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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黛云搭桥者与铸魂人

邓郁 张紫微 彭思聪图/本刊记者 梁辰乐黛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有同理心和想象力,她是忠恕之道的完美典范。今天的年轻人因为受到太多干扰,很难做到“兼听则明”。但乐黛云身上体现着一种坚韧的价值追求。人类面临全球变暖、流行病、环境恶化、收入不平等、…

乐黛云搭桥者与铸魂人

张灯魏紫彭思聪

图/本刊记者 梁辰图/本报记者陈良

勒·戴云最大的优势在于她的同情心和想象力。她是忠诚和宽恕的完美典范。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安分了,很难把所有的人都听进去。但勒戴云体现了一种顽强的价值追求。面对全球变暖、流行病、环境恶化、收入不平等、物种大灭绝、国际恐怖主义等问题,双赢模式的个人主义意识形态是一个大家都输的游戏。我们需要的不是西化或者东方化,而是东方化。勒戴云就是最好的例子。

——夏威夷大学教授、中西比较哲学学者安乐哲。

保姆兼工作助理刘美珍最喜欢的学者勒·戴云的照片,是她自传《我就是我》封底上的那张:勒·戴云左手交叉,裤裆微撑,右手自然地搭在路边的一块牌子上,眼睛直视镜头。和旁边的自白人物气质高度一致:

用我自己在浊小时的生活空,

各种点和线莫名其妙的连在一起,

创造了我的历史,

这段历史属于我。

我就是我!

“多么英勇!”已经在勒戴云工作了几十年的刘美珍轻声说道。

五米高,热火朝天。上世纪末的北大校园里,勒·戴云总喜欢穿一件蓝色牛仔风衣或者大红夹克,骑着笨重的自行车;每次去中文系上班,总要跨过一个不高的小假山,下课就推着它翻过这座山。六七十岁时,他经常出国留学,被导师尧尧戏称为“空中国飞人”。

晚年,他身患腿部疾病,长年坐在轮椅上,这对一个习惯在外奔跑的活动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更不用说热爱生命的哲人唐·易捷,六年前就去世了。但勒·戴云仍然像一盏温暖的灯,学生们在遇到困难时总能从她那里得到安慰和指导。仿佛90年前,西南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她,照耀了她一生。

那不是“脱东西”的超脱,而是一种“表里分明”的开放。她不说话的时候,习惯把头微微歪向一边。过了很久,她用手托着下巴,笑容里充满了春风般的幸福。当你张开嘴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从你的口腔后部发出来的,你的吐字温柔而洪亮。甚至在谈到最大的坎儿时,眉头微皱,嘴角上扬,洁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列在嘴里,像个乖孩子。

“假的,呵呵,这个年纪没有好牙。”她把真相告诉了那些称赞她的年轻人。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洪子澄说,这位比他大八岁的学长不做作,更没有“面具意识”。用勒戴云自己的话来说,“感性型,冲动,没有心机。”这脾气也让她饱受风雨打击。她在荒山、水田、茫茫前路中度过了二十多年,曾经对五六先生心有所感。

半个世纪后,乌云散去,她去哈佛寻求新知,重塑中国比较文学的学科体系,为当时的学术状态注入活力。之后,她提出了“新人文精神”,主张跨文化对话,在她心目中创造了一个“和而不同”的理想世界。

学者陈平原说她,“出道很晚,那是因为时代使然,个人做不了主;但一旦有机会,就抓住它,一路狂奔,绝不放过。”“生活应该有火焰”

十多年前,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语研究所的年轻学者张进被戴云大学录取为博士生。她保留了一封老师发来的电子邮件。“当时乐先生已经快80岁了。她告诉我,她年纪大了,在功利的事情上可能帮不了我多少,但我们可以试着一起为人类做点好事。”

看到这句话,张进有点疑惑。那是她25年来词汇书上从未出现过的句子。“太真实了,甚至触动了我对曾经生活在中国革命时代的文人对世界和人类的热情的想象。”

想象和现实真的存在过。

乐戴云出生于贵阳一个富裕的文化家庭。有一个新式父亲,爱读济慈和华兹华斯,扛着文明大棒,拉着小提琴,换着邮票,在报纸上诅咒军阀;母亲是女子师范学校艺术系的校花,她经常形容自己是《浮生六记》的女主角。但在那段美好宁静的童年田园生活中,妈妈总是教导勒·戴云要自立,让她知道“依赖别人是很痛苦的”。

