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荣才微型小说两题

黄，男，1970年出生，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发表各类文章一百多万字，包括短篇小说集《玩笑》和散文集《不要放弃》。一些文章被选中或获奖。现为平和县新闻中心副主任、平和林语堂文学馆馆长。

见老乡

苏敏和一个旅游团去了中国一个著名的景点。导游在游览过程中带他购物是正常的“程序”。苏敏看上去一直像一股水浇到了她的头上。她根本不听导游的话。即使导游冷嘲热讽，说有的人身无分文，苏敏也不为所动。她甚至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到怜悯，我的头发不多。如果我把它拉出来，我会“聪明绝顶”。逛了几家店，很多人已经是大包小包了。苏敏还有两只手空空。最后一家是珠宝店，苏敏没有买的想法。

进了珠宝店，照例是先喝茶。服务员开始展示茶艺。聊天中，他得知旅行团来自福建。服务员惊讶地说:“我们老板也是福建人。”他冲过去让人看看老板在不在。一个服务员很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门口响起一声热情的问候:“哪里是我的家乡，哪里是我的家乡？”随着声音传来的是一个大约30岁的敦实男子。他几乎是跑了进去，在门座旁拉着苏敏的手，用力地摇着:“我太高兴了，老天对我真好，在这里遇到了我的老乡。”他很激动，语气也变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确实是“老乡见老乡，眼里全是泪。”他抱歉地告诉大家，“我刚从海南过来。原来这里是我老婆和姐夫负责的。我只有一杯绿茶招待我的老乡。午餐我请客。”有人说行程全订好了，他大声说:“不行，我得尽心尽力地招待你。我等会跟导游说，改行程。”喝茶时，他介绍自己叫李克。他在泰国长大，有七个兄弟，开了多家珠宝连锁店，在海南有两家高档酒店。“我给你留个电话，回来海南找我。如果你没找到我，让我知道。我跟你急。”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发现自己和苏敏是一个县的，他更加激动了。“今天，我要告诉你真相。我很高兴你能来，但是不要买我店里的珠宝，只是看看。我告诉你，这些珠宝贵得离谱，利润极高，我在赚那些外国人的钱。你买的话，不管怎么打折，我肯定赚钱。不买，买了也不给我面子。我不能黑心赚老乡的钱。”

苏敏被李可的话感染了，他一直在感慨自己的人生在明天的某个地方。李克渴望带你四处看看。在他的带领下，大家参观了李可的珠宝店，李可细心的引导大家鉴别珠宝玉石的优劣。“你看，这块玉在灯光透视下能看到棉絮，说明是用边角料磨的，价格是580元。本质上，我不是10元的资本；还有这个首饰，链子，你可以在玻璃柜台上磨，永远不会掉。如果去别的地方不让你磨，那就有猫腻了。但仍然是这些珠宝有价值。看标价6888元。我给你打个折，你可以打九折。我还能赚688元，但是我不能给你任何人打九折。最多也就六折，大概八折。你觉得是暴利吗？今天遇到一个老乡，我剥了心说实话。”。苏敏很激动:“谁说没有强奸就没有生意了？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看得出大家听得很认真，都很感慨地说:“我不能看着我的老乡被别人赚黑心钱。今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真的想给你的妻子或亲戚朋友带一份礼物。我只收成本，不赚一分钱”。店长低声说:“总经理，这个恐怕不行。”李克大声说:“谁说不是，你是总经理还是我是总经理？照我告诉你的去做。”商店经理不得不低声答应。看到这么好的机会，大家都抢着选，苏敏也给老婆和姐妹买了几个。

情急之下，大家都买了不少，李克真的以低得不可思议的价格收了成本。就在大家结账的时候，李克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大变。原来，他的妻子不小心摔倒了，被送往医院。他十分遗憾地说:“我先去看看，回来再请大家吃饭。不要走，谁走我就跟谁急”，匆匆驾车离去。购物结束后，行程确定后，每个人都请商店经理转告李克他的谢意。店长很尴尬:“你要走了，我们总经理会骂死我的。”看到大家都坚持要走，他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大家送上车，并请大家下次再来店里参观。

开了很久的车，大家都很高兴遇到老乡，捡了个便宜。说话间，苏敏喊停。原来他的钱和证件都在同一个地方。当他付款时，他拿出了文件，但忘记拿回来，把它们留在了商店里。他让大家在路边等着，打车去取。一到店门口，就听到李可兴奋地对一群湖南来的游客说:“我老家是湖南。今天在另一个国家遇到一个老乡。我太兴奋了，中午我请客。”

我不想成为典型。

我不想当模特。当乡长刘军第六次打电话时，还是那句话。电话里，乡长说要亲自来看望。他还没说完，刘军就挂了电话，粗鲁地骂他:该死。还意犹未尽，我干脆拉下裤链，往懒洋洋躺在猪圈里的肥猪身上撒了一泡尿，一边撒，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你们这些知道怎么死却不知道怎么跑的家伙，快要把肉送上盘子了。猪从热尿中爬起来，呻吟着。刘军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她忘了拉她的裤链很久了。

