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娘和娘老子(老子爷老子娘)

段夏玲

亲爱的娘老子:

没想到，我接电话后，你居然说:“生儿子没用，离婚吧！”半躺在病床上，听到气味就赶紧往窗外看。远处漆黑的夜晚，零星绽放着绚烂的烟花——冬去春来，小年在即。

心里有一点委屈和孤独，但更多的是对你的感激。虽然婆婆劝儿媳妇离婚听起来很不可理喻，但同居十几年，我怎么能不理解你的苦心呢？

手术临近，医生让我打电话给老公签字。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他要上班了。”医生惊讶的眼神让我的心有点刺痛。最后你用老花镜签了名，一个一个。手术六个小时，我没有听到手术室外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但当我睁开眼睛，我看到了你转身擦去的泪水。

日光灯下，你的白发微微颤抖，反射出斑驳的银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药的余味还在，但我还是能隐约闻到隔壁床飘来的饭香，听到重逢的呢喃。我也想哭，但不是为了自己的委屈和孤独，而是为了你深深的愧疚！我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我脆弱的声带似乎知道春天那不求回报的阳光。我不能说，但你们都知道。你握着我冰冷的手，让我安然入睡。

手术后，约好回来的老公又食言了。电话里，他满是歉意却又无可奈何。而你的送饭、扶持、陪护、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医生护士都觉得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有一种淡淡的骄傲，满满的幸福，但更多的是无尽的心疼。你把我当亲生女儿，心疼我手术的痛苦，而我心疼你作为一个铁路人的妻子和母亲无休止的操劳！

面对儿子一次次的单口相声，你对我说:“他找了你八代。如果他父子这样，我早就离婚了！”

我忍不住笑了。伤口很痛，但心里很暖。跟你比起来，这点委屈我就谈不上了。我还记得你跟我聊过，我公公是火车司机的时候，你快生了，正好搭顺风车，你一直干到阵痛发作才去医院。1977年12月，南方的一个小镇有着穿透力十足的凉意，但汹涌而来的宫缩痛却像电流一样冲击着你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你不曾流泪，却挥汗如雨，打湿了内心的衬衣。每当有疼痛的时候，你就慢慢蹲下，稍微延迟一下就起来，就这样走走停停，用一种我想象不到的力量，一个人来到医院，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时候，你想过离婚吗？

孩子长大了，公公还是照顾不了家人。你是株洲人。我们按习俗叫你“娘老子”，但我认为你既是娘又是老子。多少个早晨，你抱着孩子喂奶，大步走向托儿所，然后奔向工作场所。在20世纪80年代初，铁路仍然是蒸汽机车占主导地位的时代。我见过它如云冒烟，听过它如雷鸣笛，但你拧过驾驶室的每一颗螺丝，清洗过锅炉房的每一根钢管，甚至拆卸过重达100多斤的车门。我被你当年的豪爽迷住了，你却笑着摇头，只说儿女的愧疚:夫妻两个都是铁路陀螺，老公常年坐车，而家里的小男孩好动固执，有一天把腿摔断了。那一滴滴的血，像燃料一样，驱赶着你瘦弱的身体，另一个人背着孩子飞向医院。那时候，你有没有再想过离婚？

我想，在过去的时光里，你一定记录下了你的无奈和彷徨吧？四十多年前，照片里那个温柔秀气的女孩，年轻得连笑起来都害羞。她晕车得厉害，坐火车就像丢了命似的。她胆小害羞，看到家养的猫狗都要绕道走。但当她成为一个铁路人，嫁给一个铁路人，她可以在机车上工作几年，她可以抄近路穿过粉山去给她的孩子去医院...她身上的汗水，心里的泪水，似乎都随着岁月在爱人身后干涸。

都说爱情里没有抱怨，不是没有抱怨，而是你舍不得。每次看到公公带着日夜颠倒的疲惫回家，你悬着的心都会有短暂的宁静，因为你知道他此行的宁静，是很多家庭的宁静！而我们两个家庭，两代铁路人，就像是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上粘贴复制。你的感受已经沿着时间空坐标平移到了我的心里。还记得我结婚前，他经常加班，或者你陪我去租礼服；我们结婚后，他的手机24小时从不关机，半夜的铃声如雷，让我无法入睡，更别提他这些年对我们未兑现的承诺。但我和你一样，只要看到老公平安回来，就能抵消心里微不足道的委屈。

十几年的经历，你默默把铁路人的无私和铁路女人肩膀的坚韧传递给了我。虽然你从未拥有过财富，但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传家宝！

我想得到回报，但我不想让你受苦。我只想你身体健康，陪你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南国城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