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喜欢上乖乖女(当小混混遇到大混混)

康其昌

1988年8月，我接到人事命令退休的时候，妻子给我念了一首叶芝的诗，声音低沉，风情万种:“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朦胧，/在炉火前小憩，请把这首诗取下来……”我感谢他给了我一份像叶芝一样的爱。就这样，他曾经因为我的“欢乐迷人的青春”而爱我，现在却更爱我的“褪色的脸”和“朝圣者的心”。但我说，虽然我“白发苍苍”，但我并没有感到困倦，没有在炉火前打瞌睡，也没有在滚烫的炉栅旁弯腰。我还说，你也是。于是，飘落的黄叶又回到了枝头。我们约好了写一篇同题的作文《在我还没老之前》，以示在花朝已过杜鹃春晓的老年时，我们仍有一颗倔强的童心。上世纪末，我的散文《在我老之前》被吴和沙选入他们主编的《二十世纪中国散文》,并改名为《不朽之歌》。是“篱上菊不老，岭上梅花开”的写意，意思是“在密密的繁星中”，我们的爱情没有脸红。说白了，我老了，拒绝老。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老了？那是当我送走我的妻子，离开他埋葬着一具温暖的白骨的墓地的时候。这是我第二次失去他，这次是永远。我的心被掏了出来空，头重脚轻。往日轻佻的脚步突然摇摇欲坠。淡紫色的花穗在我的皮肤上冷得像雪，翠绿的街柳摇曳着秋天衰老的黄色。累，真的累。如果你把脚踩在泥里，你每走一步都会崩溃。老了！天地黄，宇宙野。大自然的意志是不可抗拒的。该走的一定要走，该来的一定要来。我的一个学生刚满55岁。多好的年纪啊。他不应该离开。他也走了！我还怕什么倒霉的日子吗？

蛰伏一个夏天，门窗紧闭，朋友不能游泳。把自己囚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精神牢笼里，像一只瘸腿的老狼，终日蹲在山洞草窝里等待末日。不想看镜中的霜雪，又怕看到亲友怜悯的眼神。秋天，我参加了一个大学生的活动，走出家门，感觉恍如隔世。秋天不迷人，强烈的阳光逼视着我的眼睛。想到此刻银杏树下的故人独自沉睡在无尽的黑夜里，心中的悲伤依然难以抑制和禁止。对阵大学生，拿着氢气球打排球，我僵在地上，一个球毛都没摸到。一个大学生问我:“你多大了？”看到祥林嫂的明明是鲁迅。“你看？”“是八十岁吗？”她说出了别人不会说的皇帝的新衣。我挤出一个笑脸，点头答应。然而，我才65！我九十二了，还能爬太原街的立交桥。65岁，我躺着死了，让时间的铁蹄无情地踩在我苍白的头上？这不应该是我。福克纳的小说《野棕榈》打动了我:主人公的情人流产而死，却要在监狱里服刑十年。他想自杀，有人给他带了毒药，但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认为延长他所爱的女人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她留在记忆中。她走了，她的另一半记忆也走了。如果我不在这里，那么我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于是他在悲伤和虚无之间选择了悲伤。我曾经是帕维尔·科尔察金的追随者，牛虻的崇拜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就算不为别的，为了我那一半的记忆，我也要站起来走出去。就算老了，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我不能化作一阵风，挺直腰板，去追上失去的勇气和信心？大冷天，小北峰噎着了喉咙，堵在了街角。我去市场给妈妈买蚕茧，带着老女儿执着的孝心，迎着哑巴北风。这是一个好时机，市场仍然充满活力，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清新。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老了！虚弱的筋骨经不起冰雪。过马路，从车远处像一个几十斤重的面粉袋一样被扔到马路上。之后屋漏又逢夜雨，船破又遇逆风。左腕尺骨骨折让我忘记了命运。在断臂上吊了40天，再也不敢上街了。不仅手腕断了，走路也没了信心。单手跟我妈打牌完全是装腔作势，哄我妈放松。一次次被衰老打败，一次次被“孝”字武装到坚强。我告诉女儿，我能起床是因为我妈妈在这里。身居高位，子女不敢谈老病。除此之外，一种顽固的虚荣心也在蠢蠢欲动。给它一口气，它就不想抛弃历史的托付了。还有，老婆对我的期望还在前面。那份期待，就刻在我们约定的三生石上。我没有权利退出，没有理由背叛。我要孤注一掷，把我的一切都押在我的大儿子明天身上。挂着没用的左臂，用右手给妈妈做饭的那一天，我擦干老泪，背起两个人的行囊，再次出发。

