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被杀

陆锋·陈荣伟

帕特里斯·卢蒙巴（1925年—1961年）帕特里斯·卢蒙巴(1925-1961)

刚果民主共和国首都金沙萨通往机场的卢蒙巴大道上矗立着一座帕特里斯·卢蒙巴的雕像。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双手举在空中面对车流和人群，仿佛在向路人打招呼，向离去的客人道别。

转眼，卢蒙巴被杀已经过去了60多年。1960年“非洲独立年”，17个非洲国家摆脱殖民统治，其中两个被命名为“刚果共和国”——一个原属比利时殖民，以利奥波德维尔(现金沙萨)为首都，简称刚果(利比亚)，后改名扎伊尔，现刚果(金沙萨)；另一个原是以布拉柴维尔为首都的法国殖民地，简称刚果(布)。卢蒙巴是刚果(金)首任总理。但他很快被政变推翻，并于1961年1月被当地势力秘密杀害，时年35岁。

长期以来，卢蒙巴之死的幕后策划者一直被认定为美国中央情报局。然而，最新披露显示，军情六处也参与了这一阴谋。杀害卢蒙巴的凶手不止一个。“摆脱他是首要任务”

1960年6月30日，利奥波德维尔沉浸在欢乐之中。黑人高唱《陈文静独立》，庆祝新赢得的民族独立。

这是卢蒙巴的高光时刻。这个来自农民家庭、中学辍学的年轻人在邮局当过职员和会计，在一家酿酒厂当过销售经理，还办过《自由新闻》和《独立周报》，宣传民族独立的思想。1958年10月，他创建了刚果民族运动党，并成为该党主席。他口才极好，形象潇洒，善于演讲，主张尽快通过和平谈判争取独立，迅速吸引了大批追随者。1960年1月，他出席了关于刚果独立的布鲁塞尔圆桌会议。那年5月，他的政党赢得大选。6月23日，他当选为总理，约瑟夫·卡萨武布当选为总统。7天后，刚果(利)正式独立。

然而，看似“温和”的政权更迭留下了诸多隐患。比如刚果(Congo)的矿产资源，让曾经的殖民者不愿意离开。在矿产最丰富的加丹加省，矿业主要由比利时公司控制，当地政客也是亲比利时的。在其鼓动下，加丹加省宣布独立，莫伊塞·冲伯成为“总统”。刚果政府军介入时，比利时以保护侨民的名义出兵干预。

7月13日，卢蒙巴宣布与比利时断绝外交关系，请求联合国帮助驱逐反对派军队，镇压分裂势力。英国将军亚历山大迅速带领联合国维和部队加纳分队进入冲突地区，轻蔑地说:“刚果政客还没从树上下来。”这支部队并没有像卢蒙巴希望的那样强有力。

卢蒙巴为此专程前往纽约，试图直接向联合国和美国的“族长”寻求帮助，但未能如愿。失望之余，他把注意力转向了苏联。7月28日，卢蒙巴公开表示，苏联是唯一按照刚果人民意愿提供援助的大国，他将在苏联的军事援助下“攻占加丹加省”。

正是这些表态，让美国起了杀心。此前的1959年，美国“后院”古巴发生革命，亲美的巴蒂斯塔政权被推翻，古巴革命领袖卡斯特罗正把这个国家带向社会主义阵营。如今卢蒙巴也倒向苏联，这是“冷战”中的美国无法容忍的。8月16日，中情局驻利奥波德维尔特工赫奇曼向总部汇报：“反西方力量正在刚果迅速发展，采取行动避免出现另一个古巴迫在眉睫。”8月26日，时任中情局局长杜勒斯向驻刚果站站长德夫林下达指令：“若卢蒙巴继续掌权，将不可避免为共产主义接管刚果（利）铺平道路……除去他是目前最紧急的任务。”

左图：军人出身的艾森豪威尔。 右图：英国“间谍女王”帕克。正是这些言论害死了美国。在此之前的1959年，美国后院古巴发生革命，亲美的巴蒂斯塔政权被推翻。古巴革命领袖卡斯特罗带领这个国家走向东方集团。现在卢蒙巴也倒向了苏联，这是“冷战”中的美国无法容忍的。8月16日，中情局驻利奥波德维尔特工赫希曼向总部报告:“反西方势力在刚果迅速发展，迫切需要采取行动，避免出现另一个古巴。”8月26日，时任中情局局长的杜勒斯向驻刚果站站长德夫林下达指示:“如果卢蒙巴继续掌权，势必为共产主义接管刚果(利比亚)铺平道路……除掉他是当前最紧迫的任务。”左图:军人艾森豪威尔。右图:英国“间谍女王”帕克。

一种又一种毒药。

德夫林1960年至1967年在刚果(利比里亚)工作，是中情局的“刚果先生”。当时，有“间谍女王”之称的军情六处驻刚果站长达芙妮·帕克与他交往甚多。历史学家苏珊·威廉姆斯(Susan Williams)在《白人的恶意:中情局与非洲的秘密殖民》一书中透露，帕克积极帮助美国同行搜集卢蒙巴遇害的情报，并做了大量其他工作。“毫无疑问，在英国大使馆的掩护下，帕克已经完全了解了中央情报局的肮脏计划。她和德夫林很亲近。”

威廉姆斯说，1960年9月，时任英国首相麦克米伦与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讨论卢蒙巴的“麻烦活动”后第二天，英国外交部非洲司的霍华德·史密斯告诉同事，消除卢蒙巴这个“麻烦”的最简单方法是杀死他。

