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荒原的旁观者

朱德庸

小时候上幼儿园，老师要给我安排靠窗的座位。因为如果我不能一直盯着窗外，我会哭，会让其他孩子无法上课。所以从4岁到6岁，我最早的学校生活都是看着窗外度过的。

世界，就在窗外。

年轻的我不这么认为，但我执拗地愿意面对有些人从窗外穿过的光影变幻的世界，我不想回去接受窗外有限的小生命。头疼的是长大后会变成这样。

生活中很多小规矩我都接受不了。进了小学，看不了课本，做不了作业，上了中学。被几个学校踢来踢去，上了大学。闭门读了几个月，奇迹般的被录取了。有了好工作，就去做了当时没人认可的专职漫画家。就像小时候，别人上班上课的时候，我只想一直看或者接触窗外漂浮的世界。

我曾经花了几年时间在国外旅行，在地铁上东奔西跑，从早到晚走在每一个城市，只为看到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都会发生。

世界就是这么可笑有趣，每一天都不会真的重复。因为一切都会发生，世界才能真正存在。一切都在发生，这就是为什么世界在持续，而我是旁观者。然后，我结婚了，有了孩子，有了一点钱，经历了人生中很多重要的事情。有一天，我终于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窗户里面，而且发生在我身上。

生活毕竟不允许你只是一个旁观者。我花了几十年才弄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

其实生活只是一个墨菲定律。你需要的东西，总是在你寻找的时候消失，在你不需要的时候重新出现。而人总是有各种需求的。

我们常常不自觉地选择了不该爱的人，不该结的婚，做不到的职位，做不到的梦想，从而选择了人生的各种困难。神秘的是，人生的困境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月亮从西方落下，不会因为人们做出哪个选择而改变。不同的选择只会带来不同程度的困难。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是窗外，就是窗内。

我时常回想起，在一些艰难的日子里，情绪潮水般涌入，我和妻子走在街上，犹豫着要做一些决定。人们的脸擦肩而过，带着各自的悲伤或快乐。过了一段时间，那些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再次面对不同的决定，不同的街道，不同的人。也许这就是生活，就像拼图游戏。每一个小图都不会重复。你要把它一块一块拼起来，最后才能看到整个景观。

我们是一群坐在生活旋转木马上的人。游戏还没结束，我们所有人都不能下马，只能随着音乐继续旋转。生活就像一片布满珠宝的荒地。每个人都在寻找闪闪发光的宝石，但大多数时候，你只能看到荒地里孤零零的杂草。

编辑12497681@qq.com，钟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