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场“口琴独奏”：你是我手心里的宝

玉成

“我们怎么能忘记老朋友呢？我们的老朋友怎么能忘记彼此呢？友谊长存……”一个初秋的下午，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苏州九龙医院血液透析病房里再次响起了《友谊地久天长》这首歌。85岁的老奶奶童龙宝轻轻吹着口琴，87岁的老伴杨德友慢慢和解。一个幸福的微笑，成了病房里温柔的阳光。

杨德友患有尿毒症。每次接受透析治疗，童龙宝都会用口琴驱散妻子的痛苦。500多次血液透析，500多次“口琴独奏”，向世人展示了“不朽爱情”的模样: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与共。

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

“宝贝，她叫童龙宝。她很可爱。”每当向患者或医护人员介绍妻子时，杨德友的开场白里总会有“宝贝”这个甜美的名字。半个多世纪以来，他一直称这个为“宝贝”。

杨德友和童龙宝都是江苏镇江人。1965年，正在南京二条巷小学教书的童龙宝去姐姐家玩时，认识了杨德友。两人特别聊得来，然后就开始在红颜之间传书，聊起了含蓄温暖的爱情。早年，杨德友在上海杨舒浦东电厂工作。后来，当他得知苏州王庭镇将建一座电厂时，他以一名消防员的身份满怀热情地去了那里。

那些年，童龙宝是学校少先队的总辅导员。他忙于教所有年级和科目。那时候两个人都是以工作为主，请假不容易。他们只能在假期见面。回忆起当年的“爱人”，杨德友形容: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相识相恋半年后，杨德友和童龙宝结婚了。没有婚纱，没有照片，一个简单的仪式，他们就成了一生相认的人。

那时，从王庭到南京需要10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夫妻俩一年到头聚少离多。杨德友三班倒，几乎没有节假日。童龙宝一放假就赶去王庭，因为没有房子，他们只能住在招待所。

遥远的距离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一封薄薄的信，写满了思念和忧虑。婚后，童龙宝被杨德友宠成了小公主。因为身体不好，杨德友主动提出不要孩子，妻子从此成了他眼中的“宝贝”。

在提倡多生孩子，多祝福的时候，杨德友对妻子的爱是多么纯粹。龙宝很感动。

1974年，童龙宝被调到王庭电厂子弟学校，两人终于结束了9年的分离。从大城市到小地方，虽然她在事业上牺牲了很多，但她无怨无悔。入校后，童龙宝工作认真负责，带回基础薄弱的同学进行辅导，为他们做好吃的饭菜。

在学校，童龙宝是模范教师。在杨德友心目中，她是模范妻子。由于条件有限，杨德友不仅没有房子，连一张像样的床都弄不到。但是，童龙宝愿意陪他走过苦日子。

龙宝被调走后的第二年，他们才住进单位分配的房子。结婚十年后，这对夫妇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杨德友拉着妻子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宝贝，我委屈你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住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两个人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好的一切，摸摸看了又看，激动得睡不着觉。

生活上，杨德友照顾身体虚弱的妻子，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不让她劳累，还笑称厨房是“禁地”，不许她进去干活。龙宝假装“抗议”:“你不让我做，也不让我看。”

龙宝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吞咽困难，就约了上海医院的医生。恰好那天轮到杨德友值班，童龙宝要一个人去上海。结果，他被诊断为食道憩室。得知消息后，杨德友急了。他一下班就从苏州直奔上海，和妻子待在一起。

住院的时候，童龙宝不能吃硬的食物。杨德友变着花样，准备了不同口味的汤。他怕妻子生病受影响，就每天给她按摩，编漂亮的辫子让她开心。一个小护士忍不住问“爱的秘密”。童龙宝笑着回答:“也许是遗传吧，因为我们的父母也很恩爱。”

出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以后只能吃流质食物。龙宝满脸愁容，杨德友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和你一起吃流食。”

杨德友说到做到，一日三餐都准备流食。时间长了，他想出了一些独家配方，比如哪些蔬菜水果营养更好，哪些粗粮配方口感细腻。

杨德友的拿手菜是红烧牛肉，也是通龙包逢年过节必点的“保留菜”。为了陪妻子吃流食，杨德友再也没有做过这道菜。童龙宝有时开玩笑说:“你是怕我看着就流口水吗？”

夫妻俩都喜欢旅游，但因为工作忙，只能利用假期去转转。如果在旅游景点看到牛工艺品，杨德友会买，只是因为铜龙宝属于牛。“你为什么又买了一头牛？家里放不下。”虽然这么说，但收到礼物的那一刻，童龙宝的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小小的手工艺品背后，有一个难忘的故事，停留在岁月里，在米卡里久久不散。

超越生死的真爱。

退休后，花了很多时间。杨德友和童龙宝跑遍了海南、云南、四川、福建、广东等地，还去了美国的塞班岛。

在一个一尘不染的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相框，里面装着这对夫妇在海边的照片。橙色的夕阳，蓝色的大海，他们相互依偎，银发映衬着笑脸，像是青春的爱情。

除了旅游，他们还喜欢看电影，尤其是一些老电影，百看不厌。杨德友正在热恋爱情电影《迷失蓝桥》，这是他们结婚后在南京大华影院看的第一部电影。平日里，歌声好听的杨德友会情不自禁地哼起电影主题曲《友谊地久天长》。童龙宝听了无数遍，百听不厌。

上世纪80年代，夫妻俩在上海南京东路逛街时，买了两把做工精致的口琴，时不时一起吹几首，口琴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

