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葑采菲，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出自

文李青

通往自己内心的路总是比通往外界的路长得多。

弗吉尼亚·伍尔夫

一个

灾难不是突然降临的。年初就拉响了警报，但当事人忙着拿职称、颁奖，无暇顾及。整天在电脑前写字的人，眼睛有点酸，耳朵嗡嗡响一会儿，眼药水滴，中西药都吃。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常年轻。况且，即使当时引起了足够的重视，也没有用，全世界的医学界也无能为力。叫做多发性神经纤维瘤。通俗地说，哪里有神经，哪里就可能有很多土豆一样的小东西在生长。种一个，收一窝。

多发性神经纤维瘤，这种令人绝望的渐进关系起初让女记者费阳失去了耳朵，然后，比如今天，在伽玛刀手术后，她左眼唯一的光亮消失了。

三十五岁之前，费阳美丽优雅，是全国知名文学杂志的主编，京都十大青年女作家之一。根据她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也已经开播。不敢说所到之处，众星捧月，但也是繁花似锦，一路春来。刚过完35岁生日，费阳变得又聋又瞎。之后，她会被丈夫抛弃，被病变折磨，跛脚，皮肤不好，更年期，孤独在家，无人问津。

当费阳进入手术室时，她没有让护士推她，而是昂首挺胸地走进去。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并没有想得那么具体。她想把这一切都结束，或者像以前一样过上光明的生活，因为她太相信全院最年轻的刚从美国回来的神经科医生了。从她第一次踏进这所全国顶尖的医院，坐在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年轻主任面前的椅子上，她就把自己的一生完全托付给了他，因为他的自信，他清澈的眼神，他办公桌上那一堆发表在世界知名医学期刊上的论文，是那么的值得信赖。他的身上散发着普通男人没有的淡淡却醉人的气息。费阳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但她知道那是对女人最有诱惑力的东西，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病人，跑遍了全国各大医院，最后差点抢了他的女病人。当他第一次看到费阳时，他的眼睛是如此深情，费阳似乎又回到了18岁。一波又一波的春波让她脸红，前言不搭后语。当时，她是一个人来的。当时她能听出来，虽然右眼有些痛，但这完全不影响她对一个男人的判断。从事写作十几年，什么男人没见过？她还笑着告诉他，要为他写一篇报告文学，发表在《人民日报》上。

那天，她不知道自己得了神经纤维瘤，更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此无能为力。如果她知道，她会用声音和光来珍惜这个世界。不久前，她看了一本书《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才知道自己白活了一场，要先坚定地活下去。那时，三个月前。三个月前，他给她治病，笑着说，放心吧，不是什么大病。我在国外看过。就在听到这个后，她回到单位，参加了高级职称评审，申报了鲁迅文学奖。她还找到统计她历年工作成绩的社长，想冲刺年底做副总编辑，反馈乐观。她还是想结束不幸的婚姻，找到自己的真爱。

短短40分钟，天翻地覆，狂风暴雨肆虐。挂在她面前的不是美女，而是骷髅。

如果我早知道这个世界对这种疾病无能为力，费阳就会把这个头衔、奖项和副总编辑放到一边。在三个月90天内，她将走遍全国。不，好好走一遍世界，花光她所有的钱，在北京的商场买名牌衣服，天天换。她将不得不与她心爱的人共度一生。还有，她不会选择这种让她看不见听不见的伽玛刀，虽然后来年轻的神经科医生说，如果不做伽玛刀，她甚至会死。听不见，看不见，什么在折磨我？

如果她妈妈在，她会扑到她怀里哭，但是没有妈妈，她已经在家乡的苹果园里躺了三年，墓地里开满了小黄花。

丈夫在附近？是的，一定是他。尽管费阳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他能闻到，她的丈夫正坐在她的床边。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丈夫的味道，妻子当然熟悉。她的丈夫一直握着她的手，起初很温柔，好像怕伤害她。现在，五根手指紧紧抓着她，身体贴着她。起初，她想推开他。她想病房里一定还有其他人。虽然她知道这是单人病房，她刚做完手术，但肯定有人，但他们不是熟人。味道很奇怪。她的丈夫紧紧地拥抱着她，她感觉到他在哭泣，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哭的应该是她的病人，但她的丈夫。丈夫的哭喊让她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有了支持的人，绝望感减少了很多。她轻轻推开丈夫，说:我们回家吧。

年轻的科长终于来了！自从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以后，她就一直盼望着他的到来。她要求他给她一份声明和解释。深思熟虑后给出一大堆解释有什么用？当她确定他要来的时候，她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

