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才，在无人区探寻“云南密码”

殷杰

李成才李

“云南的自然力量是壮丽的，丰富的，不可言喻的。我们只是用镜头触摸那些生活，从他们身上汲取一点力量，希望传递给那些无法(亲身)欣赏云南的人，通过镜头去看、爱、凝视、思考云南。”

这是纪录片导演李在朋友圈写的一段话。10月11日，《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15次缔约方大会(简称COP15)第一阶段会议在云南省昆明市举行。李及其团队拍摄的宣传片《云南密码》在现场循环播放。镜头中的自然环境、珍稀生物、富有艺术感和科学感的拍摄手法吸引了各界人士的目光。一年拍10分钟视频。

在李看来，为COP15拍摄宣传片是“一项任务”，他之所以接受，源于他对云南的感情。

“这是云南给我的作业。我想好好完成它。这份作业里有我的爱，有我的思考，有我对人类文明的理解。”李告诉《环球人物》记者。

多年来，为了拍摄自然纪录片，李多次来到云南。他的代表作之一《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拍摄了三四年，在云南找到并拍摄了大量素材。说起自己与这片土地的情缘，李的言语中充满了激动和兴奋，这也是他带领团队打造《云南密码》的最大动力。

“这部电影虽然只拍了10分钟，但从筹备到完成大概用了一年时间，而且部分素材来自我们在云南的前期积累。比如像塔黄、珙桐这样的植物，仅仅一年的拍摄期很难捕捉到珍贵的画面，所以我们用了一些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的素材来呈现那些神奇的自然美。”李对说道。

黄塔是生长在海拔4500米的高寒地带的一种植物，也是李眼中的“英雄”。因为环境原因，塔黄每年只生长两三个月。因为不能长得太高，所以尽力生根，叶子像裙子一样铺在地上。乍一看，它像一棵大白菜。

就这样，年复一年，5-7年后，塔黄已经到了繁殖的阶段，它会很快长出高达1.5-2米的花序。外层覆盖着半透明的乳黄色苞片，远远望去像一座雄伟的宝塔，一塔黄由此而来。

接下来，一种昆虫出现了——晚眼蕈蚊。黄塔为晚眼蕈菇提供庇护和食物，作为回报，晚眼蕈菇为黄塔授粉。用李的话说，“你把孩子给我，我把房子给你。这是塔黄和迟眼蕈蚊的生存密码”。

拍摄这一场景极其困难。因为塔黄生长在无人区，没有相当的人力物力几乎不可能找到。

李成记得拍摄《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时，摄制组分三路去塔黄，三天一无所获。高原上没有WiFi，只能靠对讲机。此外，我们担心没有带足够的食物。“大家都快疯了”。

这一次，他们还是选择了塔黄进行云南密码的拍摄。40多人的拍摄团队再次进入无人区，但设备已经更新。最后表现出了像《塔黄》这样的生物高清电影的质感。

“这部片子是4K分辨率，部分镜头是6K。我们的编辑和色彩校对也做电影后期。所以这部电影其实更适合在电影院看，可以看到很多细节。”李对说道。

为了拍摄雪山山脊的壮美，摄制组使用了航拍工具穿越机，这是一种新型的无人机，可以模拟人的主观视觉，拍摄效果就像人自己飞过山脊一样。还有水下拍摄，这次也下了不少功夫。为了在湖水最清澈的时候潜水，这个团队考察了四次地形。

很多人注意到，舞蹈家也出现在《云南密码》中，这从一开始就是李的主意。“杨丽萍是一位贴近自然的舞蹈家，是云南人。她的很多作品都来自孔雀、树木、雨滴等自然元素。，而且她演绎菜花再合适不过了。”

花菜是一种水生植物，只生长在水质良好的湖泊中，因此被称为“检验水质的试金石”。之前因为污染问题，花菜一度在洱海消失。后来国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治理洱海。随着水质的改善，最近两年菜花重新出现。

拍摄地点选在洱海。连续下了几天雨，天气又冷又冷，杨丽萍的脚踝受伤了。摄制组在水下放了一块4吨重的扁石，让她站在上面，水大概高出脚踝10厘米。在附近的岸边，为她准备了一盆热水来暖脚。

“拍摄那天还是很冷，杨丽萍在湖水里一直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热水盆也没有使用。她看到我们的摄影师也泡在水里，还特意表达了感谢之情。这些都让我们非常感动。”李成才说。

上左图：云南的珍稀植物塔黄。上右图：滇金丝猴。下图：工作中的李成才“拍摄那天天气仍然很冷。杨丽萍在湖里呆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使用热水盆。她看到我们的摄影师也在水里，她特意表示了感谢。这些都让我们很感动。”李对说道。上图:云南珍稀植物塔黄草。右上:云南金丝猴。下图:李在工作

