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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田老师

薛倩一前不久,有位日本同学从东京来访。许久没见,我一开口,不知为何,竟先问起了代田老师的近况。友人迟疑了一下,说老师已经去世了。虽说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代田老师不是我的指导老师,但在某些意义上来说,却是给我最大…

薛倩

一个

不久前,一位日本同学从东京来访。我好久没见你了。当我开口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首先问起了戴天老师的近况。朋友犹豫了一下,说老师已经去世了。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但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戴天老师不是我的导师,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给我最大鼓励的老师。但是,我回国后,一直和他没有联系。潜意识里,也许我害怕得到坏消息。抱着某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只要不接触,不知道消息,就能当老师,还能活着。毕竟日本的医疗水平那么高...但其实这个结果我心里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面对。

戴志明,教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尤其在鲁迅研究方面。他曾经来中国教书。在日本,研究中国文学是个坐冷板凳的活,田老师却一坐就是几十年。也是在他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学者对自己专业的热爱和自信,以及被羞辱时的淡定。这多半和他对鲁迅的研究有关。总觉得老师有着和鲁迅相似的傲慢和孤傲,同时又对后辈热情善良,这是我最感激和怀念的。二

我替田老师上课的时候,多少有些默认。

为了攒够学分,我筛选了整个学院所有关于东亚的课程,选了几门试听。其实没有具体的标准,就是看你能不能抓住内容,能不能和老师相处。戴天老师的课在8号馆的一个小教室里,只有几个学生上课。后来我算了一下,第一学期正式上课的只有三个学生,加上两个经常上的中国学生,一共五个学生。到了上课的时候,戴天老师推门走了进来。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大街小巷常见的日本大叔的样子。他有点粗鲁,感觉有点落魄,不修边幅。他脸上和手上脱皮挺严重的,整个人都不是很有精神。后来听他的学生说,老师刚做完手术,状态不好。其实在家休息是可以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喜欢来学校——后来我觉得,和学生们在一起上课,会让他感觉更充满活力。

数完人数,大概是预料到他会以一种我们这帮人肯定要上他课的姿态开始安排课表。当时虽然完全不认识老师,但一方面觉得上课的人太少,有点同情老先生。另一方面,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亲近——不是可亲的亲近,而是某种莫名的直觉。这位老师似乎有什么吸引了我,尽管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

因为我不是中文系的,对文学文本分析没有太大兴趣。也许是从竹内开始,日本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有着一定的立场和追求,所以他们与思想史研究有着某种联系。所以我从田老师的课上获得了很多新的知识,并重读了一些中国现代文学的名著,包括汪曾祺、沈从文等等。

主题演讲是免费的,只是因为人数太少,每个人至少要做两次主题演讲。后来,我想偷懒。找了一篇之前写的文章分析藤野先生,问老师能不能换成中文论文。说完,我看到戴天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似乎是这学期开学以来我第一次看到老师的神情有点“激动”,我突然感到不安。

按照惯例,上课前,讲课的同学要打印相应的讲课资料复印件带到课堂上,然后发给所有选课的同学。那天我提前拿着打印好的复印件去上课,发现现代田老师已经打印好了一份——开学以来的第一次。不仅如此,他还准备了一叠参考资料分发给我们,指出我论文中的缺漏,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他的行为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让我觉得受宠若惊。但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借口”,主要是针对我论文里写的内容。鲁迅在日本留学期间,遇到了日本人歧视中国人的问题,包括藤野先生在内的善待中国人的日本人,无法理解中国留学生本身的“屈辱感”。戴天老师反复解释说,即使在那个时候,也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歧视中国人,许多人表现出尊重和理解。有些方面甚至有些夸张。我依稀记得鲁迅的一篇文章里提到的一个素材,是在日本某地旅游住宿的例子。主人知道他是中国人后,非要换一个贵的酒店房间,反而“把他吓跑了”。另一个是引用增田等人的一篇文章,说明部分日本人能够理解中国人感受到的“屈辱”,并对此进行反思,等等。因为资料不在身边,老师只能凭印象还原。但比材料本身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戴天老师的态度。好像是他这个日本老师为我这个中国留学生辩护,希望我们能明白“日本人不总是这样的”。我心里感激,尤其是在这么短的一周时间里,老师拖着病体找到了这么多的原始资料。而且,我能感觉到老师做这些事是开心的。挠痒痒,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的“幼稚”快乐,大概是每一个真诚读书人必不可少的东西。而这个小小的“刺激”也调动了他最有活力的一面,也让我有幸隐约看到了老师风华正茂的风采。

