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弓杨

冯骥才

匡汉是个中年人，身高八尺，四肢修长，腰粗如树。他叫“大洋”。杨是河北沧州人。沧州人都很会武功，天津就不一样了。就像外省人才做京官一样，北京官场深不可测，就算能站稳脚跟，也是有本事的。天津这个地方和京都不一样，也很厉害。

比如侯家北门外的“三不管”地界，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武术表演、鼓戏、占卜卖药、剃头编辫都聚集在这里。各种能人，高人，超人混在中间。这个地方绝不是天堂。所谓“三不管”就是:一个是乱葬，一个是拐骗，一个是打架，其他的都像野狗一样到处乱跑。一个比一个差。想在这里找个饭吃，不问南北，不懂江湖，就会让人抓住两条腿扔到白河里去。

当初阳到达天津码头时，他意识到这个地方是异常丰富多彩的。普通人善良，恶人凶狠；像羊一样，像老虎一样。然而，老虎不吃羊；老虎只咬老虎。年轻人块头大，站在那里会压死人。当时他在南运河边租了一间小屋，有一天晚上回家，突然觉得有东西卡住了脚踝。习武者机警，立即知道有人绊倒了他。他弯下腰抓住绳子，猛地一拉，把埋伏在街道两旁，手里拿着绳子的两个小混混拉到了自己的脚下。他们还撞了个满怀，脸上都是花。

他以为从此没人敢惹他了。三天后，我回屋躺下，浑身发痒。当我点亮灯时，臭虫爬了过来。哪里来的这么多臭虫？原来，那些歹徒趁他不在家，在他床上倒了一大盆活臭虫。

每隔几天，他在第三地卖艺的时候，腰上就挎着一个黄布袋，里面有半袋葡萄大小的弹丸。这个小球是黑色水泥做的，不知道掺了什么。像铁蛋一样黑。他手里的弹弓就更稀罕了。它有一英尺半大，上面绑着两根粗牛筋。这个弹弓射出的是这个铁蛋，但和外国的子弹不一样。当大阳把子弹捏在肌腱中间的皮兜里，就像一颗上膛的子弹。周围看的人都怕他“擦枪走火”。子弹打过来，他的头打不开？

杨坐如银铃，立如青松，立如木桩于场中央，闷声闷气道:“你放心，我的泥弹只会射向天空。”说着，向上提弓，拉筋，将弹丸射向天空。这一枪打哪儿去了，云都上去了？

只见大阳伸臂，单手握着，掌心向上，不时咔哒一声，那一枪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手掌正中。有多努力，有多努力，一只手就能看到魔术。

还没等大家鼓掌，大阳又从挎包里拿出了弹丸，这次是两颗。他先是把头往后一仰，抬头望天空，弹了一首《犀牛望月》，拍了起来。跟着急速转身，转身，再来一个“回望满月”，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可以看出后面比前面强，弹丸飞得越来越快。然后，就听天空空极高极远，传来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面的原弹丸追上了前面的弹丸，击中并击碎了前面的弹丸，大家拍手叫好。天津第一次看到这种功夫——天津人会为有能力的人服务。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穿着黑裤子，黑鞋子，黑脸，一脸邪气，侧身走了过来。不管谁认识这个人，著名的混蛋就是“全在肥皂里”。

二话没说，让摆茶摊的老大爷上来一张桌子，中间放一个青花茶壶。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球，稳稳地放在水壶的壶嘴上，转过头对大阳说:“你看，这水壶是青花干的，值一根金条。你有本事把壶嘴上的玻璃球打掉，但你伤不了壶嘴。如果你弄坏了这朵干花，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跪下来打我三下。回到你来的地方去。”这句话讲的都是朝人扔棍子。

这个茶壶只是茶几上的一个壶，一文不值。为什么能叫干青花？但是不管这个地方有多蠢，告诉我。

杨听了，声如蝉鸣，也不以为意。他从挎包里掏出一颗弹丸，对茶几后面的人说:“请让开。”他们回答逃跑。杨易双臂大张，一手拿着弹弓，一手拿着皮兜里的弹丸。他使劲儿一拉，中间的筋有三尺长，嗡嗡作响。他身体前倾，倒下了。这一招应该是“霸王向后拉弓”。突然，捏口袋的手指松开了，橡皮筋飞了起来。与此同时，茶壶上发出一声巨响。每个人都认为茶壶破了。仔细一看，茶壶没问题，壶嘴也没问题。只有壶嘴上的玻璃球碎了，地上全是亮晶晶的玻璃。

他们都在寻找。肥皂失去了空气。

杨说:“我只有五粒。刚才打了三个，现在打了一个，还有一个留给恶人。谁欺负我，谁欺负人，太过分了，我给他‘打眼睛，只打左眼’。”说着，他在皮口袋里捏了一发炮弹。现在没人怕这个弹丸了。

于是，大阳第三个站了起来，有了大阳，安静了很多。他的弹弓比洋枪威力大，出手比洋枪快。连洋枪都愿意低头。当他鞠躬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泥球。谁能害怕呢？从此，大阳有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称号，叫“弹弓杨”。

七年后，庚子事变后，天津北部的洋人被糟蹋得很惨。烧人抢店，天津人不服，打得很凶。据说一个外国人的军官被杀了，不是被刀杀的，而是被枪杀的。有人看到这个外国人，左眼有个黑洞，呜咽着往外流血，死得很惨。当时天津的吴伟军都有洋枪，大部分都是吴伟军射的。有人说这个外国人不是被枪毙的，是被大阳枪毙的，因为他伤了左眼。据说这个外族人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他一定是让大阳换眼球了。

没人知道这是真是假。反正庚子之后就没人再见过大阳了，毁于一旦，二十年后就迁到了南门外的石楠。

选自特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