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新明：古泥新艺传承有道

陈晓薇

凤翔泥塑是中国民间文化四大泥塑之一。它以威武可爱的造型、鲜艳明亮的色彩、酣畅淋漓的线条、浪漫神奇的纹饰而闻名于世。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有着3000年悠久历史的凤翔泥塑走向世界只有30多年，这与胡新明的大力推动是分不开的。他坚持创新和市场两条腿走路。创新让传统泥塑有了生命力，市场赋予了古老的泥塑新的生命。

刘颖村口有一个大型泥塑文化园，彩色泥塑“坐虎”是其标志。“坐虎”坐在后腿上，前腿直立，目光炯炯，身上绘有牡丹、莲花等吉祥符号，前腿有“四季平安”四个大字。这座高21米的泥塑坐虎由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凤翔泥塑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胡新明创作。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泥塑虎。

坐在虎上的四周是十二生肖的泥塑。后来，一个彩色的粘土牛是专门为牛年设计的。在牛年，牛成为刘颖村泥塑艺术家创作的绝对主角。有传统的彩色奶牛，蓝白相间的蓝白色奶牛，金色背景的黑色条纹奶牛，十几个型号。仅今年1月上旬，胡新明就接到了6万多份订单，整个刘颖村卖出了15万多头陶土牛，出口到全国十几个国家。

重新发现泥塑的价值

2005年，当记者第一次采访刘颖村时，胡新明的家还在村里的东头。院子内外随处可见挂在地上的泥塑，一个展览室里陈列着各种成品。附近村民家也是如此。

十几年过去了，刘颖村的路面经过重新规划硬化加宽了，一座高大的门楼矗立在村口。在楼空的门楣上，有三个显眼的黑色大字——泥塑村，两侧是绿黑浅浮雕门神，材质为陶瓷。走进村子，右边第三个就是胡新明建造的“艺术博览园”。

艺博园大门外挂着四块牌子。从右至左分别是:中国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示范基地、凤翔泥塑坊、凤翔西府乔女手工艺专业合作社、凤翔辛鸣民俗文化传承有限公司

大门南边的房子是陈列室。展厅入口两侧，有近一人高的泥塑马、泥塑羊。马是黑白相间的，羊是传统的多色。展览室左侧隔间的东墙设计为照片墙，各级领导在此与胡新明合影。前国务院副总理回良玉将一幅听胡新明讲解的泥塑马放在中间显眼的地方。在房间中间的西墙上，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是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Xi·仲勋在1989年访问胡新明家时拍摄的。照片中的胡新明留着几乎齐肩的长发，似乎烫过头发。尽管穿着蓝色中山装，但依然散发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文艺青年气息。

胡新明，1965年出生，宝鸡市凤翔县刘颖村人。他是凤翔泥塑第六代传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凤翔泥塑)国家级传承人，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中国中青年艺术家

谷峰，古称雍，是周秦的发祥地和秦争霸的地区。它以“冯明和项”命名。东湖、西凤酒、少女手并称为“凤翔三宝”。“东湖柳”指的是凤翔东湖的柳树，是苏东坡种的；西凤酒，中国四大名酒之一，产于柳林镇，古称柳林酒，多有苏轼咏酒等典故。“姑娘手”就是凤翔的姑娘技术好。她不仅会绣花剪纸，还会捏泥人，也就是泥人。

刘颖村自古以来就有制作泥塑的传统。由当地特有的黑油板泥、白封洗土、细棉、糯米等六种天然材料制成。泥塑是空心形的。

胡新明八九岁的时候，在看父母做泥塑的同时，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工作，从此与泥塑结缘。11岁开始正式从事泥塑工艺品的制作和制作。

凤翔泥塑造型多样，多为动物、人物、卡通形象，脸谱、虎头、牛头、八仙渡海等挂画多来源于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中的形象。最早的人在家中摆放泥塑祈福，如为孩子祈福、护生、辟邪、镇宅、祈福等。把孩子当玩具的人叫泥人玩具。孩子满月、百日、一岁时，长辈一般会送给他一只画有石榴、牡丹等的泥老虎。，既有驱邪避灾之意，又有美好吉祥之愿。

凤翔是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都城，泥塑的历史也起源于那个时候。春秋、战国、汉唐时期的墓葬中都有泥人陪葬，证明了凤翔泥塑技术的悠久历史。

