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克的纠结中国体育的前景

易建东

一个

东京奥运会后，国内舆论褒贬不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是如何看待金牌或奖牌的排名。有好心人发布了一个俄罗斯版的所谓排名，把中国台北奥委会和香港奥委会的金牌和奖牌数汇总成中国奥委会的金牌和奖牌总数，得到的结果是中国第一，美国第二。(参见图1)

从国际奥委会现行的规则来看，中华台北奥委会和中华香港奥委会是独立的奥委会，所以金牌和奖牌数自然要分开列。从国际奥委会官网的奖牌榜来看也是如此。而且按照传统规范，国际奥委会和奥组委不会对每个奥委会的金牌和奖牌总数进行排名。以前大家能看到的奥运会/冬奥会的金牌或者奖牌榜，都是全世界的媒体和好人做出来的。

这源于国际奥委会作为非政府、非营利组织的组织惯性和人文传统。

然而，这一切正在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东京奥运会后，作者在Bing的国际版中键入“东京2020奥运会”。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这样一张图，它的名字叫《奥运奖牌计算》。没有“排名”二字，实际上是全世界所有奥委会的东京奥运会奖牌榜。(参见图2)

为什么作者对这张图如此敏感和关注？因为有127年历史的国际奥委会从来没有公开这样做过，也不认同奥组委。最新版《奥林匹克宪章》(2020年7月17日生效)第六条“奥林匹克运动会”有这样一句话:“奥林匹克运动会是运动员之间在个人或团体项目上的竞赛，而不是国家之间的竞赛。汇集各国(地区)奥委会选拔并经国际奥委会批准的运动员。他们在相关国际联合会的技术指导下进行比赛。”

这份最新的奥林匹克宪章第57条是“荣誉册”，具体描述更为清晰:“国际奥委会和奥运会组委会不会在全球范围内对各国进行排名。奥林匹克运动会组织委员会应制作一个荣誉簿，记录每个项目的奖牌获得者和证书获得者的姓名。奖牌获得者的名字应永久展示在主体育场的显著位置。”

然而，这一实施了120多年的规则在东京奥运会期间被打破。在本届奥运会开始时，国际奥委会对世界奥委会的奖牌进行排名，而不是像过去一样，在奥运会/冬奥会结束后得到一个奖牌榜，按英文字母顺序列出世界奥委会的奖牌，通常是阿根廷或澳大利亚排在第一位，美国排在最后，从不按金牌数或奖牌数进行排名。

值得一提的是，东京奥运会期间，国际奥委会对《奥林匹克宪章》的相关条款进行了修改，第57条的完全删除就是修改内容之一。该条修正案增加了一句:显示比赛成绩的材料，可以由国际奥委会收集，经国际奥委会授权，由奥组委出于传递信息的目的发布。

这个修改后的说法很隐晦，没有任何排名的企图，只是传递信息，但其实它的作用已经很明显了，向全世界公布所有奥委会的奥运奖牌排名，而且是优先金牌的排名。

联想到国内关于俄罗斯奖牌榜的争论，不得不说两句。因为它关系到国际奥委会的组织性质和行为模式，甚至关系到国际奥委会的前途和命运。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的法国创始人皮埃尔·德·顾拜旦是一位具有强烈国际主义和理想主义精神的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他的心专注于通过奥运会的文明和礼仪性的国际社会和文化活动来实现他的“建立一个和平和更美好的世界”的梦想。随后的国际奥委会主席大多也在这条道路上努力，通过人的身体、精神、意志的均衡发展，推行体育+文化+教育，倡导以充分发挥优秀运动员的模范作用为基础的生活方式，在奋斗中寻求快乐，遵守基本的社会道德原则。

更明确地说，国际奥委会作为一个在瑞士联邦政府注册的无限期国际法人，是一个非政府、非盈利组织。通过竞技体育服务人类的崇高理想，是国际奥委会在国际社会赢得尊重和支持的根本基础。以明确的政治态度和经济利益介入国际事务乃至政治、宗教、意识形态之争，绝非明智之举。因此，国际奥委会多年来一直强烈反对任何形式的歧视和偏见，包括种族、肤色、性别、性取向、语言、宗教、政治或其他见解、国籍或社会出身、财产、出生或其他身份等。

然而，一份公开表示只是为了传递信息的奖牌榜，却彻底抹杀了国际奥委会120多年来坚持的惯例。可以想象，国际奥委会和奥组委主动做出各奥委会的金牌和奖牌榜，预示着他们卷入一些特殊纠纷的开始，后续的麻烦将不可避免。比如只用了一个所谓的技术手段(比如赛前12个月内参加女子比赛的运动员的睾酮浓度，比赛期间不超过10纳摩尔每升)，就让变性人参加了本届奥运会的女子举重比赛。幸好此人三次抓举都没有结果，否则很可能会引起巨大的舆论波澜。这可能是中立国瑞士和国际奥委会未来难以承受之重。

