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看守员，道口守望

郑毅

一个

我对这次穿越充满了罪恶感。

我一直以为道口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道口烧鸡”了。

2011年初春，我去华县路口参加省汉语言学会。当宽阔而遥远的大运河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一股巨大的震撼让我久久无语。

事实上，道口是一个有着千年深厚文化积淀的古镇。是隋唐大运河卫段的渡口，位于黄河左岸黄金堤上。明清时期，道口已经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商业城镇。当时的十字码头交通繁忙，商贾云集，每天都在发财。它被称为“小天津”。现在，道口已成为华县的另一个地方名称。尽管有时间赋予的名声，但实际上，道口只是一个城镇。

会议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向当地人询问古运河和古镇的情况。

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我，古运河只是原大运河的一段。河的两岸有一些旧房子。没什么好看的。然而，他越是这样说，我的探访欲望就越强烈。或许，对于一些旧事，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结。见我打定了主意，司机给了我一张名片，说如果有女孩子家在那边的老街小巷迷路了，就给他打电话。我感激地向他点点头。

阳光温暖地照耀着，我走在十字路口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烤鸡店，不远处，我能闻到羽毛的香味。拐角处是新华书店。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几本好书。这也是我平时的爱好。

书店很安静，只有几个人。进去，随便翻了一本散文集，下午正好适合看散文。但是，看了一篇小文章，我的心情静不下来。那些素未谋面的古运河、老房子，总会时不时从脑海里跳出来。他们此时是否也在静静地晒着太阳？当时，杨迪皇帝决定开凿大运河，将东西南北用水连接起来，以方便南北纵向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通达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海河五大水系，将几大水系变成一个水系，形成了一个总长2700多公里的庞大水网。从此中国的东、西、北、南可以畅通无阻。是大运河，让杨迪几乎将整个中国领土完全纳入了他的皇权，就像把它抱在怀里一样。历史上第一次真正开创了融会贯通，大团结的局面。当时运河上，桅杆如林，船如舟。"半天劳动的财富就是从这条路上学到的."现在，这条古老的南北交通大动脉还在汩汩流淌吗？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胸前挂着“华县见习员”的徽章。看到这让我心里很高兴。这时，她才抬起头，我们的目光相遇，她微微笑了笑。我问，你是本地老师吗？她点点头。她说她叫林，然后拿起牌子说，你看，上面没有名字。我们都立刻笑了。我们随便聊了聊。可能她得知我坐了两次近八个小时的公交车，在这里只呆了一天。也许当她感觉到我想去参观古运河和老房子的想法像孩子一样强烈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我陪你去，好吗？这不经意的真诚震撼了我的心灵。也是暖心，幽深的巷道只凭古韵迷人，不迷路。

只记得，她的眼睛，清澈而宁静。

二

望着凛冽的豫北平原，平坦的麦田一望无际。空空气中弥漫着温暖泥土的味道。几排笔直的白杨立在田埂上，枝干会很光滑。生活在一个长山区，如果走出自己的牢笼，心会豁然舒展。

这时，我脚下的古运河显得有些萧条，一条地势低洼的河流突然映入眼帘。宽阔的河道里只有一小股水，河道的另一边堆积着淤泥，上面种着小麦。河的两边是两排稀疏的白杨，在阳光下格格作响。我的心感到失望。眼前的古运河只是一条细细的沟渠，空摆动的河道，停滞的河水。如果一个瘦弱的老人蹒跚而行，那么空摇摆的裙子就会在风中被撕裂。现在河的两岸还留有很多石阶，据说是船只停靠的河的码头。水退的节奏太快，背河的人跟不上节奏，我也跟不上。这条运河还能运输吗？它只能承载乡愁和记忆。

林告诉我，最近县委、县政府正在全面保护和开发大运河，让这一厚重的运河遗产真正完整地传承给子孙后代。

漫步在大运河畔，望着缓缓流淌的渭河，想起一千多年前的大运河。这里到处都是帆，千帆在竞争。“商船往来，船乘不尽”的繁忙景象就在眼前:江边的码头，熙熙攘攘的商人，岸上数不清的酒楼、饭店；瓷器首饰，遍布银行。轮船喇叭的长音和剧社铿锵的音色夹杂其中，十分热闹繁华。

