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战术核武器发展现状与影响探析

苟一

冷战结束以来，基于战略考虑，美俄在军控条约的规定下削减了战术核武器，战术核武器逐渐被常规武器取代。然而，随着近年来美俄关系的不断恶化，以及美国政府将“大国竞争”作为国际关系的主轴，以美俄为代表的核大国纷纷调整其核力量发展政策，以确保自身的核力量优势，强调战术核武器的研发和试验。战术核武器在各国军事战略中的作用和重要性在不断提高。

从战术核武器的定义来看，战术核武器主要是指近程投掷车携带的低当量核弹头武器系统，主要用于攻击战场部队或各种设施，获取直接军事利益。战术核武器和战略核武器的根本区别在于目标性质和对冲突潜在影响的不同，直观表现为核弹头爆炸当量和运载武器打击半径的不同。战术核武器以其体积小、机动性好、打击精度高、分散控制和操纵等优点成为美俄重点发展方向。美俄战术核武器的发展现状

从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美俄正处于战术核武器的转折点。在两国战术核武器库存处于历史最低点的同时，两国都在继续更新现有战术核武器，并致力于研发新型战术核武器。

对美国来说，当前战术核武器库存相比冷战时期已经大大减少，数量从1989年的约9000枚下降至230枚。根据其2018年发布的《核态势评估》报告显示，美国目前仅依靠F-15E和“双重能力飞机”（DCA）搭载B-61型战术核弹头执行战术核行动。但近年来，美国正在通过多种手段强化其战术核能力，突出战术核武器的更新换代。在天基战术核打击能力的提升上，美国将B61-12型战术核弹头视为发展重点，并将其搭载在第五代F-35A型战斗机上，以强化其战术打击能力。B61-12型核弹头配有B61-4型核弹头的爆炸装置，该装置拥有空爆和地爆两种模式，有4个30 0吨至5万吨TNT的选择性当量，选择较低的爆炸当量可减少附带伤害。此外，B61-12型战术核弹头将配备高命中精度尾翼组合套件（TSA），精确度的提高将使其能够更好地完成战术核打击任务。2020年11月23日，桑迪亚实验室发布了美F-35A战机试射B61-12型战术核武器的视频，这表明美空軍在发展战术核弹头的同时，也在致力于实现核武器战术投掷平台的现代化，且此种核战术打击能力，已具备实战能力并可列装于美国当前最先进的战机。在海基战术核打击能力的提升上，美国则通过W 7 6 - 2 型低当量潜射核弹头的研制与部署为战术核打击提供多样性选择，此类战术核武器被美军认为是“确保能够穿透敌方防御”所必需。W76-2型核弹头是现役W76- 0/1型核弹头的低当量型号，其实际为W76型核弹头的热核战斗部，经过改装可仅具备5吨TNT的爆炸当量，可有效执行战术核任务。该型核弹头当前主要部署在俄亥俄级核潜艇的三叉戟D-5型潜射弹道导弹，并已于2019年11月在德克萨斯州的潘塔克斯工厂完成首批生产并移交美海军。

