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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画师,县城画室招生

陈再见初二那年,我辍学了。我辍学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数学成绩越来越差,班主任说我不可能考上好高中,考不上好高中,就意味着我不能到县城去读书,不去县城,那我就只能在扇背镇的破高中混日子。与其早晚要混日子,还不如提前出来混,反正一样都是混。我在家…

再见,陈

第二年,我退学了。

我退学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数学成绩越来越差。班主任说我考不上好的高中,意味着我不能去县城读书。如果不去县城,只能在范北镇的破高中混日子。与其早晚混日子,不如早点出来。反正都一样。

在家闲了半年,和父亲关系很不好。我不得不时不时地吵架。我越来越固执,不理我爸,他看到我整天吃白食就不爽,没事就要拿我撒气。我固执的姿态和对战争结束的态度几乎让他感到崩溃。

我父亲不敢对我动粗。我比他高半头,胳膊和大腿长得足以和他抗衡——我所有的自信都来自我的身体。我很自豪我能及时有竞争力的得到一个健康的身体,甚至有想惹爸爸对我动粗的欲望。真希望父子能打一架,决出胜负。总是在最后一刻,父亲冷静下来。他蜷缩在角落里,不再挥舞手臂和制造噪音。它看起来像一只被放在屠宰台上的一岁大的猪。在令人心痛的挣扎之后,出现了越来越微弱的沉默。

那年春天,湖村重修三山王庙,是村里一年一度的大事。村主任陈亲自坐镇,修了半年。仅有钱是远远不够的。何况还有别人连它都弄不出来。这取决于人数。比如我家的问题很麻烦,我几乎要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钱。父亲一生一无所有,但生孩子很有一套。一口气,男女生了六个孩子,很多孩子都有福气,但都能帮上忙。俗话说,不能当梁,不能当椽子,不能当椽子,甚至不能当提琴手。只是父亲一收到钱就开始担心。通常他只能先给一半,另一半可以缓给。陈对很照顾,并没有多说什么。

半年后,三山王庙修复完毕,琉璃瓦、飞檐斗拱、屋脊镶嵌的瓷器都是潮州一位师傅做的。只是一对杉木门还没上漆。陈与村里的老人商量后,决定高价请县里的朱画师在正面画守门人尉迟恭和秦。

画家朱不简单。他是我们县著名的艺术家。早年曾师从赖·子琪先生。他擅长书画,尤其是县内的庙门神像和重要寺庙修缮时,都要请画师朱亲自作画。不过朱画师也老了,一般不出门。朱的画风也是出了名的。他无妻无房,无儿无女——很多都是关于朱小时候的画家。大部分都说他天赋异禀,足智多谋,有玄妙之处。据说文革时,红卫兵抄了他的房子。一进屋就看到墙上的弥勒佛张着嘴笑,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放着红卫兵的财物。

陈方才请朱画家下乡。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努力。多亏了他的弟弟,陈志军当上了教育局的领导,并认识了县民间美术家协会的主席沈。沈是朱画家的密友,朱画家还被沈聘为民间美术家协会顾问。当出现时,他继承了朱画师的工作。当陈把这件事告诉的时候,他也有意邀功。当然,如果他连这个能力都没有,怎么当村主任?

但我父亲只能避开陈,因为他害怕陈会向他要他还欠的钱。

这个账,人是走不掉的。一个家庭有几个人,很明显陈只是想帮我家,但他不能遮住别人的眼睛。再说,如果可以的话,陈愿意为我家剩下的四个人买单,可是不行,我家怎么能让陈买单呢?我家突然少了四个人不是很明显吗?有时候为了运气好,你得多算一个肚子里刚怀孕的人,多算一个活着的人。

