腰。不远处，提着菜篮子，穿着棉质短袖，我看着像个真正的柴火姑娘。方觉夏，穿着精致的衬衫，头上顶着发胶，一丝不苟，生疏。

我以为我弄错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昏暗的路灯下，方觉夏就在我几米之外。在一个炎热的夏天晚上，我掉进了一个冰洞里。

方觉霞也看到我了。他的眼神有点迷茫和犹豫。但是他没有向我走来。

我像罪人一样，低着脖子，低着头回去了。

后来，每当我回想起这段往事，我总是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从小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生。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被吓得不知所措。何况，这一刻，我的梦想，我的信仰，我的爱情都崩塌了。

那么，读者，请允许我有点胆怯。五

路还是来时的样子，人却不是以前的人了。

我从小区另一个门拐到菜场，买了一条鲫鱼。鲫鱼从头到尾都在我手里疯狂挣扎。

我觉得自己像条垂死的鱼。

方绝侠还没回来。我开始洗鱼腌制，切蒜，切葱。

鱼最后死在一滩没有知觉的肉里。

油烧热，将鱼放入锅中，炒出少许油花。过了一会儿，该放盐了。我的手颤抖着，盐很重。我急忙用锅铲把它捞了出来。但是盐很快就和汤融合在一起了，我一点泡沫都没捞起。

这时候崩溃就要来了。我关了火，扔掉锅铲，蹲在厨房里声嘶力竭地哭。我的努力有什么用？感情没了就没了，就像盐融化在水里一样。其实方觉夏的逃亡斜出，无数个电话里都有我打不通的线索。只是我自己想做一只不甘心的鸵鸟，把整个头埋进沙子里，然后假装世界和平。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累了，我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睁开眼睛，方觉夏坐在我对面，眼神怜悯。

我突然很讨厌这个样子。我把枕头扔过去，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出去！”

方觉夏没有动，像一尊悲伤的雕像。他低声说:“对不起。”

我真想用抹布塞住他的嘴！我不想感到抱歉。我想让他坦率地告诉我，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误会。他纯洁无瑕。

方觉夏把头垂在胸前，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在一起六年了，六年了。你说放弃怎么能放弃呢？”

“你说过，你要给我一个好日子。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我还是忍不住这么说。虽然我知道，当我带着嫉妒去和另一个女人争宠的时候，我已经输了，没有翻身的机会。

方绝侠不看我。她以前头发凌乱，现在因为发胶而倔强地站着。

我突然讨厌这样细腻的方绝侠。一个人一旦脱俗，就很容易自私。我想，我爱到骨子里的方觉夏，真的死了。六

设计院和我都延迟了入职和报名的时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像游魂一样在方觉霞的出租屋出没。有时我很冷静，有时我歇斯底里。我一把抓住方觉夏，不停地问他出轨的细节。

其实故事没那么复杂，就是方觉夏在一个醉酒的夜晚和那个女人发生了关系。然后，她怀孕了。方觉夏决定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所以，他不得不抛弃我。

我被一个只不过是肉球的生命打败了，我一丝不挂。

方觉夏经常一个人在阳台上默默抽烟。只有一天晚上，他在卫生间，洗澡哭，很隐晦。我的心好像在眨眼。我不想和我爱的人一样痛苦。

第二天是周末，我约他出来吃饭。方觉夏问我去哪里。我说，麦当劳。

方觉夏很惊讶:“现在有钱了，不用去这么寒酸的地方了。”

“不，它在那里。”我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到了周末，麦当劳店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我点了很多菜，满满一桌子。我让方绝侠吃点东西。他说他已经放弃了高油高盐的食物。我一个人做的，我狼吞虎咽。方觉夏静静地看着我。

渐渐地，方觉霞的眼眶湿润了。

我很渴，喝了一整杯冰可乐。我的胃开始有点疼，但我拿着菜单继续。

方觉夏握着我的手。他说，小乔，别这样。

“你不是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麦当劳吃到撑吗？那时候，我把你的梦当成了自己的。我怎么记得，你却忘了？”

方霞放开了我的手。他说他再次感到抱歉。

这句话真的很无聊。

我把手里的炸鸡腿扔在桌子上，冷冷地说:“方绝侠，你对不起我，但不要说借酒浇愁生孩子。你只是不再爱我了，仅此而已。大方点承认吧，我还是把你当男人。但是你这样遮遮掩掩，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方觉霞脸色发白:“宝宝是真的。”

“是的，孩子是真实的，但没有爱心的心也是真实的。”

方觉夏闭嘴了。

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六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我起身走出麦当劳。七

在麦当劳门口，我被人的冲撞弄得摇摇晃晃。方觉霞跑出来抱着我。我挣脱了，独自去了另一条街。我正要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转过身去。方觉夏还在麦当劳门口。

我想回到过去。六年前，方觉夏穿着白色牛仔裤，头发凌乱，对我说，小乔，我们去麦当劳吧。

然后我一定会飞过去，像风一样。

(文章来源:微信微信官方账号“红耳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