所以她坚信,一个人要有目的,要为生活做贡献。“你不能关着门过一辈子。”

尽管有双方父母的爱,《冲出去》的火在17岁时依然炽热。

她考上了北大、中央大学、中央政法大学等五所大学,却一心想着离家最远的北大。

“当时只是一心一意要北上参加革命。其实,我并不知革命为何物,只是痛恨衙门。每年去官府替父亲交房税、捐地税,烦透了。”投奔共产党闹革命,在她看来,多么正义、英勇。浪漫新奇,又神秘。

1935年,乐黛云与父亲。图/北大比较文学所提供“当时我一心只想北上参加革命。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革命,但是我讨厌衙门。我已经厌倦了每年去政府缴纳我父亲的房屋税和地方税。”她去共产党那里搞革命,是多么正义,多么英勇。浪漫又神秘。1935年,勒·戴云和他的父亲。图片/北京大学比较文学提供

几经争论、恳求甚至死亡威胁,她父亲终于同意离开贵阳,但她只能去南京上中央大学。还是母亲比较体恤和理解,给了女儿10块银元,默许她去武汉后分流到自己喜欢的“梦想学校”。她一路前行,终于进了北京的大门。

那是1948年,《北平无战事》系列的剧情展开的一年。半个多世纪后,勒戴云曾经每晚泡脚追剧。别人在看双方的殊死一战,她嚼的可能是自己火热的青春。

读《简爱》、《无名的裘德》和俄罗斯小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英语系。没想到,中考的一篇作文《小雨》得到了沈从文的青睐,她被点名读中文系。正规的大一课程只有五个月,却足以让她享受一生:沈从文的语文(兼职写作),废名的现代作品分析,的词语解释,齐的西方哲学概论,各有所长,乐趣无穷。

在废名的课堂上,勒·戴云喜欢坐在第一排,盯着古琦先生的陌生面孔,努力想象:

想起他的《邮筒》诗,想起他的《外面的海》,想起周作人说自己像“螳螂”,于是陷入遐想。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讲座和讲座真的不多见。它超越了知识的给予和接受,也超越了大多数人所说的道德“熏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爱”、“感应”、“共鸣”。

1949年1月后,年轻的勒·戴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成为民主青年团的成员。她住的北大新四院就在印刷厂附近。她和单线联系的“上级”经常在夜晚月光下,借着手电筒昏暗的光线,校对新出版的革命宣传资料,心情十分激动。

他们还被命令说服教师相信共产党,不要去台湾省。乐戴云去了沈从文家。“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老婆很漂亮,家庭氛围柔和温馨。他平静地听着我们的劝说,不置可否。我真的对未来充满了热情和信心。”

由于她的良好表现,她去天安门门献花给刘少奇,他回顾了这座城市的青春。“当纺织工人郝建秀第一次来北大讲她改造纺织专业的雄心壮志时,当彭真市长半夜召集基层学生干部研究如何提高北大政治课水平并邀请我们一起吃夜宵时……我们只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未来。”

人生的第一个亮点即将到来。作为北京的学生代表,她参加了在布拉格举行的第二届世界学生大会,在苏联逗留了近20天。

抵达莫斯科后,代表团团长下令,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或擅自离开国际饭店。但当晚10点,乐戴云和他的团友柯在宇偷偷下楼,溜进了附近的红场。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列宁的陵墓,勒戴云在偶像的墓前屏住了呼吸。“我说不出一句话,但我就是感觉到我的灵魂在翱翔!”

她的学生,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张培提到,她的导师怀着Intna Xiongner的梦想,“虽然她死了九次,但她仍然没有遗憾。”乐老师告诉我,1941年贵州大轰炸,她不到10岁,背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她的弟弟。她为了躲避侵华日军的飞机轰炸一路狂奔,家国情怀超乎我们的想象。青春的理想和青春的实践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精神生活,她无法摆脱。"

轰轰烈烈的欧洲行结束,办事处主任吴学谦告诉乐黛云:“留下来,将来可以上莫斯科大学。”那是无数青年心中向往却不可得之地。但乐黛云还是选择了随团返回。之后,她在北大求学、工作、退休,除了下放岁月外,一生再不曾离开。

