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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断章

曹鹏伟2010,豁口惊蛰过后的头天,天麻麻亮,爹就收拾起要出门的东西。等阳光爬上南墙的豁口,爹已经穿好了出门的衣裳。所谓出门衣裳,是由一件洗得微微发白的蓝色夹克和一条裤缝还算端正的蓝色裤子搭配而成,颜色的统一和深浅配合赋予了衣服正式和庄重的…

曹彭伟

2010年,差距

蛰完的前一天,天麻亮的时候,爸爸收拾东西出门。

当太阳爬上南墙的缝隙时,爸爸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所谓出门穿的衣服,就是一件略带发白的蓝色夹克和一条接缝还算规整的蓝色裤子。色彩的统一,深浅的结合,赋予了衣服一种正式庄重的意义。像往常一样,鞋子是深蓝色的,底部是干的。昨天刚洗过,有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他们的底子硬得像刚被打成纸浆,踩在地上感觉很踏实。

走在村道上,爸爸看见隔壁的男人正在远处耕地。隔壁的人看见爸爸兴高采烈地走过,就把拖拉机熄了,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敬了他几步远。兄弟,你这么早就出去谋生了吗?爸爸敷衍而谦逊地笑了笑,接过香烟,拿出打火机给隔壁的男人点着,以示报复。见爸爸不回答,隔壁男人说,去镇上看我儿子?宝贝,你做得很好!爸爸不能多说,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朝车站走去。

爸爸坐了班车,紧紧地抱着那个绿色的包。以前他一上车就会睡觉,睡着就打呼噜,让同车的人觉得可疑。但是今天,爸爸很小心。像战时的间谍一样,他什么都听。当他看到一个人一直回头看他时,他感到紧张。紧张的时候,他把包抓得更紧。

开车要一个小时。爸爸害怕睡着。嗜睡停不下来,很担心,但一路都没打瞌睡,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我在城里的车站等着。看到父亲下车,我咧开嘴笑了,一边笑一边看着父亲手里的包。爸爸,你准备好了吗?爸爸,我们到了。语气中带着自信。说,你为什么不先把钱存进银行?爸爸说,不用了,我要了。孩子,恐怕不安全。爸爸,你还怕被抢吗?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旁边。

售楼部的姑娘们西装革履,胸前绷得鼓鼓的,高挑的腿裹在裙下的黑色丝袜里,寻找着端庄与撒娇的平衡。爸爸感觉到了危机。他掏出一支烟,还没抽完,就看到对面的女生皱起了眉头。爸爸想了想,把烟塞了回去。

爸爸觉得和这样的女生打交道,似乎总是伴随着不安全的因素。看到儿子躺在柜台上和他们讨论户型和面积,爸爸就想,有这么难吗?窗朝南,刚暖,向阳为义;至于面积,无非就是乘除法。很难决定吗?就好像女人生不出来,婴儿可以赚她的身体。

爸爸用手摩挲着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栋朝南窗户的房子和一个儿童庇护所。看我儿子的侧脸。儿子侧脸笑,鬓角喜气洋洋。不容易。我在城乡结合部的村上租了一个房间,住了两年。多么破旧的房子啊。冬天冷得像冰室,夏天热得像火炉。真的不容易。

这个房子我了解的比较早,家具的布置和装修风格我都做了统一的规划。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多了解一下,下定决心。比如麦垛铺在空田里,被拖拉机碾过,只留下一阵风。

售楼小姐昂首走在前面,领着儿子,儿子领着父亲一起看房。电梯启动上升,爸爸的心还在地上。这么一悬,爸爸的心稍稍放下了。

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油漆味扑面而来。我眼睛没事,窗户真的是朝南开的,阳光明媚,飘进来。

爸爸从落地窗往下看,半个县城尽收眼底。这才意识到异常的高,眼睛一花,脑子一晕。20楼,能高一点吗?电梯有两层楼喘口气,再走三层楼喘口气。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起来几次。爸爸脑子里有一句话:空城堡在中间。是的,市长来村上动员大家搞蔬菜产业。一挥手,我们农民的中国梦就是工业梦。不搞实业,致富是空里的城堡!