是旧的吗？老了！这不是什么深奥的哲学命题，而是最常见的自然现象。归根结底，人只是一种物质，一种高级复杂的有机无机混合物质。在世界上，在宇宙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种物质可以永生。重点是这个物质是有思想有感情的。精神物质是其他物质所没有的。让我最后一次放纵我日益增长的虚荣心，让我理性地面对西方天空虽不灿烂却明亮的晚景！我从整理这一年来手稿和书信的记忆开始，重操旧业，拿起青春的墨水，写文学，写爱情。正如邓先生所评论的:“文学和爱情是她生命的两面神。”我的文学之花，曾经在爱情的土壤里发芽，在没有爱情的日子里枯萎，在我重新获得爱情的时候复苏，成长，茁壮。现在我用什么来浇灌它，滋润它，让它重新焕发光彩呢？在饥渴的路上，我把手伸进了满满的沉重的行李里。啊，没有一个微小的载体不是爱的见证。太多的储存，足够的积累，会让我变成一个有爱的女人。我不仅是爱情的消费者，也是爱情的创造者。我想创造一个新的太阳。我是否独自走在黄昏的小径上？不，我并不孤独，心中有伴。午夜的星星只照耀我孤独的身影吗？不，我的笔下有一个人，他的共情跨越生死，沟通阴阳，在我残破的稿纸上捕捉灵感。我迷失了退路。让我朋友的掌声引导西西弗斯把大石头向上推。不知疲倦，不知所云，不顾岁月的残酷，不顾苍老的冷漠。我呼唤一个并不遥远的春梦，一种没有青春陪伴的新生活方式。

还好没有老年痴呆症，读书的兴趣就像年轻时一样。陆放翁的诗里说，“白发无情侵旧世界，绿光闻童年。”实际上，那一年翁芳只有43岁。离老年十万八千里。我43岁也有白发入侵，但我染黑了，心绿了。"去修远的路很长。"我今年43岁，还年轻。晚上看书，翁在绿光的影子里找到了童年的快乐。73岁的我，晚上看书，在白昼般的白炽灯光里，四处游荡，露出青春。我读了梭罗的《瓦尔登湖》。我承认我对瓦尔登湖的爱远没有某些人那么极端。但是我得到的想法是我没有想到的。我钦佩梭罗，不是因为他有先进的保护环境的知识，而是因为他能独立地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我读了米兰·昆德拉在耶路撒冷接受以色列国际文学奖时发表的演讲《什么是智慧》。这就像在神圣的教堂里喝圣露一样。我很惊讶，甚至说太精彩了。看了一遍，看到有点激动，想再看一遍；看了两遍，兴奋点没了，只觉得山淡海深；第三次，看到了全新的画面，听到了从未听过的声音。读第四遍，我说，哦！没看过这篇文章的人都输了！早年读过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佩服他对生命价值的大胆颠覆。现在看了他的演讲，我知道他会彻底颠覆我想都不敢想的文明法律。没有新书在手的时候，我找到了《少年维特之烦恼》，百读不厌。拿着它，玩着它，放下它。在枕头上，又在灯光下，忍不住又流泪了。这就是哈罗德·布鲁姆所说的“古典”的意思“陌生”吗？经典作品的起源有其不可移动的内在生命逻辑，是由读者心灵的筛子筛出来的。在我心目中的筛子上，维特是歌德最好的，浮士德会排在它后面。它的审美活动不是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运作，而是人的一切纷扰的内容。写到这里，我想起了二十年前读过的裴多菲的散文《第九封信》。我曾经像歌德一样崇拜裴多菲，像他散文作品中的《海的激情》，崇拜他的情感风暴所引发的英雄交响曲，但我不喜欢他的刻薄，尤其不喜欢他对歌德的贬低。1847年7月6日，他给一位来自贝叶的朋友写信，用嘲讽的语言评论歌德:“我不喜欢他，讨厌他；好像很讨厌奶油拌山药这种食物。歌德的头脑是钻石做的，他的心是天然石灰石做的……”他补充道，“歌德心中的物质不过是一种令人厌恶的物质，一种潮湿而柔软的物质(天然石灰石是柔软而潮湿的吗？——作者)。尤其是在塑造维特这样的傻瓜方面，歌德的材料又干又硬……”太刻薄太偏激！维特不是傻子，歌德用的材料也不硬。当你描述你的爱情时，裴多菲像傻瓜一样又软又湿。在你的第五封信中，你说，“再见，亲爱的朋友！如果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请告诉世界上理智的人，是爱情的失望和爱情的疯狂毁灭了裴多菲·山陀尔！”当然，并不是因为这句“傻话”让裴多菲在我心中缩水贬值。