1950年,在布拉格世界学生代表大会上(前排右二为乐黛云)。图/大百科出版社提供在一次充满活力的欧洲之行后,办公室主任吴告诉勒,“留下来,你将来可以去莫斯科大学。”是无数年轻人向往却得不到的地方。但是勒·戴云选择随队返回。之后,她在北大读书、工作、退休,除了被下放的那几年,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1950年,在布拉格的世界学生大会上(前排右二为勒·戴云)。图/由百科出版社提供

1950年在莫斯科列宁博物馆(左一为乐黛云)1950年,在莫斯科列宁博物馆(左为勒·戴云)

“隐逸”思想

美国历史学家、一生的朋友舒衡哲称勒·戴云为“左派”。“这不是政治参考,而是坚定。即使她的学生出现了一些颓废的转折点,她仍然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信心。你称之为信仰吗?很难这么定义。我更愿意说忠于她内心的理想。这种理想主义促使她一直不停地演戏、做事。”

去做一件事,而且经常“出格”,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只是勒·戴云和她的家人都没想到时代会变化得这么快。

毕业后,勒·戴云选择了现代文学作为他的研究方向。导师尧尧半劝半打地说:“近代史不容易做。有些事情还没有决定,有些事情看起来已经决定了,但是还没有经过历史的检验。为什么不学习古典文学?至少作者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和你争论!”勒·戴云问:“你为什么从你所熟悉的中世纪文学研究转向现代文学史?”

在“反右”运动中,乐被戴上“极右”的帽子,开除公职,发配到90公里外的门头沟东斋堂村工作,每月生活费16元。

东斋堂位于山沟里,没有平坦的田地,只有在山边开垦的一片狭长的土地。勒戴云先是被安排和两位女干部住在一起,后来和一位阿姨和一位叔叔睡在一起。

后来,几年前,硕士研究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大民到斋堂村考察。阿姨的土坯睡台还在,但已经破旧不堪。“墙内外都是土,房子都歪了。”当他想到他的导师当年的“苦难”时,勒戴云的记忆却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粮食,就整天拿着棍子赶着四头猪到处找吃的。那时候下放的干部说,你养这四头猪要创造一个奇迹,就是没有粮食也能把猪养大、养肥,过年的时候大家能吃上猪肉。这是给我的任务。所以,赶着这几头小猪到处走。那时候核桃树特别多,地里有很多核桃、花生什么的,养这个小猪也不用费多少时间,我就在山上拿着英文小字典学英文,然后唱唱歌,觉得也很自得其乐。”

1976年,和老师王瑶先生(右一为乐黛云)。图/大百科出版社提供“如果没有食物,我就拿一根棍子,赶着四头猪到处找食物。当时下放干部说,你养这四头猪就算奇迹了,就是不用粮食也能把猪养肥,过年大家都能吃猪肉。这是我的任务。所以,开着这些小猪到处跑。那时候有很多核桃树,地里有很多核桃和花生。养这只小猪没花多少时间。我拿着山上的英语小词典学英语,然后唱着唱着,觉得很开心。”1976年,他和他的老师尧尧先生(右起勒·戴云)在一起。图/由百科出版社提供

有类似经历的学者洪子澄不止一次听了《乐·戴云》。那时候她常常想,如果能有一间茅草屋,房前种豆子,房后种瓜,养鸡鸭,她就满足了。似乎在表达“扎根”农村的决心,也在检讨“压抑”的思想。信任

乐的岳父、国学学者唐用彤,既珍视这位儿媳的坦诚天真,也将她那激昂的“阶级激情”包容到了极致。所以,他也很迷茫:“这个年轻的孩子,一直那么革命,那么勤奋,还要和资产阶级家庭划清界限。他怎么会是右派呢?”

