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和我

在寂静中

一个

今年是我读高二和妈妈关系缓和以来，妈妈第一次忘记我的生日。那一天，我一直等到晚上，却一直没有接到妈妈的电话。今年，我36岁。

我妈妈是一名裁缝。我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借了镇上一家店铺的一角，帮邻居做衣服。无论春夏秋冬，风吹日晒，我妈从早忙到晚，要么低头剪衣服，要么坐在店里，不停地踩着她的蝴蝶缝纫机。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到了午饭时间，我都会经常蹭到我妈的店门口，悄悄求她给我一毛钱，买个白花花的大馒头。毕竟最小的有个医生妈妈几乎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馒头，外加一碗甜腻腻的豆浆。那时候我连豆浆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但是，我的执念和努力并没有软化我妈的心。她连头都不肯抬，只是不耐烦地说，别在这里烦我。所以，每一次，我都是含着泪，满怀怨恨的离开。

我妈妈的制衣技术非常好。每年，她都给我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在学校，老师甚至把我拉到她面前，夸我的衣服好看，还问我是谁做的。我回答，是我妈。这可能是我小学那几年写关于“母亲”的作文时，唯一留在脑海里的美好。

然而，这些美好终于在一个阴天被冲淡了。

有一天放学，被村里的男生欺负了，哭着跑回家。在路上，我遇到了正从镇上回家的妈妈。希望妈妈能和欺负我的男生说说话。但是问完为什么，我妈不但没有安慰我，反而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骂我懦弱无用。我被蒙上眼睛，跑回家向父亲哭诉。之后父亲只说了三个字:打得好。

我彻底失望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关心和保护我？是我爸爸妈妈吗？很明显，这次发生的事情让我看清了，他们不会保护我。

1996年，那年暑假，村里爆发了一种叫“二号病”的流感。大部分孩子都被感染了，症状是高烧、谵妄、发抖。

那是一个傍晚，我在家门口玩，但很快发现我发烧了，妈妈还在镇上忙。我已经习惯了。我上小学六年了。每次放学回家，我总会去找爸爸。这一天也不例外，但是爸爸还在忙着农活。

当我父亲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爸爸赶紧带我去了小妈妈开的诊所。吃药，打点滴...炎炎夏日，盖了两个大被子，浑身瑟瑟发抖...我父亲一直陪我到午夜。父亲拉着我的手，准备回家。我说，我要死了。我父亲因我的胡言乱语而小声责备我。

我们开始走回家。从远处看，我看见灯亮着。我知道我妈妈已经回家了，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要死了。为什么我妈妈不来看我？估计我妈还不知道我病了，所以肯定是。

走到村里的石桥上，父亲轻声说，姑娘，快来，爬到父亲背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抱过你了。你能拿着它吗？就这样，爸爸一路背着我回家。可是，直到我睡觉，我妈也没问我什么，只是站在桌边，低着头拿着剪刀，不停的剪衣服。二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我去了家对面的初中。我的英语老师碰巧是我妈妈的一个顾客。因为她，我妈妈知道了我在学校的很多事情。到了青春期，我开始有了自己的叛逆。我开始讨厌和回避这个老师。我讨厌她告发我母亲，但我也无能为力。

在学校认识了一群女同学，最高的是复读生。那时候，学习失败的学生，在老师和家长眼里，就是“坏学生”的代言人。他们认为只有学习不好的学生才会学习失败。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一群“社会姐”。当时学校里流行一种风气。晚自习结束后，很多同学会和玩得好的同学呆在一起，以示自己的“圈子”。一天晚上上完自习课，我和那些女同学在黑暗中走了十多里路，去了一个所谓的好朋友家住下。在她家，我们还讨论了我们暗恋的男孩...