从东京2020年奥运会的奖牌来看，只有63个代表团获得金牌，93个代表团获得奖牌。206名国际奥委会委员中，超过2/3的人没有获得金牌，超过1/2的人没有获得奖牌。他们为什么继续参加奥运会？当国际奥委会允许奥运会组委会安排金牌榜和奖牌榜的时候，顾拜旦当初想让全世界运动员齐聚五环旗下的愿望还能悄悄实现吗？二

作者指的是国际奥委会在8月5日和8日东京奥运会期间通过的《奥林匹克宪章》修正案，包括将独立委员人数由5人改为7人，扩大全会对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的处置权，确认国际奥委会在人事注册方面的自由裁量权，允许执委会临时取消奥运体育项目等。当然，第57条也有具体的修改。

不止一位国际体育法律人士向笔者提到，国际奥委会(IOC)频繁修改《奥林匹克宪章》，经常使用特殊手段违反或规避相关条款。实际上不利于组织的可持续发展，甚至给外人一种领导者个人权力无边的感觉。类似案例包括:擅自突破奥林匹克2020议程的奥运会、冬奥会项目和参赛运动员人数上限；已经被废除的奥运表演已经悄然恢复；赞助领域没有遵循自己的排他性原则；国际奥委会102名委员中排名第一的加拿大人庞德，经常发出不同的声音，求助于...

国际组织和国际管理研究界的一个基本共识是:组织规则应保持相对稳定，组织内最好有10%-15%的不同声音。特赦和临时条款不能太多，个人自由裁量权不能太多...

当然，国际奥委会的许多改革中也有许多积极的方面。比如东京2020奥运会女子项目占比达到48.8%，这是历史上男女比例最接近的一次。开幕式上设置了男女旗手和混合项目。在闭幕式上，前三名男女马拉松运动员获得了平等待遇。甚至在最近几年，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的女性成员人数一直在增加，现在已超过其所有成员的30%。所有这些都向世界展示了男女平等的明确姿态，反映了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对世界最新趋势的迎合态度。与此同时，国际奥委会对奥运会/冬奥会遗产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对难民运动员给予特殊照顾，这些都体现了国际奥委会对时代潮流的把握和对特殊弱势群体的关怀。

这些理念和努力正是2014年国际奥委会通过的《奥林匹克议程2020》中可持续性和公信力两大主题的体现。年轻人是国际奥委会特别关注的另一个主题，核心设计是增加年轻人喜欢的项目。奥运会新增的五大运动项目中，除了棒球垒球和空手球，滑板、攀岩、冲浪都很受年轻人欢迎。滑板被认为是东京奥运会最受欢迎的项目，包括两个项目。这是一项街头比赛，运动员利用竞技场内的楼梯、长凳和其他设施来展示他们的技能。二是碗池比赛，运动员加速到陡坡后跳高，在空中一展身手。观众最好的感受就是爽。下一届巴黎2024奥运会将增加街舞项目，这也是年轻人喜爱的项目。传统综合性赛事奥运会的追随者平均年龄超过40岁。增加年轻人热衷的新项目，会逐渐改变这种尴尬的现实，让奥运会本身更年轻，更可持续，更有活力。国际奥委会第137次在线全会通过的《奥林匹克2020+5议程》加强了数字化，这也与国际奥委会满足年轻人需求的理念高度一致。三

在疫情尚未得到有效控制甚至蔓延的背景下，国际奥委会和日本政府为何坚持举办东京2020年奥运会？他们公开陈述和反复陈述的理由包括尊重运动员的意愿，维护他们的利益，为人类抗击疫情带来希望和信心。但美联社、法新社、共同社等国际媒体也做了一些特别的解读。美联社认为国际奥委会承受不起东京奥运会取消带来的30-40亿美元的损失。毕竟大量的国际体育组织急需国际奥委会通常给他们的奥运份额。日本国内媒体也认为，日本政府为东京奥运会支付了250亿美元，如果奥运会不举办，必然会招致民众的强烈反对。如果疫情能够得到控制，一届成功的奥运会可能会赢得民众的支持，从而在9月的党内选举中获得优势。瑞士国际奥林匹克研究专家查普利等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每次奥运会前总会有无数的质疑和否定。一旦奥运会开始，人们在享受精彩赛事的同时，会逐渐忘记之前的担忧和不满。

某种程度上，东京2020年奥运会在疫情背景下，对人类的聚集和汇聚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表达了为人类带来希望和光明的愿望。在笔者多次通过媒体观看奥运会的历史中，那是一届给观众留下最感动和最温暖感受的奥运会，也是一届众多赢家和输家相互尊重的奥运会，更是一届老将和新人给人们带来奇迹或惊喜的奥运会。中国、日本、中国和美国体操运动员之间的相互尊重在奥运会上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两名男子跳高运动员分享金牌的惊人一幕令人难忘。尼·夏莲和丘索维金娜的坚持令人印象深刻。全红禅的三个满分都是有历史记载的。第一个金牌获得者杨倩已经传遍了全世界，张宇菲甜美的微笑融化了人们的心。这届奥运会是简单的，但却是庄严的，朴素的，激动人心的，激动人心的和温暖的。展示和诠释了奥运会的独特魅力，成为疫情背景下令人耳目一新的一幕。