1952年9月13日,乐和唐的婚礼在小十座胡同唐家举行。这是一个有二十多间房子的大院子。在她的婚礼致辞中,勒·戴云小心翼翼地说,她愿意进入这个家庭。她的父母很善良,但她也要注意和资产阶级划清界限。想到这些话,她有点脸红。但“两位老人脾气都很好,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还鼓掌”。第二天,公婆在老东单市场的龙森酒店邀请了两位重要客人,并宣布了他们儿子的婚事。与唐商量后,乐以不赴宴的方式抵制了这种“非无产阶级家庭的做法”。这一次,父母还是没有责怪她。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唐爽在他们下乡去斋堂的时候刚刚出生。仍在黄村从事“教育改革”的唐,与妻子、孩子和父母分居两地。唐永通最不愿意求人,于是也违心地去找北大副校长蒋隆基,说孩子在吃奶。为了下一代,他能不能暂缓工作?善良的江隆基同意让乐·戴云给孩子喂奶八个月。到期当天,马上下发了下乡通知。

独自行走的勒·戴云从后门离开了家。我回头,透过玻璃门看到公公在向她招手。

村里的勒·戴云仍然骄傲地生活着。右派大多眉毛低,眼睛低。勒戴云不相信。他整天挺着胸走路,有时还会披一条大花毛巾。她一直不认罪,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平反——我们戴上“右派”帽子用了二十多年。

就算给自己打气,还是体会到了何为“朝为座上客,暮为阶下囚”。“好多人对你冷眼相看,突然另外一副面孔。觉得很没劲,很邪气的。”还好分开时汤一介每周都给乐黛云写信,信中始终称呼她为“同志”。为此落了个“与右派老婆划不清界限”的警告,但他不改其衷。

1969年,乐黛云、汤一介与女儿汤丹、儿子汤双合影。图/北大比较文学所提供即使我给自己打气,我还是体会到了什么是“上朝客,黄昏囚”。“很多人冷冷地看着你,突然又是一张脸。我觉得很无聊,很邪恶。”幸运的是,当我们分手时,唐每周都给勒写信,总是称她为“同志”。为此,他给了一个警告,不能和自己合适的妻子划清界限,但他并没有改变主意。1969年,乐和唐与他们的女儿唐丹和儿子合影。图片/北京大学比较文学提供

20世纪70年代末,动乱终于结束,来到中国学习的舒衡哲成为第一批来到中国的美国学生。此后,她不时去唐家串门,关注五四时期文人的口述史,对唐有几分苦闷和感伤。“勒戴云更强大,更有决心。她总是说,往前走,不要回头。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历史记忆当然重要。但她不会被困在里面。她身上有一种力量。”“没有一步是徒劳的”

中国的朋友和学生很少听到勒·戴云透露她在这20年的起伏中的感受。在今年春天出版的《我九十年沧桑的文学之路》中,有几篇文章提到了——但也是对多年前写的内容的重新整理,适合不太了解勒·戴云的读者阅读。

“也许我会在未来十年开始写我的‘消极生活’。”5月9日,在北大中文系特别主办的乐·戴云新书读书会上,《英雄清晰的声音》宣布,在场的人都很期待。

“消极是什么意思?”一周后的采访中,我问她。“错误、痛苦和磨难?”

“对。”但百岁老人转头说:“可能写不出来,但也可能写不出来。”

“回忆总是很痛苦的,我现在还没下决心来写,因为也要触碰到很多人,要触碰到很多心灵上不想谈的事情,但要不(碰)就不真实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回忆总是痛苦的。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写它们,因为我要接触很多我脑子里不想说的人和事。但如果我不去触摸它们,它们就不会是真实的,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没有完全埋葬那段记忆。20世纪80年代初访问哈佛时,我的朋友卡洛琳告诉勒戴云,美国的银行有一项服务,你可以租一个小邮箱,把你的秘密放进里面。在卡罗琳的鼓励和帮助下,两人开始合作《致风暴》,一个口语,一个英文写作。当时,勒·戴云并不打算出版它,只是想记录这不平凡的20年。

不管有多激烈或暴力,

我将迎接即将来临的风暴,它将唤醒人们……并使他们获得新的觉醒;

暴风雨会洗涤一切,洗涤我的灵魂,我的意志和我的心灵。

勒·戴云的《暴风雨》

在他们回国的前夕,勒·戴云和卡洛琳决定把这本书交给加州大学出版社。为该书作序的国际友人约翰·塞维斯(John S. Sevis)指出:“她在这首诗中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烧手稿的时间比较早,她自己也不记得确切的用词了)。那不是惊恐或害怕的叫声,因为她无所畏惧。这本书不仅仅是对个人苦难的描述。勒·戴云带着深深的理解诚实地讲述了他的故事...我们看到了一个具有无限勇气和力量、坚毅和毅力的知识分子;我们看到了一个从不畏惧威胁的女人,忍受着各种不可思议的艰辛,努力维持家庭,竭尽全力保护孩子的未来。最后,在“一步一步地走完这段漫长的路”之后,她仍然能够宣布“没有一步是白白丢失的”。她对祖国的热爱和对国家未来的奉献一如既往。当她的名誉最终得到恢复,组织提出恢复她的党籍时,她接受了。解读鲁迅与尼采的“翻转”