但是,父亲避开了陈,而是陈主动来找他。

陈先给了父亲一支烟,点着了,吸了一口,几乎才开口说话。

陈说,经过半年时间,寺庙已经修复。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画家朱不是要来加速器吗?等他老了,他向我们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我们能找一个懂点字、会点墨的聪明小伙子帮他,做一手——当然,就是看你的年纪,出了事,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找遍了整个村子,我认为阿玮是最合适的。此刻,他无事可做,所以他跟着朱画家吃住。十天,或者半个月,很快,他就能学到东西了。朱画家是著名的画家,别人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想呢?也就是说,村委会里的人的钱就算是给阿玮的辛苦费了。如果你不介意,请阿玮明天来寺庙。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三山大王庙。

一踏进庙门,就被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叫住了,“你在干什么?这个陈骁已经跟我说了,我工作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我的腿只是一前一后地踩在门槛上,不进则退。我咕哝了一句,“是村主任让我帮忙的。”“帮忙?帮什么?”他又问。

殿内光线很暗,朱画师背对着我,蹲下来玩他的工具。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只好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画家朱笑了。他站起来,开始转身,面对着我。天窗的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他的头上,让他看起来像是站在舞台上。

不得不说,朱画师给我的第一印象真的是延时空,像是来自古代的人物。他穿着棉麻长衫,长发白胡子,毡帽,黑布鞋,还是学生在台上穿的那种。他拿着海柳烟斗,说他在工作。其实大部分时候他抽,他又抽烟草,很费劲。他必须事先花10分钟来准备。开始的时候没看到我的脚步,但我还在台上。我的礼服有点长,有点接触地面,它发出咝咝声...后来才知道,文革前朱画师是县里团的知名人物,演过张和秦香莲。难怪他有女性的气质。

刚开始的几天,朱画师都没怎么注意我,好像我不存在一样。他的油门人像进度也极其缓慢。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在摆弄工具,调颜料。杉木的两扇门被我打磨得光滑无比,我闲着无聊。我什么也帮不上,我害怕离开。庙里一整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彼此沉默。三餐都是陈送来的,我们吃得确实不错。如果我有耐心,坚持不懈,毫无怨言,我大概是被三餐的饭菜诱惑了。

一个星期后,朱画家开始写作,然后他真的需要我的帮助。因为年龄原因,他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每次他从门板上抬起头,都需要我帮他坐在椅子上。他随身带着一个酒壶和一个烟斗。他每画一幅画,就停下来吸一口,抽一壶烟。很多时候我伺候他喝酒抽烟,像旧社会的地主。

那段时间,我生活在恐惧和颤抖中。面对表情严肃的朱画师,我总怕自己做得不好惹他生气。我觉得这是个怪人,但我却无缘无故地尊敬他。他画画时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凝重,也不说话。他经常通过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来回答我的问题。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人专注于某件事时不可侵犯,不可羞辱的魅力。看起来他是在画一幅上帝的画像,但实际上他成了上帝本人的某种投影。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幸运。正如陈所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半个月后,门神们如期完工。尉迟恭和秦,一左一右,赫然立在三山王庙大门两侧,看起来真的是生龙活虎。画家朱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会儿,进了庙,烧了香,跪下拜了。他示意我也这样做,告别了“三山之王”。关于三山王的来历还有一个故事——据说古时候有个皇帝出逃,路过粤东某地,追捕者尾随其后。眼看无路可逃,路边突然冒出三名骁勇的士兵,为皇帝击退追兵。当皇帝要感谢他的营救时,发现只有三座山矗立在他的身旁,于是立即封他为“三山王”。后人在山脚下祭祀建庙,三山王庙开始在粤东流传。几乎每个村口都有一座三山王庙,用来守卫村口,辟邪,保护村民出入安全。