我们向前走着，灰砖修成的房屋静静地矗立在道路两旁，斑驳的木门尽管风雨侵蚀依然坚固，青石铺成的胡同在房屋间蜿蜒，草苔丛生。一些小老房子很安静。大门两侧还有木栅栏，上面贴着鲜红的对联，更增添了几分热闹。走在古巷的老街上，听着林的详细叙述，我仿佛在读一本破损的旧书，或者在看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

从河堤到十字街，其中一条叫水街。以前这里的人都是从渭河打水，这条街是打水的必经之路。街，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让人不禁想起当年的情景。每天早上，这条狭窄的街道上都是挑着水桶的人，挑着一车车的水，挑着扁担的吱呀声，一个接一个的在光滑的青石板上，财主家的长工们架起牛车拉水。长长的喊声在小巷和河边回荡。

在大吉街路北，有一栋欧式别墅，具有典型的南方建筑特色。这是当年的“同和渔”票号，创建于清末，是道口现存为数不多的老字号。水街的尽头，是道口镇十字街的拐角处，面对水街的是道口镇“张艺兴”烧鸡的老店。破木门，还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额头上贴着不知何时粘贴的春联，屋顶上是破烂的蒿草。偶尔有一两只不知名的鸟从蒿草丛中飞出，逃向远方。这是我面前的老“张艺兴”烤鸡店。这房子虽然破旧，但依然富丽堂皇。周围有几栋风格相似的老房子，与新建的楼房交织在一起。凝重的历史和凌乱的现实构成了一种穿透空的奇特风格。

“道口烧鸡香，首当其冲的是张艺兴”。当时，这家“张艺兴”应该是当地首屈一指的烤鸡店。据滑县地方志记载，道口烧鸡“张艺兴”的起源可追溯到清朝顺治年间(公元1661年)。清朝乾隆年间，张艺兴的创始人张兵靠做烧鸡为生。当时的烧鸡因为制作简单，配料参差不齐，知名度不高，生意不景气。后来，张兵认识了一个在清朝御厨做厨师的老朋友。在厨师的指导下，他精心制作了烤鸡，和往常一样。不仅好吃，好喝，香香的，还煮了。从此，张兵烧鸡名声大振，生意兴隆，顾客爆满。因为他姓张，又有“一行”的意思，就把烤鸡店取名为“一”。从此，道口烧鸡代代相传，不仅是佳作，更是百年老汤。当时还没有方便面这样的方便食品，道口烧鸡又好吃又耐用，正好满足了国外游客的需求。当年，只要来来往往的船只停靠在江码头，络绎不绝的人就涌向这里。走了一小段水街，买了一两只烧鸡，商人们便回到船上解缆绳。从此，道口烧鸡通过这些商家的口口相传，名扬天下，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品牌。

道口烧鸡因运河而闻名，运河因道口而绵延不绝。现在，这里曾经红火的烤鸡店，早已搬往别处。现在，只有这家老店还站在街边，看着不远处的古运河。它数着河里的船，叹息着，注视着，希望着。

先有大运河，后有十字镇。渡口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大运河开凿后，几十座沿江繁华城市几乎在一夜之间诞生。人口相对集中，人才聚集，各行各业繁荣发展。人越聚，名气越传，最后成了气候，在历史上留下了持久的记忆。今天的洛阳、扬州、北京等城市，都是隋唐大运河造就的城市。是大运河城的生母，多子多福。

街上人越来越多，离新城也越来越近了。在我面前，有两家老店混杂在新楼之间。他们个子矮，手稍微一伸就能摸到屋檐。一边的屋顶明显倾斜，似乎摇摇欲坠。令人惊讶的是，就是这样的房子，居然还在营业，商店的货架上摆着杂货。这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刚好提着一小包东西走了出来。穿越，多少破旧的老房子已经长满了蒿草，多了色彩，它们似乎经不起岁月的侵蚀，鄙薄起起落落，干脆用一条铁链将往日的繁华款款锁住，直到生锈。这两家小店和那些高楼林立的现代化超市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然而，它们却真实地存在于一些人的生活中。似乎在延续着前世的另一种味道，在坚持着什么。

穿过古巷这条老街，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我仿佛踩在一把历史的黑白琴键上，沉入脑海的是一首萍萍幽深的古韵...

