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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恰似挂钟里的布谷

夏榆我的生活恰似挂钟里的布谷对林中的飞鸟并不羡慕给我上弦——我就叫这种命,你要知道我真想把它让给仇敌才好——【俄】安·阿赫玛托娃这个夜晚应该是我最狼狈和倒霉的时候。天刚黑,诗人陈勇就到张中堂公寓找我,他敲我的玻璃窗。当时我正和洛雪在出租屋里…

于霞

我的生活就像挂钟里的布谷鸟。

不要羡慕森林里的鸟儿。

给我上发条,我会打电话的

这种生活,你知道吗

我真想把它送给

敌人是好的。

安·阿赫马托娃

这个晚上应该是我最尴尬最倒霉的时候。

天黑以后,诗人陈勇来到张的公寓找我。他敲了敲我的窗户。当时我和罗雪在出租屋。她洗完衣服,坐在红色的橡胶凳上,搓着浸在盆里的蓝色牛仔裙。我躺在床上读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当我听到有人敲窗户时,我的心怦怦直跳。慌,不要当警察,尤其是治安大队的成员,倒霉了。“我,陈勇。”敲窗户的人喊道。听到窗外有对话,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我放下书本,起身穿鞋去开门。陈勇在门口骑着他的旧自行车站着,屁股贴着自行车座,踩着地,蹬着车。他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估计好几天没洗了。他的脸像纸一样白,穿着棕色的t恤,长长的手臂支撑着车把。他看起来像只长臂猿。当然,我的外表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我翻看我们当时拍的照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欠债的赌徒,或者被毒瘾折磨的烟民。那时候我们的处境都不好,但是反过来说,漂泊者也应该是那样的。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在北京这个寒冷的城市生活得非常好。

“树村有救灾演出,你去不去?有几个地下乐队。”陈勇问我,说着他的重庆普通话,那是他的地方口音。他说了几个乐队的名字,包括舌头,呼吸,二手玫瑰。这些地下乐队的名字让我兴奋。该乐队的一些主唱,如舌头的吴吞,已经会见了他的乐队成员聊天。当时带我去树村的是陈勇。在一个乡村的大房子里,我和吴屯聊天,就算是去拜访他,但我当时不太会去拜访人。我很紧张,不知道该和谁说话。我只记得一只黄毛的藏獒躺在吴屯旁边。它猩红的嘴巴和锋利的牙齿让我膀胱发紧,想尿尿。当然,吴屯的女朋友是我羡慕的对象。她是一个又高又漂亮的女孩,胸部很大。当她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她那像块豆腐一样的大胸脯在宽大的黑色t恤里游走。豆腐的比喻当然是我的想象。其实这种有质感的印象,是必须要接触才能得到的。这个女生一直粘着吴屯,让我很嫉妒。准确的说是羡慕嫉妒恨。

听陈勇的,去树村。我说走。为什么不呢?回到屋里,我跟弯腰洗衣服的罗雪说,她不吃晚饭了,出去看演出。白雪在门外听到了我和陈勇的对话,但她已经不高兴了。按照她的脾气,她应该反对。这段时间,她不支持我做任何事,也不相信我能做任何事。那时候我刚失业在家——失业了大半辈子。我在香山脚下一家叫西江月的艺术公司工作了两个月。应该是很久了。按照老板饶生勇的承诺,他要带我们去大展宏图。他指着一张全国行政区划图,描绘着未来的蓝图。他将许多小红旗以公鸡的形状插入地图,每面红旗都是他的分销代理。

"我们未来的目标是在全中国插上红旗."老板激动地说。西江月在香山脚下一个没有名牌的大院里。从外面看是居民楼,其实是公司。剪辑、制作、行政、财务、仓储都在这个大院里,就像一个神秘而独立的王国。然而,在我们没日没夜地完成了一个名为《20世纪小姐》的出版项目后,饶生勇让我们停止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和合伙人只拿到了前期的项目费用,后期的费用饶生勇拒绝了。那段时间,他躲着我们。财务总监是老板的女朋友,一个短发女孩,叫兰英。据说他们打算去巴黎旅行结婚。蓝瑛也躲着我们。有一段时间,她好像对我们很好,经常聊各种话题。她去首都工人体育馆观看了台湾音乐家罗大佑的音乐会。到了办公室,她忍不住激动地跟我们聊起了她的激动。但是她违约的时候很粗鲁。我打电话给我们老板的时候,他总是说他在出差,但是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他躲在那里的制作室里。看到他闯进来我很尴尬,但他是老板,对此他也无能为力。虽然有劳动协议,但是打官司很麻烦,耗费时间精力也没意思。后来我们(我们三个人)搬走了他的三台电脑,算是结清了欠款。饶生勇很生气,但又不得不接受,因为他不能报警,他害怕警察来。

