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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小记作者,旧屋记

一我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就是破败、晦暗,阳光束里四散的飞尘与刺鼻的樟脑丸气味,这或许与我父亲当年用来安置我的托儿所有很大关系。那时候他在军营,与我母亲两地分居—与许多上世纪六十年代生的农村有志青年一样,他们通过不同的方式跳出了祖辈们习以为…

一个

我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是破败、灰暗,阳光照射下散落的飞尘和刺鼻的樟脑丸味,这可能和父亲曾经收留我的托儿所有很大关系。那时候他在一个军营里,和我母亲分开了——和很多60年代出生的有志农村青年一样,以不同的方式跳出了祖辈习惯的生活,来到了没有亲人也没有理由的城市,开始了自己的追梦之旅。在这部史诗般慷慨动人的创业史中,我的孩子的存在有点尴尬。好在父亲作为当时不可多得的军医人才,有资格在军营里拥有自己的小平房,也有资格把我送到大院幼儿园的托儿所,和不同父母背景的孩子同处一室。

这个婴儿房曾经是某个教堂的大厅。在那个年代,无数的建筑失去了原本的属性,只剩下了遮风挡雨的功能。有一天,穿着开裆裤,带着肉肉的孩子四处摸索,我突然醒悟了。我睁开眼睛,看到斑驳的夕阳透过彩色玻璃涌入大厅,洒在骑着木马玩球的孩子身上,或者用滑板车在腰间蹒跚而行的孩子身上。那一刻,阳光昏暗,凌乱的飞扬尘埃格外醒目神秘。我只是坐在那里,脑子里深深地记录着我人生的第一幕。

与托儿所相对应的,是父亲在军营合租的平房,建于上世纪50年代初。墙壁是红砖,但屋顶是简单的瓦梁结构。我记忆苏醒的那一刻,恰好是这间平房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我只来得及记起那些躲在简陋的杉木门后缝隙里、时不时犹豫着要不要爬出来的蟑螂和天窗,还有那些直接挂在黄色白炽灯泡旁边的屋顶横梁上的薄纱般的蜘蛛网。记得每年夏夜,我都搬出竹床去乘凉。躺在竹床上,我睁开眼睛,看见满天明亮的星星。我盯着星空那不知几何的画面。当我看着我的眼皮,我变得沉重。再睁开眼,眼前变成了作为天花板的梁架上的一根简单的杉木条,从条与条之间的缝隙里漏出来的瓦片的影子最窄。

我不喜欢这个平房。也许甚至在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心中,我已经对环境有了基本的认知。我更喜欢幼儿园孩子的家。他是我人生之初交的第一个好朋友。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的家世,但他总是一把鼻涕一把不屑地跟我说幼儿园的这些玩具怎么不好玩。有一天幼儿园放假,他让我去他家下棋。我坐在父亲自行车的后座上,跟着一辆甲壳虫般锃亮的汽车上了军营里的一座小山,然后折进了隐藏在中间杉木林中的步行道,看到了隐藏在林中的一栋两层独栋楼房。从外面看,虽然是和我们平房一致的砖结构,但小楼周围安静的冷杉林和落叶让我本能地意识到,这里和我的平房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我爸爸和他爸爸在客厅聊天。我和他去了他在二楼的房间,看着他从他的小床底下拉出一个巨大的塑料盒子,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在我面前。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有敞篷汽车,有轨道的子弹头列车,有会唱歌会自己掉头的飞机,甚至还有巨大的遥控车。那天下午,我坐在浅粉色的地毯上,看着他摆弄我面前的东西,并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它们的功能。与此同时,他妈妈进来给我们端来一盘西瓜,告诉我爸爸他走了,晚上他们会开车带我回家。

回到平房时,天已经黑了,木门上挂着一把深蓝色的挂锁。我使劲推拉,木门晃了晃,就是不给我开。我看了看邻居,脸上一片模糊,但我清楚地记得,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背心的叔叔故作惊讶地对我说:“你还没走吗?”你爸爸去南昌了!"

