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成为了你

刘晓年

一个

我和儿子的关系好像是从他初二开始的，已经飞到冰点了。

初中之前，我是他的超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他眼里却变得“讨厌”了。

那天，我又和他吵了一架。妻子看到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大战”随时又要开始，就劝我回父母家住几天，让这个青春期的男孩冷静下来。

没办法。虽然我是个硬汉，但我也知道儿子正处于人生的关键时期。我惹不起，就躲起来。

被老婆孩子赶出来了。我这辈子从没这么委屈过。

回父母家的时候，我没提和儿子吵架的事。不过呆了一天还行，第二天下班就回父母家了，父母急了。他们认为我和妻子吵架了。

爸爸训斥，“一个大男人，有什么问题就解决。夫妻吵架的时候不要总想着出去。”

眼看爸爸要生气了，我只能实话实说。

说完青春期的孩子有多不可理喻，我由衷地感叹，“我真的很怀念他的童年。至少初中之前，我和父亲有过蜜月。”

我以为我爸听了会骂我。谁知，老头不但没骂我，还让我妈晚上加两个菜，陪我喝几杯。

那天晚上，我们俩都戒了烟，喝了七八瓶啤酒。酒友，除了我妈的特长，还有过去。

如果父母不提关于我成长的点点滴滴，我都快忘了。

二

我爸说我小时候很崇拜他。

那时，我父亲是一家玻璃厂的设计师。

他那双巧手总能给我创造出时尚的玩具，玻璃球、荧光剑、带过滤净水功能的电动鱼缸……那时候我很崇拜父亲，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当跟班。

“那时候单位经常出差，每次都不敢让你知道。不然你就跟着火车站，追到火车底下，边跑边哭。就连你母亲也嫉妒我们的感情。”

回忆这些的时候，我爸喝了很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也笑了。

在我的记忆中，我和父亲的亲子关系一直很好。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从初中开始，我就和我爸疏远了。

有一次，我妈做饭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盐了。父亲让我下楼去买，我拒绝了。他还出五毛钱让我跑腿，我还是不肯去。我生气地说:“你要自己去，凭什么跟我说？”

这个我完全不记得了，但是我爸记得很清楚。他并没有怀恨在心，但在那之后，他发现我对他不再顺从了。

此外，我不只是停止为他们购物。每当父亲问我的时候，我都会抗拒或者干脆不理。

他让我把头发剪短，我却喷了妈妈的发胶，让我的长发直立起来。

很多次作业没做，老师来家访。我非但没有认错，反而放下狠话:“我最讨厌老师抱怨，以后我就睡她班上。”

我爸对我举起愤怒的拳头，我把头凑过去:“有本事你杀了我。”

他问，“看看你现在。你看起来还像个正常的孩子吗？”

我特别鄙视的回了一句:“我就是这样。你能拿我怎么办？”

……

我爸说这话的时候，我疑惑的看着他:“爸，我怎么不记得我是这么混蛋啊？”我妈在旁边作证:“我记得！那时候我和你爸爸担心的要死，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青春期的我，不听父母的劝，父母的好也同样排斥。那时候给父母的口头禅是“你烦吗？你能离我远点吗？”我爸说，他当时甚至把我的心都打死了。

三

还有几件事是我那天晚上才想起来的。

大概是我三年级那年，我妈无意中在我书包里发现了一把匕首。

那是我在家用水果刀磨出来的武器。

妈妈很害怕。

但她很清楚，如果她当时公开质疑这把刀的来历和用途，我一定会和他们翻脸。

于是他们悄悄拿着刀在我书包底戳了个洞，假装刀掉了出来。

而且，之后我爸每天放学都躲在我学校门口的角落里，跟着我回家。

直到我上了高中。

那段时间，正值我青春荷尔蒙分泌高峰期，他和我妈经常做噩梦。梦里都是武打片，不是我砍了别人，就是我被别人砍了...

醒来一身冷汗，很难入睡。

至于我爸和我高二吵架后的离家出走，我还记得。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爸找到了我。

在那个游戏厅，我玩了三天四夜，我爸在外面等了三天四夜。他想把我带出去，但他也很清楚，下次我还会这么做。

直到我没钱了，游戏厅老板让我做了一天的保洁。到了下午两点，我什么都做不了，就求老板让我回家。在父母面前，我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但在社会面前，我是一个懦夫。

游戏厅老板说:“你要想回家，我给你一巴掌。”

那记耳光，我承认。因为太想回家了，突然觉得除了父母，世界上没有别人会宠我。

而我爸目睹了我挨打的全过程。但是回到家，他和我妈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排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在我这个自尊的年纪，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却只能选择不说话。

我妈说，三天四夜，你在游戏室，你爸偷偷在角落。“第一次见到你爸，我哭了，因为他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然而，那时候，我什么也看不见。在我眼里，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有狭隘和悲欢离合。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睡得像死猪一样，白天睡在妈妈柔软的被子里。

然而，三天四夜没睡的父母依然失眠。让他们心疼的是我被游戏厅老板扇的耳光。他们互相安慰:“你得让他吃点亏，才知道他有一点点嚣张。”

四

之后，我的青春期好像结束了。

这段记忆对我来说特别清晰。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年轻的时候，留在记忆里。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努力学习，高考成功变身黑马。

我记得房间里的灯在十二点之前没有熄灭；记得我的成绩十点刚进班的时候，老师还怀疑我是不是打了小抄。还记得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爸妈像孩子一样开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后来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都说养孩子才能知道父母的好。儿子出生后，我和父母的关系重新进入蜜月期。连邻居都羡慕我爸妈:“你儿子这么细心孝顺，不会换女儿的。”

但是我好像忘了我也有过这样叛逆的青春期。

一想到我爸从学校一路跟着我，蹲在游戏室偷偷躲在角落里，我就难过。

我妈说:“那时候我和你爸都很无助。那是孩子可以那样折磨父母的滋味。”

《追忆似水年华》结束后，我和父亲碰了一杯:“记住，儿子，这个男孩已经长大了两次。曾经，我看不起父亲，觉得自己的人生由我来掌控。还有一次，我自己也当爸爸了。嗯，男人就是这样长大的，这不算什么。”

父亲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了一句话:“这才是父亲。对我儿子来说，有两个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苦。”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父子已经成为多年的知心朋友，但前提是爱情。不管儿子可爱不可爱，越不可爱越坚定，不求回报默默爱着。在爱中成长的孩子，迟早会变得可靠，哪怕是离谱。他指着自己说:“然后，你看，爱出去，然后爱回来。”现在一想起你，我就觉得很骄傲。"

那天晚上，和我爸喝完酒聊完天，我就回了家。

临走前，我爸对我说:“你要想当老人，就要有一个给儿子装孙子的阶段。你儿子再让你受气，你就回来找你老头子。”

那天，我下楼到小区，看着还在阳台上看的父母。心里很暖，心里有底了。我被他们牵着走，走出了童年。然后，我也要像他们一样，用智慧、耐心、坚定的爱陪伴儿子度过青春期。

编辑/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