我知道刘军，不管他是不是模特，这个猪圈已经被拆掉了。这几天报纸上有文字，电视上有音频，宣传车来回穿梭。乡镇干部轮番上门，说的都是一句话:为了保护母亲河，沿河两岸500米禁区内的猪圈必须在一个月内拆除，逾期必须强制拆除猪圈。邻县强制禁养的消息已经在电视上播了，刘军看着大铁锤砸向漂亮的猪圈，心悠悠的疼。我自己的猪圈是前年建的，花了20多万。现在据说要拆了。刘军觉得自己的手脚有点发软，索性坐在猪圈前的石板上，默默地抽着烟。

当地上出现六个烟头的时候，乡长来了。看到刘军抽烟，乡长也坐了下来，掏出自己的烟，一根递给刘军，一根递给同来的村主任。他自己点了一支，三个人争着抽，一言不发。抽完一支，村主任扔了一圈，继续抽。第二根烟抽完，乡长夸张地把烟头砸到地上，站起来用脚掌踩了踩，说如果可以接受记者采访，说两句，就两句。刘军不吭声，村主任也开口了，说你说两句，乡长不容易，上面有压力，要做典型。说起典型，刘军干脆黑着脸走了，留下那里的乡长、村主任黑着脸。

刘军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前年，刘军从城里回到家里，电视台来采访他，说刘军在城里事业有成，在家乡创业。刘军的脸很红。他顶多在城市郊区租几亩地种菜，然后送到城里去卖。在这个城市呆了十多年，攒了一些钱，刘军想回家做点什么，否则他会一无所有地回来。但是乡长很高兴。在这个偏远的村子里做个典型不容易。人在成镇，还是乡镇。虽然都是正科级，但是你能感觉到乡长比镇长矮了半头。地球人都知道，从城市化程度、税收、经济总量、人均收入比来看，镇是高于乡的。抓到典型的撞枪口的乡长刘军，他兴奋得像喝醉了一样，帮刘军出谋划策。那时候猪肉一直在涨，菜篮子工程经常出现在电视播音员的开合口中。鼓励养猪的政策频频出台，乡长建议刘军养猪。

你在为菜篮子工程做贡献。你功成名就，名利双收。刘军的猪圈建成后，看着300多头猪，乡长比刘军还激动，好像卖猪的钱可以还给他似的。最初，刘军想把养猪场建在路边，但乡长坚持要建在河边。刘军知道乡长是为了方便上面参观。从猪圈的搭建到使用，先后拜访了几组领导，几乎是跟踪报道。至于养猪场，建成后有更多的领导来参观，成了村里的一个亮点。每次管家让刘军说两句话。电视上，“进城务工，回乡创业，用无限爱心哺育家乡”“城市老板变农村猪倌”“创造优良环境引凤凰筑巢”“我县又添重要菜篮子生产基地”等新闻，让刘军名声大噪。乡长不时带着笑容来刘军生猪养殖基地参观指导，说刘军的创业行为是今年家乡招商引资的一大亮点，帮了他大忙，让他在全县“全国招商月”竞赛中名列前茅。他对自己乃至全镇都是一个很大的贡献者。没有刘军，他的乡长位置可能会岌岌可危。乡长不仅必须让刘军回到正确的想法上来，而且还要后悔他早就应该回来了。刘军的豪情还没有消散，它只是想继续扩大规模。谁知道一纸空文，养猪场就要搬迁了，但几百头猪的规模却能搬过来。况且重建不是不花钱的，也不是喝几口水就能完成的。

知道刘军的乡长压力很大，每天都要汇报工作进展。其他乡镇很典型，他没有。他基本上每天都被领导敲脑袋。他想以全镇最大的农民刘军为突破口，多次找刘军谈调动，但刘军坚决不买账。然而，刘军知道，如果有意义的话，这个养猪场将不得不搬迁。今年的主题是“保护母亲河，喝安全水”刘军打电话联系猪贩子。这些猪贩子的口径就像宣传车一成不变的内容一样，始终如一。他们痛苦地抱怨说，这么多猪要马上卖掉。卖它们真的很难。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借口，刘军真的有太多的猪要卖。卖，卖，兄弟，帮帮忙。以前是猪贩子像兄弟一样跟在刘军屁股后面，但现在反过来了。看来真的是河东三月，河西三月，“各领风骚三五天”。现在，全城都没有便宜货出售，也没有鼓励市民吃“爱肉”的活动。每个家庭被要求每天至少买三磅猪肉。猪贩子还在抱怨，后来他松口了:我们是兄弟，明天就买你的猪。

刘军开始卖猪，这让乡长很兴奋。他立即打电话给电视台的记者。当记者赶到时，正忙着的刘军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手机也关机了。刘军的妻子负责剩下的卖猪工作，所以电视台只好退而求其次，想采访她。这个女人不耐烦的说，用她卖菜十几年的粗话，我吃饱了不饿。你要是烦我，我连猪都不卖，成钉子户了。吐槽几乎喷到记者脸上。这种情况下当然上不了新闻，违背主旋律，采访也只好算了。

第二天，乡长想和刘军谈谈养猪场搬迁或换工作的事。当他到达时，他意识到刘军已经带着他的家人去城里工作了。拨通他的手机是电脑录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接下来的日子里，乡长不时拨打刘军的手机，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回答。过了几个月，终于有了变化，电脑录音已经变成了“您拨打的号码是空，请核对后再拨。”

乡长的眼泪吧嗒一声落了下来。

主编石华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