陈勇被找到的时候,我已经在家两个月了。我没有工作,家里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我和罗雪也造成了严重的信任危机。她在北京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是她戏剧创作班的同学。忘了说她是北京某戏剧学院的研究生。我不喜欢她和那些人交往。他们酗酒,滥交,像疯子一样又哭又笑。这就是我讨厌的。几个人还在追求罗雪,给她写恶心的长情书。那些电子邮件在电脑的桌面上。我们共用一台旧的286电脑。她没有瞒着我,也是因为和我一样,她不喜欢那些男人。但她还以此威胁我,说“你要是敢对我做错事,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她想说什么?是不是说如果我对不起她,她就会去找那些追求者?这种威胁让我很不舒服。“你去吧,不要等什么,你要早去,有什么理由?去找你有钱的朋友吧!”我用语言使她窒息。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和我争论。偶尔冷战,偶尔粘在一起。一个长期失业的男人毫无尊严可言,我也不认为他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如果她和别人跑了,我可能不会感到惊讶。但事实上,她没有。她日夜陪着我,一日三餐给我做饭。这是我的女人。她拒绝了外界男人对她的傲慢热情。那些下贱的男人,曾经把她评为“最东方的女人”。我觉得那些男的没见过什么好女人,活该被拒绝。

陈勇站在外面,眼巴巴地等我,罗雪也不能太为难别人。

她起身,拿起毛巾,擦了擦又湿又干的手,出去跟陈勇打招呼:“别站在外面,进来坐。”

陈勇是个腼腆的年轻人,一看到罗雪就脸红到脖子根。他谦虚地说:“嫂子没事,就别进去了。”

雪靠在门框上,她不方便阻止我出去。钢锁看着我骑自行车。钢锁有半英尺长,由钢丝编织而成,可以随意弯曲。这种钢锁通常可以用作自卫武器。在我的家乡,许多涉足社会的不良少年都把钢锁作为武器,那些寻衅滋事的人会用钢锁打人。我不会用它打人。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来防身的。白雪抱着胳膊,看着我的车锁,知道我出去是必然的。她假装笑着对我说:“早去早回。不喝酒,不跟人鬼混。”

“没问题,演出结束后我马上回来。”我答应过。

即使很匆忙,我也没有忘记回屋换衣服。在漂泊的岁月里,我也愿意保持个人的洁癖。拉开角落里便携式简易衣柜的拉链,拿出挂在横杆上的黑色牛仔裤、白色衬衫、黑色背心、黑色皮鞋,迅速脱下旧裤衩背心,把那些衣服穿在身上。从床下拿出脸盆,在公寓的脸盆里洗脸,打开水龙头取水,用毛巾蘸头发,整理出满意的发型。抹点大宝面霜准备出门。

“你真会吹牛。”斯诺撇着嘴贬低我。突然想到应该找罗雪要点零花钱,以防万一有需要。但陈勇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开口。平时罗雪掌管家里的经济大权。她严格限制我的支出,每一块钱我都要报销。她的理由是男人总是乱花钱。喝酒,打牌,泡女生,都是男人的坏习惯。“不惯你这个毛病是为你好。家里的钱应该用在正经事情上。我得攒钱让女儿上大学。”我愿意配合我家的理财计划。女儿初中在北京读了三年。高三的时候,她回到了老家,准备去读大学。当然,我愿意省下每一块钱,让女儿将来能读书。