没有了眼睛和耳朵，她现在的嗅觉极其灵敏。她闻到了没有烟的味道，没有酒的味道，只有他特有的味道，那味道冲进了她的鼻孔，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想要什么？我老公还在我前面。他握着她的手，她以为他想握着它。他在她手里轻轻画了一下，她一开始很生气，以为这个时候他还在调戏她。他怎么敢？后来他还在画，一幅一幅的画，她才明白，他在她手里写的是一个字:对不起。

这位年轻的导演并没有治好她的病，只是给丈夫看了和她交流的唯一方式，那就是在她手心写字。从此，她倾听和观察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她的手掌。当然后来延伸到胳膊甚至腿上，那就是后话了。

当一切都黑暗的时候，她没有哭。丈夫哭的时候，她没有哭，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句让她肝肠寸断的话，她却在激流中哭泣。她一直哭到出院，直到在她曾经顶礼膜拜的全国范围内，踏上医院的一脚，把这个打击过她感情涟漪的男人打得十八层地狱。

二

我姐姐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当费阳为自己的生活感到骄傲时，她没有时间让她的姐姐来和她分享。她生病需要安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姐姐。虽然这是她丈夫的主意，但也符合她的心情。她担心她姐姐会责备她。

姐姐的气味是遥远的陌生人，但她知道那是姐姐。姐姐一握她的手，就知道是自己一个同胞的姐姐。姐姐第一次来北京，用化妆品很认真。不用说，是便宜又刺鼻的劣质产品。衣服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来自家乡东街的批发市场，让人喘不过气来。布料比较粗糙，还有以前没剪过的线。款式繁琐，手里有很多褶皱，有些挂在她的指甲上。即便如此，依然是善良的。

疼痛整夜都在减轻，当我看到我的妹妹时，费阳并不像起初在黑暗中那样绝望。

整整一夜，除了缓解痛苦，她还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以后的日子。睡觉的时候，她老公握着她的手说，十点半了。去睡觉吧。她紧紧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眼泪不停地流。丈夫在她手心写字，被她挡住，说，我没事，睡觉吧。丈夫睡着后，费阳转过身面对着窗户。窗户开着，吹进来的风凉凉的，已经是夏天了，一定有月亮。她感觉月光照进房间，遮住了自己，也是冰冷的。她猜想她精心挑选的白纱窗帘一定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她的家，那个她亲手建造的家，大到家用电器，小到手机的相框，都是她在城市里逛来逛去买的。一套140平米的房子，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算很大了。而她的事业，在大学毕业进入这本杂志后，就和林黛玉一样，不敢更进一步，不敢多说一句话。十三年了，从助理编辑、编辑、副主编到总编辑，她不敢说如履薄冰，或者说是事事小心翼翼。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农村孩子，要在这个人才成堆的大都市，在全国作家推崇的杂志上站稳脚跟，是多么的困难。最后，历经千辛万苦，她在最新的全社会民主测评中名列第一。这个时候，她的一部中篇小说获得了鲁迅文学奖，可以说到了年底，她就要当副总编了。

现在，疾病让所有的辉煌变得毫无意义。毫无意义的生活对一个骄傲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费阳去了浴室，自信他在黑暗中会没事的。你怎么能在家里住两年呢？结果我的腿还是撞到了门框。平时不都是摸黑上厕所吗？没错。那时，有月光。现在，她瞎了，就算所有的荣华富贵对她都没用。忍受着疼痛，她慢慢地移动着，仿佛已经移动了一个世纪。最后，上完厕所，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余生。她径直走向客厅。她知道浴室正对着她最喜欢的单人白布蓝花沙发。她摸到了沙发的宽背，向右转，它正对着大门。开门，下电梯，出单元，果然是院子。一直走到冬青树篱，转身200米左右，就是主街了。一辆接着一辆，大车小车，宝马林肯现代什么都有。她只是面对着车流，就像《失落的蓝桥》中的女主角玛拉一样，淡定地面对着卡车，让车灯照在脸上，在人群的尖叫声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或者像安娜穿着黑色天鹅绒长裙，跳下铁轨，让呼啸的火车结束无望的爱情。从那时起，精神已经分散，一切都失去了。

没有睡衣。去吧，体面地去。她摸了摸大门右侧的餐桌，外面的椅子上，搭着她去医院时穿的衣服。是孔雀兰印花裙。她摸了很久，里里外外都分的很清楚。平时伸胳膊就穿衣服。现在穿了很久，但是穿不上。摸起来又滑又舒服。拉链不是在右腋下吗？为什么腰这么紧，胳膊都伸不开？不是吗？想着，她把一只手放在腰上，起初她吓了一跳。大半夜的，除了老公还有谁？那根手指很熟悉，温暖中带着些粗糙。他拉着她的手写道，什么，在半夜？