画家朱回城的前一天,居然找到了我家。

我母亲从未见过朱画家。看着那个,我以为她是某个地方的乞丐。当朱画家坐下来拿出一个红包,说是给我半个月工资的时候,我妈才意识到,我面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朱画家。母亲不知道朱画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把父亲叫了回来。父亲也纳闷,说我的工资不是村委会给的。画家朱笑着说,“那是你的事。我不在乎。小伙子在这里干了半个月,我得给他开办费。”父亲收到朱画师的红包,打开后竟然是500元。接着,朱画家问了一些关于我的问题。他似乎无意提及,但可能考虑了很久。我弄不清楚朱画家的心思。他问我父亲愿不愿意让我跟着他,也就是说,他想收我当徒弟。我父亲真的吓了一跳。他以为朱画师事先已经和我商量好了。其实不是,朱画师的举动很突然,连我都觉得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看着我。

当父亲问我是什么意思时,我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已经同意了,他渴望我尽快离开那个家;只有我妈站在一边哭了起来。那我呢?那时候应该说脑子空白了,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至于朱画家,我很尊敬他,但经过半个月的相处,我挺喜欢他的。我觉得最吸引我的不是我期望从朱画家身上学到的东西。我对绘画,书法,木雕很感兴趣,但是一点基础都没有。是即将到来的县城生活让我一下子兴奋起来。也就是说,即使我读不好,考不上县城的高中,我还有机会离开湖村,到县城生活。

那天晚上,我收拾好衣服。

第二天,我跟着朱画家,开车直奔县城。离县城湖村200里,沿着海边西行。一路上一切都很奇怪。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甚至我的空生气都和在村里不一样。我甚至有了离开家乡的感觉,一种既豪迈又悲凉的复杂情绪在心中升起。

海东,县城,还是海边小镇,但是比范北镇大很多。但事实上,当我第一天到达县城时,我透过模糊的窗户玻璃看到了整个市场。两边低层建筑密集,错落有致。税务局、政府大楼、文化中心之类的锈迹斑斑的招牌,让这里显得古老而威严,这也是它能立刻与范北镇区分开来的原因。不时有鸽子从低矮的楼房深处飞出。他们默默的穿过晴天空默默的消失在河对岸的居民区——河?是的,有一条河穿过这座城市。蜿蜒绵长,从远山流出。当它经过县城时,显然已经被县城里的人刻意装饰过了。例如,大坝是用不同规则的石头建造的。南岸叫南岸,北岸叫北岸,偶尔有石阶。很多女人拿着水桶蹲在石阶上洗衣服。我后来也知道,这条河还有一个名字——洛河。这个名字乍听起来有点奇怪。我曾经以为河里长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河螺,其实一个都没有。除了水葫芦和几条野生长寿鱼,剩下的大概就是顺着水流下去的洗衣粉泡沫了。洛河两岸长着柳树。第一次看到柳树,它们的枝叶垂在河上,看起来很有诗意。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诗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但我能隐约感觉到县城的生活大概会对我的人生产生一些不一样的影响。

应该说,朱画家不住在县城。我指的是繁忙的市区。这也是我后来没有机会来市场的主要原因。朱轼的住所是市郊的一座安堂,名叫月梅寺。都说安唐其实名不副实。更像是朱画师住的地方,或者如朱画师所说,是他的画室。只是神像还供奉在安堂里,看不出是什么,因为完全被一层积满灰尘的红布遮住了。在农历新年的第十五天,朱画家会给神像献上三杯绿茶和一炷香。现在想来,其实是一个废弃的安唐。墙壁似乎被火烧过,但后来被洗过。画家朱不说我也不能问太多问题。但是,面对如此简陋偏僻的住所,我的内心难免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我无法随意表达,但第一天晚上我偷偷哭了,之后就没哭过。

月梅寺不小,加上院子和菜园,面积相当于后来人们在郊区修建的别墅。朱轼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和工作,不仅是他工作的需要,也是他的生活态度——他喜欢安静。后来才知道,很多名家都在偏远的地方建造了自然简约的民居,比如回归乡村,用简单而富有诗意的方式装饰。朱画家一定是这些艺术家的祖师爷。修道院是商陆式的三室两厅建筑。中间最大的一间是客厅,里面有茶几、榆木椅、朱画师从世界各地收集的檀香雕像、大型雕塑、石磨,甚至还有放在庙门口的石狮子。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都被朱画师擦干净了。在左侧,撮头是朱画家的书房和工作室。未经允许,我不敢进去。右边是卧室;院子边上的两个小房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杂物间,后来成了我的住处。