林告诉我，她也喜欢古巷的这些老街，走在其中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她补充说，政府现在已经列出清单来保护这些老房子，禁止拆除。我不禁感到眩晕。这是好事。

“我们往回走，穿过那条老街，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县法院，”她说。我不明白。县院高楼林立，官员达官贵人。有什么好看的？林微微一笑。“你看完就知道了。县委还是文物保护单位。”我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三

是青砖瓦房，木格子玻璃旧窗，整齐有序排列的小院落。其中有许多松树，舞动的竹影，斑驳的灯光。再加上鸟儿时不时的鸣叫，安静而肃穆。这就是县委大院？如果我进门的时候没有看门牌号，我还真以为进错地方了。

这里很好。我也喜欢这个地方。我随口说了一句，想了想，尴尬地笑了。她也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她随后向我介绍，这些房子都是上世纪50年代的房子，保存得很好，很少翻新。我点点头，来到这里，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很年轻的时候。

因为是星期天，县委大院很安静。我们只是静静地转过身，好像怕打扰到什么人。当我想起刚才林告诉我的好事时，所有的决定都是在这个地方做出的。我想到很多政府机关的高层建筑，非常雄伟。看着眼前低矮的砖房，我的敬意油然而生。想想古运河的春天也不迟。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林邀我去她的书画店“六合斋”。名字很优雅，含义也很丰富。天地，情境意义，也就是六，非常符合穿越的整体魅力。店内书香，脾润，墨韵满室。主人热情招待，谈笑风生，仿佛是多年老友。掌柜让我欣赏独特的华县木刻年画，真上世面，画得出彩。

据朋友介绍，滑县木版年画是中国一种历史悠久的民间艺术。华县木版年画创建于明初，历史悠久。主要由神灵和族谱(祖先轴)组成，与过年时的精神崇拜和祖先崇拜密切相关。它承载和折射着老百姓的信仰和迷信，承载着终极的“精神家园”，是直接的、自发的。天津大学冯骥才文学艺术研究所副教授毛瑞恒在《华县李方屯年画信仰心理研究》中写道:“不能简单地把民间信仰斥为迷信。深入到他内心的信仰心理，会发现看似盲目的拜神仪式背后，隐藏着人类共同的、基本的心理需求。通过解读他们的信仰方式，我们可以了解人与自然最直接的关系。”当时，在那个古老而又喜庆浓厚的春节，这里的人们和家庭都把年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把对生活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今年的画上。多么单纯虔诚的向往啊！

我看着挂在面前的木刻年画。工艺精细，人物粗犷豪放，线条刚劲饱满，色彩艳丽，构图对称和谐，充满乡土气息。上面的神，陌生又熟悉，仿佛在传递一种古老而神秘的信息，历史的悠久与虔诚。我知道，每一幅华县木版年画都代表着当地人民的一种早期信仰和崇拜，承载着人们祈福避邪的期望。雍容华贵的滑县木版年画以其独特的绘画风格，向我们展示了中原悠久厚重的文化历史，为我们研究中原民俗文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窗口。

林还告诉我，目前在县城，木刻年画都是他们一家独大制作经营，下面乡镇还有不少老年画店在苦苦支撑。木版年画是他们的古运河，他们在努力保护这种历史遗留下来的厚重文化。冯骥才先生曾感叹，“滑县木版年画是中州失落的文明，是被历史遗忘的荣耀……”看着他们和一些专家在墙上的相框里的合影，听着他们滔滔不绝的介绍，我感受到了滑县人对木版年画的热爱和执着。我的敬佩油然而生。我想遗忘的总会被时间镌刻，失去的已经拾起。冯先生应该为此感到欣慰。

是的，华县的文化因运河而富有内涵。当年，大运河汹涌的碧波不断将中原文化带到北方，也带到南方。同时，北方草原的游牧文化和南方的吴楚文化也随着运河涌动。华县人民以博大的胸怀接纳、融入、丰富着各民族间的融合与交流。时至今日，他们仍在坚守，注视着这片意义丰富的土地。

晚上，林和她老公邀请我一起吃饭。饭桌上，一些家常菜，三碗小米粥，还有一个道口烧鸡专门让我品尝，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只能把感激藏在心里。烧鸡回味悠长，仿佛是几千年来商贾文化熏陶下的华县人，那种温暖会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气息。这个珍贵的东西，我今天遇到真是太幸运了。

晚饭后，林的家人带我回酒店。滑县的回味是家常的味道，道口烧鸡的味道，是或不是。路上看到高大的欧公雕像，八大家的文风也是华县彻底的痴迷。路过欧阳学院，林给我看了广场上欧阳修的雕塑。夜色中，望着欧阳修的雕像，我无法分辨他的表情。

