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
一个
我想在日落前爬上古堡旁边的墙。眼看就要到达城墙了,我累得没心思理会坐在旁边的老人。他一边清理鞋子上的沙砾,一边冲我笑着说:“给我拍张照!”他指着我拿着的相机。在印度,这样的人太多了,不是要劫持,就是要钱。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坐了一会儿,老人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我。面对这种合影的欲望,我不禁心软,招手,叫他过来。“咔嚓”随便拍了一张照片,敷衍得我都没在意背景是灰黄色的土墙。
老人从裤兜里掏出纸笔,说:“我把地址留下。你能把照片发给我吗?”
一开始我以为他说的是拍照,其实他是真的想拍照。我有点感动,点头说“当然可以”,并让他留下邮箱。
没想到,他写下的是一个模糊的家庭住址——只有楼名,连邮编和门牌号都没有。我别无选择,只能说:“这个地址很难拍到照片。”
老人坚持说:“是的,请试一试。”
“你没有邮箱吗?”
他摇了摇头。
"你的孩子也没有电子邮件地址吗?"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没有孩子……”
我又问:“你的朋友,他们一直都有邮箱吗?”
他还是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伤心地回答:“小姐,我还没结婚,没有孩子……我连朋友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可能!”
“小姐,我真的没有朋友。”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微风轻轻地穿过他灰色的胡须。
我感到很难过,开始打量他:他的头发和胡须都被精心修剪过,他的卡其布裤子上没有一条皱纹,他的衬衫扎在腰带里,干净整洁。印度街头的男人拖着一双粗糙的皮凉鞋,鞋跟在脚下,边缘被磨得稀烂。但老人很讲究,穿的是柔软的登山鞋。没有家人和朋友,他看似不被爱,也不被爱,但他又那么干净体面,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尊严。
我答应他,“我会努力的。”
老人轻笑一声,道:“小姐,我不想勉强你,但请你尽力。如果发不了,也没关系。随便就好。”
看到我的沉默,老人又安慰我:“真的,你开心就好。”
老人身后是印度著名的蓝色城市焦达普尔。老人身上的卡其色裤子和白色t恤,在这满眼的蓝色中,更显落寞。二
和老人告别的那个晚上,我拿出纸条,仔细看了一遍。他没有留下电话号码,所以我不能用快递寄。仔细看,“焦达普尔”——这就是城市!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坐在那里的老人是外省游客,但没想到他是本市居民。想着给他发照片,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很难找到打印店。在气温近40℃的沙漠里,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一个。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分好,把全景的打印成海报大小,好让他贴在墙上;纯人像,已洗标准相框大小,印钱包大小;再一想,干脆把他的大图剪下来,想着万一结婚了老头就派上用场了。
一路走一路问,在噪音和灰尘中寻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老人写的地址上的那栋楼。
敲门前,一名男子从旁边的厕所走出来。我指着纸条上老人的名字问他。他很热情:“快进来,快进来,他住在这里。”那个人招呼我进屋。
我犹豫着要不要轻易跟着他进去。我问他:“你确定是这个人?”
他说:“挺确定的!”
“凭什么?”我还是不敢迈出一步。
他疑惑的看着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是我爸爸!”
我惊讶得合不上嘴,一时间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和那个人走进房间,发现那个老人坐在地板上,和家人一起喝茶。看到我,老人惊喜万分,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站起来迎接。
我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骗了我!”
没有解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邀请我去他家坐坐。
想起之前对他的关心和同情,我笑得弯下了腰。
老人的孙子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在当地一所学费高昂的英国私立学校上学。我问他老人是做什么的。他说,他爷爷以前在焦特布尔大学做行政工作,现在退休了,还在做“私活”。
“哦?”我很感兴趣,“什么私活?”
孙骁骁:“私人工作...就是去古堡附近,闲暇时找人给他拍照。他最大的兴趣就是收集自己的各种照片,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外国游客一般都不理他,别说发照片了,就是拍照,冲印。你是第一人。”
我把老人的爷爷侮辱到他的孙子,说:“你爷爷是个好演员!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低着头,沉默不语,还说自己没结婚没孩子……”
我孙子笑着把我的话翻译给他家人听,女人们给老人起了恶名。他们并不是真的凶,只是在为我“演戏”。老人挠了挠头,依旧笑着,脸上满是调皮。我这才知道,他的牙齿几乎全没了,只剩下一颗虎牙,他一个人。当他笑的时候,那颗牙齿看起来摇摇欲坠。他在山上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责怪孙子的爷爷骗我,我说:“我没有生气,我很开心。我担心他不依赖他的年龄。现在你们家这么和睦,我就放心了。”
老人的房子很大,4层,至少10个房间。四个孩子分别是医生和律师,他们都事业有成,六个孙子在印度各地学习。站在旁边的媳妇还在怀孕。谈起这个即将出生的孙女,老人喜上眉梢,可见他并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老人和两个姐姐住在一起,家里装修的很大气,配色也很精致,比不上焦达普尔普通人家的房子。
老人和他的家人留我吃饭。我害怕打扰他们,所以找了个借口跑了。
他坚持要带我去街角,劝我说:“把旅社退了,过来住吧,我老婆天天给你做饭。”
知道我第二天就要离开蓝城,他真诚地说:“下次再来,不要住招待所,就住我们家。”
“是的,肯定的。”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答应了他,还是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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