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哪国的

王占黑王展·布莱克

关于越南文学，近年来，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在中国图书市场上出现的作品寥寥无几。其中能被读者记住或铭记的，如鲍宁的《战争悲歌》和阮庆岳的《悲悯》，多因越战题材而引人注目。这类小说的作者多由非越南人接手，除了像阮清月这样移民到发达国家的越南青年。遗憾的是，即便是这些作品，其翻译路径几乎都是由英语世界先行探索，几经波折，才最终进入中国人的视野。中国与越南一衣带水，历史上对越南的文化影响如此之大，但另一方面，我们对越南文化的关注和吸收却显得有些懒散和滞后。

这里我要介绍的这位，吴，在20世纪下半叶没有经历过越战，甚至在前半叶也没有见证过民族独立。他短暂的一生始于1912年被法国殖民，1939年因肺病匆匆结束。令人瞩目的是，在他不到九年的文学生涯中，他完成了九部小说、七部纪录片、两部戏剧和十余部短篇小说，其创作能量无疑令人惊叹。吴峰出身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靠给别人打工为生。得益于当时的新教育政策，他接受了越南语拉丁字母时代的小学教育，毕业后从事各种生计，最终走上了创作之路。他说，“你以为小说只是小说，我却和我志同道合的作家一起认为小说才是真实的生活……你想跟着时代走，只写社会最喜欢的东西，其实很虚伪。而且我们所说的一切都必须是事实。”也许是受189世纪法国作家的影响，他相信现实主义的力量，作品中充满了赤裸裸的社会阶级习俗，充满了可笑的讽刺和荒诞。同时，他的小说充满了戏剧性和舞台感。这使他被公认为越南的巴尔扎克。最著名的书之一是1936年出版的《红色运动》。

红运，大约就是鸿运的意思，鸿运当头，一个人的好日子要来了。小说的开始，主人公红毛春就给自己算了一卦。网球场内外，一面是享受从欧洲舶来的高贵体育运动的精英人士，另一面是坐在树荫底下摆摊的算命先生，卖甘蔗姑娘和企图从姑娘身上占一点便宜的红毛春。揩油不成，红毛春去找算命先生，对方告诉他，你今年要走桃花运了。然而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在网球场给富人奔前跑后捡球的小喽啰。得到这个命定的好消息之后，第一场闹剧出现，红毛春因为偷看女人换衣服而被当众暴揍一顿，面临失业的危机。

红色的运气意味着好运，幸运罢工。一个人的好日子即将到来。小说开头，主人公洪茂春给自己算了一个卦。网球场内外，一边是享受欧洲传入的贵族运动的精英；另一方面，有坐在树荫下的算命先生，卖甘蔗的女孩和试图占女孩便宜的洪茂春。如果你不能劫持，洪茂春去找一个算命的，他告诉他你今年会走运。然而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在网球场上为富人奔跑捡球的追星族。得到这个注定的好消息后，第一场闹剧出现了。洪茂春因偷看女人换衣服被当众殴打，面临失业的危机。

这听起来有点像阿q情节吧？一个叫“春”的平民，外号红发，似乎有着高贵的白人基因。其实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只是一个从小暴露在阳光下的孤儿。当算命先生告诉他头发不黑影响运势时，洪茂春大声咒骂道:“妈的，你以前要是戴帽子，怎么现在就红了？”但从书名中，我们大概可以猜到，这个红发的家伙从第一章开始就注定会交上好运，一系列不可阻挡的好运最终会将他引向一个惊心动魄、令人惊叹的世界。

女子偷窥被抓后，好运第一次降临。一个官僚的遗孀，海关副专员夫人，亲切地叹了口气。“你们抓年轻人干什么？真的很可怜。赶人走是有罪的。”当然，这个感叹的前提是，她相信越南人天生愚蠢。然而，这位女士还是没能逃脱鸿毛春的吸引。越读越会发现，法国殖民带来的全方位城市欧化运动，会不断给洪茂春逃避危机的借口。而小说的精髓在于作者对刚刚受到文化冲击的错位社会的准确刻画，极端保守与过度开放并存。他们中的一些人，我们甚至可以超越那个特定的时间空在我们所处的时刻闻到类似的气味。

在所谓的西化大潮中，洪茂春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沿着杆子往上爬。他总能在混乱无序的社会中迅速找到保护自己的位置，并不断寻找、跳跃到下一个位置。洪茂春的进阶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他从一个临时的网球场工作人员，变成了一个新的服装店店员，伪装成职业医生，与达令女儿和一个有钱人的遗孀保持暧昧关系，最后凭借自己原有的技术成为了一名著名的网球运动员。这条升级路线也构成了小说的基本线索。就连他以前在街上闲逛的同伴都惊呼，这是我认识的红毛春吗？当然，作为幸运之击的归宿，被新兴精英接纳为一员肯定是不够的。小说的最后，洪茂春用一场失利的风波和一段讲话，告诉所有的同胞，为了祖国的和平，他故意把球给了暹罗球员。由此，他成功地站上了民族英雄的塔顶，光明正大地赢得了美人。这需要身怀绝技，既要有能力又要有口才，还要看清时局，打好身份政治这一手。他一会儿装成知识分子，一会儿又以平民身份为荣，上了大众化运动的快车道。

