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毕业典礼上不讲套话的教授

邹帅

“天真是油腻的，善良可以辟邪。”“我宁愿看到你幸福，即使这很傻。”“我要祈祷——天下太平，夜有阴雨晴，让学生们生根发芽！”

6月6日，在河南大学2021级本科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上，当博士生导师程民生给同学们送上毕业寄语时，现场金句频出，掌声雷动。

近日来，随着演讲视频在网络上的走红，程民生先生也成了“网络名人”。

——编者按给反对的声音留时间。

走红后，很多记者来到程民生的办公室。在镜头前，他依然爱说话，爱笑。他解释说他被大家喜欢的原因是“我长得不好看”，然后他咧着嘴笑，眼睛眯着。有一次，他一直催促电视采访快点结束——“太热了，几个学生还在教学楼外等着。”

“8000多条中华鲟流入黄河、长江，奔向大海！”“好！”毕业生们笑着鼓掌。“很多门都开着，包括监狱的门，永远开着！”“哈哈哈！”学生们又笑了。然后他在演讲中谈到了自己的长寿发财梦——不像老教授说的，上面没有尊严。其实在说每一句格言警句之前，程民生都在努力降低说教感。告别了人生选择，磨炼了品质，他本来想说那句著名的“横河四句”——言简意赅，雄心勃勃，代表了知识分子的远大理想，但对于年轻人来说，野心太大会让人有压力。

他的办法是，先说张载祖籍在开封，这样更近一点；而张载想和你说几句话；然后，他向前看，用《清音》中最响亮的声音背诵了那四句话，引来了毕业生们的掌声。然后，他的语气又变得轻松了。“因为宋人的口音难以理解”，他做了一些解释，表达了“横渠四句”作为探索、奉献、使命、责任的精神。

他一直在努力建立一个与学生平等交流的语境，让真相变得简单亲切，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俗套”。

学生们记得，在一节宋史专题课上，综合楼的大教室里坐了上百人，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程民生给学生留的提问时间到了。他往台下看去，有个男生站起来说：“老师，我跟你的观点不一样。”程民生提到宋代女性的地位与其他时代相比来说更高，男生对此提出反对意见。程民生连说几句“很好”，然后旁征博引，拿出自己的论据。双方你来我往，下课铃响了。程民生朝台下摆摆手，宣布其他人下课，他和那个男生则留下来继续讨论。

学生们记得，在一堂专门的宋史课上，综合楼的大教室里坐了上百人。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是程民生给学生提问的时候了。他往台下一看，一个男生站起来说:“老师，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程民生提到宋代女性地位高于其他时代，男生对此表示反对。程炼说了几句“很好”，然后被别人引用，拿出自己的论据。你来了又走，铃声响起。民生在台下帮了一把，宣布其他人解散，他和那个男生留下来继续讨论。

胡颖是程民生带的硕士生。她记不清那天课后讨论的细节，但印象深刻的是，只有几个学生因为有课要来而离开了教室，其他人都留下来继续听他们的讨论。在老虎旁边，有一位外国语学院的学生程老师，他是来“逃课”的。班里本科生和研究生经常混在一起，后来来了就没位置了。有的同学搬来板凳，坐在后排的过道上听课。

在教学中，程民生更在乎提问，尤其是那些尖锐的反问。一个真题的价值远远超过1000个毫无疑问的答案。他认为学生应该首先有问题意识，才能获得独立思考的能力。一个人的单一校正老师

因此，在这样一个自由的环境中，各种各样的问题都可能出现在课堂上。有一次，程民生提到很多名人的后代都是假的。一个学生说他是包拯的后代，他的家谱证明了这一点。程民生笑着说:“好的，一定是。”他没有直接反驳。然后，他开始讲他的论点，于是参加讲座的学生对家谱及其史料价值有了更深的了解。最后，他补充道，“但你必须是。”学生们开怀大笑。在课堂上，鼓励学生提问会耽误教学进度，也需要老师宽容。现在，学生们都喜欢纠正这个教授的错误——程民生没上过高中，有时候念错了字，学生们就大声纠正。他非常高兴。“多好的事啊，一个字的老师！”人们往往认为学生可以毫无顾忌地质疑老师(尤其是程民生这样的著名学者)，但现实中很少。