腊月二十三到大年三十是泥塑销售的旺季。刘颖村的艺术家们将各种泥塑放在门前，等待客人们选择。

"泥塑易碎，在篮子里要小心轻放."在胡新明的记忆中，从他上中学开始，几乎每个春节他都不在家。相反，他挑着担子，挨家挨户地卖泥塑。那时候的泥塑，大多是用来换人的馒头或者干饼。

还记得有一次，他在郭镇卖泥巴。一个村民提着一双旧皮鞋去换。他试穿了一下，但还是合脚，所以他给自己换了一双皮鞋。

赶庙会也是卖“泥货”(即当地人所说的泥塑)的一个主要渠道。戴上锅盔或者馒头，凌晨四五点起床赶庙会。他们有的挑着泥塑的担子，有的拉着架子车，在庙会上喊着“玩货，玩货，两分钱”。卖不出去就只能拉回来。一个去庙会的好手艺人，能挣够全家两个月的生活费。

20世纪80年代末，刘颖村的村民外出打工赚钱，制作泥塑的工匠越来越少。只有胡新明等少数家庭坚持了下来。

在村民的眼中，胡新明是一个不喜欢遵循旧规则的人。上世纪80年代，他根据当时流行的电视剧《西游记》、《岳飞传》，创作了孙武空、猪八戒、岳飞这样的泥人，彻底颠覆了旧泥人。这些被父母视为“黑幕”的东西，没想到却被一个参观刘颖村空的法国代表团用1050元的外汇券买走了。

后来，胡新明参加了县文化馆的农民画培训班，为全县各级群众表演泥塑。他的画被县文化馆收藏，发表在《陕西日报》上。

1985年初，从未出过县城的胡新明被带到Xi安，两次在总督府做泥塑。他有幸作为“民间艺人”成为陕西文化交流代表团的一员，并随州长访美。

“中国一毛钱的泥塑被美国人花100美元买走了。”胡新明回忆道。

在那次海外交流中，胡新明带去了两箱泥塑作品和80公斤泥土。泥塑很快被抢购一空空。80公斤泥做的泥塑，一件完成就有人买。在美国的40天里，来自胡新明和陕西的三位艺术家为国家赚了26万美元，他捏泥塑赚了5万多美元。

“老祖先留下的手艺，太值钱了！”拿着政府奖励给他的600美元，20岁的胡新明在心里发誓:“我回去一定要把凤翔泥塑做到极致，这样我才不会白回来！”为此，他贷款成立了一家泥塑厂。

创新“不可破”

1995年的一天，已经是宝鸡CPPCC人的胡新明，把新做的泥塑剪成一只老虎挂在自行车后座上，骑车去宝鸡。当他到达宝鸡CPPCC的会议室时，当着其他CPPCC成员的面，他把“泥塑吊虎”扔到了地上，但泥虎却安然无恙。这标志着胡新明“落而不腐”的泥塑工艺成功。

凤翔泥塑只能在周边地区长期销售，因为易碎，运不到其他市场。1988年，胡新明向新加坡出口了8600件泥塑。他自己发货，去Xi安换出口专用箱的时候坏了五分之一。当他们到达新加坡时，所有的泥塑都不完整，这对胡新明让泥塑走向世界的雄心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胡新明仔细分析了原因，发现传统泥塑制作工艺添加的纸筋质量差，不耐长途运输。他绞尽脑汁改进工艺，研究泥塑如何打不坏。他用棉花代替了之前的原材料之一麻纸。尝试加入乳胶、陶胶等。与泥浆混合时，但效果不理想。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人说，在古代，筑墙。为了加固砖块，他尝试在拌泥过程中加入糯米汤。但是米汤很油，导致泥塑变黑。善于思考的胡新明再次改进，撇去米油，终于避免了黑泥塑的现象。

经过两年上百次的实验，打不破的凤翔泥塑终于出现了。

随着市场的扩大和销量的增加，传统泥塑工艺面临着另一个难题——传统泥塑模具生产周期长，影响产量的提高。

陕西省工艺美术大师、凤翔县惜福乔女工艺品专业合作社理事长景平告诉记者:传统的泥塑模具要完全干透才能打开，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这就决定了泥塑制作的周期和产量。为了提高生产效率，胡新明研制了一种石膏模具。这一改进使泥塑生产效率提高了三倍以上。

当静萍17岁与胡新明订婚时，她开始接触泥塑。她从事这一行30多年，掌握了泥塑成型、泡泥、出世、挂粉、勾线、绘画的每一道工序。代表作品有《虎娃泥塑》、《虎吊素描》、《传统坐狮》等。，并先后参加陕西非遗传承人情艺展、建国70周年暨澳门回归20周年展览、国内外展览100余次，获数十个奖项。他的泥塑产品已出口到全国各地和世界上20多个国家和地区，并邀请到许多国家。

