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长椅上的失业男人

亚伊

一个

2018年，高考失利。高考后的一天，妈妈不小心摔断了腿。

我父母都是环卫工人。父亲开垃圾车，母亲负责虹口区鲁迅公园的地面卫生。那段时间我爷爷住在ICU，需要很高的医疗费用。母亲的腿打了石膏，但她拒绝请假。她不得不费力地扫地。

我忍无可忍，就去给她打掩护。

18岁的姑娘最爱面子，但是环卫工人都带着防晒帽，黑纱遮住了大半个脸。再加上一副墨镜，几乎没人能认出我。连我妈的工友都替她保守秘密，希望不要损失任何工资。

清洁工工作很辛苦。除了例行的打扫卫生，还要在妈妈负责的区域走一圈，随时把人扔的垃圾扫走。这段经历让我体会到了世间的种种，对自己未来的道路有了更深刻的认识。2

公园再大，经常逛的人群都很固定，多少会让陌生人变成熟人。有名片的人经常来搭讪，卖各种东西。产品多种多样，来自各行各业。保健品排第一，然后是保险，然后是各种直销。其中一个业务员，我几乎每天都会遇到。到后面太尴尬了，远远的看到对方都要躲开。

还有一个卖鞋油的大学生。他蹲在地上免费给人擦鞋，推销得热火朝天。因为是同行，所以成了微信好友。他说他刚从山西老家来学校，全村都借遍了，才凑够一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勤工俭学从卖鞋油开始。

我问他:“大学有意思吗？”

他说，“大学很棒。只是空我的闲暇时间比高中多了，我很紧张。出来做点事比较踏实，不会去想。”

他告诉我，他卖了4个月的鞋油，已经赚到了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非常钦佩他。买了一瓶鞋油，互相加了微信，告诉他如果家里还有需要的话，就从他那里买。四

有一个40岁的男人每天定期出现在公园里。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坐在公园里，在笔记本电脑上写着什么。公园中心区有一棵大樟树，树冠特别大，形成一大片树荫。他坐在树下的椅子上。

每天早上，他在公园门口的早餐店买六个馒头，早餐两个，午餐四个。菊花茶装在一大瓶矿泉水里，他可以应付早午餐的吃喝。

我穿着清洁工的制服看起来更可靠。所以，他会让我在他去厕所的时候看一下东西。他上厕所的时候也会带上笔记本电脑。椅子上有一些文件和书。他上厕所的时候，我会翻翻他椅子上的书——都是设计类的专业书！按理说，一个能看懂这么复杂的书的人，不应该天天啃包子。

我看过一部电影叫作《开往春天的地铁》。电影描述一个男人在失业之后不跟女朋友讲，来来回回坐着地铁瞎转悠。从这个男人的言行中，我揣测他也是这种情况吧？像我爸一样，一个成年男人的心里可以藏太多事，表面又可以做到若无其事。

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地铁到春天》。电影描述了一个男人失业后不和女朋友说话，在地铁上走来走去。从这个男人的言行来看，我猜他也是同样的情况吧？和我爸一样，一个成年男人可以把太多的事情藏在心里，表面上可以做到若无其事。

我看着他坐在公园里，打求职电话，发电子简历。也许他没有把失业的事情告诉家人，也可能他依然以每天上班的节奏出门回家。他在“午休”时给家里打电话，和孩子们聊天。此时的他，整个表情是慈爱的，放松的。看到这一幕，我渐渐放下了戒备，想和他多聊聊。五

接触多了，他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我告诉他为什么我要掩护我妈妈。他表扬了我的责任心，并询问了我未来的计划。一个高考失败者，一个中年无业人员，让我们忘了过年。

“再复读一年。很贵，但很值！”他建议我说:“我老家在西北农村，是高考把我带到了上海。我失业前是徐汇区一家设计公司的设计总监。两个孩子的父亲，大女儿上一年级，小儿子刚满一岁。有车，有房子一个月一万二。”