2020年6月，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执法总队发现程民生《宋代价格研究》侵权，其电子书是所有涉案图书中下载量最多的。结案后，对方致信程民生，希望他能重印该书。信中提到，由于多年未再版，这本书在二手书平台的价格高达数百元。事实上，《宋代物价研究》被认为是一部宫廷级的学术著作，是宋史研究难以绕过的。

学生面对一个拥有巨大知识优势的权威，相当自豪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不怕被冒犯，也不怕被嘲笑幼稚。这样的氛围必须由一个强势的政党积极持续地管理。程民生很有信心。他从来不在班上点名。学生可以随意来去，只要不影响别人，自己负责。他不给本科生留作业，研究生的作业只是期中交的一份研究报告。他希望学生阅读和思考，而不仅仅是完成任务。期末考试来了，试卷上没有名词解释，只有一道论述题。用手机还是用参考书都无所谓。交一篇有思想的文章很好。

一天早上他去上课，路过花园时，看到很多学生在勤奋地背诵。他有点担心。上课的时候，他拿出来和大家讨论。他觉得学习文史哲最重要的是思考，死记硬背毫无意义。“老师应该受到责备。”

学生们逐渐发现，无论提出什么样的问题，程民生都会给予积极的反馈。只有工作经历后，你才会意识到做这件事有多难。学生赵迪回忆说，面对学生的提问，程民生总是先夸“很好”，然后再分析问题的可行部分。他总是叫学生“你”；有人私下提个问题，下节课他会公开表扬。事实上，学生的意见会直接出现在程民生的教学PPT中。他讲课的时候会说明是哪一届学生提出来的，满脸感激。

与网络视频中的演讲类似，他的演讲也是抑扬顿挫，情绪饱满。他经常会突然提高嗓门，怒吼或者以平静的叙述开始背诵。此时因为激情和投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手在跳舞，头在摇头，说明他说到点子上了，同学们都会竖起耳朵来听。

一个本科生去上他的课，刚好碰到“北宋太后撤帘还政。”这个学生来晚了一点。就在他把凳子搬到后门的时候，听到程民生喊了一声:“把帘子撤了！”就像模拟了一个几千年前的场景。早上8点开始上课，大家一下子神清气爽。

某人的职责/部分/义务/工作

这里的师生平等在程民生看来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是应该的。他觉得宋代的师生关系比现在好多了。所谓“师道尊严”，就是知识本身的尊严，而不是装腔作势。师生在人格上应该是平等的。有一次，程民生路过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年轻老师推着一辆自行车，手里掉着什么东西。她指着旁边的学生说:“去吧，给我捡起来。”回忆起这件事，程民生加快了语速，一连说了三遍:“我震惊了，我震惊了，我真的震惊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居高临下地请求帮助。

有同学认为，这种“平等精神”与程民生年轻时的经历有关。他当过农民、工人，后来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接触了很多人，有了丰富的人生阅历，对普通人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了解，也逐渐形成了这样的风格。

他出生于1956年。1977年恢复高考，得知消息时，他正在一家纱厂当汽车司机。程民生本来想学新闻学或者汉语言文学专业，结果考上了河南大学历史系。他继续读研究生和博士，最后回到河南大学当老师。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上7点，他穿戴整齐，坐校车去学校，早出晚归，一周五天。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周末去上学。他办公室的门永远是敞开的，随时欢迎有问题的学生。当他提到自己65岁再就业后仍坚持给本科生上课时，“坚持”二字让他变了脸。他大声说:“那是你的职责！”最后两个字特别难。

在多年前的一次会议上，程民生提出，对于教师来说，“课堂大于天”，没有什么比课堂更重要。他和新来的研究生导师交流，一谈就火了。他想让他们记住，他是一名教授，而不是研究人员，他的工作是教学生。如果他借口做科研而没有时间去上课，那他将一事无成。

新学期开学前，程民生还会再教一遍PPT，每次都发现新问题。他加了前沿的学术动态，咨询了懂计算机的同学，加了一些年轻人喜欢的动漫特效。主讲

在他演讲的视频中，可以听到很多新潮的词语。其实程民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张贤云是程民生带的第一个博士生。他记得很清楚，吃饭的时候，作为大弟子，必须坐在老师旁边，大家的座次都很清楚。