美军B61-12型战术核弹头图解对美国来说，与冷战时期相比，目前的战术核武器库存已经大大减少，从1989年的大约9000件减少到230件。根据其2018年发布的《核态势评估报告》，美国目前仅依靠F-15E和双能力飞机(DCA)进行B-61战术核弹头的战术核作战。然而，近年来，美国正在通过各种手段加强其战术核能力，突出战术核武器的升级。对于天基战术核打击能力的提升，美国将B61-12战术核弹头作为发展重点，挂载到第五代F-35A战斗机上，加强战术打击能力。B61-12核弹头配有B61-4核弹头的爆炸装置，有:空爆炸和地面爆炸两种模式，有30 0吨至5万吨TNT四种选择当量。选择较低的爆炸当量可以减少附带伤害。此外，B61-12战术核弹头将配备高命中精度尾部组合套件(TSA)，精度的提高将使其能够更好地完成战术核打击任务。2020年11月23日，桑迪亚实验室发布了美军F-35A战斗机发射B61-12战术核武器的视频。这说明美国空陆军在发展战术核弹头的同时，致力于核武器战术投掷平台的现代化。而且这种核战术打击能力具有实战能力，可以安装在目前美国最先进的战斗机上。在提高海基战术核打击能力方面，美国通过W 7 6-2低当量潜射核弹头的研制和部署，为战术核打击提供了多样化的选择。这种战术核武器被美国军方认为是“确保能够穿透敌人的防御”所必需的。W76-2核弹头是现役W76- 0/1核弹头的低当量型号，实际上是W76核弹头的热核弹头。改装后只能有5吨TNT的爆炸当量，能有效执行战术核任务。目前该型核弹头主要部署在俄亥俄级核潜艇的三叉戟D-5潜射弹道导弹上，2019年11月在得克萨斯州潘塔克斯工厂完成第一批生产并移交给美国海军。美军战术核弹头B61-12示意图

至于俄罗斯，其核武库也像美国一样大幅削减，但削减幅度没有跟上美欧的步伐，因此在数量和规模上具有比较优势。从数量和规模上看，俄罗斯(苏联)已从80年代末的13000 ~ 22000件减少到目前的不足2000件。数量优势为俄罗斯提供了从威慑到实战的多种战略选择。在海基战术核力量方面，俄罗斯大部分攻击舰都具备战术核能力。以SS-N-9海怪巡航导弹、SSN-19舰毁巡航导弹、SS-N-21大力神巡航导弹、SS-N-22日本巡航导弹为代表的导弹可以携带战术核弹头。比如俄罗斯最先进的北德文斯克攻击潜艇，装备了32单元垂直发射系统，可以携带SS-N-30圆锤洲际弹道导弹或者SS-N-26红宝石反舰导弹，或者SS-N-16反潜导弹，实现战术核打击。此外，俄罗斯海军通过装备海神无人潜航器的K-329别尔哥罗德特种核潜艇加强了战术核打击能力。这种武器还可以携带战术核武器，2020年秋季在北极海域进行了首次测试。在空为主的战术核力量上，俄军空主要使用图-22M3中程战术轰炸机、苏-24M战斗轰炸机、苏-34战斗轰炸机和米格-31战斗机实施战术核打击。此外，在空弹道导弹的现代化方面，俄罗斯空陆军研制了一种新型远程、高超音速、双功能空地对地导弹，即Kh-47M2 空弹道导弹。这种导弹类似于伊斯坎德尔导弹，不仅因其雷达波反射截面小而难以探测，还能在空内实现机动变轨，拦截难度更大。Kh-47M2 空弹道导弹预计射程2000公里，可携带战术核弹头打击陆地和海上目标。在陆基战术核力量方面，俄罗斯正在逐步用SS-26/伊斯坎德尔-M伊斯坎德尔导弹取代托奇卡-U/SS-21圣甲虫近程弹道导弹，这两种导弹都可以携带常规武器和战术核弹头完成作战任务。此外，俄罗斯测试部署的新型9M729巡航导弹也具备携带战术核弹头的能力。作为9M728导弹的升级版，该导弹采用了新的控制设备，使其具有更高的打击精度，而且9M728导弹还具有双重能力，可以有效进行战术核打击。战术核武器与美俄核威慑政策的调整

核威慑政策通常是指一国使用或威胁使用核武器，以使另一方因害怕不可想象的后果而放弃采取行动。从威慑的角度来看，核威慑政策可以分为“纯威慑”和“实际威慑”。前者强调国家要确保能给潜在对手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失去第二次打击能力，后者则强调其军事实力和灵活反应能力，能实际进行有限核战争。结合战术核武器打击精度高、战争效果可控、机动性好等特点，可以看出战术核武器更有可能通过提高核力量的实际战斗力来加强“实战威慑”，从而成功实施核威慑。近年来，美国和俄罗斯都调整了核威慑政策，重视发展战术核武器，从而加强了“实战威慑”能力。