左图：刚果（利）总统卡萨武布。右图：卢蒙巴（中）在发表演讲。威廉姆斯说，1960年9月，英国首相麦克米伦与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讨论卢蒙巴的“麻烦活动”的第二天，英国外交部非洲司的霍华德·史密斯告诉他的同事，消除卢蒙巴“麻烦”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杀死他。左:刚果总统卡萨武布。右图:卢蒙巴(中)正在演讲。

一位英国上议院议员曾回忆起这样一件往事:“帕克去世前几个月，我提到围绕卢蒙巴遇害的各种说法，问她军情六处是否与此有关。帕克回答说，“我们做到了。我组织的。帕克此前承认，在新独立的国家，英国总是精心安排人们互相对抗，互相毁灭。

美英相继“除掉”卢蒙巴。一方面，美国驻刚果(金)大使游说总统卡萨武布罢免卢蒙巴；另一方面，德夫林秘密花钱组织了反对卢蒙巴的抗议活动。《时代》周刊原本打算做卢蒙巴的报道，但在中情局“做了工作”后，该报道被撤回。到1960年9月，卡萨武布对卢蒙巴一再武断的决定不满，宣布解除包括卢蒙巴在内的6名官员的职务。卢蒙巴拒绝离开，并宣布解除卡萨武布的职务。他还通过雄辩赢得了议会的支持。迫使他下台的法律途径已经行不通了。

下一步是政变。此前，德夫林曾通过各种操作将卢蒙巴身边的多名官员变成中情局内部人员。1960年9月初的一个晚上，当德夫林访问卡萨武布时，刚果军队参谋长蒙博托突然出现。他告诉德夫林，“我厌倦了这种政治游戏。苏联正在入侵这个国家。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卢蒙巴，他让我别插手。军队准备推翻卢蒙巴，由我的支持者组建过渡政府。美国能帮我们吗？”德夫林有点吃惊，这时一个被他拖过来的部长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帮帮他。”

德夫林同意给政变军官每人5000美元安顿下来。9月14日，蒙博托发动政变，软禁了卢蒙巴。然而，卢蒙巴仍然不辞职，继续向外界发表声明，仍然得到许多人的支持，仍然受到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保护。

9月21日，杜勒斯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说:“卢蒙巴仍有成为总统的可能。我们必须采取一切手段除掉他，让他无法重返政坛。”9月27日，德夫林在一个安全屋会见了总部派来的毒药专家“乔”。他带来的一种毒药可以放在牙刷上。“客人”第一天用了牙刷，第二天就会死。“乔”说，艾森豪威尔总统本人批准了这一行动，但补充说，最终行动由德夫林独立决定。

德夫林最后没有做到。一方面，卢蒙巴对美国人充满警惕，德夫林认为自己的一面“已经遍布克格勃”，很难保证投毒效果。另一方面，当时美国大选临近，如果该计划被披露，将影响艾森豪威尔的选情。

最终，中情局选择了“借刀杀人”。10月15日，杜勒斯致电德夫林，吩咐他“让刚果人对付刚果人”。

左上图：卢蒙巴1960年遭遇政变后，被军人控制。左下图：卢蒙巴被杀后，他的一颗金牙在尸体浸入酸液前被拔下。右图：1977年 5月5日，时任总统蒙博托（前）视察军队。最终，中情局选择了“拿刀杀人”。10月15日，杜勒斯打电话给德夫林，告诉他“让刚果人去对付刚果人”。左上:卢蒙巴在1960年政变后被士兵控制。下图:卢蒙巴被杀后，在尸体浸酸前，他的一颗金牙被拔掉。右图:1977年5月5日，时任总统蒙博托(前)视察军队。

惨死之后，尸骨无存。

11月初，在美国的压力下，卡萨武布宣布卢蒙巴不再担任政府职务，不再受联合国维和部队保护。卢蒙巴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11月27日，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逃离总理府，打算返回家乡。途中，随维和部队的英国将军亚历山大有机会营救他，但他没有这样做。威廉姆斯认为亚历山大也是将卢蒙巴送上绝路的“帮凶”。

12月1日，卢蒙巴在弗朗哥港被捕。遭到毒打后，他被送回利奥波德维尔，关在一个军营里。1961年1月13日，士兵发动兵变，释放了卢蒙巴。但卡萨布布和蒙博托最终重新控制了军队，并再次逮捕了卢蒙巴。

1961年1月17日，卡萨武布和蒙博托把卢蒙巴送上飞机，直飞加丹加省省会伊丽莎白维尔。他们和德夫林都知道，对卢蒙巴恨之入骨的崇伯集团不会让他活到第二天。当晚，卢蒙巴被残忍虐待后被枪杀。比利时警察苏特奉命将卢蒙巴的尸体扔进一个装满硫酸的容器中销毁。1月19日，还有一天任期结束的艾森豪威尔得知卢蒙巴去世的消息，说:“在我的任期内，他终于去世了。”

“间谍女王”帕克在他的传记中写道:“帕克和德夫林都没有扣动扳机，也没有向行刑队下达命令，但他们合谋制造了一种局面，在这种局面下，死亡是卢蒙巴最符合逻辑、实际上也是唯一可能的结果。”

卢蒙巴死后，刚果各派之间的武装冲突持续不断。1965年，时任国民军总司令的蒙博托再次发动政变，推翻了卡萨武布。他当上了总统，统治了这个国家32年。他最终于1997年被国内反对派力量抓获，并在摩洛哥去世。

帕特里斯·卢蒙巴(1925-1961)

刚果(利)独立运动领导人，1958年创建刚果民族运动党并任主席。1960年，他当选为刚果(利)首任总理。1961年，他被英美情报机构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