“独特的自然条件创造了生物多样性”

云南是中国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省份之一。动植物种类为中国之冠，素有“动植物王国”之称。中国3万种高等植物中，云南占60%以上；云南有脊椎动物1737种，占全国的58.9%。在国家名录的25000种昆虫中，云南有10000多种；许多珍稀保护动物是云南特有的，如滇金丝猴、野象、长臂猿、印支虎、犀鸟等。

在李看来，独特的气候和地质条件造就了云南的生物多样性。

“云南紧挨着喜马拉雅山，这是不可替代的地质构造。没有青藏高原的隆升，地处褶皱带的云南不可能诞生。”李说，“云南省的面积占中国国土总面积的4.1%，这是一个平面概念。如果算表面积的话，云南很大，因为地表形态褶皱，海拔差异极大，形成了从高到低的七个气候带，各具特色。可以说是十里不同天，所以拥有大量独特的动植物资源。”

然而，特殊性的另一面是脆弱。一旦一个小环境被破坏，比如建在河上的电站，或者人类的建筑改变了山川的走向，周围的气候就被破坏了。

“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密码，我们应该尽力去理解它们。”李说，“这个10分钟的短片背后有很多植物学家和动物学家。我们不仅追求画面之美，还要体现科学的严谨，突出旗舰物种、典型地貌、气候特征等。”

云南密码方面的专家都是李的老熟人、老朋友。在他眼里，这些愿意花几十年时间跟踪研究动植物的人，与国内外的商业精英相比，气质完全不同。

“我拍过很多金融纪录片，比如《华尔街》和《金钱》...我发现金融人的表情都是焦虑、紧张，甚至肌肉抽筋。看看那些植物学家，动物学家，环保专家。他们的表情特别从容淡定，笑声舒展，连眼神都能融化你。”李成觉得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有一位植物科学画家，名叫曾孝濂。1959年，20岁的他以半工半读的方式进入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时值《中国植物志》项目启动，曾孝濂被选中去画植物标本，这一画就是60多年。

拍摄《云南密码》期间，李成才（左）与摄制组成员在一起。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有个植物科学画家叫曾孝廉。1959年，20岁的他以勤工俭学的方式进入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中国植物志》项目启动时，曾孝廉被选中画植物标本，历时60余年。《云南密码》拍摄期间，李·(左)与摄制组人员在一起。

李成只和曾孝廉合作过多次，他还记得这位老先生的一句话:“你看，即使是细雨林中的一株植物，从出生起也要面对残酷的自然竞争。要战胜各种灾难，稍微大一点就会被各种虫子或者其他物种伤害……每一株植物的生命都是伤痕累累的，但也是波澜壮阔的生命。人生也是如此。”

洱海后面是苍山，那里的杉树让李充分感受到了“壮美”二字的含义。他告诉记者，在海拔4000米的地方，那些冷杉一尘不染，美得超乎人们的想象。每次他在那里，他都想哭。

“人类美好生活的蓝图是建立在生物多样性繁荣的基础上的。这个蓝图是宏伟的，也是卑微的。这是我想通过《云南密码》表达的核心思想。希望更多的都市人有机会感受大自然对心灵的洗礼。”“不仅呈现美，而且引发思考”

随着人类工业化的进程，如何保护生物多样性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它与普通人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COP15昆明大会以“生态文明:构建地球生命共同体”为主题，充分展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大意义。

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快速的城市化和经济发展往往伴随着自然资源的破坏。在这个过程中，人们获得了物质财富，却很容易忽视耗尽自己资源、杀鸡取卵的后果。

在云南拍摄时，李问一些普通路人，你们知道COP15是干什么的吗？大多数人的回答是:对我们的出行有好处。

"许多当地人不知道云南有多么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李感慨道，“为什么我们的宣传片叫《云南密码》？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如果忘记了生命群体延续的密码，人类付出的代价将不可挽回。保护我们居住的地球，只能靠人类的觉醒。《生物多样性公约》以可持续发展为目标，呼吁全世界人民参与进来。”

住在滇池附近的宾馆时，李特意告诉服务员，“我住期间，不用每天换床单和被子，因为清洗这些被褥产生的污水最终都流入了滇池。”他希望环保意识成为中国公民素质的一部分。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有识之士全力以赴普及相关知识。

“有人问我，你想用云南密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说，我们不仅要呈现生命的美好，还要煽动人们对生物多样性的思考。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他们？一旦我们忘记了这些生命的密码，人类会怎么样？”

李1963年出生于河北唐山。著名纪录片导演，中国纪录片协会理事，代表作如《华尔街》、《大国崛起》、《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等。，曾获国际纪录片奖和中国政府新闻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