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丰碑

唐承元

漫步湖南南山国家公园，俯瞰连绵起伏的山峰，每隔30-40公里就有20多座碉堡式的特殊建筑——森林瞭望塔。其中吴记山瞭望塔最高，海拔1913米，云雾岭瞭望塔最低，海拔1201米。山上树不高，草不深。站在观察室里的人可以鸟瞰方圆的数百座山峰和广阔的森林。

森林了望塔建于20世纪50年代末。当时的林业前辈对护林防火有着清晰的认识。在视野开阔的山顶，国有林场或生产队建起了碉堡式的森林瞭望塔，然后雇佣一些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当守望者，监视方圆几十公里的森林安全。首先是观察火情。每到森林防火的关键时期(第一年的9月到第二年的5月)，瞭望员必须24小时待在十几米高的瞭望室，支起军用双筒望远镜，远眺群山。经常住六七个月，生活用品和饮用水每十天半个月由家人或单位送一次。二是森林保护。当时湘西南的人们都是靠砍柴做饭，煮猪食。每天早上，每一条进山的路都挤满了拿着柴刀上山的人，还有去离村子很远的森林里砍死树和树枝的。当然，时不时会有人背一些活树干去盖房子、猪圈或者换钱。瞭望员一旦发现这一情况，会立即用手持电话向辖区的管护负责人报警。当时，瞭望塔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就是一条电话线。电话线除了被冰雪和闪电折断外，还经常被偷树贼人为切断。

守望者长期驻扎在瞭望塔，巡山、护林、护电话线，生活异常艰辛。各林场或生产队派出的护林员，都是单位或生产队里无所畏惧的人，所以农村有句民谣叫“饿狗看羊，恶人看山场”。瞭望塔多建在交通不便的高海拔林区，生活物资只能在十几公里的“羊肠”山路上用手扛着送。一架高倍望远镜、一对水桶、一把锅铲、一部手摇电话和一台收音机是瞭望塔的全部家当。在这里，水比油贵，要从近10公里外的山沟里取水。雷电母经常来，伴随着巨大的雷声和耀眼的闪电在了望塔周围盘旋。很多瞭望塔都是被雷电摧毁的，也有过很多次守夜人被雷电击伤的情况。

已经去世的城步县马云林场职工陈薇娇是我的护林启蒙老师。他一个人在人迹罕至的云雾岭天文台呆了25年！25年来，他白天看林涛打滚，晚上听孤独的鸟儿歌唱。每天用高倍望远镜观察茫茫森林，人从壮年变成白发老人。因为他铁面无私，吃过被报复的亏。有一次，他通过望远镜观察到傍晚有手扶拖拉机进入林区，长期的护林生涯让陈薇娇很快断定，这绝对是去林场偷冷杉的！他立即打电话给森林警察，准确地说出了小偷的位置。一小时后，两个小偷被抓住了。小偷们因此怀恨在心。半个月后，他们悄悄来到云雾岭天文台，趁陈薇娇做饭的时候把他锁在房间里，然后得意地吹着口哨扬长而去。就这样，陈薇娇在一个不到9平方米的楼厅狭小的观察室里度过了2天3夜。幸好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上来巡查信号塔，发现了他，才保住了性命。在过去的25年里，陈薇娇在了望塔度过了17个春节，没有看到孩子的出生，也没有看到老母亲的去世。然而，陈薇娇记录的瞭望塔日志用掉了31个笔记本，141次准确上报辖区警情和火情位置，为护林提供了充足的时间保障，创造了管护区连续37年无森林火灾的骄人成绩。

如今，城步的森林覆盖率逐年提高，达到83.6%。金山、南山、白云湖、两江峡谷是国家风景名胜区、森林(湿地)公园和自然保护区。城步苗族自冶县荣获全国生态建设示范县、中国最佳生态旅游县、中国区域休闲旅游目的地城市、中国深呼吸百强镇、湖南首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区等荣誉称号。这些成就，都凝聚了当时守望者的汗水和心血。

住在山里不烧柴，现在走在城里成了普遍现象。苗乡28万同胞95%以上用电代替柴火，沼气、风能、太阳能代替柴火，很少有人盯着眼前的森林。如今，坐在家里就可以随时监控全县26万多公顷的森林和草原。森林瞭望塔自然失去了守卫的意义。然而，经过几十年的风雨，那些用石头和水泥简单堆砌而成的森林瞭望塔，依然高高地矗立在山顶，就像年复一年为山站岗、为林放哨的威武森林守望者。像一座座无字的丰碑，生动记录了那些守望者当年的辛苦，讲述了一个个守护青山的感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