老年读书消除功利和迷信。我不再写任何读书笔记了。开心的时候，挑几段，收藏在电脑的优秀栏目里，帮助你记忆；我不开心。我看完就拉。无论是名人还是名著，字母手都在书的空空白处乱画。头头是道，随便乱涂乱画，乱批评。反正是自己的书，产权自授。小时候什么都是借的。我怎么敢？有时候，我敢对某些权威说三道四，说“你说大人话，就是鄙视大人。”举个例子，我刚刚抱怨了裴多菲，再举个例子，我也抱怨了叔本华关于女性的论述。我也表达了不同意某大师的某个观点。看迟子建的小说，我爱底层小人物的活泼，“一段话让我心情好，我却把书藏起来笑”。读完王充闾的《人生有多少个秋日》，我对自己说:你应该冲刺诺奖。我去医院看病，坐在候诊室里，读我小孙子的《红猫蓝兔》。护士喊了三声，我都没听见。我想，难怪孩子们哭着喊着要这个圣诞礼物。去日本旅游前天天读日语，还邀请老朋友来班都。朋友总是夸我记性好，东京口音。一高兴就看樱花盛开的上野，还有鲁迅、郭沫若、郁达夫。

我不知道晨昏，我不知道饥饿。宋代学者尤茂曾有这样的感受:“饥者，读之为肉；冷，读之为皮毛；孤独让你成为朋友……”所以，“不用修心，没有读书的乐趣。”如果你开导或者悟出了什么，那真的是“数梅花扑鼻香”。

坐在电脑前打字，累了，关机看书。所以，读书是一种休息，休息的时候不要坐起来。或蹲或仰，或半躺半靠，随你便。“野舟无人能过”，老掉牙了，没人管！我最喜欢的姿势是光着膀子上床。不管我面向东还是面向西，我的小黄猫总是趴在我的胸口咕噜咕噜叫。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的背，小猫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我开心地大声朗读:“……如果男方自己终于卸下了负担，摆脱了责任，解除了对自己性交能力的一切担忧，这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理由……”君特·格拉斯，好样的！写《你的世纪诺贝尔科学的未来》让我惊讶到撞月。然而，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愿意克隆和解放男人？小猫说，是的。我的小猫是雄性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女人。

我不是楚疯子，但是“按照我一生不变的一个习惯”，如果还有8800人民币留着存折，剩下的钱想报国际旅游局。几年前，我的旅行志向是“去我去不了的时间，去不了的地方”。现在看来，时间已经临近了，但是空还很远。“八千里云月”应该是有名望有尘埃的旅人的胸怀。当然，你也可以问你的膝盖，“可以吗？”爬不高，但可以反复平整地面。不涉水，不划船。你可以试试太极而不是猴拳。量力而行，顺其自然。把“九天明月”的梦想留给年轻人去做，他们自己残余的梦想就自己圆了。2007年7月，我一从日本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做梦。明明体力没恢复，左腿肌肉拉伤，现在还没恢复，但是又疯又病，不能走。任何青山都不埋白骨，更何况我女儿反正可以把我的骨灰放进我的花瓶里。那时，我会拿着明亮的黄手帕，寻找另一个蓝色的花瓶，我们将在天空遨游。我们彻底去除脖子上昂贵的虚荣心，手腕上时间的浮躁，毫无遮掩地回归永恒。这是个糟糕的结局吗？我很乐意！于是，任性的老婆婆在重庆泛滥的时候，让女儿陪我西进。一个汽车人，我年纪最大。童心未泯，微笑面对罂粟花的美丽。