曾经有人问，这辈子没有孩子半个是不是很可惜？杨德友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但是我们的感情可以说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晚年，杨德友和童龙宝一起做饭，一起逛街，到处牵手。在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们悠闲地在附近的道路上散步，看花草，看逗逗小狗小猫，杨德友会浪漫地摘一朵路边的花，递给妻子。童龙宝笑起来像个清纯的小女孩，可爱又萌。

然而，2015年，一场意外袭来，打破了平静的生活。杨德友突发心力衰竭、肾衰竭，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谁知居然查出尿毒症。幸运的是，经过治疗，他暂时脱离了危险。

说会笑的老婆生病了怎么会生病？鲍彤突然觉得天塌了，医生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这个病治不好，只能做血液透析，靠透析维持生命。”为了不让妻子伤心，童龙宝努力微笑，装出轻松的样子，却偷偷躲起来哭了。其实，杨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宝贝”在强颜欢笑，但他也假装没看见。两个人善意地“欺骗”对方，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出院后，杨德友明显虚弱，依然抑郁，不会唱歌，也不会吹口琴。龙宝知道妻子心思缜密，担心她的病，拖累了身边的人。她拉着妻子的手，说了句贴心的话:“小时候都是你们在照顾我，现在轮到我来宠你们了。”

2017年开始，在医生的建议下，杨德友接受了血液透析治疗。每周一、三、五，夫妻俩都会从苏州相城区王庭镇乘坐108路公交车到十几公里外的苏州九龙医院。

对于血液透析，必须使用钝针。杨德友左臂第一次被钝针扎进内瘘血管。鲜红的血液被抽出的那一刻，他眉头紧锁，整张脸痛苦地扭曲着。龙宝心疼得流下了眼泪，拉起妻子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握住我的手，就不会那么痛了。”也许是感受到了妻子的力量，杨德友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很多。此后，每次扎针，童龙宝都会拉着妻子的手给予鼓励和安慰。

一个小小的牵手动作，诠释了世间一段超越生死的真爱。用童龙宝的话来说，“有糖一起吃，就有痛苦一起受。”两人每次都是手牵手走进医院，手牵手离开。看着像是一对情侣，病人说:“这是一顿狗粮。”

为你吹500遍口琴

做血液透析要4个小时，整个人根本动不了。杨德友很难受。童龙宝全程陪伴。他妻子的腿抽筋了，所以他揉了揉。妻子饿了，他就拿出糖果往嘴里塞。如果老婆还不舒服，童龙宝有秘密。拿出他当年买的口琴，低声吹了一曲。

说也奇怪，伴随着琴声，杨德友的心平静了下来，他变得不那么紧张了。他逐渐放松的身体开始适应治疗的不良反应。有时候，他会挥动右手，随着节奏轻轻拍打。他们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给病房带来了些许温暖。

吹完口琴，童龙宝给老婆按摩腿脚，然后坐在旁边，看着聊着，彼此眼里只有心里。

毕竟80多岁了，童龙宝难免觉得累，但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她实在累了就躲在角落里捶腰掐腿。她不允许自己懈怠，因为她的状态直接影响到妻子。

其实，杨灿德佑怎么会不知道“宝贝”的辛苦呢？当他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在满是消毒水的医院里与自己作斗争。他的感激和内疚在他心里是点点滴滴的。“你没有任何空闲时间。这个待遇能做就不要做了。”在这种情况下，杨德友几次说自己被老婆果断“骂”了一顿:“不行，你必须做到。我比你小两岁，没问题。”

每次血液透析前，护士都会测量杨德友的体重、血压、血流量等。童龙宝准备了一个笔记本，认真记录每一个数据，现在已经写满了三本厚厚的笔记本。好几次，医生想查杨德友某段时间的指标数据。电脑发现之前，通龙宝已经被翻了。

久病之后，童龙宝经常会对比这些数据，找出指标高低的原因，和医生商量治疗方案。

有一次，童龙宝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见妻子把右手举到床头柜上。一个护士以为他要纸巾，给他画了一张。“谢谢你，护士。我老爸不想要纸巾。他想喝水。”原来，童龙宝只要看着妻子的手势，就能知道他需要什么。经过多年的默契，他们已经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了。

三年时间，500多次透析，童龙宝吹了500多次口琴。她老婆醒了就会陪他聊天。妻子睡着的时候，盯着病床边的血透机，监控着每一个数据。

细心如尘，体贴入微，自从妻子生病后，童龙宝走到哪里都带着口琴。音乐有神奇的治疗力量。这几年杨德友身体状况稳定，精神一天比一天强。

因为有医保，加上一些亲戚朋友的帮助，夫妻俩的生活没有太大困难，但杨德友有时还是会担心:万一过几年他们年纪大了，动不了了怎么办？你可能需要一个帮手，但最终，总要有人先走...童龙宝“不喜欢”妻子的啰嗦。“不要一直想着以后要做什么。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们要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柴米油盐的婚姻，哪个没有磕磕绊绊？这对夫妻各有各的方法。当他们意见相左的时候，只要一方的声音高了，另一方就会立刻“哑口无言”，火药味在默契中烟消云散。

2020年底，杨德友和童龙宝的故事登上央视。一时间，他们“不朽的爱情”感动了很多人。

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从绿发到白发，总会有人叫你“宝贝”。每当被问到，现在的生活幸福吗？饱受病痛折磨的杨德友会毫不犹豫地说:“我很幸福。”此时，一旁的童龙宝会咧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笑得甜甜的，心满意足。

编辑/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