爸爸空里的城堡缺了腿和脚,浮在腰中间,脱离了地表和群众。多危险啊!这么想,爸爸的腿脚有点软。爸爸,这个房间的地基怎么样?不要假的!我眼里有一种不自然的光,带着不屑,还有一种对不方便交流的嗔怪。售楼小姐笑着正面解释。大叔,这个楼的地基是混凝土板结构,楼身是框架,8级地震都摇不动。你放心吧!

我回到售楼部,填好合同,儿子给父亲念了几句。看到爸爸两眼一片茫然,他又改了一个说法,把情况口述了一遍。爸爸没听懂,只是点点头。爸爸只会看数字。数字由两部分组成:小数点的左边和右边。最重要的数字是小数点左边的那个数字。它就像犁地时的第一把犁,决定了其余的安排。前导数字的位置决定了行号的长度和粗细,其后的数字重要性逐渐降低。小数点右边,两个数字完全变成麦田边上的稗子。

爸爸在心里又算了一笔账,包里的钱和儿子早前约定的数目吻合。这个钱代表半套房子,影响的是一个人浅薄脆弱的社会关系。这些钱有的沾了辣面,有的沾了猪油,大多是向亲戚朋友借的。我儿子的贷款在农行,暂时看不到。他们的钱加在一起就是房子的首付,剩下的要慢慢还。

爸爸也知道,儿子还房贷的时候,给自己施加了压力。爸爸一生都在地里挖坑为生。结婚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把母亲接了回来。炕边放着一个崭新的镀银手电筒,照亮了母亲的眼睛。但是现在世界不同了。他挖了十亩地,透支了几十年的养分和生产力,买不起半栋房子的价钱。

中午,爸爸和儿子去吃炒面。虽然是用肉炒的,但是里面一点肉都没有。爸爸,说真的,你问问那个端饭的姑娘。我儿子解释说肉价上涨了。爸爸又不知所措了,就是名字错了。对不重要,充实才重要。

吃完饭,父子俩去农行交房。柜台上方有一面玻璃墙,人们只看到嘴,没有气味,像没有配音的皮影戏。把表格填好,塞进小窗口。我儿子的钱,看不见的钱,从我儿子的账本里流到一个巨大的房地产商人的账本里,就像小溪流入大河一样。我儿子的钱悄无声息的无声无息的进入了别人兼容并包的钱的河里,就像我儿子的妈妈,大病一场就走了,一根细细的稻草钻进了原来的麦田,不见了。

我把我爸包里的钱放在柜台小窗户下面的凹槽里,心里又点了一遍。一共10捆,都是喜人的红色。早上儿子说把钱存起来,爸爸说不行,钱在自己手里,具体点。但是现在,我还是要送人,变隐形,从银行的大厅到银行的后台。背景有一个人民币大潮,红绿相间,看起来像一面国旗。

成捆成捆的钞票从凹槽里拖进来,没有配音就进入了这个世界,就像牛羊进军屠宰场一样。爸爸想起了他昨天卖掉的两头不到四个月大的小牛。六个月大的小牛可以卖个好价钱。现在早两个月已经卖了,优惠几千块。小牛的皮毛光滑如丝,调皮捣蛋。他们厚实的舌头舔着父亲的手掌,温暖而信任。想到这里,爸爸不禁感到悲伤。爸爸说,银行是最黑暗的地方,我存钱,三年或者五年,一张单子就发过来;想借钱,填一堆纸太黑了,要好几天才能拿到钱。儿子笑了,黑也没办法,还是削尖脑袋往这里钻吧。该怪谁呢?

爸爸空在我心里起来了。

爸爸也以为这笔钱不仅仅是儿子的一个去处,也是他家庭生活的开始。以后,他的儿媳妇和孙子将加入房间,这里将成为他家的栖息地。早上我爸看的时候,已经看了一下绷绳的地方,就在阳台上,钉了一个钉子,伸出一根绳子。我孙子的尿布在那里晒,风吹日晒,尿布的轮换就这么定了。

爸爸笑了。我嘴里有一个缺口,我的牙齿掉了。这个差距和我爸一起笑了。

2012,碎玉

爸爸很难过,因为他失恋了。

它是失恋的一望无际的春草,带着沉重的噪音蔓延。春草里有两只蚱蜢。绳子系住了它们强壮的大腿,两只蚱蜢连在了一起。他们被命运缠绕在一条线上——两只蚱蜢是父子。

爸爸坐在正房,儿子在厢房睡觉。隔着一扇门,我们能听到彼此的情绪是如何在乱七八糟地发酵,弥漫着一种谦让的气息。儿子从县城回来,躺在炕上。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阳光将窗边的花枝在墙上刻成剪影。没有这次糟糕的失恋,儿子应该坐在凳子上,一个接一个的和爸爸说话。