更多的时候，胡新明创作并制作泥塑，金平负责上色和绘画。他们配合默契。钩线要一笔成型，不能有错改。至少要画六七年才能画出轻松的装饰图案。

凤翔泥塑可绘云纹、蝌蚪、锯齿、兰草、艾草、鸟、蝴蝶图案等。这些图案的画法和部位都有讲究。以前老艺人可以大胆熟练地使用云纹、蝌蚪等纹饰，现在泥塑艺人只能使用艾草、蝴蝶等少数纹饰。

“凤翔泥塑制作的时候，大家用的都是一样的模具，一样的工具，一样的颜色，只是画图不一样。两个不同的艺术家，同样的形状，画出不同的东西。”胡新明感慨道，“凤翔泥塑装饰的传承是凤翔泥塑文化传承的核心部分，泥塑艺人的技艺也在于装饰的运用。”

混沌的联合变化

2002年，胡新明和刘颖村的老泥塑艺术家沈虎合作的“泥塑马”被选为当年生肖的特别纪念邮票。第二年，他的“泥羊”再次被选为特别纪念邮票。之后的五年里，泥猴、泥鸡、泥狗、泥猪等。成为特别生肖纪念邮票的主体设计，或出现在特别邮票册的封面和底部，或出现在中国邮政的获奖贺年卡和信封上...

凤翔曾经沉寂的泥塑火了。由于生产规模的限制，虽然全村绝大多数人都加入了泥塑行业，但仍然满足不了市场需求，造成了商家手里有钱，全村人订不到现货的局面。

然而，泥塑市场很快变得混乱。

随着泥塑产量的增加，商家之间出现恶性竞争。陕西当地一家媒体报道说:低价竞争，你卖10元，我卖5元，他卖3元。为了追求数量，一些村民制造了伪劣产品。比如材料方面，优质泥坯加两筐土要加两斤好的新棉。有的人为了降低成本，在土里掺了便宜的烂棉花，直接影响产品质量...

“冲压泥塑是好事，也是坏事。”荆萍给记者分析。好的一面是，有了邮票，泥塑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市场也就繁荣起来，做大了。不好的是，随着很多人的进入，尤其是想趁着热赚一笔的人，泥塑制作粗制滥造，泥塑市场被扰乱。最后一些投机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也是市场自然淘汰的过程。

针对低价竞争造成的恶性循环，胡新明提出了“小作坊特色化、产业化规模化”的凤翔泥塑产业发展思路。他认为，凤翔泥塑要想有品牌竞争力和凝聚力，就应该有制作标准，即从制坯到描摹到绘画都要有统一的技术要求。

为了规范泥塑市场，胡新明率先成立了泥塑专业合作社，促进成员共同发展。粘土模具和粘土坯的配方和各种生产材料由胡新明提供，生产商统一生产。他还负责粘土模具的设计和销售。

到2007年，刘颖村的泥塑销量超过30万件，产值超过1000万。目前，胡新明在继承传统彩塑的基础上，创造了20多个规格、180多个新品种的泥塑，培养了500多名学徒。

2011年，刘颖村被授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

2012年，胡新明投资500万元建设“西府民间艺术博览园”(简称艺博园)。这个占地2500平方米的艺术博览园集多种功能于一体，每年生产泥塑、皮影戏、陶瓷艺术、布艺、版画、草编、社火面具等20多万件。

旧习俗是凤翔泥塑能流传至今的重要因素。历史上过年的时候，大户人家的祠堂里，祭坛上，土地庙里，都会摆放几尊泥塑。2000年的泥塑主题一直是胡新明创作的重点。他的《十二生肖》泥塑作品曾两次被国家博物馆收藏，并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世界杰出手工艺徽章”。让胡新明的泥塑产品系列化，也有精美的包装，彻底告别粗制滥造。到2016年，他每年能接到十几万的订单。

泥塑陈列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锦旗，是2017年刘颖村党支部和村委会赠送给胡新明的，上面写着“产业帮扶贡献永存”。

2013年，因为一次事故，村民胡玉洁成了残疾人，无法外出工作，于是他跟着金平学习泥塑。现在，她拥有了自己的“叶子工艺坊”。通过制作泥塑，她不仅摆脱了贫困，还在宝鸡买了房子。

刘颖村有3000多人，真正从事这门手艺的村民主要集中在村里的第三组。这个组有60多户。为了提高和控制泥塑质量，合作社给村民提供培训，村民参加一次培训补贴50元，持续了七八年。