他说:“我家的支出全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我害怕失去工作的消息会让她失眠和生气。我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有些事情一定要男人扛，女人不要担惊受怕。所以，我每天早上带着电脑出门，就像上班一样，开车过来。靠近了很容易被发现磨破了。”

我也怕被熟人发现。幸运的是，我的大部分同学都在庆祝高考成功，甚至出国旅游。没有人来参观公园。

他安慰我说:“你还年轻！在我这个年纪，不是很棒就是不太棒。这两种人都不太受用人单位欢迎。太多的牛角色企业怕用不久或者用不起；太差了，几乎等于浪费。对于中年人来说，有空的人生会多很多层次。就像找工作一样，聊天聊得热火朝天，等你真正录用的时候，就会面临各种纠结。我纠结于薪资，平台位置，未来发展方向。对方在纠结年龄，努力产出比，能不能长期做下去。最后聊天的结果基本就是先加个微信，看看有没有可能从项目合作入手。就跟‘改天请你吃饭’一样，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我不太明白他的职场经历，但是想想我妈有多在乎她这份清洁工的工作，我就明白了一些。

我问他:“你看过《地铁到春天》吗？”

他说:“我也想像电影里那样在地铁里消磨时间。人多拥挤，空又气又穷，已经很压抑了。长时间待在这么狭小空的房间里，憋着内伤，会对未来彻底失去希望。”

我笑着说:“电影都是骗人的。至少在上海，失业后不适合在地铁里消磨时间。”

他告诉我:虽然他有一些积蓄，但是失业后的开销超乎想象。当你有了工作，人们不会太在意一些小开销；没有投入抵消产出的时候，钱的损失远远超过你的预测。后来不开车就不能开了，省了油费和停车费。六

有一天，他没有来。

他再次来到公园，告诉他，他收到了一个面试机会。

他说:“我雇主的说辞差不多:以你的资历、经验和能力，远远超过我们给的月薪。但是我没办法。大家都不好过。我真的不能付出太多。你为什么不先工作？…如果我年轻十岁，我会先做这件事。问题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知道入不敷出，做了不久就不干了。这样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好。哎，小姐姐，还是你好，你还年轻，上海这座城市是属于年轻人的！”

我耐心地听他和我一起理性的分析。在上海生活，没有谁比谁更容易。日子还是要过的。他给我讲人生的时候，总是头脑清醒，各种可能性和预设方案清晰，道理和现实结合的恰到好处。但是，我发现他放不下自己，还在纠结各种选择。

我告诉他，“我决定重复一遍。明天，我妈妈会来上班。”

他说:“好吧！天再黑，再苦，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我递给他一个洗好的苹果，尽量做到稳重温和，劝他:“大哥，你先开始工作吧，人家会慢慢提高你的待遇的。就像我们准备高考一样，总要迈出复读的第一步，然后才会有升级和怪，要当状元！”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冲我笑了笑。七

我参加的复读班是8月份开始的。人在重复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怂——焦虑不安，整天担惊受怕，充满负面情绪。人就是这么颓废，懈怠。坐在教室里，你会觉得自己像一只迷路的狗。

当我不得不去公园找他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看到我妈瘸腿的身影在扫地。我妈说，有些苦难是中年人必须肩负的。家是给老人提供安全感的地方，也是孩子飞翔的起点。

人们说“上海养年轻人不养老”，我认为是“忙而不闲”。每次坐地铁经过市中心，都随着人流走得更快，好像慢一点就会被抛弃。同样，当我在复读课上再次一头扎进那堆书里时，我感到了一种安全感。渐渐的，我习惯了复读，我在朋友圈看到了他重新进入职场生活。

魔术有很多大咖，更多的是他和我父母这样的普通人。有时候，我们会遭遇厄运。与那些盛大的上涨或崩盘相比，我们的经历太普通了，不值一提。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在上海某公园樟树下坐了两个多月的中年人。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扫地的姑娘，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瘸着一条腿认真扫地的清洁工。

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我们不断奋斗向前，为自己在世界上争取一席之地。因为我们在失意的时候相遇，我们互相鼓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忘掉江湖，只愿彼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