但是出门在外,总要有点零花钱以备不时之需。但看着陈勇的样子,我不得不抑制住要零花钱的想法。知道我要开口,肯定会再吵一架,她也不会顾忌我的面子。我还是有这个自尊的。其实她从心底看不起我的朋友,觉得他们很穷,一文不值。可能她心里对我也有同感,只是没有当面说出来,可能怕伤害我的自尊心。未说出口的轻蔑伤害不了我。内心敏感,厚颜无耻,这是J.D .塞林格年轻时的朋友们对他的评价。我觉得这样矛盾的价值判断夹杂着我。比如内心的敏感。厚颜无耻是罗雪在感情受挫时哭着骂我的。她在感情受挫的时候想杀了我,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没钱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也这么认为出去看演出。这种表演是以救灾为名,把它当成公益。露天场地不收门票,观众可以随意观看。演出结束后回家。不跟朋友喝酒,不泡妞,不用花什么钱。有了这个算计,我决定赌一把,身无分文的出去。这是为了在朋友面前照顾自己的面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自尊心。

我们骑自行车出来的。走出张的公寓,走上门前倾斜的土路,拐了个弯来到一条笔直的水泥路。我感到压抑,身心得到解放。虽然只是暂时的解脱,但我也觉得精神愉悦。天完全黑了,路灯亮了。我看到路边一望无际的麦田。准确地说,这片麦田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深秋的麦穗密密麻麻,一人高。晚风吹过,但我没有闻到麦田的香味。我闻到的是麦田的味道。每次经过这里都要屏住呼吸,因为麦田臭死了。本来看到北京金黄的麦田就很开心,看到公寓前大片大片的麦田也很开心。当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想我可以在早晨或黄昏的时候坐在麦田里,我可以冥想或散步。说出来应该是很有诗意的一句话。但还没来得及靠近,我就闻到了它的恶臭,那是农民在麦田里沤粪肥的味道。还有当地人喜欢往麦田里倒垃圾。远远望去,麦田一片金黄,但细看,垃圾遍地,腐臭逼人。

经过麦田时我想加快速度。我们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在一条满是尘土和泥浆的土路上疾驰了一会儿,然后上了一条公路,向树村方向疾驰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骑自行车去树村。以前听陈勇说起过这个地方。是地下音乐家、流浪画家、自由作家、诗人聚集的地方。自然也是我向往的地方。然后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看着路两边的风景。长话短说。40分钟过去了,我们来到了一个集镇。

陈勇对我说:“我们到了。”

这里是树村,传说中的地下艺人集散地。

夜幕下,灯火辉煌。街上有剃着鸡冠、朋克头穿着黑色皮衣、披着佛珠的新潮男女。当然街上灰尘很多,路过的车都是灰尘。我们放慢了骑自行车的速度,边骑边看街景。陈勇想找到请他来演出的联系人。我们都没有手机,只有BP机插在腰上。他低头看着BP机,在街上找公用电话。路边商店的柜台上有一部红色的公用电话。陈勇下了公共汽车,他的自行车停在路边。他走过去打电话。我站在街上,环顾四周。街上走着满载粪罐的马车,恶臭弥漫街头。路边戴着白帽子的新疆人正在摆摊卖羊肉串,点着炭火的长烤炉里冒出蓝色的烟雾。呛人的烟雾和烧烤味弥漫在街道上。还有卖水果、衣服、杂物的。他们卖什么都与我无关,因为我没有钱。打完电话后,陈勇挥手让我过去,然后我们继续向那个村子骑去。

乡政府前有一个篮球场,用于救灾演出。照明可以用现成的路灯,装饰效果可以用舞台灯光。当地村民聚集在台下,他们是基本观众。篮球场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橡胶凳子。红凳子空,是留给地方官员和商界领袖的。蓝色的凳子基本被占了。

陈勇把我带到后台。他在寻找乐队的朋友和邀请他参加演出的联系人。那是一个直发、面容清秀的女孩,穿着肥裆瘦腿、口袋满满的军裤,棕色短腰皮靴,打扮非常时尚。陈勇在舞台边上和她咕咕叫。过了一会儿,陈勇拿着两张用丝带扎好的记者证,递给我一张,我们都挂在胸前。有了这个记者证,我们可以在演出场地自由活动,随意找合适的座位。离预定的开放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了,15分钟过去了,但还是不代表开放时间到了。我坐不住了。