南昌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爸爸就会带着我骑车两个小时去找她。可能是后来太辛苦了,父亲给自行车装了个助力器,让它变成了助力车。即便如此,我们仍然需要花很多时间在路上。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那种无言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心。我哭着在模糊的记忆中奔向营房的出口,一路跌跌撞撞,手心落下血污。当我跑到军营的大门口,看着大门两边郑重对视的哨兵,我瘫倒在原地,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哭。直到骑车出去兜风的父亲出现在我面前,把我背回住处,我才意识到,这种墙斑驳、屋内连草都蔓延的老平房,真的能给我一种微薄却必要的安全感。

当我的意识渐渐清醒,打算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时,这一排平房被一片规划夷为平地。新建的二层宿舍楼里会有我父亲的位置,但不是现在。于是我被父亲送到南昌和母亲一起生活。

初期,我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间多,因为即使是一排摇摇欲坠的平房,也比母亲当时的生活条件好得多。

我妈在医院上班,住在宿舍楼的地下室,和另一个家庭合住一个房间。那栋楼不是宿舍楼的时候,地下室曾经是存放尸体标本的仓库。有人曾经把生活在福尔马林中的婴儿从闲置的橱柜中清理出来。生者和死者在不同时间段分享同一地点空的潮湿和黑暗。每到雨季,雨水倒灌地下室,大概有脚踝深,室内需要用砖铺。地下室漆黑一片,走廊里的灯泡发出的光只能照亮灯泡周围的墙壁。地面总是黑漆漆的,要么是积水,要么是积水带来的灰尘和泥土。所以,任何一个稍有机会的人,都希望把住所搬到地下,以获得光明。

我和我妈一直住在地下室,直到小学二年级,终于有机会搬到地下。新住宅位于医院大院边缘一排三栋老房子的中间。它是两层砖结构。建于1931年,曾是民国时期一家医院的财产。据老人说,每块砖上都刻着“中正”二字。因为以前是病房,房子的布局是标准的“鸽子笼”,一条走廊两边是蜂窝状的单间。通常,一个家庭只能得到两个隔着走廊相对的房间,一个作为厨房和餐厅,另一个作为客厅和卧室。我妈很幸运的拿到了走廊尽头的三个房间,她用门板把走廊的最后一段隔开,这样就比别的房子多了两个房间。结果我妈的生活条件一下子就超过了我爸的平房。我已经记不清刚搬进来时的场景了,但我仍然记得二手甚至三手的家具和电器是如何一点一点填满房子的。

然而,无论布置得多么温馨,这是一栋建了60多年的老房子,它的生命即将结束。那些年南昌雨水充足,敲打在翠绿的臭椿和梧桐树叶上,溅在屋顶瓦片上的雨水,很快就会渗进房间。我少年时用红色塑料桶接雨水,度过了夏天的几个雨夜。有一天,雷雨比以往更厉害,妈妈在医院加班。我一个人在家,看着从屋顶落到水桶里的水滴渐渐长成水柱。我感到莫名的恐惧,于是躲在走廊尽头隔着的客厅里,蜷缩在垫子被弹簧扎出的绿色人造革沙发上,睡了。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房间里吱嘎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惊雷。我不敢打开里屋的门去看一看。我妈闻讯后不久,打开门,看着被整个坍塌的天花板埋成废墟的里屋,浑身颤抖。

相对于拆迁中最先倒下来的另外两栋老房子,即使发生了这件事,我们的住处依然坚固整洁。在两栋老房子中的一栋里,大厅的屋顶常年有一个大洞,就像一个老人的牙齿。直到最后拆了,也没填。站在一楼大堂,透过杉木的残茬,可以从空洞看到天空空。老房子的走廊里没有灯。中午的时候,光线照进空孔,可以短时间照亮整个屋子。剩下的时间都是平淡的,让我想起了活人和死人住在一起的地下室。朋友说战争的时候,一颗炮弹打到了房顶,有的说是两颗,其中一颗还没爆炸。我们总是深信,在拆除它的时候,每天都要“盯梢”很久,想亲眼看看未爆炸的炮弹是怎么被抬出来的。

最后,我们只看到了在废墟上蹒跚前行,寻找完整砖块的婆婆们,以及她们挑出来,像小山一样立在一旁的“中正”青砖。这些被封闭在砂浆和灰尘中超过60年的砖块,在从房屋的整体财产中分离出来后不久,很快就被一层细密的苔藓覆盖。那段时间,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婆婆在废墟之间来来往往,用泥刀敲打着砖块上的水泥砂浆。整整一个夏天,泥刀的当啷声一直传来,突然在某个时刻,突然消失了。

