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黑手伸向“耶稣”

陆锋

在庄严的气氛中，耶稣诞生在一个简单的稻草堆上，玛利亚被天使和圣徒围绕着。她衣冠不整，看上去有些疲惫。这幅世界名画，名为《圣方济各、圣劳伦斯和耶稣的诞生》(以下简称《耶稣的诞生》)，是文艺复兴后期意大利画家米开朗基罗·卡拉瓦乔创作的。整幅画明暗对比强烈，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

三个半世纪以来，这幅画一直挂在意大利巴勒莫的圣洛伦索教堂，被无数人仰望。1969年10月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小偷用刀把画割开偷走了，现场只留下了画框。

半个多世纪过去，《耶稣诞生》至今不知所踪。这一失窃案被美国联邦调查局列入十大艺术品犯罪悬案。2022年年初登上中国电影院线的意大利电影《无名故事》，抽丝剥茧地还原了这一案件的来龙去脉。

圣洛伦佐教堂的失窃画作原悬挂处。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耶稣的诞生仍然下落不明。这起盗窃案被FBI列为十大未破艺术品犯罪之一。2022年初，在中国院线热映的意大利电影《未知的故事》还原了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圣洛伦索教堂被盗画的原挂处。

失窃的名画《耶稣诞生》。被盗名画《耶稣诞生》。

电视剧刺激了“贼心”

这幅高2.70米，宽2米的画作创作于1608年秋天，那是卡拉瓦乔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候。卷入一场谋杀，在权贵的庇护下逃离罗马，藏身那不勒斯等地。他内心狂乱，有时挥舞着剑到处“冲”，甚至睡觉时身边都带着匕首。最后，他去了西西里，在逃亡中度过余生。

《耶稣的诞生》是他生命接近尾声时的画作。与一般歌颂耶稣诞生喜悦的绘画相反，卡拉瓦乔的绘画具有强烈的戏剧对比感，表达了对不确定未来的担忧。很多人看到这幅画都会想到自己的生活——这不仅是耶稣诞生时的场景，也是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平民母亲的生活场景。

360年来，这幅穿越历史、触动人心的油画被珍藏在圣洛伦佐教堂祭坛前方，慕名前来者络绎不绝。盗窃案发生前不久，《耶稣诞生》出现在一个关于意大利艺术珍品的电视节目中。节目介绍了一批散落民间的国宝级艺术品，还说悬挂《耶稣诞生》的教堂只有一个老看更值班。后来有人说，就是这部电视片让盗贼们知道了这幅杰作的价值——它的估值当年高达2000万美元（约合1.26亿元人民币），同时教堂的“不设防”状态，更刺激了盗贼的贼心。

黑手党头目巴达拉门蒂。30年来，这幅跨越历史、触动人心的油画一直珍藏在圣洛伦索教堂的圣坛前，吸引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失窃前不久，《耶稣诞生》出现在一个关于意大利艺术珍品的电视节目中。节目介绍了一批流散在民间的国宝，并说挂耶稣诞生像的教堂只有一个老守望者在值班。后来，据说正是这部电视剧让盗贼们知道了这部杰作的价值——当年它的估价高达2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26亿元)，教堂的“不设防”状态刺激了盗贼们的险恶用心。黑手党头目巴达·拉曼蒂。

1969年10月18日早晨，圣洛伦索教堂的牧师身着黑衣，在雨后湿漉漉的台阶上走进教堂。他震惊地发现，祭坛前的墙壁是空白色的，地上散落着空带有画布碎片的画框。耶稣的诞生不见了。

消息一出，整个国际艺术圈都为之震惊，巴勒莫这座历史悠久的宁静古城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为了找到这件艺术珍品，意大利投入巨大警力到处调查，但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幅画依然沉入海底。线索指向黑手党。

关于耶稣诞生的地点众说纷纭:被火烧，被遗弃在农场的棚子里，被老鼠或猪吃掉，被用作床头地毯，被锁在装有美元和海洛因的铁盒子里，被埋在地下，被送往南非换取钻石，等等。

虽然所有的猜测都没有最终得到证实，但几乎所有的故事都与黑手党有关。这也很自然——上世纪60年代，巴勒莫几乎所有的大案都与黑手党有关。

在陆续被捕的黑手党成员的供词中，人们推断当时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寂静和黑暗笼罩着圣洛伦索教堂，窃贼们利用袖珍手电筒发出的微弱光束搜寻着挂在墙上的画。他很快就看到了这幅著名的作品——幸运的是，它位于不需要梯子的高处。他用事先打磨好的工具在画布上打孔，并在黑手党头目的要求下，尽可能地将画布切到边缘。不容易。如果你不小心，你会割破手指。过了很久，他终于把画布剪了下来，卷起来，放进夹克里。最后，他靠在教堂的外墙上，点了根烟，发动汽车开走了，留下了一个悬案。

这幅画失踪几个月后，有人给圣洛伦索教堂送去一块画布索要赎金。这是黑手党典型的勒索手段。然而，当时警方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线索也就消失了。2001年，圣洛伦索教堂的主教罗科在接受采访时说，这幅画保存在西西里黑手党头目盖塔诺·巴达拉曼蒂(Gaitano Badalamenti)的家中，他曾剪下一幅画布，寄给罗科勒索。当时罗科向警方求助，但最终被视为嫌疑人，接受调查。警方后来为此道歉。两年后，罗科去世。他临死前仍声称，他确信这幅画在巴达拉曼蒂手里。Badalamenti于2004年去世。

