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宝

梁毅

省电视台有一个独特的寻宝节目。任何被鉴定为假货的人都会被当场砸碎。因为太刺激了，收视率很高。

钱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但他手里有个宝贝——一个龙把红水壶。看到节目上鉴定为真品的古董都在一个个喊出天价，老钱也动了心思。毕竟一个宝宝不被认可，就跟一个人才一样，充满遗憾。

几经筛选，老钱终于拿到了和宝演对手戏的资格。但经过仔细鉴定，专家们一致认定这是赝品:紫砂壶在明代是一件很普通的产品，但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皇帝用的东西不得不同于百姓用的，于是他命令工匠在紫砂壶上盖一层漆，红彤彤的，富丽堂皇，这就是皇帝的风格。但这样的壶总共不到十把，改朝换代后几乎全毁了。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也不可能落到老钱一个农民手里。

是假的，主持人不管老钱，苦苦哀求，挥舞大锤，“砰！”茶壶碎成了碎片。谁知道这一撞，专家们都傻了眼。我看到一块碎片，上面刻着“大斌”二字。这是皇家紫砂大师史大斌的防伪标志！

主持人惊讶的直冒汗，不过是直播啊！还好程序买了保险，错的由保险公司赔付。让老钱郁闷的是，20万的保额是封顶的，根本不到红罐价值的十分之一。但他在节目前签了免责协议，现在要打掉门牙，咽下血。

拿着赔款，带着旧款回家。他一进屋，来不及休息，就钻进房间，小心翼翼地从床下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凤凰柄的采红壶。从外观上看，竟然和被砸的是一对。播出后，大家都知道老钱锅是正品。他的凤柄采红壶一出现，就有几个藏家来找你。最后这个锅作为孤儿卖了天价。

大家都无比羡慕，以为老钱发了横财，一定会享受生活。谁知道老钱每天进进出出，还是和以前一样，家里的房子还是那栋旧的两层小楼。

就在大家慢慢淡忘这件事的两年后，当地建起了一所希望小学。很多留守儿童终于不用去几里外的学校上学了。经过一番打听，这位投资者原来是个老手。

学校落成那天，本该剪彩的老钱没有出现，而是来到后山一座孤零零的坟前。墓碑上长满了浅浅的青苔，刻着老钱父亲的名字。他的父亲曾经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一生勤恳默默无闻。

钱轻轻地将一个布袋放在墓碑前。袋子里装着两年前打碎的红水壶的碎片。他跪在坟前喃喃道:“父亲，您一直想用家里的这些锅在村里建一所学校。你说最大的财富不是古董而是学历，但是没有人相信你这个不贪不贪的小村官手里的这些锅是正品。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我必须在鉴宝计划上破釜沉舟。虽然毁了一个宝，但学校最终还是建成了。老了可以闭眼了！”

落山的风在后山缓缓而过，吹着山林里的树，吹着墓中的草。低低的风，仿佛父亲心满意足的赞许。

来自上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