乐一直没有忘记唐用彤给她的“沉沦”二字。“他说沉,就是有很重的积累,真正沉到底;潜水就是要在未知的海底安心的隐藏和发展。习惯了一切从心里涌出,不经过深思熟虑;处在看不到底的“脱帽右派”的深渊里,我感到压抑。“沈倩”这个词正是唐先生多年来一直观察我的。经过深思熟虑,他给我开了一个好方子,这是他最期待的。”

唐用彤曾向儿媳提到《诗经》中的一句诗:“谁生而贵贱,谁仍是障碍。”勒戴云不知道这是哪个词,但他不明白它的意思。唐先生很惊讶,说你没读过《诗经》,连《诗经》里最常见的字都不认识,你就中文系毕业了?勒·戴云回答说:“我们上学的时候,整天做运动,我从事现代文学。我的老师从来没有教过这门课。”这件事使勒戴云感到惭愧。从此,他开始背诵《诗经》,痛苦地意识到,作为一个中国学者,他所学的一切都应该有中国文化的根基。

勒·戴云当过猪倌、厨师、赶驴人和砖瓦匠,最后回到了他的学术岗位。沈倩之后的爆发始于她对中国现代文学的教学和创新性阐释。

上世纪70年代中期,北大先是来了朝鲜和非洲学生,后来欧美留学生也多起来。教什么,怎么教?别人怕惹麻烦避之不及,还未完全“摘帽”的乐黛云却不在意。

1971年,在南昌为工农兵大学生购买书籍的乐黛云。图/北大比较文学所提供上世纪70年代中期,朝鲜和非洲的学生第一次来到北大,后来欧美学生更多了。教什么?怎么会?其他人害怕惹上麻烦,但还没有完全“摘掉帽子”的勒·戴云并不在乎。1971年,勒·戴云为南昌的工农兵买书。图片/北京大学比较文学提供

为了讲课,她突破了当时讲授中国现代文学的僵化模式,大胆地给外国学生讲徐志摩、艾青等“资产阶级”作家,从而深入研究西方文学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在中国是如何被学习和吸收的,又是如何被误解和歪曲的。这些多年来学术界没有研究的问题,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改变了她后半生的学术轨迹。

起点是她认为“20世纪最懂中国”的鲁迅,一直被她视为观察事物的坐标。

早在50年代中期,乐就发现鲁迅早期的论述对中国人的主体精神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他的《文化偏离论》中说,不可能在“成千上万个无赖中的佼佼者”中建立新的制度,需要唤醒人的内在意识;《摩罗诗力论》提出要用“摩罗诗力”来强化人的内在思想力量;“打破邪恶的声音”是反对从众的。

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她编辑了两册《海外鲁迅研究》,尤其是《海外鲁迅研究文集》,其中收录了安、、李欧梵、丸山胜、和普什克的文章。这些论文将鲁迅与布莱希特、萨特等一些看似不相干的西方知识分子相比较,指出他们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牺牲一个舒适的环境。他们不相信未来的“黄金世界”会完美无缺;不想从他们所做的事情中索取回报;他们的理性选择被后来的批评家误认为是冲动或绝望,甚至被革命蛊惑。看了这本书的洪子澄,感受到了打开新世界的冲击。

勒·戴云预见到研究没有直接关系的不同民族的文学的巨大可能性,即“平行研究”。1987年,她写了《现实主义的两次论争——卢卡奇vs布莱希特、胡风vs周扬》,就是按照这个思路写的。

勒·戴云的《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在《北京大学学报》上发表,也引起了强烈反响。在勒·戴云的作品中,一直以法西斯思想先驱、宣扬“丛林法则”的“权力意志”形象出现的尼采,变成了一个质疑旧价值观的偶像破坏者,一个超越平庸、心理健康的“超人”,并大胆肯定了尼采对鲁迅思想的积极影响。

为什么要写尼采?也许是研究者的某种心理投射。勒戴云说,尼采对一切的否定和重新评价对她也是一个巨大的召唤。“我们不能只是走过去,我们应该重新评估我们所做的事情。”