我们从成都下了飞机，换了大巴，上了岷江。我们一路颠簸，经历了李白的“蜀道难”。李白惊呼:“远方的人胡玮炜来了！”我失去了节奏:“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目的是‘听到规矩就唱夜月’，主题是蜀道不难。我赞美这条蜿蜒曲折的柏油路，它迂回曲折地通向天空，我赞美公共汽车司机高超的驾驶技术，我赞美人们改造自然的慷慨。晚上呆在阿坝州茂县，苦不堪言。下了车，就想看一看月亮打鸣的夜晚空。我只觉得一片神秘的幽蓝捧着一轮橘黄色的月牙对着我。我和女儿同时得知了山的强烈反应。女儿头晕，拿着钥匙，蹲在地上，不敢起来开门。我急得想吐，不敢走路。两个人共用一桶氧气，你推我搡，李白早已淡忘。但是我心里踏实，我觉得这种反应不是我老人家有偏见。铁岭新来的女大学生也是头疼欲裂。年轻人爬得高也没保险。忍痛起身买了一条藏毛披肩。第一，抵御高山的寒冷。第二，纪念海拔3100。离开茂陵，海拔下降，一车人都在笑风。看着窗外陡峭的山丘，我又想到了“这有多危险”。但是到了九寨沟最高的景点长海，我主动放弃了去“丫”字形山体左侧山峰的行程。下着毛毛雨的时候，就在蓝天的阴影前，像一口铁灰色的大锅，笼罩着“丫”子。隐藏在太阳背后的“雅”峰，用傲慢的沉默，关闭了没有门窗的神秘。王安石在《宝蟾山书》中说，如果你有条件，但半途而废，是没有志气的表现，但如果你尽力了，即使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好吧，我有一个让马停下来的理由。泰山过北海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能承受一千磅，我绝对不会承受八百磅。如果你能承受99，你就不必有足够的勇气去弥补100。三十年前，有人看到一个溺水的孩子。他知道他的水很差，但他牺牲自己拯救生命。为此，他获得了罗晟教派的英雄和烈士。我在宣传那个人的光辉事迹时，不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我觉得他搞得一团糟。我主张60岁以前的人，要相信儒家的“有为”，他们甚至可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即使他们没有达到目标，经历这个过程也是很美妙的(但不要胡来，这是有规律的，不能儿戏)！但60后的老人，要学点道家的“无为”，“差不多就是一点小聪明，圆和混混，活泼，大大咧咧，无所事事，去了就停，以补万物之性”。不要为了打败一个破风车而牺牲自己的生命。”无为，天道也；有出息的都是人道的。同一天无所事事，为同一个人做点事。“无为是顺应自然，不可轻举妄动。天空让你变得柔弱易碎，要花九天明月五大洋才能抓住。这简直逆天。所以当我在九寨沟看到从天而降的孔雀蓝“海”水，在九个藏族村寨欣赏高山湖泊的时候，我说我的愿望够了，我的梦想满了！幸福在于知足，没有人能鼓励我雄心勃勃的三千尺白发去长海岔攀登四千四百五十七米的高峰。这是我晚年爬山的经历。王羲之投球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能比他差。但我大概不能也不想像他一样为我的丈夫“哀悼”和“哀悼”。也就是说，我不想再和自己较劲了。我老了！学一点老子的智慧，“圆混混，热闹泼……”，处处顺应自然，不轻举妄动，不蛮干，心安理得，挺好的！

编辑贾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