刚开始的一两个月,朱画师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更不用说教训我了。他好像忘了在湖村热情地接受我这样一个徒弟。除了打扫庭院,朱画师还让我做了一件事:磨刀。刀分三种:刻刀、板钉、圆凿。其中,切肉刀是最难磨的,刀尖一般都是不小心磨坏的。磨了两个多月的切肉刀,手上都是水泡。水泡破成茧,然后茧上又形成一层水泡...我的手指由于长时间的闭合和用力,已经变形,看起来变形了。况且磨刀不误砍柴工。切肉刀怎么磨,看磨刀石就知道了。不管磨多长时间,磨刀石都要保持像一张纸一样的水平,磨出一个凹面或者斜面都是失败的。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我开始怀疑朱画师一时兴起收我为徒,并不是真的想教我技艺,只是缺个人帮他磨刀。他总是有很多事要做。其实他很少用刻刀,大部分时间只是画画写字。他书画的时候不需要我帮忙。就算他画完了,也不能让我插手。好像那些也是书画的一部分,需要画家自己去做——这方面我宁愿帮他。

我开始厌倦这种难以捉摸的学徒生活了。我觉得如果能考上县城的中学就太好了。县城的人都知道,县城最有名的学校是龙山中学,百年名校。龙山中学建在龙山顶上,我可以从月梅寺看到它顶上的钟楼。朱画家毕业于龙山中学,那一年正好碰上建校256周年。校长特意邀请朱画师来学校参观,我和他一起走了一趟,看看海东县的名人。都是龙山中学的校友。名人对我没有太大的诱惑力,但是学生浅蓝色的校服让我眼前一亮。

从学校回来后,朱画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告诉我,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在书房里看任何一本书。对朱画家满屋子的书垂涎已久,突然被允许,说不出的高兴。也就是说,除了磨刀之外,剩下的无聊时间都可以用来看书了。除了绘画、雕塑等艺术专著,朱轼的藏书中还有大量的文学书籍,可以说古今中外都是铺天盖地。在此之前,我看了俄罗斯作家写的《红楼梦》和《安娜·卡列尼娜》,还有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当时就想,如果朱画家真的不打算教我什么技巧,我就把一屋子他的书读完,大概也不会吃亏。朱画家对此并无异议,而且还挺高兴,仿佛读他的书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晚年朱画家眼睛不好,没有太多时间学习和工作。大部分时间,他都在院子里种盆栽。他时不时会亲自去龙山桥头买树根回来自己栽培。龙山桥是一个小镇上盆栽爱好者的集市。他们好像约好了。卖家和买家在那里见面,挑挑拣拣,讨价还价,几乎都是老人。艺术家朱一走,其他人都要毕恭毕敬地让开,叫出朱老师,让艺术家朱先选。有些辛辛苦苦从山里刨回来的名贵花草,甚至独家卖给朱画师,别人买不到——当然朱画师出高价,一般不还价。

朱的画家叫海东。其实走来走去的朋友不多,但是很多人上门要图要话。他们带名烟名酒,除非真的会做,一般都会空用手拎回家。在我的印象中,除了陈提到的沈,海东还有几位知名人士,如作协主席、龙山中学的蔡、青云山寺方丈弘大法师等...他们一个月来一次月梅寺,喝茶,抽烟,吟诗,兴致勃勃地讨论半天。最后会搬到自习室,铺一张七尺宽的宣纸。几个人会合作书画。而沈浩先提笔,犹豫片刻,关了秃笔,干了墨,画了一座假山;周广义接着画了几片巨大的香蕉叶,用墨水替换了绿色,然后添加了藤黄和花青。花青略多,笔尖蘸墨,顿时活泼起来;朱画家终于完成了。据他们说,很难完成。当然,更难的部分要交给朱画师了——朱画师想了一下,说,如果此刻画一只大公鸡,就不叫“鸡巴图”了,可以吗?他们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朱画师在色盘上蘸了几笔赭石胭脂和墨汁,在芭蕉叶下画了几个石榴,其中一个熟了,裂开了,像孩子的嘴角挂满了红润。画家朱运笔笑道:“芭蕉树下有石榴。”宣纸上还有一大块空白。蔡老师有一技之长,能写出天书般的甲骨文。他和弘大法师同时写了一左一右的碑文,都印了一遍...