但即使是洪茂春这种上帝之子，在一路升级打怪物的过程中，也有着可悲的自知之明。比如，作为一个整天对人挤眉弄眼的服装店店员，他被迫看清现实:“洪茂春明白自己在欧化运动和社会改革中的地位，他也是个跑腿的。虽然这一事实并没有使他心烦意乱，但他仍然很生气。没有人记得那个跑腿的男孩和其他人一样需要午餐和休息。实际上，他饿坏了。他想见见副专员的妻子，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心爱的小狗上车。”但当下一个美女进店问他是谁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这样说:我是欧化运动的一员。

吴峰和巴尔扎克一样，擅长描写形形色色的各行各业的人，而洪茂春则是帮助读者打通不同世界之间隔阂和壁垒的工具。或许是受剧的影响，这些角色的形象有些夸张，有时甚至有刻意扁平化的嫌疑，但通过一些细节，他们又可爱、犀利、写实。殖民社会的文化碰撞从来都不是单向的，而是像弹球一样在两面墙之间来回撞击，不断导致更复杂的局面。当这些因素作用于不同的社会角色时，会产生不同的、相互交织的影响，其中的倒置和无序被吴以一种毫不费力的能力表现出来。

比如第二章，河内的警察感叹收缴罚款的任务太重，但是又不能到处收缴罚款，于是他的同事就跳出来感叹警察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条街上需要更多的本地人。现在人家文明了，真他妈丢人！”他深情地记得曾经充斥街头的混乱，比如流氓、讨债的、狗、自行车、满地的尿渍。这些警察到了有钱人家，只敢假装开宠物罚单。比如服装店的设计师为女性消费者设计时尚的服装，却不允许自己的女性亲友这样穿。“闭嘴，这很愚蠢。当我们鼓励女人的时候，要知道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当我们提到女人时，我们指的是除了我们的妻子和姐妹以外的人。怎么能指自己的老婆姐姐呢！你是我老婆，不能跟别人一样新潮！”记者也附议，报纸上提倡性别改革是一回事，但自己的女人还是要关在室内。相对于一些人的表面跟风，另一些人正在矫枉过正的路上。比如情人文化成为潮流的时候，《长角》(老婆出轨)的童军先生让洪茂春在人前大声宣布他老婆和别人走在一起，后来就有了他们和情人相见的一幕。富家女阿春被洪茂春“玷污”欲寻求堕落。此外，副专员的妻子将短裤挂在网球场上，和尚为了在市场竞争中取胜，请洪茂春做顾问，谎称主人的儿子是佛...洪茂春作为变脸大师，是最清醒的人。他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谁说得清楚，一切都是假的！爱情是假的，时尚是假的，连落后都是假的！”

也许正因为如此，洪茂春不是人人鄙视的阿q，不是处处碰壁的祥子，甚至不是弄巧成拙的连。他已经不负众望，成为了一个轻易刺破窗户纸跳出窗户纸的底层突袭者的典范。小说突然结束，洪茂春的故事会在某个阶段继续。但这一切都只能发生在小说里，还是被无数穷小子在某个角落上演？再想想，他(她)们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如何走出来，如何让自己永远不掉下去？还是坠落后无声消失？在小说中，红色运动已经成为一种思想先行的宿命论。小丑跳上横梁供读者观看世界，小丑在安全的牵引中不断创造新的高度。

值得一提的是，《红色运动》的中文译本是由北京大学教师夏露完成的，一个名为“玻璃之家”的出版集团为这项工作做出了贡献。我转录了《玻璃屋》的介绍，分享给读者:玻璃屋是一个专注于东南亚文学和思想的出版计划。它的名字来自印度尼西亚作家普卢迪亚·阿南达·杜尔。上世纪80年代，中国出版了他的《蓝岛四系》前三部，但第四卷被无限期搁置。本卷名为《玻璃屋》。我们希望继承亚非文学运动久违的精神，提倡直译，一起阅读。我们期待与不同地区的朋友合作，一起将种子撒向风中。

作者说

“喜欢喝白开水，喜欢没事在街上走来走去，看来看去，接陌生人的话茬。坐下来的时候，喜欢认认真真想一点好像不必要认真去想的事儿。”

“我喜欢喝白开水，我喜欢在街上走来走去。好像我到处看看，接陌生人。坐下来的时候，我喜欢认真思考那些似乎没必要认真思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