东京2020年奥运会如期举行并圆满闭幕。虽然目前日本和东京的疫情不容乐观，明显比赛前更糟糕，但这届奥运会向人们展示了奥林匹克大家庭面对困难的勇气和魄力，以及在困难情况下克服一切困难的智慧和担当。大约半年后，北京2022年冬季奥运会将是一场“简单、安全、精彩”的奥运会。

全世界的人对东京奥运会的关注度都不一样。中国的收视率和关注度数据前所未有。NBC开幕式的收视率比上届奥运会下降了50%以上。日本民众对奥运会的态度也有所改善，但日本首相菅义伟的支持率从奥运会前的约35%下降到约28%。四

让我们回到中国体育代表团在东京2020奥运会上的表现。

中国体育代表团431名运动员中，男运动员133名，女运动员298名，是历届比赛中女运动员比例最高的，达到69.14%。随即舆论哀叹阴盛阳衰。然而，在最终的结果中，38枚金牌中，有22枚由女性获得，13枚由男性获得，3枚由男女混合获得。如果混合项目按一半算，女子金的比例正好是“黄金分割”的0.618。从参赛比例来看，男性获得金牌的比例并不低于女性。

更应该看到，中国男运动员获得了14.5枚金牌，在各国男运动员中排名第二。中国女运动员获得23.5枚金牌，居世界第一。

从奖牌数来看，中国男女比例为38 ∶ 49，美国为42 ∶ 66。美国对中国的奖牌优势主要靠女运动员。美国比中国更擅长在女子项目上赢得更多奖牌。俄罗斯男女奖牌数为37 ∶ 32，英国为37 ∶ 26，日本为26.5 ∶ 29.5。可见中国男子奖牌数并不差。

中国体育代表团确实存在阴盛阳衰的现象。男篮首次无缘奥运会。男足和男排早早被对手拦在了奥运会门口，三个女球都获得了参赛资格。但在本届东京奥运会上，足球、篮球(不含女子三人篮球)、排球和棒球、垒球、手球、水球、曲棍球、橄榄球9个集体球类项目中，拿到“入场券”的队伍无一进入前四，成绩令人尴尬。女篮小组赛成绩排名第一。第一场淘汰赛第三节结束时领先9分，第四节开始前2分35秒丢了11分。最后遗憾出局。她是女排上届冠军，但是小组赛没出线。女子足球队以非常明显的劣势被淘汰。这是什么意思？笔者的解读是:从长远来看，集体球类运动缺乏真正的职业联赛经验，运动员和教练无法在胜负易主的关键时刻展现自己的正常水平；短期来看，因为疫情的原因，集体球类运动缺乏高水平项目的训练，国外集体球类运动受疫情的影响比游泳等个人项目小，受场地限制大。

还有一个数据说明了中国体育代表团的成功，这个数据不太被重视。据统计，自2000年悉尼奥运会以来，中国体育代表团中运动员的比例一直在变化。

不难看出，东京2020奥运会中国体育代表团的运动员比例是20年来最低的。自然，代表团中服务和支持人员的比例最高，达到44.53%。通过与部分参与奥运会筹办工作的工作人员交流，笔者了解到，东京奥运会筹办工作在增加科技、医疗等辅助人员方面的投入明显增加，这是现代大型赛事筹办理念升华和组织结构优化的重要体现。

从奥运战略的长远影响来看，中国倾向于选择和偏好具有比较优势的个人项目，而在更具竞争力的团体球类项目上缺乏耐心、投入和优势。中国的六大优势项目跳水、举重、射击、体操(蹦床)、乒乓球、羽毛球这次表现出色，夺得38枚金牌中的28枚，占比74%。此外，田径和游泳两个基础运动项目获得2枚金牌和3枚金牌，赛艇、皮划艇、帆船和帆板获得1枚金牌，击剑和自行车获得1枚金牌。但客观来说，优势项目很少是普通人能参与的项目，水上项目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项目。田径两项女子投掷项目显然不如女子中长跑和马拉松项目受关注。在中国马拉松热的大背景下，马拉松和中长跑备受关注。但能提的只有王春雨的女子800米第五名，大部分项目连奥运门票都拿不到。

集体球类项目与世界体育强国的差距，几乎每届奥运会后的总结都会提到。为什么这种差距几十年来都没有明显改变？足球、篮球、排球都有20多年的职业历史，不仅没有改变，反而在恶化。奥运战略错了吗？应该如何取得更全面的奥运成绩？也许我们甚至不应该把奥运成绩作为竞技体育的最高目标，而应该寻求探索一条符合世界职业体育规律和中国国情的独特道路。

“十四五”开局，中国体育将在为竞技体育培养更多后备人才、振兴和发展以三大球为代表的集体球类运动、改革体育赛事管理体制机制、充实社团等方面做出实质性甚至根本性的改变，并在此过程中为经济社会发展、展现国家文化软实力、提高人民健康水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做出新的贡献。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为某个项目在某届奥运会上取得的成绩而感到惊讶或失望，而自信、大度地享受运动、竞技、健康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