失恋无疑是不好的,更不好的是失恋的“打开方式”。我没有细说,但我父亲已经知道我被无情地踢了一脚——他完全是这个丛林冒险游戏中的“对象”和受害者,负责扮演受伤的角色。

一进门,我就无精打采地爬上炕。鞋子落地后,呈八字形扔在炕下,像一对嘲讽的大胡子。

该吃饭了,恐怕没心情吃饭。在这样的逆境中吃饭,是虚张声势,也是浪费钱,但爸爸还是一如既往地做起了厨房。

灶台上锃亮的勺子、铲子、刀子,就像秋天战场上的士兵,呆头呆脑,颐指气使。爸爸切菜,切点肉,“当当当当”“笃笃”。这种噪音充满了欢快的魅力,快乐的声音在厨房里跑来跑去。

爸爸手艺好,爸爸手艺也一定好。孩子的妈妈在孩子十五岁的时候离开了。有一场大病。家里少了一个人,地里多了一座坟。爸爸只能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半是爸爸真实的自己,种地,打工赚钱;一半成了孩子妈妈的影子,负责家务,照顾儿子。但是,阴影部分是“假肢”,是辅助。有些功能的发挥必然要打折扣,不能保质保量的实现。儿子的眼睛分不清爸爸一分为二的本事。他只知道他家原来有三口人,现在只剩两个人了。妈妈的气息还在,只是形式和内容少了。爸爸总结了自己的裂变创新经验,是典型的一半加一半小于一的失败。

爸爸怕孩子受委屈,宁愿把自己一分为二,爸爸当妈妈,雌雄同体,也不愿搬个“外援”回家。十年来,这个家庭从1.5个男人变成了由两个成年男人组成的纯男性家庭。

爸爸做饭很有精神。炉子里的火舌舔着锅底,铲子和勺子合在一起搅动着锅里的青菜和肉,营造出一种浮夸的气氛,节奏欢快。铲子忙,菜也没闲着。他们舍身取义,挤出一身体的水,把调味的内涵深深地缩进自己的浆壁和细胞里。

带着用噪音消除烦恼的意思,爸爸炒了两个菜,喊,来,来,吃!我不想吃,但是我受不了爸爸华而不实的饭菜,露出他的牙齿,露出史密斯,被两个单身男人心照不宣的悲伤充斥着。我儿子很难拒绝我父亲,我父亲此刻已经很委屈了——这都是他带回来的灾难。坐在父亲对面的麻扎上,我看都没看父亲一眼,抓起筷子就扎。

那个女生去过几次家,吃过几次饭,长相端正,说话得体,父亲很喜欢。女孩用自己的饭量表达了对儿子的满意,也表达了对父亲厨艺的肯定。

当地的男女婚前相处叫“见”,“见”显然不是重点。“看”是对事物基本形态的掌握,是一种定量的观察;重点是“对”字,就像一组密码,几个密语,纳米度量的口径值,榫对榫,晴天对晴天,对了,儿子没有。

爸爸也没问,只是夹菜。不要抬头,只管吃。孩子们吃得很紧,筷子在他们的嘴和盘子之间以快速均匀的节奏穿梭。这也是冠冕堂皇的表现,爸爸眉头皱了又皱。

爸爸说,拿点酒来,喝两杯。

我知道爸爸单身初期是如何依赖酒精的。酒是便宜的二锅头,绿瓶子用绳子捆成一捆,由父亲扛回家。酒就像圈养的小鸟或者地里的蔬菜,等着爸爸去享用。爸爸不负众望。他稳稳地坐在自己常用的竹圈椅上,一个人喝完了上千次,把一捆捆的酒瓶都毁了。爸爸不说话,只是喝酒,单人,单杯,什么一对对影做三个,不存在。爸爸喝不醉,他身上的酒就像久旱无雨的麦田,接受着雨天的恩惠。只需泼洒储存,像海绵一样有强大的吸附力。