当时我无法理解婆婆的这种行为,但觉得很新奇。有时候会和朋友恶作剧,故意从堆放整齐的砖堆里抢一两块品相好的砖,以至于把整个砖堆都撞倒了,然后拖着婆婆尖叫着满院子跑。而有一天,我逐渐辨认出了每块残砖上不同的“中正”字样所代表的建造时间。两边的老房子都被推土机推平了,那些砖头被开进大院的卡车一堆堆地拖走了,留下朋友们像浮萍一样漂浮着。铲车的方向,就是我妈住了五六年的老房子。

在我的家乡,余干县周边的一个村子,我父亲的爷爷留下了祖籍。我父亲参军前,和我爷爷住在这里。我只去过两次。第一次年轻的时候,爷爷去世了,我是长孙。我带着父亲的灵柩回到家中,将沉重的灵柩停放在老房子的大厅里,将祖父的黑白遗像放在大厅里古老的雕花神龛上。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绿色的植被。我和父亲一起摆好爷爷的遗像,对着棺材磕头,在穿透老房子破瓦的光线里站了一会儿。光束中仍有尘埃飞扬。在大堂木墙上的绳结的映衬下,我突然意识到我爷爷已经回家了。这是他的家,不是他退休后住了十几年的养老院小院。

第二次回祖籍,是几年前的清明。时隔近十年,外婆躺在外公身边。祭祀结束后,我们回到祖屋烧香鞠躬。很久没人住了,但还是保持了干净。院中草木空转折蔓延,却未成居士。几个侧翼都被封起来了,唯一能打开的就是空空摇摆大堂。香案神龛依然是黑漆漆的彩色泥巴,头顶的光线依然透过屋顶的瓦片。石砖的浮雕图案没有被磨平,仿佛在这里,时间是无效的,近十年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向祖父母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大厅。我坐在大堂门槛前发呆,一边和留在父亲老家的叔叔哥哥们讨论着祖屋所有权的过户问题。

老家,这几年回来的越来越少了。在这个一天一夜甚至可以到达大洋彼岸的时代,我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回来。从我生活的城市到这个大厅,短短100多公里的路程,时间是停滞的。

我父亲告诉我在老房子附近有一个鱼塘。很多年后,鱼塘干涸了,但如果修好了,还能养鱼,种点花草。至于老房子,一个叔叔拥有一半产权,父亲只有一个房间。当地的势力和现在已经是半个外国人的父亲,正在拉着老房子的两根柱子。如果有可能,他想把整个房子拆掉,或者干脆放弃所有产权。无论如何,应该可以保存老房子的完整性,不至于久不修缮,老房子就衰败倒塌。

然而,我突然想到,几年前,爷爷在这里的时候,在他住的院子里,他从一个精心保管的红木盒里拿出了一份用线写的手书家谱,给我看。他指着残缺不全的纸的第一页对我说,我们蒋家的祖先最早可以追溯到颛顼。颛顼之后,我们有了孙子伯夷。后来我们被封为姜国,我们的姓氏就这样流传下来了。他让我仔细记下这条脉的来历,并指着家谱中零散的放射状的世系线,告诉我后来有人问起时是这么一条线。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后就不空虚了。

爷爷把它放回家后,搬出躺椅,坐到院子里乘凉。我跑到有两个房间的二楼。当他的孩子来访时,这个房间原本是留给他们的。在我想起来之前,有一个房间被封锁了作为储藏室,在我想起来之后,另一个房间被封锁了。从二楼的阳台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个湖。那时候我刚知道鄱阳湖,所以有人问我,我就说能看到鄱阳湖。其实如果不在乎几个相连的水系,也应该是鄱阳湖的一部分。我的家乡在鄱阳湖附近,所以眼前的湖也可以直接通往我爷爷的家乡,只是我当时不知道这个。我就这样躺在爷爷的阳台上,直到日落。