自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美国不断强化核实战能力，战术核武器成为美国打造灵活、多样性核威慑政策的首要考量。特别是在俄罗斯日益增长的核力量与美俄矛盾的不断激化的背景下，美國适时对核威慑政策进行调整。通过部署战术核武器同高精度运载系统相结合，使战术核武器可直接运用于海陆空战场作战，还能够打击敌方纵深目标从而弥补常规打击能力的不足，并形成具备不同威力的全频谱威慑能力。战术核武器已经成为美国核威慑政策的主要抓手，利用战术核武器一方面可通过降低“核门槛”的形式提升美军核威慑的效力，另一方面也可增强其核威慑灵活性，面对不同威胁与挑战可威慑使用不同威力的战术核武器，从而为其全频谱威慑能力服务。

俄罗斯的新式9M729型巡航导弹具备搭载战术核弹头的能力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美国不断加强核验战能力，战术核武器成为美国构建灵活多样核威慑政策的首要考虑。特别是在俄罗斯核力量日益壮大，美俄矛盾日益激化的背景下，美国适时调整了核威慑政策。通过部署战术核武器结合高精度投送系统，战术核武器可以直接用于海陆空战场作战，也可以打击敌方纵深目标，弥补常规打击能力的不足，形成不同威力的全谱威慑能力。战术核武器已经成为美国核威慑政策的主要焦点。战术核武器一方面可以通过降低“核门槛”来提高美国核威慑的有效性，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强其核威慑灵活性，在面对不同威胁和挑战时可以威慑使用不同威力的战术核武器，从而服务于其全谱威慑能力。俄罗斯新型9M729巡航导弹具备携带战术核弹头的能力。

对于俄罗斯来说，战术核武器也是实施其核威慑政策的重要手段。俄罗斯的核威慑政策与美国相似，都强调要拥有灵活多样的核力量，其中战术核武器发挥着重要作用。此外，俄罗斯的核威慑政策还特别强调对军事威胁的反应能力。与战略核武器相比，战术核武器往往可以应用于更多的场合，以应对不同的威胁和挑战，具有更强的反应能力。此外，核威慑政策原则上强调核武器应具备随时攻击的能力，这实际上表明俄罗斯继续重视核武器的“实战威慑”能力，这需要更新现有战术核武器，发展新型战术核武器，以满足上述核威慑政策的需要。战术核武器与美俄核军控谈判的困境

随着美国在冷战结束以来自身大幅削减战术核武器，美国希望借助双边关系的缓和促成俄罗斯对同类武器的削减。俄方尽管在最初响应了美国的倡议，但在2010年之后则由于资金和技术不足加之双边关系的恶化，这使得俄罗斯在战术核武器上的具体裁撤和销毁方面远未达到美国预期。且随着美俄两国对战术核武器重视程度的不断提升与核威慑政策的调整，战术核武器客观上破坏了现有核军备控制体系，强化发展战术核武器的趋势有可能重新引发军备竞赛和催生危险与冲突升级，从而增加核战争的风险。

美俄两国一直将核武器作为各自核威慑政策的重要支撑随着美国自冷战结束以来大幅削减战术核武器，美国希望通过双边关系的缓和来促进俄罗斯削减类似武器。虽然俄罗斯最初响应了美国的倡议，但2010年后，由于资金和技术的缺乏以及双边关系的恶化，俄罗斯具体废除和销毁战术核武器的工作与美国的预期相差甚远。随着美俄对战术核武器的日益重视和核威慑政策的调整，战术核武器客观上破坏了现有的核军控体系，加强发展战术核武器的趋势可能会再次引发军备竞赛，催生危险和冲突升级，从而增加核战争的风险。美国和俄罗斯一直将核武器视为各自核威慑政策的重要支撑。