有一次,儿子放学回来,看见父亲在喝酒。那段时间爸爸很少喝醉。爸爸在说话。他没有和他死去的母亲或儿子说话。他正在和一个“住在别处”的孩子的母亲谈话。借助酒的力量,爸爸用空创造了一个世界,一个人。爸爸透过摇摇晃晃的窗户向那个女人喊道。他在极度孤独的时候想起了过去,像一个在玩捉迷藏的孩子,带着悲伤。

当天,父亲的出现让儿子害怕,儿子鼓足力气,把父亲的酒杯摔了。玻璃一碰到地面,就变成了碎片。它们晶莹剔透,全都吱吱作响。扔我不关我的事!

从今天开始往前看,爸爸已经很久没喝酒了。爸爸正在洒脱地喝酒,他的头微微向上一歪,“滋”地一声,杯子就见底了。爸爸和儿子喝了一杯。喝了几口后,他们就不喝了。突然,他们用手捂住眼睛,喉咙抽动了几下,说:我鼻子发烫。

儿子适时地离开饭桌,去了爸爸睡觉的地方。爸爸的床很整洁,这似乎与一个中年农民的素养格格不入。爸爸,初中毕业,做过村上的导演,被人佩服的认真。爸爸从来不说家里乱七八糟,怕做妈妈不放心。

当我看到父亲的枕头旁放着一个红色的饼干盒时,我顺手打开了它。这个盒子曾经快乐地装着满满一肚子的进口饼干,但原来的内容已经被拿走,装上了其他的含义:鼓面破损的拨浪鼓、玻璃奶瓶、缺了轮子的汽车、手指肚大小的玻璃瓶——倒出内容物时露出的两颗尖尖的牙齿。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一眼认不出这么年轻娇嫩的牙齿,但一定会认识。

他六岁的时候,第一茬的门牙还没掉,后面又出现了新牙。爸爸妈妈带他去县医院拔牙,他们按手不动。爸爸,埋下头,用手托住儿子的头就行了。他不敢看他的儿子。他的眼睛里跳着与性别不符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仔细看,两颗牙齿晶莹剔透,像两块小小的玉石。

2015,炊烟

从三点钟开始下雨。起初,是冰雹。由稀到紧,小冰豆落在路上,砰砰,翻滚,嬉戏。非常热闹。

我抱着孙女,坐在卧室窗户边,向院子里望去。爸爸不喜欢冰雹,但是他八个月大的孙女从来没见过。正因为如此,爸爸觉得这个冰雹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殊的意义,变得不同寻常。

十多分钟后,冰雹停了,雨像一根绑着冻豆的绳子。豆子都沾了地,留下一根弦挂在天地之间。这个线程不是拖油瓶,它是混乱和摇摆。一根线是一串雨滴,线的后脚紧紧带动前脚。只过了不久,地下排水通道就被封住了,无法逃脱。水堵在小区院子里,东荡漾西荡漾,神迷了。

孙女被暴雨吓坏了,小手小脚一起晃。我把父亲和孙女放在床上,站在窗边,点了根烟,心里很着急。雨水涌进他的心里,摇曳的浪尖上有一只小船在乱摇。

抽了半根烟,爸爸掐灭,悄悄扔出窗外,擦着地上和窗台上的灰,心里忐忑不安,想得透彻。

自从他的孙女出生后,爸爸就来到了这个城市。父亲57岁有了孙女,自然可喜可贺,但父亲更期待有个孙子。爸爸在我心中是光明的。他虽然不懂科技,但也知道家里的牛生小牛,都不能选牛和奶牛。这件事不能强求。更何况我现在可以生二胎,国家政策好,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强迫”在心理上被接受,被平复,更多的现实困难成了父亲的心病。爸爸在老家用过厕所,在城里蹲着不习惯。爸爸一坐马桶,就像坐上了电椅,浑身不舒服,反复失败。一次适应不良,两次适应不良,几次三番都成了习惯性适应不良,爸爸要去小区的公厕上厕所。每天一次次上厕所,凑合着上,最麻烦的就是抽烟。吸烟是我父亲半辈子的爱好,已经成为一种癖好。爸爸不抽烟,胸口好干——烟变雨露,两片肺叶像枯叶,需要定时泡。说媳妇孙女还小,不能被烟呛着——烟是杀手。爸爸,要明白,凶手是他自己,而不是香烟;爸爸不明白,他抽了半辈子的烟,却没有因此丧命。如果他不抽烟,他就不会活着-现在他是个杀手。