作为朱画师的徒弟,我忍不住继续我的茶和水。朱画家给他们介绍我的时候,没说我是徒弟,说我是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我是来帮忙的,爱看书,写点小文章。请周校长关注。周主席单独问我喜欢看什么书,有时间可以给县报副刊写稿。我认为他说的是客气话。另外,我能写文章的事实被朱画家夸大了。有一次,他让我写一篇沈从文《湖南行》的读后感。我拿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做了对比阅读,也是废话。画家朱看到后告诉大家,我可以写文章了。

在他们的闲聊中,我听到了一些朱画家的早期历史,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些困惑。比如朱画家为什么对神仙情有独钟?只要寺庙邀请他工作,他一般不会拒绝。起初,我以为朱画家很迷信。后来我才知道,“文革”开始时,他是海东白字戏集团的青衣。有一年,他被邀请到青云山光寺演出。与此同时,红卫兵袭击了光明寺,烧了戏台,放火烧青云山。整座山突然被大火掩埋。画家朱退到山下,亲眼目睹寺被烧成一片废墟。数百尊檀香佛像在大火中被烧得“噼啪作响”,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几天几夜都无法弥漫。那一年,朱画家已经三十几岁了。他太聪明了,在海东市都找不到第二个。青衣,只是朱画师的客串明星。他的真实职业是衢山中学语文老师,书画界著名画家。“文革”后,朱画师在县宣传部工作,大家都以为他会大有作为,事业有成。这是沈对说的。沈最欣赏的是朱画家在诗歌方面的造诣。曾与时任省政府省长曾念贤合唱。80年代末,省长曾念贤到汕头视察。路过海东时,还和海东县委书记提到朱画家的文采,并亲自召见。当时,他曾有意提朱到省里当助手的画家。然而没过多久,朱画师就出事了。在那特殊的一年,他给香港的一家报社寄了一封信,信里有一张手写的七律。信还没寄出就被剪了(后来我知道有人举报了,举报人是朱画家那边的熟人,不然我也不知道朱画家给香港一家报社投过稿)。打开一看,发现不是朱画家的名字,而是我的笔迹逃不过——全海东都知道他的笔迹。当时我很得意的贴了一张朱画家写的春联。画家朱出事后,被革职,以间谍罪入狱4年;出狱后,他搬进了月梅寺,过着隐居的生活。

更多的时候,朱画家会和我一起呆在月梅寺。有时候半夜咳嗽,一咳嗽就停不下来,好像在打机关枪。我在外屋听得清清楚楚,怕他半夜咳死。他好像不太在乎自己的病,没有看过医生,家里也没有药片。幸运的是,第二天早上,朱画师仍然兴高采烈,在院子里清了清嗓子,唱了一出潮剧:

我成了紫金城的龙凤鼓;

你成为长安钟楼的长寿钟。

钟声响起,咚咚作响;

锣鼓喧天,当当当当...