首先，战术核武器的存在成为了美俄核军控谈判的主要争论点，两国围绕《中导条约》《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的履约与续存问题展开激烈博弈，战术核武器问题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中导条约》的履约问题上，美国早在2013年便向俄方提出其违反条约开展中程巡航导弹的试验问题。而俄罗斯直至2017年才承认9M729型巡航导弹的存在，但同时强调其射程仅为480千米，不属于《中导条约》限制的范畴。且美国要求的“现场核查”遭到了俄方的拒绝。美俄双方均将战术核武器与其运载系统的发展作为指责对方不遵守条约或现有军控条约存在缺陷的主要手段。总的来看，战术核武器成为了美俄双方核军控谈判的主要争论点，双方在明面上均相互指责对方违背条约，而在实践中却加快战术核武器与其运载系统的研发与试验速度，这从客观上不利于既有核军控条约的顺利履约与新核军控条约的达成。

美俄进一步强调战术核武器的发展，或将导致新一轮的核军备竞赛首先，战术核武器的存在成为美俄核军控谈判的主要争论点。两国围绕《中程核力量条约》《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的执行和延续展开激烈博弈，战术核武器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关于《中程核力量条约》的履约问题，早在2013年，美国就向俄罗斯提出了其违反条约试射中程巡航导弹的问题。俄罗斯直到2017年才承认9M729巡航导弹的存在，但同时强调其射程只有480公里，不受《中程核力量条约》限制。而美国要求的“现场核查”被俄方拒绝。美俄都把发展战术核武器及其运载系统作为指责对方不遵守条约或现有军控条约存在缺陷的主要手段。总的来说，战术核武器已成为美俄核军控谈判的主要争论点。双方都在公开场合指责对方违反条约，但在实践中却加快战术核武器及其运载系统的研发和试验，客观上不利于现有核军控条约的顺利实施和新核军控条约的缔结。美俄进一步强调发展战术核武器，可能导致新一轮核军备竞赛。

其次，战术核武器的特点使得美俄很难就此类武器达成专门的军控条约，未来美俄核军控谈判仍将面临诸多困难。第一，战略核武器和战术核武器的定义性质模糊，难以明确界定。从执行任务的角度来看，战略核武器可以用来执行战术任务，战术核武器无论其爆炸当量多小，射程覆盖面积多小，都会产生深远的战略后果。正是由于战术核武器定义模糊，限制难度加大，这也是美俄难以就战术核武器达成核军控条约的重要因素之一。第二，战术核武器的运载系统往往具有“核常兼备”的特点。既能携带常规武器，又能携带战术核弹头，客观上加大了限制战术核武器的难度。运载系统“核和常规”的特点使美国和俄罗斯能够通过发展常规武器的运载系统为战术核武器服务。一旦需要，它们可以直接投入战斗，执行战术核任务。这在客观上不利于核军控的发展，而美俄进一步强调发展战术核武器，将导致新一轮核军备竞赛，对国际核军控与裁军进程造成巨大打击。标签

美俄不断强调战术核武器的研发和试验，目标是加强核力量建设，通过构建多样、灵活、适应性强的核力量体系来维持可信的核威慑，最终维护战略安全，谋求国家利益。从美俄的发展动机来看，一方面，发展战术核武器可以使美俄在“三位一体”传统战略核力量的基础上，加强战术核打击能力，突出核力量的多样性。另一方面，美俄可以通过战略核武器和战术核武器向常规武器的灵活切换，使其具备升级或减少冲突的能力，从而凸显核力量的灵活性。此外，通过发展战术核武器，两国可以构建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战略环境的有效核威慑，以适应当前从美俄两极对抗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加速扩散的多极不稳定地缘政治环境的国际核力量态势，突出核力量的适应性。总的来说，近年来，美俄基于以核威慑政策为主体的核战略调整的考虑，加强了战术核武器的发展，这不仅破坏了现有的核军控成果，也不利于美俄未来签署核军控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