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超：善尽“人中人”的天职

孟伊一

图/IC photo图/IC图

5月24日，上海连续下雨，气温下降。人们赶到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三楼灵堂，向逝者献上一朵菊花。送葬队伍很长，但很安静。灵堂布置简单，没有遗体，天气寒冷，现场有慷慨激昂的国际歌。

大厅挂着遗像的墙上，一副醒目的挽联上写着:一代宗师在医学上大有作为；全民楷模陶冶桃李，打造真诚博士。

这是吴院士纪念活动现场。2021年5月22日，被誉为“中国肝胆外科之父”的吴去世。在创下中国乃至世界肝胆外科领域多项历史纪录后，经过78年的医疗实践，挽救了16000多名患者的生命，吴老逝世，享年99岁。

一个在仁济医院实习的二年级研究生受课题组委托献了一束花。“对于我们这些年轻的医学生来说，吴老不仅是我们心目中的偶像，也是我们应该努力追赶的对象。”他说，除了他高超的技术外，吴医生为病人着想的仁爱之心也让他钦佩和感动。

一个9岁的孩子和他的父亲来到这里。他出生在长海医院，曾在吴工作。他天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个早产儿。医生们全力以赴，做了两次紧急手术，才把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一天，父子俩在吴院士的遗像前郑重鞠躬，献花。

正是在36岁的时候，吴开创了他一生的事业。在此之前，他正处于人生的迷茫期。18岁那年，他为抗战从马来西亚回到中国，想去延安工作，但因道路被国民党军队封锁，钱财耗尽，不得不留在昆明。于是吴留在那里学习，考入同济大学医学院，师从外科医生邱发祖。后来在一次聊天中，他听老师说中国的肝脏外科还是空白的，于是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试图将“中国肝癌国的帽子”扔进太平洋。

那些空白开始慢慢被填满:吴与军医、胡宏开一起，在简单条件下，制作了我国第一个肝脏血管铸型标本，摒弃了以往单纯将人体肝脏分为左右两叶的观点，首次提出了“五叶四段”的肝脏解剖理论，为肝脏外科提供了更为清晰的理论指导；他翻译了第一部中文版的肝脏外科入门专著；外科医生完成了中国首例成功的肝脏手术；建立间歇性肝门阻断肝切除术和常温无血肝切除术。完成了世界首例肝切除术...

直到2019年3月15日，吴在第二军医大学东部肝胆外科医院为一位66岁的男性患者做了肝中部肿瘤切除和胆囊切除术，耗时3个半小时——那是他主刀的最后一次手术，当时他已经97岁了。

意志力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而他的身体则进化成了一种工具，经过多年的使用被打磨成最合适的形状——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轻微变形，食指第一关节和中指第二关节分别向两个方向弯曲，偏离的空正好是手术刀和止血钳的位置；他右脚的第二个脚趾压在大脚趾上无法分离，这样可以增加握力，让他可以站立，完成十几个小时的手术。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下，专注于人体腹腔内的肝脏。所以过年比较难熬，因为那段时间不会安排手术。大年初一上午，他去给留在医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拜年。那段时间，他甚至还去手术室旁边的更衣室洗澡。“全做了手术。”

病人不断向他求助。那些出不起医药费的，跪在他面前，拿着化验单和报告单在他家门口，他看不过去的，就给他们打个加号。每个病人都会认真询问病史，看他带来的资料，带病人做b超，了解肿瘤的位置和大小，最后做出治疗方案。掌握第一手资料是他作为外科医生所坚持的。

更广为人知的是他对待病人的细节:检查前搓搓手，检查后把病人的鞋子放在最方便下床的地方。吴对既节俭又严格，而且耐心周到。他自己做，也教后辈做。

有时，吴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但他拒绝停止当他周围的人劝他。

“一开始我们也劝他年纪大了要注意休息，后来我们就不说话了，说多了他也会生气。因为工作是他最快乐的事情，直到几年前，父亲坐在轮椅上，还要去他准备好的嘉定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安亭分院。来回开了两个多小时，老人一点也不觉得累。”吴的女儿吴玲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

2006年，吴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他捐出了全部500万元奖金。“一部分用于加强基础研究，一部分用于加大学科人才的培养，剩下的投入到基金会，加快肝胆外科的发展。”

在吴的家里，他有一把生锈的橡胶刀，那是他十几岁时给父母剪橡胶用的工具。他也把它当成了自己最早的刀法训练——橡胶树中间有一条水线，不能破坏。和人的血管一样，是树的营养线。切的时候刀要够深，但要适中，不能破坏水线，否则会出现像肿瘤一样的疙瘩。

在吴孟超的故乡福建，人们在福建医科大学孟超肝胆医院也设立了吊唁厅。吴孟超的博士生黄尧讲起老师曾经朗诵的一句話，那是作家张晓风写给医学生的：“让别人去享受‘人上人的荣耀，我只祈求你们善尽‘人中人的天职。”

2018年，96岁的吴孟超院士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医大学附属东方肝胆外科医院的医疗团队来到江苏徐州为患者进行手术。图/IC photo在吴的故乡福建，人们还在福建医科大学肝胆医院设立了吊唁厅。在吴读博士的黄尧，说起他的老师曾经背诵过的一句话，是作家张晓风写给医学生的:“让别人享受每个人的荣耀，我只祈求你履行每个人应尽的义务。”2018年，96岁的吴院士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军医大学附属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医疗队来到江苏徐州为患者做手术。图/IC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