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刺猬还是当狐狸罗振宇主要讲了什么

罗振宇

著名哲学家以赛亚·伯林说过:“刺猬知道一件大事，狐狸知道许多小事。”这里说的刺猬和狐狸象征着两种不同类型的人。

知道大事的刺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着锤子看什么都是钉子，用同样的东西去改变一切，这很简单也很狭隘。如果你摸对了，你可以做大事。如果碰错了，可能会酿成大祸。

不像狐狸，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知道很多小事。心里没有宏大叙事，也不急着找根本答案。我会顶住攻击，有办法顶住，走一步看一步，应对每一个变化。

我们在生活中都会遇到这两种人。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个问题在一百年前提出，大家都会觉得刺猬好。那时候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是凝练的。子曰:“吾道一以贯之。”佛教有所谓的“四印”。牛顿可以用简洁的公式解释浩瀚的宇宙。那个时候，有思想的人是能够把复杂的世界抽象成一件事，一个道理，一个公式的人。那个时代的思想家都有自己的品牌理念，这就是“刺猬时代”。

简单的原理，其实要靠复杂的操作，否则大部分时候都是口号，永远不会落地。

举个例子。桥水基金创始人雷·戴利奥的《原则》这本书很火。书中提到，雷·戴利奥在他的公司管理中采用“讲真话”原则。这个原则要求包括自己在内的公司员工极度诚实，对人对事有什么意见一定要当面讲出来。听着挺对吧？我们都想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但如果有人一直讲真话，到了不顾场合、不可理喻、无法说服的地步，那会是什么情况？我猜想雷·戴利奥迟早也会动用自己的权力，要么禁止他讲话，要么干脆把人开了。

比如说。布里奇沃特的创始人雷伊·达里奥写的《原理》一书很受欢迎。书中提到，雷伊·达里奥在公司管理中采用了“说实话”的原则。这个原则要求公司的员工，包括他们自己，都要极其诚实，对人对事有什么意见都要当面说出来。听起来不错，不是吗？我们都想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但是如果有人一直说实话到了不顾场合，不讲道理，无法被说服的地步会怎么样呢？我猜雷伊·达里奥迟早会动用他的权力，要么禁止他讲话，要么干脆解雇他。

其实说实话的原则是落实不了的。现实是怎样的？原理可以不变，但是他们公司必须有一套默认的规则，什么时候可以说真话，什么时候可以说真话，什么时候该闭嘴。如果你不懂这套复杂的规则，只掌握一个简洁的原则，你就无法在这个公司生存。世界上每一个原则的背后，都有悖论，需要我们用世俗的智慧去填补。

比如有人问牧师“我祈祷的时候可以抽烟吗？”神父说:“当然不是。”另一个人问:“我抽烟的时候可以祈祷吗？”神父说:“当然。”其实原则就是人要虔诚祈祷。看起来很简单。一旦成为现实世界中的一个动作，马上就成了一个悖论。这是解决生活问题的刺猬方式——会有悖论。

哲学家叔本华说过，每个人都以自己视野的极限作为世界的极限。意识到这一点的人不可能是刺猬。刺猬只知道一件事，但一件事不可能是全世界。我们知道，世界是不确定的，因果链是纠结的，社会系统是动态的。我们不可能像刺猬一样宣布自己知道终极答案。

既然刺猬不行，做一只“知道很多小事”的现实狐狸怎么样？狐狸的生活方式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多元思维模式”。

在互联网时代，我们都知道这样做的好处，所谓的“小步快跑，快速迭代”——都总结为方法论。

不要高兴的太早，狐狸从反馈中学习，但反馈中可能有陷阱。

我们接受世界反馈的来源主要有三种:第一种反馈是得失，赢了就继续，输了就改变；第二种反馈就是一个例子。如果和一个例子一样，那就继续；不一样就变。第三种反馈是环境。适应了，就活下来了；不适应就会被淘汰。这三种反馈学习本质上都是适应性学习。

但是请注意，这里面有陷阱。

所有的适应性学习都是短视的。无论给出什么反馈，比如得失、事例或情况，它们都只能给你局部的、当前的反馈，你据此做出的调整只能是局部的、短暂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管理者为了股价好看，强迫自己每年，甚至每个季度都保持利润增长。结果他们没有创造出长期增长的新引擎，每一步都很满意，但最后都没有未来。

美国资本市场存在这样的恶性操作。股价不好的时候收购公司，然后拼命降低成本。比如大量员工被辞退，财务报表读得很好，然后股价涨了再卖。但是降低成本可能会损害公司的长期竞争力，公司就完蛋了。这就是短期反馈做出的恶性收获。这是一条非常悲惨的道路。

有这么一种人，每局都赢，最后都输。

原理很简单。如果你赢了每一场比赛，进了每一个短期进球，就意味着你越来越适应现在的环境，越来越获得稳定性，最后失去创造力。整个环境充斥着你的行动策略，环境为你所用。如果环境不变，你就是王者。但要命的是，这个时代，环境不仅在变，而且变得越来越快。一旦发生剧变，我们该如何应对？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的日本。从明治维新到甲午战争，再到日俄战争，他们每战必胜。然而，当他们填满了他们的环境，又向前迈了一步，袭击了珍珠港，惹恼了美国人，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毁灭性的灾难。日本赢得了每一次战术上的胜利，最后一步步把自己带入战略陷阱。

这是狐狸的问题。不要认为你能在现实世界中获胜。

那么问题来了，你不可能是刺猬，也不可能是狐狸。你能做什么？做一只狐狸，但同时搭一只刺猬的便车。

第一，要做一只狐狸，做一个现实主义者，敏锐地感知环境反馈，不断调整自己，不断使用新的工具。第二，善待这个世界上的刺猬。刺猬自己可能会落得很惨，但是它们有一个绝活，就是总是给我们传递一个长期主义的信号，这是现实狐狸的世界里最稀缺的东西。第三，小心那些刺猬，听它们说什么，但是小心它们把你带到沟里。

总而言之一句话，做一只现实的狐狸，但在现实的世界里，给理想主义的刺猬留一份尊重，留一个有边界的立场。

(王传胜摘自《罗辑思维:认知篇》一书，文慧出版社，宋晓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