让我死吧，别拦着我，我不想拖累你。说完，她的肩膀贴近丈夫的身体，屏住呼吸观察她手掌的细微变化。

她丈夫一言不发，扶她进了卧室。她多么希望他能做一个手势，哪怕只是一个虚假的回应，只是为了让她好受一点，可是抓着她的手却松了，不耐烦了，仿佛在说，你还烦吗？进入房间后不久，他很快又睡着了。

不到一天，丈夫握着她的手，由紧变松。而身体，离她很远。

费阳望着窗外，感到寒冷。想了很久，她意识到一切都会不一样。以前你是个众星云集的男人，老公对你很好，你却是个废人。人家会对你好吗？不嫌弃你就好。一双眼睛失去了光芒会是什么样子？她看不见，但过去她见过像死鱼一样可怕的瞎子的眼睛。想到这里，她哆嗦了一下，忍不住走近丈夫。我不怕死，但我怕活着。越是没人管你，你越要活下去。一半愤怒，一半无奈。怎么活？她想了想，没有给丈夫增加负担。既然她过去没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而不是让他觉得不是他的麻烦，应该做的更好，让他对她不好，有负罪感。有了这个想法，她所有的痛苦都减轻了。

她和妹妹坐在沙发上，丈夫来来去去一会儿。气味如此不同，她让他去工作。她老公拉着她的手要写，她一把推开他，说，去上班吧，我没事。说完，她说，有我姐姐在，你可以安心上班了。

丈夫终于走了，她才松了口气，抱着妹妹，从医院回到家开始了第二次哭泣。这一次，她厚颜无耻地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在亲人面前搅。她一直在说，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到四十岁。我去年怀孕了，但是我做到了，为了标题。现在想来，比起身体，名利都是浮云。

我姐姐是小学语文老师。她一定告诉了她很多。可能她想起妹妹听不见我说话，就开始笨拙地往手心里写字。因为情况紧急，费阳感觉不到她写的字，我姐姐又写了一遍。虽然她不能感受到每一个字，但她大致猜到它已经发生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你有工资有房子，怕什么？

是啊，你怕什么？即使她丈夫改变主意，另娶一个妻子，她也有足够的钱，可以找一个保姆。只要她有钱，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做的。虽然她看不完买的几万块的书，看不到层出不穷的好电影好表演好衣服，但是衣食无忧，月薪近万，还有攒了很多年的房子车子。房子和车不像人，会离开。只要你小心翼翼地照顾它们，它们就会很好地为你服务。然而，你还能照顾他们吗？这个念头让她想再死一次。

妹妹只有十天假，老公准备带妹妹去北京玩。我姐说要让我姐认识她家人，她就不去了。老公说他们平时都不怎么做饭，更别说现在做了。中午过后，他总是点外卖，下班回来做晚饭。费阳坚持要自己做饭。渐渐地，姐姐带着她熟悉的家，自己的家，第一次变得如此陌生，处处充满了恐惧。告诉她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比如做饭的时候，油瓶、酱油、香油依次放在灶台左侧，精盐、鸡精、姜粉、大料之类的放在右侧。柜子最底层是米饭，第二层是面条，第三层是...姐姐，你好像把我当傻逼了。我怎么连米饭和面条都分不清呢？我又瞎又聋，但我不傻。

刚说完这话，费阳就后悔了。她看不到姐姐的表情，但是姐姐身上的味道突然阻止了她。她叫姐姐！妹子！说着，急匆匆地走出厨房，一不小心，一下子撞到了饮水机上，人和机器都掉了下来，全湿了。当然是姐姐过来抱了抱，两姐妹又哭了。我姐姐把她拉到床边，那是卧室。姐姐帮她换了衣服，坐在她旁边。床在摇晃，显然是在叠衣服。她摸了摸属于她的衣服。告诉她夏天的裙子挂在柜子外面，春秋的裙子在里面。她难过地说，姐姐，我不需要这些，你都拿走吧。如果我长这样，别说穿裙子了，一个人出门都很难，你把他们都带走吧。柜子里还有一些新裙子，是宝姿的，商标没撕。床头底柜的苹果6手机是最新款，我刚买了七千多块。拿去吧。姐姐抱着她，全身发抖，她一定又哭了。