但最让我惊讶的是,田老师问我要不要把这篇文章翻译成日文,他可以找个期刊发表。我有些不好意思说,翻译几万字很麻烦,我半生不熟的日语写作水平肯定会有很多语法错误。老师说没关系,他会帮我修改的。但是我太懒了,刚开始写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把它作为一个结果发表出来——我当时并没有打算继续我的学术工作,我也不知道在期刊上发表文章的机会是多么难得,所以我没有充分感激老师的支持。最后过了半年,不了了之。但我对这份盛情,是感激的,是惭愧的,是刻骨铭心的。今天,我更加想念他了。三

第二学期,我又替田老师上了一节课。这一次,不知道吹的是什么风。第一节课来试听的同学有十几个。戴天老师吓了一跳,他特意看了看门牌号,说他以为走错门了。开设这门课程以来,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不过他有点自嘲地说:“会逐渐减少的。”果不其然,两个星期的试听课下来,人数减少了一半,但至少还剩下七八个人,比上学期多了近一倍,这让他们生意兴隆。戴天老师非常高兴,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相对稳定。这学期,他带我们阅读了竹内好、武田泰淳、堀田善威、小崎秀吉等一批我熟悉或不熟悉的作者的文章,重点是“现代日本人对中国的描述”。

田老师这种爱恨分明的有趣性格,经常体现在我们课后的闲聊中。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谈到了日本社会沉闷封闭的现状。老师以为是因为民族成分太单一,社会成员的思维方式太趋同,找不到出口。我随口说:“不应该引进移民吗?”没想到老师眼睛一亮,说:“对,对,要引进移民。”然后周一开始讲加藤的“混血儿”文化理论,顺便给我推荐了《羊之歌》。不幸的是,这本书的中文版出版时,老师已经去世了。

戴天老师是东京人,颇有“江户仔”的洒脱。第一学期进行到一半,有个同学要回国了,老师宣布下节课改为“东京半日游”为他送行。定好路线后,我们先去了神川的江户民俗馆,然后去了青城白河的花园。晚上参观浅草寺,吃大阪烧,行程满满。我们都担心老师的身体让我们吃不消,甚至老师的妻子还特意派人出来“陪护”,幸好没有出事。

戴天夫人是一个娇小、简单而温柔的阿姨。她和老师一起上大学,后来当了语文老师。她中文口语比她丈夫说得好,而且对她的学生很好。我当时也很好奇,因为来了东京大学之后,已经听说好几个老师和他们的同学结婚了,觉得很浪漫。夫人说其实是反过来的。不是东大男生喜欢找东大女生,而是东大女生很难结婚,只能在校园里“消化”,所以和同学结婚的比例很高。说起来,“东大女”结婚率低现在在日本社会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现状似乎也没有太大改善。另一方面,我见到的几个同学和夫妇感情很好,戴天老师和他的妻子也是如此。而且当时夫妻平等意识远高于日本社会的普遍水平,可能是因为同学关系。

另一方面,我也在大太夫人身上看到了日本女性细腻爱美的天性。有一个细节。我们一起去青城大院逛街的时候,已经是深秋,枫叶遍地。夫人很自然地拿起一片叶子,把它放在笔记本里,和她一起作为书签。这个微妙却优雅的举动让其他几个女生纷纷效仿。那天,两位老师心情都很好,尤其是戴天先生兴致很高,他的妻子开玩笑说,这么多年带着年轻女孩在身边已经足够让他骄傲了,这是他生病以来为数不多的快乐表现之一。我觉得是真的。但也是在那一瞬间,我对自己的幸福感到了一种“物质上的悲哀”,转瞬即逝。也许我多多少少隐约感觉到了,这是老师们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我掩饰自己的不安,希望这种感觉是错的。四

回想起来,我和戴天老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给我印象最深的老师之一。他的个性,他在学术研究上的纯粹和认真,他对中国的感情,他对中国学生的友善,都让我印象深刻。在华语世界里,有很多他的学生和学者和他有过交往,他们中的很多人比我更有资格写关于他的文章。但即便如此,我看到的,留在记忆里的老师,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写下这些文字是为了怀念他,也是为了在华人世界里以另一种形式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想象一下,也许在黑暗的另一边,他可以和那些研究了很久的人好好聊聊,聊聊他所热爱的中国的前世今生。这种想象让我觉得有些欣慰,又有些复杂。不知道以后我们会给他们什么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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