爸爸很无奈,去公厕,买菜,买生活用品都要抽烟,但是回去还是很香。媳妇鼻子尖,厌恶之情流露。爸爸没办法,只好出去抽烟,在家漱口,用两杯水,听着烟味顺着马桶流下来,才踏实。白天小两口不在的时候,爸爸拿了根烟闻了闻,告诉孙女,伤人的是枪,伤人的是人。枪有什么不好?听着,它没有爆炸!

不管上厕所还是抽烟,都是正式的事情。爸爸心里不踏实,到了市里好像还留了点东西。爸爸不知道他掉了什么。这个掉下来的东西看不见,但是很粗糙很扰人,明明在提醒和呼唤自己,你丢了东西!直到爸爸在电视上听到两个字,乡愁,爸爸才明白。这么说太矫情了。就像电视里唱歌的歌手,不闭眼睛也能发出声音。但人要是矫情,就必须闭眼。她们不仅要闭上,还要掌握拉下眼皮的力度,才能最有技巧,最性感。

那天晚上,爸爸做了一个梦。他看到家乡烟囱里冒出的烟,无风入侵,直飘向天空。爸爸一觉醒来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湿的。爸爸知道自己很孤独。他就像一只麻雀,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群体。

第二天,阳光明媚,爸爸带着宝宝出去散步。爸爸站在小区门口的河边,透过栏杆看着河堤下三三两两散落着忙碌的身影。他们拿着铲子和箭头在忙什么?他们正在一行一行整齐地整理田地。爸爸发现城里人很聪明。近年来,城市和农村的河流越来越干,河滩越来越宽,所以人们在河滩上种植菜园。听,铁器的叮当声和嗡嗡的喊叫声惊醒了沙滩,河水湍急。这是一种回应。

和儿子儿媳商量,他想在河滩上种一个菜园。儿子笑了,菜市场那么大,何必呢?媳妇没说话,只是逗女儿玩,耳朵却是开着的。听她爸爸说话,一个逗号都没落下。爸爸,这不一样。突然,我媳妇做了最后的决定。爸爸,我支持你,但是不能耽误带孩子——绿色有机蔬菜,不是几张票就能买到的。爸爸感激地向儿媳妇点点头。

爸爸向小区门卫借了一把锄头和铲子,泡了一杯浓茶,趁着儿子儿媳周末休假,跑到海边玩了两天。爸爸铲起地,捡起石头,松土,用大石头摆了一圈,和别人的菜园划定了界限。

忙碌了一天后,当太阳落山时,爸爸回家了。辛苦了半天,出了一身大汗,放在床上四肢都散架了。爸爸躺了下来,微笑着,他感到很舒服。

第二天,爸爸在菜园里种了菜苗。爸爸是农田里的老派人物。他很擅长这个。他选择了菜市场里最好的蔬菜,每种蔬菜的苗都是直的、亮的、坚韧的。爸爸坐在田埂边上喝水,开心地抽着烟,一缕炊烟从心里冒出来,比诗人笔下白云出洞的场景还要美。

爸爸精心挑选的菜苗不负众望。一个星期后,他们长出了新鲜的柞蚕,到现在,他们已经挂上了小果子。柿子、辣椒、黄瓜挂在枝头,咧着嘴笑。爸爸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一个大家庭的主人。看到自己膝下的孩子越来越多,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中充满了喜悦。

爸爸昨天刚看了菜园。今天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看看爸爸院子里的情况。我迫不及待地伸开腿去河边看看我的花园怎么样了。被水冲掉了吗?已经搭好的番茄架子和黄瓜架子肯定是不打算留了,不过就算菜的茎断了,根还能扎在地里就不错了。然后,用细绳子拉着他们,帮他们一把,他们可能就长大了。这样的担心和豁达,退一步说,就像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一样,是爱和理解。

爸爸迫不及待地把孙女放在床上,出去看看。眼见为实。菜园在不在,我都知道详情,看着就安心。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悬着心更糟糕的事?