姐姐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然后牵着她的手让她一个个摸，一个个解释。

突然，姐姐拉着她的手，让她摸一张纸，说，烧了吧。

起初，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姐姐说她离婚了。话还没说完，她就一把抓住了纸，好像抓住了她的证据。

为什么？你不开心吗？

她多么希望姐姐没有说过这些，多么希望自己的婚姻一直是姐姐羡慕的对象，但一份离婚协议似乎让她脱下了光鲜亮丽的衣服，赤裸裸地暴露在亲人面前。谁的婚姻不是千疮百孔，怎么经得起推敲。她说，那时候我的心态太高了，总觉得应该找个更好的人。她在自己缝补，我姐握着她的手说，我撕的。

撕了它！

还好我发现了。我姐姐写道。她在想怎么接口，我姐写了，还好，不然卢刚可能拿你没办法。

谢谢姐姐！她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说。

你姐夫现在退休金很少，你大侄子也结婚了，还出了空家。

她明白姐姐话里的潜台词，她要的不仅仅是她的态度。她让她姐姐把她的手提包带来，她去医院的时候就带着。

姐姐，你说里面有多少钱？

妹子明显数了一会说，2300美元。

她记得很清楚，是3300元。

她说你可以全拿走，反正我用不了。

妹妹一走，同事们就来看她。是总统带大家来的。有很多人，他们每只手里都握过她，不用写她也知道是谁。毛手毛脚就是王，她发行部的主任，一个整天能吃能喝能和小姑娘玩的主。打老婆是常事，但人活得好好的。她的副主编李英也来了。李颖夸张地搂着她的肩膀，一会儿亲她的脸，一会儿给她削水果。她知道这是她内心的激动。总裁说她的职称已经批下来了，在鲁奖社又拿了10万。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在以前，她肯定是请大家吃个饭的，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强笑着。不管多少同事在她手里写安慰，她总是说，谢谢，谢谢，我很好，很好，你们都去上班吧。最后，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她强忍着，一直微笑着目送他们出门。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期待着他们的到来。他们来的时候，她为什么这么不耐烦？她拒绝考虑这件事。

起初，她想过上好日子。她第一次在黑暗中给丈夫做饭。虽然麻油当橄榄油用，炒的菜没做熟，腿胳膊都受伤了，但她还是把饭做好了，尽管做的不好。但她毕竟没有吃他做的饭，没有成为他的负担。

当煤气炉打开时，她的手指感觉到火在燃烧。等她倒了油，把菜放进去的时候，她就猜到菜熟了，要出锅了，才发现瓦斯火早就灭了。她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关掉煤气，走到厨房外面打开窗户。

老公吃饭，她也吃，吃的干净，因为洗碗。她叠好老公的衣服，收拾好屋子，好像生活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可是怎么会一样呢？这个时候，她知道痛苦来了。

因为家里有一个人和一个女人，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让她几乎窒息。他们一直在客厅，她在书房。丈夫以为她看不见，没有告诉她来访者是谁。但她认识那个访客，而那个访客就是她，也就是李，那个与她的丈夫，她的下属，她最好的朋友，李英有暧昧关系的副主编。平时她在书房，练字累了，或者在电脑上用语音写字的时候，老公会过来给她送一杯水或者一个水果，但是那天没有。她渴了。当她走进大厅去厨房饮水机那里打水时，丈夫拦住了她，和她一起把水送回了书房。走的时候闻到一股香水味，是李颖平时用的香奈儿5号，她坐在哪里？她在这里做什么？去她家，当着她和她丈夫的面？还是让老公帮她当主编？

她推开丈夫，摸了摸沙发的一角，循着香水味说，访客？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很难看，还没来得及戴墨镜。

她感到布榻微微晃动，丈夫说，没人。

这闻起来不像咖啡吗？你不喝咖啡。费阳说着，感觉到一阵香风突然停了。她觉得门被打开了，一股无耻的风不请自来地闯了进来。她夹着尾巴飞快地跑了，门一定是关着的。

费阳坐在沙发上，咖啡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尽可能地伸出十个手指，从一边摸向另一边。沙发不平，仍然有香奈儿的味道。

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感觉了很久。她丈夫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她刚坐到床上，就说，走！

丈夫一动不动，他不得不握着她的手，她说，走，走，走！丈夫停了一会儿，躺在她身边，身上有香奈儿的味道。

那天晚上，她没有和老公说话，老公一直说真的没什么事，真的，只是朋友，相信我。当他写下这些话时，她的手掌很不舒服，他就写在她的手臂上。一开始她还问他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瞒着她。很明显有鬼。后来知道我说不出也拦不住他，就不说话了，让他写。