欧阳修书院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欧阳修在周华任法官时的住所。书院里有宏伟的华芳斋和秋生楼。华芳斋是欧阳修的“颜私宅”，是欧阳修修建的。秋声塔位于华芳斋后面，因秋声傅在此工作而得名。自宋代以来，许多学者和作家来到这里参观，并在这里哀悼，吟诗和题字，以表达他们对这位圣人的崇拜和怀念。欧阳书院建立于欧阳修的华芳斋大宅，历代统治者为振兴文教事业进行了多次修缮。

“今秋也，胡惟来哉？盖丘福之貌也:其色萧瑟，云聚……”读书声的抑扬顿挫，仿佛穿越寒夜而来，激情高昂而压抑。这首诗写于仁宗嘉祐四年(1059)初秋，作者五十三岁，已到人生之秋。在此之前，欧阳修曾写过《给高斯的忠告》和《阴谋论》，痛斥谋臣高若愚的卑劣行径，反击保守派对范仲淹等维新派的污蔑。但他的政治理想并未实现，反而屡遭贬谪。欧阳修《秋声颂》既是大自然的秋天，也是生命的秋天。这是他苦难生活的叹息，也是他疲惫灵魂的倾诉。

然而斋却给了欧阳修一个精神栖息地。说到这里，欧阳修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是汹涌澎湃的古运河让他体会到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还是古朴精细的木刻让他找到了一些向往和寄托，还是道口烧鸡的醇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久不散的温暖和回味...欧阳修被贬至此。我想这是他的不幸，他的幸运，也是华县人民的幸运。欧公在这里不负众望。他以斋为依托，提炼、教育自己，把自己融入了这片厚重的土地。同时，他又以自己的文化人格和魅力继承了教育的精髓，成为华县的伟人。那座巍然屹立的雕塑，是早已沉淀在古运河底流的华县纯净之心。华县人只有有了这种深深的自信，才会坦然面对南北文化的融合交流，多一些豁达的接纳，少一些粗鄙。欧公虽然不在了，但他悲伤的心里会充满平静的温暖。

暮色中，华县产业集聚区耸立着高楼大厦，整齐宽阔的街道，灿烂明亮的路灯。这座古镇洋溢着浓郁的现代气息。想到古运河边的老房子，我感受到了华县的巨大变化。发展中的华县向人们展示了一种精神:华县人不仅善于继承，而且勇于接受他们的慷慨，就像大运河一样。滑县县委、县政府对大运河进行了全面的保护和开发。现在，大运河正被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我想，碧波荡漾的运河之水，一定会汩汩流淌，滋润着此岸的水土，浸润着从未失传的文化脉络。

我要走了，回头看着这个并不那么繁华的小镇，突然有种无法割舍的感觉。只呆了一天，我就问自己，是什么让我内心纠结，古运河的沧桑，那些老房子？还是好吃的道口烧鸡？还是一见钟情的林？我要离开华县了，我真想再和林握一次手。她说要送我，我谢绝了她，但现在我真的很想见她。华县——渡江偶遇，就是这样。

华县，历史上一个不寻常的港口，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跌宕起伏。我想，走上去的，是沧桑中昙花般的田间繁华，早已随古运河悄然逝去。目前，这条古运河正在日益损耗。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它甚至会完全干涸。沉淀下来的是运河文化的精髓。浓浓的运河历史文化的基因早已融入了这一方水土的血脉，不知不觉地熏陶和注视着生活在这一方土地上的人们。突然，一阵风袭来，它在空的河道里游荡，然后溜走了。风走得无影无踪。然而在这里，已经很薄弱的古运河依然汩汩向前。走在运河岸边，我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气息，我还能清晰地分辨出远方跋涉而来的浓浓水汽。

现在，天昏地暗，繁华似锦，一点帆影都很远。这条曾经承载着民族兴衰的古运河，正在默默的守望，等待涅槃的时刻。很难在短短一天内真正了解这片厚重的土地。然而，我心中的愧疚和焦虑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敬佩和喜悦。我期待着有一天再来华县时，能看到古运河波光粼粼的碧波。运河两岸，城市熙熙攘攘，当年的“小天津”又向我们走来。"城市里的人们似乎听到了噪音。"桥口，流水汤，帆船，星月在树叶间流淌，从镇上鳞次栉比的房子里传来孩子们回家的哭声，长长长长的……

责任编辑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