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和金钱哪个更上瘾

杨时旸

“正义战胜邪恶”的口号被戳破了。在上瘾剂量的故事中，邪恶没有被打败。只是被舆论封锁、挫伤、围攻，然后表现得像个撤退者，蜷缩着。正如故事结尾引用的新闻评论所说，“塞克勒家族从未真正破产，也没有人听说他们卖掉了游艇，甚至连名画的痕迹都没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上瘾剂量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它保留了现实中的无奈、叹息和灰度，而不是把看似局部的胜利包装成“正义战胜邪恶”之类的童话或神话。

《上瘾剂量》可以算是2021年最受关注的美剧之一。它由流媒体平台hulu制作，改编自著名非虚构作家贝丝·梅西(Beth Macy)的同名畅销书。贝丝·梅西的作品以关注下层社会、不正常的人和受迫害的人而闻名。成瘾剂量在美国主要关注阿片成瘾。主演之一是迈克尔·基顿，他因在《鸟人》中的角色获得最佳男演员提名。

这是一个毁灭性的故事。那些尽职尽责的工人、虔诚的信徒、善良的医生，无缘无故地变成了毒虫，被拒绝、被殴打、被出卖财产、被道德、被尊严，甚至被出卖身体，只为了喂饱他们大脑中被阿片类止痛药奥施康定制造出来的怪物。这个故事里最无奈最愤慨的是什么？讲的是“瘾君子”的无辜身份。在奥施康定成瘾出现之前，人们鄙视毒虫，因为他们认为毒虫是自我放纵的。“他们”不同于“我们”。他们寻求邪恶的快感，理应付出无法弥补的代价。换句话说，他们活该。然而，这一次与以往大不相同。成瘾剂量中的所有原始成瘾者都是无辜的受害者。他们是道德上无辜的人，只想治疗身体上的疾病。本该用来救赎的毒品，最终把人推向深渊。也就是说，这个故事中的瘾君子不是“他们”，而是“我们”。每一个因为意外、慢性疼痛，甚至是拔智齿这种小病去医院的普通人，在你抱着希望服药、遵医嘱的时候，都已经被判了死刑。而奥施康定的生产商赛克勒家族的掌门人，会坐在远处的豪华办公室里，自嘲地说，你看，他们已经成了瘾君子，永远受制于我们。所以，从本质上来说，这不仅仅是关于毒品，毒品和成瘾，这也是关于欺诈，玩乐和玩耍。金钱和权力混杂在一起，普通人的生命被当作玩具，一次次完成死亡的游戏。普通人的命运是可以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篡改和揉捏的。

从结构上来说，《瘾剂量》有其野心，人物复杂，多线发展，无时序叙事。一个年轻的矿工女孩，一个搬到小镇几十年的当地医生，一个想赚钱的医药代表，这几方互动，成了平民阵营；然后是负责任的DEA官员，几个以正义感行事的检察官，他们构成了体制内的正义生态；此外，是西克勒家族控制的普渡制药公司，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的生产商；与此同时，他们背后隐藏着大量的力量和角色，比如与塞克勒家族关系非同寻常的立法者和州长，以及总是闪烁其词、举棋不定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官员。很多时候，他们不露面，躲在背后，却成为这场斗争中更重要的力量。他们有的是无缘无故的受害者，有的是肆无忌惮，有的是不顾一切，有的是想尽办法阻止。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平等的较量，人被拉进了没有重量的擂台。起初，吸毒的患者认为对方是拯救自己的英雄。直到后来发现自己无路可逃，自己的血已经喂给了对手，才意识到自己是怪物。

这个故事的苍凉和悲怆来自于独特的宿命感。原本宁静的小镇意外地被赛克勒家族选中，但这只是他们无数触角触及的一个地方。他们可以随机而广泛地影响其他人的命运。作为操纵者，他们只是在一个距离和高度上。每个人的生命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是一个靶子和猎物。