第二天，她想打个电话。她试着用语音，手机上找不到微信。手机现在对她没用了。

她开始研究家里的固定电话，普通电话的拨号方式。花了她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是被邻居老太太做的菜的香味确定的。邻居家的老太太生病前没跟她说过话。不，确切地说，是她干的。有一次，当她把没穿的衣服和垃圾一起装进塑料袋准备扔进院子里的垃圾桶时，老太太迎面走来，手里提着一捆大白菜。看到她把衣服扔进垃圾桶，马上抢过来说:“受罪？这么好的大衣，还是羽绒的，可以穿。”老太太手臂上的黑斑和身上的酸臭味让她想立刻离开她，于是把她连同包一起推了下去，转过头，快速上楼。一进电梯，老太太跑得也少，跟在她后面。老太太笑着说拜托，听说你是作家！费阳笑了笑，没说话。老太太还说，我整天听我老头子念叨，说你的书能让人哭半天，你在拍电视剧。嗯，它们不就是一些旧衣服吗？到了他们家那层楼，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当费阳打开锁时，她觉得身后的影子没有动。当她转过身来时，老太太脸上带着微笑说。我是说，如果你还扔东西，能给我吗？在我老家只有出门才穿这件衣服。

费阳点点头，关上了门。

后来，费阳扔了衣服，但她没有给老太太。是老太太时不时给费阳一些玉米棒子和三两袋香椿苗。她不能确定这些东西的来源，所以没有吃，让丈夫全吃了。老太太应该是湖南人。她没问。不管怎样，每天做饭都要放辣椒，一股强烈的气味呛到了邻居费阳的鼻孔，这让她很不高兴。但是她能做什么呢？她没有违法。现在这种气味已经成为费阳确定时间的时钟。天啊，谁能想到会这样？

费阳洗完饭后，当她想盖上锅盖时，她想起电饭煲有很多功能，比如煮粥、蒸排骨、米饭等。昨天做的粥是老公定的，今天煮饭的时候她忘了让他定。她把开关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换到了她估计的档位。然后回到电话旁继续打电话。

拨了三次，两次都觉得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别人骂了。她浑身是汗，所以她拨了11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她不知道接没接，对方接了。她只说我病了，想明天早上十二点在我家门口的小月河花园素食馆见你。然后挂了电话。

吃的时候打开锅，才发现米饭就是米饭，水，水。好像排挡设置错了。

第二天她丈夫去上班时，费阳让他带她去她家门前的街心花园。她说她想坐一会儿。老公走的时候说，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会让我们的小简来接你。我跟简说，你要是同意，就把我们家钥匙给她，让她每天帮你做饭。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告诉她。她是看门的老简的女儿。当然，丈夫是通过电报联系的。她想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不在公园里，我会在一家素食餐馆里。素食餐厅在公园里。她可以循着香味安全地走进去。她过去是那里的常客。病后，她没有再去那里。想必服务员认识她。

丈夫说，那我就叫简陪你。她说，不行，让她下午两点来接我。说着，她脸红了，丈夫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

我能闻到它。

丈夫把识字棒递给她就走了。

这一天，她化了妆，穿上了她心爱的白色礼服。她是明智的。她化妆的时候，手抖得很厉害。病后整整一个月，她没有出门，也没有化妆。她觉得她的手很痛。

坐在梳妆台前，她先打理皮肤，包括水，精华，眼霜，日霜，都是兰蔻的。涂底粉的时候，她特别紧张，怕粉弄到头发上。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涂抹。她画眉毛有些困难。她知道自己眉毛的后半部分有点苍白，经常要对着镜子画半天，但现在画了半天，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眉毛是不是歪了。

幸运的是，我有丈夫。

她把丈夫的手从梳妆台拿到衣柜前打开。她说，我穿哪个好看？老公的打扮，你身材很好。我最喜欢你穿这件莲绿色的无袖连衣裙。她想了想说，我想要那件白色的，也是无袖的。既然老公喜欢，她就不能穿老公喜欢的衣服去和别的男人约会，这是对老公的尊重。

老公递给她，她摸了半天，不确定。最后，她摸了摸背上的拉链，笑了。穿戴整齐后，她说:“看，你的头发上没有粉吧？”眉毛和口红有什么瑕疵吗？丈夫的手很温柔，在她脸上擦了擦，在她手心写下:你很美。

她怕丈夫起疑心，解释说，这是她病后第一次单独外出，她想让自己漂亮些。丈夫拍了拍她的手心，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