下班的时候,天很快就黑了。儿子儿媳一到家,父亲就冲出房门,一步一步把他们赶出去,一路小跑向河边。他甚至没有绕过小区门口的水坑,而是直接跑过去了。

果然,河水已经被水淹没,江边没有边界。水直接到达山脚的大坝边缘。汹涌的河水缓缓涌动,显得深不可测,所有的菜园都被洪水冲毁了。

爸爸喘了一口气,心里的烟被这口气吹散了。

爸爸听到路边电台正在播“橙色预警”。他的脚变得越来越软,他坐在泥里,眼泪流了下来。

2019,清明

爸爸在清明前开始翻黄历,清明是己亥年,清明是农历三月初一。

爸爸习惯在早上烧纸。清晨,旷野无人,天地寂静,所有的庄稼都在沉睡,地里的亲人很容易听到地上的声音。

天刚亮,父亲拍拍儿子的被子角。我不是孩子,但我很清醒。我马上穿好衣服。看着父亲的衣服,让我想起了儿子小时候上学的样子。鸡群啼叫,一群群自行车骑在路上,一群群学生从门口走过,一路嘈杂。但我儿子的脑勺还是落在枕头上,像一棵在土里生根的庄稼。爸爸妈妈把宝宝抱下床,宝宝肚子里好像装了弹簧。扑通一声,他的背折回到床上。

儿子起床叠被子的时候,父亲深深地感受到,妻子活着的时候,医院里的快乐和烦恼带来了烟火。他老婆走后,院子里堆满了秋水浸泡后的潮腐,持续了很久,至今没有活动。

天空中的晨光,带着田野里微微的寒意。爸爸,你还记得你父亲的坟墓和你的牛奶吗?不答,茫然脸红。

儿子一个人回家,没有带妻女回来。昨天他下公共汽车时,看见他父亲站在路边。爸爸站在春天的尘埃里,看见了他,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爸爸的脸无情。爸爸的孙女上大班了,日托的那种,一对一,一对一。那时候爸爸完成了阶段性的任务,在儿子儿媳照顾孩子的时间最少的时候上来了。即使他拿得不够仔细,他还是设法把它拿了下来。随着生命力的有序推进,孩子自然长大了,会说话了,也生出了一点想法。孩子上了幼儿园,父亲就多此一举,要求自己回到农村,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想念我的父亲和孙女。知道了这些,儿子有点敏感和谨慎。爸爸不想,未知;想念我的父亲和孙女,当然。爸爸突然问起叶和奶的坟,他慌了。他每年都跟着父亲去扫墓,但记不清具体位置了。在一片广阔的田野里,蒲扇、田埂、小路就是扇面上的线条。地下有很多坟墓,没有墓碑。几百年来有多少人被埋没?我只知道坟墓涨了,塌了十年,平了二十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忘记了自己的坟墓。是哪个坐标?没有仪器标注,一代代清明烧纸全靠自己的过度依赖感。农民永远不会失去土地。

还好爸爸没有再问什么。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旷野被太阳烤焦了。爸爸肩扛铁锹走在前面,儿子提着一袋纸走在后面。麦苗比其他植物醒得早。土气从地下喷发,上升,以热、润、润的方式挥发,麦苗最先感知到和谐的春天。桃花,梨花,柳烟,都落在后面。

我爷俩沿着山脊走了进去。到了叶和奶的坟前,儿子看到坟前已经加了新土,十几年前种的松树已经长得粗壮。爸爸喊着烧纸,说,坟前种棵松树真好,会是子孙后代的福气。你记得这棵树有多老吗?不说话,烧纸就好。爸爸用手摸了摸树干,心里充满了悲伤。这棵树长得很硬,这让我想起了你父亲和牛奶的艰辛。我记得那年种下树后,树干只有爸爸的拇指粗一点,现在只有铁锹的粗细。不知道为什么树着急了十几年。

儿又抬眼看看旷野,黄土地里种了庄稼,出产了粮食,也出产了磨人的活计。农民在大地上翻地、犁地、平地、播种、收割,把土壤翻来覆去地折腾,最后把自己埋了进去,把磨人的活计交给不能从黄土地逃走的后人手里,但土地值钱的东西或者深埋地下,或者附着在地上,农民守着土地,一辈子给土地看了场子。地里没有什么土地神,只有把肉身和土地焊接在一起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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