今年端午节,我带着女儿和老婆,和父母一起回老家看端午节。

赛龙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项目。在我的家乡,因为愤怒和帮派争斗,赛龙舟一度被禁止了一段时间。近几年禁止了,也需要按照周边几个村约定的条款进行。爷爷家在河湾不算太宽,但隔着十几公里,爷爷家正对着传统多年的龙舟赛道。

我们将在这里看龙舟。

我的祖父在20世纪90年代初去世。当时我只有模糊的记忆,记得他是村里很有威望的人。葬礼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来了。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过后,灵柩在坟山上,队伍的终点还没有出村过河。一路上,几百步后一会儿燃放一串鞭炮。每一次,我们这些孝子孙子都像被风吹落在地的稻穗,让棺材抬过我们的头顶,然后起身追赶。下一声鞭炮声过后,我们又开始爬行,直到把爷爷送到家乡最高的坟山上。几年后,在奶奶的葬礼上,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相比我爷爷的威望,我奶奶的善良和美德征服了一样多的村民。最后都留在了20世纪,我们进入了新千年。

据我妈和几个叔叔说,我姥爷酒量好,脾气不好,活着的时候经常撞见我姥姥和几个孩子。所以,他走后,我奶奶甚至叫我以后不要和他去同一个山洞。事实上,到最后,他们并没有分享同一个洞穴。他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巨大的坟墓里,睡在两个墓室里,看不起我们的子子孙孙,继续生活在他们的脚下。

回爷爷家的次数不多,但远比回爷爷家多。记忆中的第一次,我跟着父亲,坐上几百公里外的货运卡车,靠在车斗油布下装满货物的桶或箱子上,一路摇摇晃晃,直到天黑。下车后,四周漆黑一片,死气沉沉,只有一个地方有星星和灯光,隔着水隐约传来有人的声音。那是我祖父的房子。

爷爷的家曾经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最高点,也是从山脚到湖边码头的路的尽头。形状和爷爷的老房子差不多。nave的大房子左右各有一间厢房,但厢房边上还有一间厨房,小路对面还有一间平顶木棚。奶奶在的时候,我睡在厢房的雕花架子床上,这在农村是极为少见的。这张床似乎可以证明我爷爷的农民身份。闷热的夏天,舅舅和表弟去老房子前的木头房子顶上打地铺,俯瞰鄱阳湖上的渔火。我们缠着大人讲故事或者数星星下的星星。那一年,我偶然看了一本关于占星术的书,就拿给住在老家的堂弟们看。但是他们对明星的外形空并不感兴趣,聊着他们的八卦,赚的钱也比别人多。爷爷去世后的几天,我在架子床上睡不着,去了正房,看见几个堂弟睡在正房的长椅上,鼾声如雷。我奶奶和阿姨一边在煤油灯下用药辊和铡草机处理药材,一边小声说着什么。昏暗的煤油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在木墙上,墙上有几十张剧照和剧情笔记组成的电影海报,字迹和影像被时间涂成了淡蓝色。

后来奶奶走了以后,我回老家的次数突然减少了,几年才回一次。

这次老房子已经被我舅舅继承了,一边又盖了一栋三层小楼。老房子不再是村子的制高点了。即便如此,我们自己建的老房子,即使过了几百年,依然坚固结实,梁柱中间开裂,经过打磨,使包浆光滑发亮。我带着女儿四处参观。她对陌生的世界保持着本能的谨慎,我希望打开她的谨慎,让她与我的血源链接。

然后我们去了鄱阳湖看龙舟比赛。我叔叔是我们村龙舟的舵手。在鄱阳湖的水面上,他乘坐了另外七艘龙舟,好像它们在环绕严阵。

龙舟赛结束后,已经过了午睡时间,女儿依然兴致勃勃。当我们开车回家时,她突然说:“如果我们想去一个很小的国家,我们必须看到龙舟。”

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下午,我在祖父的院子里翻看家谱,那不是我的家乡。夕阳西下,眼前湖面上的一抹红色覆盖了老房子空轻轻地、沉重地进入我的身体,隔了几代人。

蒋蓉,江西南昌人,1988年出生。他是中国作家协会的成员。作品散见于《诗刊》、《茫中》、《中国诗歌》、《文艺报》、《中国艺术报》、《星火》、《创作评论谭》、《江西日报》等报刊,出版诗集《归来》。荣获第五届滕王阁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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