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这细碎光阴

方平

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和她一起生活

父母离婚的时候，我14岁，弟弟10岁。

妈妈想要她的弟弟。而是给了我妈，我哥给了我爸。

她拉着我的手回家，平时走很多遍的小路突然变得那么长。她哭了一路，我也哭了一路。我小的时候只是觉得跟爸爸一起生活会更好，跟妈妈在一起肯定会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14岁的我这么有心机。

我妈以前是家庭主妇，除了做家务，几乎没有什么技能。失去经济支持后，她开始学习独立。找工作费了好大劲，最后有个纱厂愿意收她。据说她非常努力地学习纺纱，仅仅半个月就学会了所有的操作技巧。她努力工作，争取成为每个月工资最高的人。她从来不主动跟我说在车间工作的事。我只知道她从来不请假，也从来不迟到拿全勤奖。

大房子也是我妈卖的。我们住在一个两室一厅的旧出租房里。她把剩下的钱存进了银行，说是给我上大学用的。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到处存钱，我们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冬天北方天气零下十多度，家里没有暖气。她总是带我去纱厂的公共澡堂洗澡。我站在水龙头下，她在旁边用毛巾帮我擦。就算澡堂有暖气，没有热水还是会冷，但是她要先帮我洗，然后自己洗。刚来澡堂的时候我差点缺氧晕倒，那次她也吓坏了。

她不喜欢她哥哥吗？为什么你还是一副尽力保护我的样子？那一刻，我有过这样的疑问，但当我看到她紧张的表情时，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单独和她生活吧！”她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一个可怜的快乐的女人。

平时她看起来很努力赚钱，但是在学校宣布开家长会的时候会很开心，因为总会有人夸我:小雪学习成绩好，长得漂亮。要是我女儿像她那样就好了！诸如此类。我看过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长得很像她。说实话，除了外貌，我一点也不想长得像她。

离异父母总会引起学生的好奇心。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忍受着一些同学莫名其妙的闲言碎语。你不讨厌他们经常吵架吗？分开后你应该会觉得轻松。还好有同学什么都没问，对我挺好的。我以为友谊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亲情的缺失。

高一期间，每天带零食和小玩具回家。她看到了就逼我问是哪里来的。我说是班里一个男同学给我的。她大声训斥:没有掉馅饼这回事。以后再也不花男生的钱了。我理直气壮的说:他们要给我，他们愿意！她一巴掌甩了我，我脸都烧了。眼泪立刻流了下来，我一气之下从家里搬到了学校的宿舍。我第一个月假期回家，她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做饭，我回房间。她对自己说，我最喜欢的事就是给小雪做饭。世界上只有小雪对我最好。我在门后听得很清楚。她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一个可怜的快乐的女人。做饭的时候，她敲门，若无其事的说:小雪，快出来吃饭。虽然前一秒我还在责怪她，但听到她叫我的小名，一切都释然了。妈妈，等我长大吧。

据说她每周都去看她哥哥，带他去磨坊附近的小餐馆吃饭。回来的时候，她也没说要见我哥，我也装作不在乎。我害怕她爱我哥哥胜过爱我。高中3年她只来看过我一次，但那一次她给我带了一件羽绒服，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羽绒服。据说花了500元。那时，她的月工资只有800元。我无法想象她要下多大的决心，才敢一下子花这么多钱。当时很多同学已经在穿羽绒服了，但是当我穿上羽绒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还是很惊艳的。我高兴地穿着这件衣服专门去照相馆拍照，结果照片挂在橱窗里半个月，作为演示照。

我妈每个月有一半时间上夜班，晚上温度很低，西北风肆虐。她穿的过时的丝绸棉袄很重，不能御寒，所以我建议她也买一件羽绒服。其实她真的很需要一件羽绒服。她说车间温度高，路上10分钟不用穿羽绒服。

无数个雪夜，我躲在被窝里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你的骄傲。所以你这样受苦

她从来没有夸过我，唯一一次是我考上大学的时候。附近一位阿姨告诉她，你赚钱供女儿教育不容易。她说，小雪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我宁愿吃苦，宁愿累！她补充说，小雪从小就很聪明，懂事，有能力。

直到进了大学，我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大一的时候，我在班里去过很多次农家乐。我做的菜很受欢迎，所以我得到了一个称号，叫厨娘小雪。我所有的烹饪技巧都来自我妈妈的指导。她说:女孩子要学会做饭，这样以后才不会被公婆嫌弃。她们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口。她满脑子都是她妈妈的经书，都是她教给我的。

因为我是学校唯一的女班长，又有学生会主席之类的一些头衔，在学校待了四年，经常被误认为是霸气女。当所有人都知道我最擅长烹饪和缝纫时，他们都用能干来形容我。

一般认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可能冷漠孤僻，而我一直都是朝气蓬勃的，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我和我妈一样，是一个把实力写在脸上的人。

高二寒假，我妈突然生病，一直咳嗽。后来她去医院检查，肺部有些问题。我一听，马上想到了一些积水等严重的肺部疾病，赶紧回家。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学校读书，彼此交流有限。当我回家时，她会照顾我。这次我在医院伺候她。她不习惯，想开车送我回家。我假装离开，却听到医生偷偷告诉她:最好换个工作环境，对身体不好。

我突然想知道我妈的作坊是什么样的。我恳求车间领班的阿姨收留我。进去后，看到里面的环境，我惊呆了——机器运转时的轰鸣声超过了闹市区的噪音，里面的温度是40℃。空棉絮在空中到处飞舞。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在车间总是穿短袖，为什么头发里有棉絮了。

我吵着要她换工作，但她坚持。原因是她做得很好。这份工作是附近几家工厂里工资最高的。我说你一定是在路上骑的时候感冒了。我试着劝她再买一件羽绒服，她还是不肯。她就是舍不得血汗钱。

我哥跟我说:我妈每次带我出去都舍不得花钱，说把钱留给你花。我是说，她以为你跟着爸爸就不会受苦。明明想狡辩，但语气还是哽咽了。平凡的母亲是最高贵的。

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高薪的工作。第一个月工资下来，我自作主张给妈妈买了一件波司登羽绒服。店里的女导购看到我羽绒服开心的表情，惊呆了。她不知道我想了多少年！

当她拿到羽绒服的时候，开心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戴上，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说好看。

近年来，我们大多数人在工作日都用沉默代替语言表达。但是那天，我们第一次聊了两个小时。这些年她一直以为我想离开她。她还提到了孩子抚养权的判决问题。她说，那时候我没有选你。你会恨我吗？

我当然说不是，她跟我解释说，你跟你爸爸在一起可以过得更好。他们不是说女孩子要有钱吗？这个道理我懂。

自从有了弟弟和我，除了为自己离婚，她为我们做了一切。我终于明白，一个母亲的心全在孩子身上。

她教我养成的习惯后来被我奉为真理，比如她告诉我不要花男生的钱。

在厂里辛苦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成了年纪最大的员工，工资涨了不少。她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这些事情，但不久后，她又因为肺部问题病倒了。

我当着她的面喊，你辞职！你想成为一个生病的老女人！你想让我感到内疚！

她还是弱弱地说，我不累。

但在我的坚持下，她终于换了一份更轻松的工作。

她一向固执己见。她什么时候妥协了？

现在我22岁，八岁，她也老了。她节俭、坚韧、顽强，却是世界上最普通的母亲之一。作为一个像她一样的普通母亲，有了孩子，就把自己放在一条艰辛的路上，用无尽的努力换来孩子的幸福。这才是母爱的真谛，这才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