一开始奥施康定是以非攻击性的方式渗透到一个地方的。医药代表拿了一束花或者一些有思想的不值钱的礼物，姿态不是买，是了解和铁，合理合法。他邀请镇上的医生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研讨会上既有业内顶尖的专家，也有同龄的温柔女性。前者是为了崇拜，后者是为了诱惑。这本身就像他们做的药一样，也成就了很多医生。人是会上瘾的动物。除了毒品，酒精，尼古丁，他们沉迷于赞美，奉承，奉承，迎合，他们会不知不觉地堕落。

渗透之后就是升级。像那些药丸，剂量是20mg，40mg，60mg，一路递增。Sechler家族也扩大了这种药物的销售范围。当骗局足够小的时候，就很容易被识破。当它成为一个弥天大谎时，敢于质疑它的人会被周围的人视为疯狂和异端，甚至会怀疑自己。赛克勒的家人知道这一切的规则。他们以慈善为幕布，以金钱为破冰船，嵌入权力体系。其规模之大，毋庸置疑，在任何领域都可以找到他们的踪迹。清算之后会发现，之前的所有环节都是那么不堪一击。那些引用的权威资料只是学术期刊的一封信，那些疼痛指数参考系统只是卖药的幌子。他们用暧昧和明目张胆来绕过一切监督。一个庞大的帝国，坐落在无数个小伎俩上，这些拼凑起来，为它铸造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基石。

而这一切的仔细调查都是因为人的偶然疏漏？不会，除了那些无法填补规则漏洞的无奈部分，还有大面积的主动贪婪。帮助赛克勒家族的官员不需要踏入腐败的泥潭，但他们可以适时辞职，为普渡制药公司工作，薪水高，职位高。这不是腐败，但这是什么？当受伤的普通民众聚集起来向赛克勒家族发声时，对方派代表来表示好感，并出钱帮助他们:不不不，不用解散你们的组织。我们愿意向你的组织捐款，以便你能把工作做得更好。那这个组织还能拿什么来反对自己的赞助商呢？

这个故事拷问了现实制度和信仰的力量。“成瘾剂量”的时间轴来回滚动。这个被打断的插曲让所有观众和上帝站在同一个角度。我们知道了故事的结局，然后翻看上一集，看着人一步步坠入深渊。就连我们都在大声哭泣，但为什么神却沉默不语？那些受害者是不是虔诚到他听不到人民的呐喊？难道他看不到世界的苦难吗？难道他看到邪恶蔓延却视而不见？没有人有答案。信仰在这里失败了。然而，同样沉默的信仰在另一个地方“显现”。那些检察官成了泥潭中的清廉之人。有些人依靠超然的信仰，而另一些人依靠世俗的良心。而那个小镇的医生塞缪尔·菲尼克斯，他自己就像一个下凡的神，从苦难中挣脱出来，去救赎他人。信仰在这里闪耀，人在这里行船如雾。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面对这样的环境，那些强硬的检察官和DEA官员几乎就像一群超级英雄，但他们并没有得到超级英雄般的结局。尽管英雄们满身伤痕，但他们最终站起来迎接胜利的曙光。但是这些“英雄”呢？一些人失去了家庭，一些人失去了工作。他们不是该药物的使用者，但他们仍然在大脑皮层中被该药物标记。

《瘾君子》的所有演员都贡献了自己出色的演技。迈克尔·基顿饰演的小镇医生从稳重到猥琐慌张，再回到一如既往的坚定。迈克尔·斯图巴创造了一个被家庭阴影摧毁并被恶魔附身的怪物。两个人的角色一个神一个妖，素未谋面，反差却汹涌澎湃。

这个故事充满了沉迷，对金钱的沉迷，对权力的沉迷，制度的崩塌和自我修复，对信仰的犹豫和对信仰的坚定，人性的黑暗，人性的凸显，不择手段和良心的发现。

最终，赛克勒一家还是用钱解决了一切，只是代价比以前更大了。这是正义的胜利吗？算是吧，但是这个结局总是很压抑。一切改编自真实故事。这是世界上人们可以看到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有媒体的聚焦调查，有民众的集会呐喊，有法官的费力询问，世界的某些地方被更深的阴影所笼罩。谁能听到那里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