程民生手机里有两个新闻app，偶尔看看。他不会玩社交软件，那些新单词主要是跟学生学的。程民生的研究生有一段时间会每周和他见一次面，第二年就是两周一次。他们谈论学术和学习，以及生活中的困惑。

程民生致辞时，胡颖也坐在台下听。她发现有些内容是学生向老师吐露的。虎英曾经觉得很累。她告诉程民生，她想退役。程民生回答她，“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还是要起来继续努力。”程民生接到学校邀请在毕业典礼上演讲的时候，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五天。他觉得麻烦，想拒绝。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官方场合。他代表的是河南大学的全体老师，讲话不能太随便，但又不想说一句套话。那几天忙着研究生毕业答辩，没时间写演讲稿，就利用碎片化的时间。只要他脑子里有了顿悟，他就在笔记本上记下任何一句话。他是在上台前两天才把这些句子连起来的。以身作则

在谈到年轻人的焦虑时，程民生谈到了自己第一次当老师的经历。那时候大家更多的是关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学习需要长期的积累，而不是像机器一样定时定量的生产。如果有年轻老师找他帮忙，他总是会花时间教他们选题，帮他们修改文章。上课时间是青年教师工资很重要的一部分，程民生尽量给他们上课时间多的大班。“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他说。

程民生希望学生和“学者”一样，有一份敬畏和良知，能承担社会的责任和痛苦，能独立思考。但他不会空谈论这些概念。程民生重视“以身作则”，教育别人先从自己做起，这也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他和学生见面的时候，一定要早到，不能让学生等。一个本科生记得，早上有早课，程民生没赶上校车，第一次迟到两分钟。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向挤满的学生道歉，然后标准地鞠了一躬。这个学生很震惊，再也不敢迟到了。

2007年夏天，程民生的第一名博士生张贤云毕业了。拍完《毕业照》后，程民生把他和另外三名研究生叫到办公室。他在临别感言中提出了三点要求:不替别人写文章，发文章不署名，发文章不找他。

他愿意帮助年轻人和硕士生找到合适的工作，但在学术上，他有明确的底线。张贤云记得，程民生担任《河大学报》主编时，无论校领导还是熟人来打招呼，只要论文达不到发表要求，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发表。

张贤云去了洛阳师范学院当老师。发表多篇文章，短时间内晋升副教授、教授。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找过程民生。后来当了副总，不管业务多忙，他都牢记“班大于天”。他一直给本科生上课，从不迟到。他也在努力培养学生提问和表达疑惑的能力。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他直言一开始会有心理不适，要慢慢克服，才能习惯。但因为程民生是个例子，所以他觉得自己能行。

对于程民生来说，最大的惊喜是，很多大学生会一本正经地说，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学者”。在新时代，如果你能重启“士”的精神和担当，说十分，如果有人能做到五六分，他觉得社会可以不一样。相关链接:程民生教授毕业典礼演讲选登

社会是复杂的，我们必须勇敢面对。就像从温室转移到田地。你躲不了风吹雨打，躲不了太阳，谁也代替不了你。就业创业是一个新世界，很有挑战性。当然，我也很累。如果我累了，我可以平躺一会儿，但我不敢一直平躺！第一天撒谎，撒谎不到十五！我相信学生不会平躺。刚从水闸放出来的水，就是新一波。

社会复杂，建议简单处理。不简单，简单到“以不变应万变”，简单到“有所为而无所不为”，简单到“不忘自己的主动心”，简单到“一根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当然不是平庸之辈。我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样一来，很多复杂的事情就真的简单了。

毕业后就不是平民了。因为，戴着学位帽，你是“学者”，是知识分子；因为，在八朝古都、百年学府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你，有人文情怀，或者说应该有人文情怀。什么是人文情怀？恐惧，羞耻，良知，对世界的感受，承担社会责任和痛苦的能力，独立思考的能力。无论你是知识分子还是老板，都不要失去你与生俱来的善良，也不要失去你内心深处隐藏的纯真，因为那是你的基因和原因。清纯油腻，善良创造了什么？好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