2017年，另一名黑手党成员Gaitano Gladow告诉意大利反黑手党委员会，Badalamenti曾要求他查找耶稣的诞生。Gerardo说他找到了小偷和这幅画，然后这幅画被Badalamenti带到了瑞士的一个画商那里。画商看到这幅杰作后非常兴奋，但建议将画切割成小块，以便“谨慎出售”。2017年，这个商人已经去世了。此前，黑手党成员弗朗西斯科·曼诺亚(Francisco Mannoia)在1989年向法官供认，他是参与盗窃《耶稣诞生》的团伙成员之一。他说，“我曾经把这幅画展示给一个瑞士画商，但当我展开它时，许多颜料碎片掉了下来，画布被破坏了。”

这两种说法似乎相互印证，巴达拉曼蒂至少是盗窃案的接收者。到2018年，调查人员判断这幅画被切成碎片的说法不准确，格拉多可能将《耶稣的诞生》与巴勒莫被盗的其他画作混淆了。调查人员认为，耶稣的诞生仍然是完整的，曾经出现在一个东欧城市。然而，从事艺术品盗窃调查的侦探查尔斯·希尔认为，这幅画仍然在西西里，被用作黑手党毒品交易的抵押品。还有人说，它曾经在黑手党的内部会议上展出，被用作领袖权力和威望的象征。

长期致力于追回被盗艺术品的卢多维科·格培多(Ludovico Geppetto)表示，黑手党参与了许多被盗艺术品的非法交易，这些艺术品被用来换取毒品和武器。不幸的是，统计数据显示，只有1.5%的艺术品盗窃案件以追回物品和成功起诉罪犯而告终。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耶稣诞生》被盗的人日益减少，这幅名画重见天日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创作者也“失踪”了

事實上，卡拉瓦乔的作品遭窃已不是一次两次，目前存世作品不超过80幅，不少作品已经在历史的硝烟中灰飞烟灭。卡拉瓦乔是巴洛克画派的开创者，他的作品在市场上轻易便可拍得上千万美元。

卡拉瓦乔。其实卡拉瓦乔的作品被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目前现存作品不超过80部，很多已经在历史的硝烟中湮灭。卡拉瓦乔是巴洛克学派的开创者，他的作品在市场上可以轻而易举地卖到数千万美元。卡拉瓦乔。

卡拉瓦乔的生活充满了危险和困惑，而我充满了神秘。他出生于1571年，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穷砖匠。“卡拉瓦乔”只是他出生的村庄的名字。他暴躁易怒，他的剑从不离开身体。他经常逃跑，因为他遇到了麻烦。

卡拉瓦乔的创作生涯始于罗马。他当了四年学徒，给很多著名画家当过“枪手”。他羽翼丰满，决心独立创作。转折点发生在他与画家普洛斯彼罗·奥尔西和西西里艺术家马里奥·米尼蒂建立友谊的时候。已经在画坛确立地位的奥尔西把卡拉瓦乔介绍给了有影响力的收藏家；米妮蒂成了他的模特和搭档。渐渐地，他的画吸引了红衣主教弗朗西斯科·蒙特的赞助。蒙特甚至邀请卡拉瓦乔过来和他一起住，可见他的欣赏。

卡拉瓦乔出名了。他以渔民、农民、工人、流浪者等普通人作为榜样。他的艺术形象是骨瘦如柴、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爱神丘比特变成了一个咧着嘴笑的顽童，圣母玛利亚的形象可能来自一个当过模特的高级罗马妓女。这些图像完全改变了16世纪宗教艺术的传统绘画风格。他自己也声称是为了把这些下层民众带进教会。

人们排队去教堂看卡拉瓦乔的画，精英们不停地给他下命令。凭借他非凡的天赋和独特的风格，他通过两周的工作赚了足够多的钱去闲逛一两个月。而且，来自上流社会的资助人摆平了卡拉瓦乔的一系列令人发指的行为——他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到处打架，有好几页的治安记录和审讯记录。最后被一群不知名的人袭击，在发烧痛苦的那一年英年早逝。就像失踪的耶稣诞生一样，没有人知道卡拉瓦乔的坟墓在哪里。

2015年，《耶稣诞生》通过数码技术成功复原，复制品挂在圣洛伦佐教堂祭坛上方。原作画布的空框架被保存在另一个房间里。西西里博物馆协会主席贝尔纳多·托托里奇说：“这件事发生在半个多世纪以前，拥有画作的人无疑已经处于他生命的尽头。如果他还愿意来到上帝面前，救赎自己的良心，现在是时候这样做了。如果他愿意主动将这幅画还给巴勒莫的居民、卡拉瓦乔和全人类，那么，这个案子可以像童话一样结束。”

左图：挂在巴勒莫圣洛伦佐教堂的《耶稣诞生》数码复制品。右上图：技术人员对《耶稣诞生》进行数字修复。右下图：石膏涂层的复原，是用与原画布相类似的动物胶、颜料和碳酸钙混合物制备的。2015年，《耶稣诞生》通过数字技术成功复原，复制品悬挂在圣洛伦索教堂祭坛上方。原画布的空帧保存在另一个房间。西西里博物馆协会主席贝尔纳多·托托里说，“这件事发生在半个多世纪以前，这幅画的主人无疑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果他还愿意来到上帝面前，救赎自己的良心，现在就是时候了。如果他愿意主动把这幅画还给巴勒莫居民、卡拉瓦乔和全人类，那么这个案子就可以像童话一样结束了。”左图:挂在巴勒莫圣洛伦索教堂的“耶稣诞生”的数字副本。右上:技术人员数字修复耶稣的诞生。下图:石膏涂层的修复，它是用动物胶、颜料和碳酸钙的混合物制成的，类似于最初的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