景平经常对村民们说，我们要共同维护凤翔泥塑的品牌，刘颖村不仅可以成为中国第一村，也可以成为世界第一村。

胡新明说，他的产业化思路主要是用市场化的创新方式让自己生存下来——如果生存不下来，就谈不上保护，然后用市场化方式获得的收益来维持传统工艺和精神的延续。胡新明自筹资金申请注册了“胡新明泥塑”商标，建立了自己的网站，成立了辛鸣民俗文化传播公司。

“一门古老艺术的传承离不开创新。只有创新才有市场，市场也才能鼓励艺术的不断传承”，说起凤翔泥塑的传承与发展，胡新明觉得创新和市场是推动泥塑发展的“两条腿”。

文化融合的新机遇

过去泥塑是“传男不传女”。女孩在娘家学会了泥塑手艺。如果她嫁到婆家后以此为生，婆家肯定会找上门来，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砸碎所有的模具和作品来保护泥塑版权。合作社成员共同使用新产品设计的版权，但即使其他村民跟风加工合作社设计的产品，也不能因为都是同村的就禁止。

胡新明非常热衷于参加各种推广泥塑的社会活动。

去年6月，胡新明参加了由陕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促进会在xi市高新区力邦美术馆举办的陕西省非遗传承人爱疫情展，现场为抗疫英雄作画。国际禁毒日，胡新明特别创作了一张“禁种禁毒”明信片——“秦川牛”连根拔起“罂粟”。介绍一下胡新明的设计思路:这个动态的形象意味着将毒品从我们的社会中连根拔起，“牛”象征着警察愿意听话，将禁毒作为一项长期的事业。

在胡新明看来，凤翔泥塑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人才匮乏。现在大多数泥塑从业者都是60后，几乎没有90后。对于人才的培养，胡新明的建议是“像学习数学和语文一样，让孩子从小接触非物质文化遗产”。

泥塑，指挥棒，要一代一代传下去。胡新明的儿子和女儿都参与了凤翔泥塑的传承和发展。他创办的泥塑工坊，目前是20多所小学、中学、大专院校的挂牌实践研究基地。

胡新明泥塑厂还有大量的泥塑衍生品，如笔记本、手机壳、眼罩、枕头、纸杯、围巾等功能性日用品。每件产品都有凤翔泥塑图案，传播凤翔泥塑文化。这些产品是由胡新明的儿子胡金伟设计的。胡金伟解释说，这些泥塑衍生品的主要作用是将泥塑文化更广泛、更持久地传播出去，从而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泥塑是家里的收藏品，但随着人们对这些泥塑衍生品的佩戴和使用，也会让传统文化越来越“活”起来。以前太传统的东西现在年轻人理解不了，要大胆将传统的造型手法与动漫造型等流行形式融合，让更多的消费者喜欢凤翔泥塑这种传统民间工艺品。

2020年9月28日，第九届宝鸡文化旅游节凤翔泥塑文化艺术展在刘颖村拉开帷幕。刘颖村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泥塑艺术家和精品泥塑，包括广东潮安区的大吴泥塑、河南浚县的大吴泥塑、江苏惠山泥塑、天津泥塑等各地的泥塑作品各具特色，异彩纷呈。国庆假期期间，刘颖村迎来了3万多名游客。

2016年，刘颖村抓住美丽乡村建设的机遇，依托独特的生态资源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规划建设“中国第一泥塑村”。

刘颖民俗村项目，规划总面积830亩，总投资2.7937亿元，包括新文化馆、民间工艺研发中心、新产品展示中心、特色街、泥塑街、老秦人美食街、木刻年画艺术家之家、四合院客栈等多个项目。项目建成后将形成“一园两环七大功能区”:一园(中国泥塑园)、二环(民间工艺体验游、西府乡村风情体验游两条旅游环线)、七大功能区(民间工艺传承体验区、综合展示区、旅游服务区、牡丹观光园、农家风情园、泥塑园、水上乐园)。

2019年5月，“凤翔传承泥塑专业合作社”成立。以“旅游+扶贫”、“艺人带动+农户生产”的模式，让群众尤其是贫困群众通过这种古老的泥塑技艺，赚到钱袋子，走上致富路。目前，全村80%的农民从事泥塑制作，12户贫困户就业。泥塑产业成为村民增收致富的主要途径，2020年人均收入1.72万元。

胡新明也希望通过文旅融合，让更多人喜欢凤翔泥塑，支持泥塑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