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新
有一年冬天,父亲请了一个木匠回来,让他帮家里做大衣柜和橱柜。木工工作期间,木匠的午餐和晚餐都得由我家提供。为此,我妈特意买了一斤多的猪肉,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用自家园子里的一些蔬菜给他吃。
那时候乡下人很穷,一年吃不了几顿肉。红烧肉绝对是一道让人流口水的好菜,尤其是对于贪吃的孩子。
第一顿饭,爸妈客气地让木匠多吃点红烧肉。木匠说:“吃吧,我会的。”但是一顿饭下来,他只尝了一小块。反而吃了好几块。
饭后,我妈把我叫到一边,低声严厉地批评我:“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那块肉是给木匠的。他想在我们家吃很多顿饭。如果你吃了肉,我们以后会怎么招待他?!"
我很惭愧,答应不再吃了。听到这里,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每天晚饭的时候,妈妈都会把红烧肉端上桌,客气地请木匠吃。木匠说:“可以,可以,但是很少有人伺候。”我也不敢夹。那碗肉就是每天照原样给我送来的。
然而,那碗油油的、色泽鲜艳的、肥瘦相间的肉实在太诱人了,我终究还是产生了一个馊主意——有一次,趁爸妈在厨房上菜的时候,我赶紧夹了两大块,很快埋到了碗底。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拿着碗走开了。
目睹这一幕的木匠不仅没有回复,等我回来,他又给了我一块。不知情的母亲说:“你得自己吃,不能随便给孩子吃。”“我刚才吃过了。看,碗缺了几块,”木匠看着我,温柔地说。“孩子在长大,需要吃肉。”
看着我满嘴的油,我妈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瞪着我说:“我不懂。”
大约五天后,工作完成了。最后一顿饭,木匠吃了两块红烧肉,然后拿了工资就走了。
木匠走后,我妈对我说:“现在你可以吃碗里的肉了。这半碗是你的。”
我高兴得拿起一块就往嘴里送。肉到嘴边,感觉和前几天吃的不一样——太软太烂,在嘴里化了。原来我妈把它放在锅里反复蒸,就像熟了的软柿子一样蒸着吃。
饭桌上的“碗头鱼”也不会轻易动筷子。小时候,鱼在我们老家是很难得的好菜。平时吃不到。只有在春节期间,父亲会买一条鲤鱼作为春节期间的“碗鱼”。
年三十下午,父亲会把准备好的“碗头鱼”拿到山上,放在爷爷的坟前,让他老人家“吃”点肉。“尝尝?”阳光下的美食。
祭祖仪式结束后,父亲会小心翼翼地把弓头鱼带回家,放在餐桌上。
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桌子上会有一些肉菜。但是,唯一的鱼菜就是那碗鱼,你不能吃。是装饰桌子,意为“一年以上”,要完好无损地保存到正月十五。
春节期间,每当有客人来吃饭,母亲都要小心翼翼地端上碗头鱼,生怕鱼头破了或者鱼身破了,不吉利,有不祥之兆。记得有一年,小姐姐想尝尝鱼,就用筷子在鱼上扎了一个小洞。她爸爸看到后,非常生气,甚至打骂她。那些年,家里一直是一个烦恼不断,情绪低落的父亲,他趁机把原因归咎于小妹妹。
过了正月十五,终于可以吃一碗鱼了。那天,父亲叫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一起吃饭。我把鱼放了半个月,一点都不难吃。父亲多给了小妹几块,让她很开心。
好菜,一定要尽量让客人先吃,好菜,少菜,好菜,多菜等等。这是小时候爸爸妈妈教我们在饭桌上遵守的吃饭礼仪。
现在人们生活条件好了,人们餐桌上吃鱼吃肉是常事。像把一碗红烧肉蒸软烂,正月十五放一碗鱼这样的事情,几乎绝迹了。
但每次回忆起这些往事,还是很感动。我不觉得苦,相反,很甜。木匠的见识,父母对小妹妹愧疚的补偿,让我尝到了世界上的另一种东西——单纯的包容和无奈却又真实的亲情。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在乡村饭桌上养成的自律礼仪也让我受益终生。
(编辑高倩/涂金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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