一年后,我成了海东市有名的磨刀人。我手里有一把切肉刀。给我半天时间,我可以完美的提供给雕塑家。舀一把水洗磨刀石,就平如镜了。画家朱对我的磨刀技术赞不绝口。在他看来,我已经是全县最好的磨刀人了。

从那以后,我不仅帮朱画师磨刀,市里几个有名的木雕师、篆刻家也把刀送到了月梅寺——据说这很难,我还创造了一个奇迹,让制刀的工匠极其挑剔。刀要用手磨才能用的舒服,我磨的刀能让所有手艺人用的舒服。县里几乎所有的手艺人都知道朱画师有个会磨刀的徒弟。当然,除了磨刀之外,我还向朱画师学习了书画基本功。《兰亭集序》《圣教序》6月7日成像,《芥子园传说》复制得当。至于一些打薄毛坯,编裂缝的木雕工作,我可以帮忙。年底,《海东日报》对朱画家进行了专访。我居然背着我写了稿子,还把稿子梳理了一遍。

怎么说呢?我和朱画家相处得很好,我们甚至可以说是亲如父子。画家朱在我身上验证了他的洞见;我从一个老人身上理解了一代人的情感。也就是说,我对上一辈人的感情是从朱画家开始的,包括我以后如何处理和父亲的关系。如果没有意外,我想继续为朱画家服务。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捷城监狱时染上的哮喘,他不会是这样一个老人。未满70岁的朱画师,因为疾病缠身,加上疏于治疗,看起来像是风前烛。然而,我与朱画家的友谊只能止于一封来自香港的信。

我收到香港来信的时候是秋天。先是信寄到了海东报社,不知不觉就被折腾了一圈,期间差点被当成废纸扔进垃圾桶。等朱画师拿到的时候,距离到货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信封已经残缺不全。幸运的是,它没有被打开。画家朱手里拖着信,却迟迟没有打开。他眼里含着泪水,双手颤抖得很厉害,以至于抓不住那封信。我大惑不解,与朱画家面对面坐着。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联想朱画家之前在香港因为投稿到某报社而坐牢。我面前的这封信应该是不祥之物——至少我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画家朱没有先拆信。他告诉我他的家族史。

朱家世代书香门第,曾祖父朱宏是崇祯(1628年)五臣科高中进士。当时海东市还隶属于徽州府,轰动全城。据乾隆版《海东县志》记载:

朱宏,易茗,海东。登上天启辛酉仙之书,成为陈武秀才。性情孝顺的朋友,安静,沉默寡言,喜古好学,放不下手...恤其孤侄,建宗祠,督子耕田读书,非因公不上朝。我这辈子都没谈过什么。聘郡修史,笔无谤言。著有《天津海藻集》等多部著作。74岁时,他在家中去世...

到了祖父这一代,朱家继承家业,还是海东显赫的地主。祖父育有三个儿子,除了朱画师的父亲留在海东城,两位伯父皆下南洋去了马来西亚,开办实业,在当地发展得很好。土改时,朱画师的父亲主动向政府献出田产,保得一家平安。20世纪50年代,朱画师的父亲患肺结核去世,母亲不久也郁郁而终,遗下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朱画师。朱画师当年已经20岁,几年后,他就成了曲山中学的语文老师。“文革”初期,鉴于当时形势紧张,朱家祖上又有地主成分,朱画师怕妻儿遭殃,便联系海外的亲戚,协助妻儿由螺河入海口偷渡去了香港,再辗转马来西亚。事实证明,朱画师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做法,之后没多久,他便成了批斗的对象,先是宅院被毁,所有藏品被毁于一炬。因红卫兵惧于一幅佛像轰然从墙上落下,竟砸在了他们的头上,佛像还栩栩如生,在火中丝毫未损,他们以为是神明显灵,就放了朱画师一马,匆忙离开。从此,朱画师便与家人相隔,海外的亲戚失去了音信。“文革”后,朱画师的生活恢复正常,政府也帮他平反,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开始有知情人给他传言,说当年他妻儿乘坐的渔船实际上并没有到达香港,而是遭遇台风,沉没到了海里,尸骨无归。朱画师不信,他坚信妻儿还活着,只是摸不清内地这边的情况,才不敢与朱画师联系,怕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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