对尼采的研究给她带来了学术研究的新契机。因为她的文章,哈佛燕京学社给她提供了在哈佛学习一年的机会,之后在加州伯克利大学工作了两年。也是在美国时期,勒·戴云把比较文学作为他一生的事业。寻找了解中国的龙。

1985年,“北京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以下简称“比较所”)成立。同年,“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在深圳召开首届年会。当时参加会议的有一百二十多人,大家称之为“黄埔一期”。

因为是跨省、全国性的组织,比较文学又涉及“外国”,审批遇到了很多钉子。勒·戴云跑腿寻求帮助。直到他通过季羡林找到胡乔木,才得到国家体改委(不是教育系统)的批准。“这样一个学科和学会的建立,带有经济体制改革和时代变迁的深刻印记。”现任比较研究所所长张辉笑道。

有人略带讽刺地说:乐戴云的西方文学也不行,中国文学也不行,还不如投机搞比较文学。她只觉得好笑和委屈。

张辉至今还能背诵,乐在《文化更新的探索者》一文中引用陈寅恪的话:“唐力宗族之所以兴起,是把塞外野蛮而精粹的血液,注入中原文化腐朽的肌体中。旧染消除后,新机重启,世界展开还原,从而在空之前创造新的世界局面。”在他看来,勒·戴云也充满了“野蛮和精粹的血液”。

当时,乐被聘为深大中文系系主任,而唐则在深大成立了国学研究所。此后,夫妻俩往返于广东和北京之间,在北方和南方生活了半年。

那些年里,勒·戴云致力于他的专业。她在北大开设了《比较文学原理》、《20世纪西方文学思潮与中国现代文学》、《东西方马克思主义文论》、《中西比较诗学》等新课程。出版专著两部,先后主编《世界诗学词典》、《西学》、《跨文化案例丛书》。

任教于罗格斯大学亚洲语言文化系的学生宋伟杰回忆,乐黛云曾带领大家探讨梁启超《欧游心影录》对西方“物质疲惫”、文化危机的过度诠释;鲁迅、王国维著述中的西方影响(尤其是尼采、叔本华);茅盾对权力意志的创造性误读并为弱势的中国发声,近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危机意识与思想传承,以及东西思潮、比较视野、跨文化交流的精彩个案……如若适逢出国访学,往往会带回像哈佛刚出版的《比较文学概论》这样的前沿理论和资料,令学生耳目一新。

乐黛云与 《面向风暴》 一书的合作者卡洛琳·威克曼博士,右一为舒衡哲,1988年摄于波士顿。图/大百科出版社提供在罗格斯大学亚洲语言文化系任教的学生宋伟杰回忆说,勒·戴云曾带领大家讨论梁启超对西方“物质枯竭”和文化危机的过度解读。鲁迅和王国维作品中的西方影响(尤其是尼采和叔本华);茅盾对权力意志的创造性误读及其为弱小中国发声,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危机意识和思想传承,东西方思潮、比较视野、跨文化交流的精彩案例...如果出国留学,他会经常带回像哈佛刚出版的《比较文学导论》这样的前沿理论和资料,让学生耳目一新。卡洛琳·威克曼博士,勒·戴云的书《面对风暴》的合著者,舒衡哲在右边,摄于1988年。图/由百科出版社提供

比较文学是关于不同民族和种族文学之间X和Y的比较吗?与普通读者有多大关联?这是一个让很多人困惑的问题,但要回答它,看看乐戴云对学科建设的贡献,显然有必要回到30多年前的语境。

在勒·戴云看来,中国比较文学的产生与欧洲不同。一是转型时期的观念和视野:中国文学的封闭状态结束,开始有意识地融入世界文学,与外国文学平等对话。

学生张培羡慕他的导师。“80年代,她重返教学岗位,焕发了学术青春,那个时代也给了想象的可能,那就是一个人文学者可以把我和祖国的未来紧密结合起来。”

哪怕,比较文学因此成了“中西文化解调器”,被附着了太多超学科的意义。“我们把对今天和未来的想象投射到了西方身上,特别是欧美国家,中国未来会变得更好吗?中国应该怎么办?乐老师的学术研究一直带着深深的问题意识。中国人对西方的重新了解经历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我们自身也面临着某种深刻的调整与内在变化。”张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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