不出意外，故事传到我妈耳朵里，她狠狠训斥我，说我没学好。后来，我再也没有在同学家住过。

记忆中，妈妈骂我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些骂人的话甚至让我听不懂。有一次，家里丢了一把伞。那天晚上，我妈发现后大发雷霆。她没说我弄丢了。我特别委屈，站在门外哭。我跟我爸说我真的没丢，我爸很干脆的安慰我:既然不是你，那就好。

从那以后，我心里就恨透了我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错了？我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对我这么不好，我再也不会叫她妈妈了，再也不会理她了。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多，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一个夏日，我妈突然冲进我房间，破口大骂我不卫生，不整洁...很多年过去了，我曾经责怪自己的无知。但是当我的认知到了一个阶段，我才意识到，单纯的责怪我，是我妈的错。

我当时正处于青春期，但我不知道我的月经是什么。这些生理知识是我从同学和我的毛嘴那里学来的。我的母亲，你为什么指责我？我想你甚至不知道我的第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我对那种彻底的侮辱感到羞耻和怨恨。我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妈妈？

即便如此，在上大学之前的几年，生理期的时候，我也要早起晚起，和父亲一起泡在田里，水和雨，干着繁重的农活。家里任何家务不做或者做不好都会被母亲骂。直到大学，读研。一到家就有做不完的事，看不完的眼。

这些年来，我和我妈说话越来越少。在留学的日子里，我几乎没有给妈妈打过电话，更没有想过给她打电话。

但是，我很羡慕别的女生能挽着妈妈的胳膊撒娇，逛街。我很羡慕其他叫女儿小棉袄的妈妈，她们有说不完的话。

我曾经想，我不就是我妈的亲生孩子吗？但是，朋友都说我和我妈长得像，四个孩子里，我最像我妈，连声音都一样。可是，为什么我妈不管我？

因为母亲的严厉和冷漠，我一直不敢在行为上反抗她。这么多年，我从骨子里一直很怕我妈。

2008年，我上初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妈老了。可能是因为开始做一些兼职，可以覆盖日常开销，有时候还能寄点钱回家。总之，我和我妈开始聊的多了，但是家长里短，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愿意告诉我。三

1967年，我妈七岁，在镇上读一年级。有一天，妈妈在学校上课，突然被邻居叫回家，爷爷生病走了。从此，我妈的天塌了……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我妈是家里的长女，外婆也不再让我妈上学了。她说女孩上学没用。母亲开始肩负起养家的重担，去地里挣工分。无数天，因为家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到了晚上，奶奶就叫妈妈早点睡，这样可以省下一顿饭的口粮。因为这个，我妈经常因为胃病在地上打滚...

当我妈给我回忆那些经历的时候，我开始同情我妈。我开始意识到她不容易，我妈的痛苦可能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因为从小缺乏父爱，母亲早早学会当家作主，要求女儿也像她一样独立坚强。因为从小经历过生活的艰辛和贫穷，母亲对自己勤俭节约，要求女儿也是这样。因为母亲从小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教育，所以对女儿有更殷切的期望；因为从小没有母爱，她关心女儿的话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在我读高二的时候，我妈开始对我关怀备至。终于，我渐渐体会到了期待已久的母爱。可是，为什么妈妈的爱来得这么晚？

在过去的30年里，我受了很多苦，但身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我苦的是不能像别人一样有妈妈的体贴和关心，没有妈妈可以倾听和依靠。现在，我结婚了。我可以每天吃着白花花的馒头，喝着甜腻腻的豆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36岁，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很小的时候会撅着嘴说，我不想要我妈了。我一听，总是泪流满面。我把女儿抱在怀里，告诉她: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什么，无论我们家是富是贫，无论是疾病还是灾难，妈妈爱你，永远不会抛弃你。

我希望女儿能发自内心地真实感受到我作为母亲的温暖，我会给她一个母亲应该给她的关怀，不在她心里留下任何遗憾。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家庭经济条件，我的教育水平，或者时间，而仅仅是因为我是她的母亲。

时钟已经过了零点，我还没有接到妈妈的电话。由于脆弱和敏感，我变得惊慌失措。因为我知道，有些问题，我和我妈之间，永远无法挽回。然而，作为一个女儿，我总是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