有人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调试声音,试听麦克风。人越聚,演出越耽误。据说不开秀的原因是有歌手和乐队在争论出场顺序。谁先出来,谁中间出来,谁殿后?这些东西可能都很精致。这也是影响力和价值的顺序,自然圈的人都会在意。我坐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觉得很无聊。看着舞台上挂着的广告牌,我心疼。屏幕滚动播放着南方的救灾现场,这时中国南方爆发了历史性的洪水。洪水摧毁了几十个村庄和城镇,大量解放军部队开到灾区救援。电视新闻节目现场直播了灾难现场。

但是演出现场的人还在争论出场顺序,让我觉得很烦。

看着受害者的表情,我想到了自己。其实此时的我并不比这些受害者好多少。

我结束了我短暂的编辑生涯,提心吊胆地回到了我在北京逗留期间的家。恐惧是因为你随时都无法在这个城市里混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失败而逃离这个城市。我们没有离开,因为我们无处可去,无处可逃。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避难所。因为我的失业,罗雪焦虑不安。她对我说,是啊,我在首都混不下去。我们能回老家吗?不能。我家乡的情况比这里更糟。企业改革,下岗潮席卷矿区,大量工人失业。即使是正在工作的人,也因为发不出工资而陷入长期困境。偶尔回老家,看到矿区的面貌,觉得很难过。

“你出去是对的,不然留在这里就是一种煎熬。”妈妈对我说。

所以我要在首都坚持下去。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轻言放弃。

“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种事业卑微地活着。”这是我在《麦田里的守望者》里看到的。1982年,J.D .塞林格在1951年写的这句话遭到中国人的批判,说这是资产阶级利己主义的学说,但在1998年,这句话成了阻止我后退的力量源泉。这个时候,我没有事业。我的职业就是生存本身。

只有活下来,才能想到其他的事情。我也这么认为

夜晚空,五颜六色的灯光让人迷惑,重金属的摇滚乐让人颤抖。离预定的开场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演出终于开始了。主持人是北京电视台一个节目的女主持人,穿着红色旗袍,烫着头。她看了看手里的卡片,说了一句话,又看了看手里的卡片。但音乐人和歌手很快进入状态,鼓手频频打出高潮。这是一个容易被蛊惑的时刻,挤在人群中,人们拍手跺脚,和热情的乐手一起疯狂。我能做到。那时候,我需要这样的刺激。

其实激情只是一种发烧昏厥症。很快我就觉得这个表演很无聊。

失望是那天晚上的主要情绪。演出场地的混乱让我心烦。好容易等到节目开始,看到的节目让我反胃。看了几个歌手的表演,我可以断定这是一场暴民表演,救灾只是这场表演不佳的原因。这个时候我开始后悔我应该留在家里陪老婆。我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害怕。张的公寓给了她不安全感。但我觉得陈勇情绪很高。他饶有兴趣地观看各种表演。他熟悉那些乐队,也熟悉乐队的主唱。他应该和他们成为朋友。我认为他来看这个节目是有目的的。他是来见那个女孩的,是吗?

果然,他在演出结束的时候冲到了舞台上。十分钟后,他出来对我说:“我要和他们喝一杯。晚上不要回去。”

显然,他知道我不能留下来喝酒,更别说在这里过夜了。

那样的话,我就要退一步了。“我得回家了。”我说。我去找一辆自行车。当我去篮球场外那棵歪脖子的白杨树停自行车的时候,我看到是空。自行车车轮覆盖的草地仍然弯曲,但自行车不见了。“我的自行车被偷了。”这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当时我很迷茫。我在人群中转圈找,当然找不到。我起来停车的时候忘记锁车了,就一头扎进人群里看表演。

这是我丢的第三辆二手自行车了。我在住处附近的一个车库里买了这些二手自行车。一辆60元,一辆70元,最新丢失的自行车96元。如果我不能从老技工那里拿到价钱,他会付钱的。绿色高座弯把山地车,自动变速。很喜欢,就买了。但是骑了不到3个月,又丢了。"偷汽车的人将不得好死."我在心里诅咒偷车贼。

救灾表演刚刚结束,聚集在篮球场的人群正在散去,地上留下一片垃圾。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乐手们在扛着鼓,工人们在拆广告牌,拾荒者抓住最后的机会在垃圾堆里翻找。压抑的感觉就像心里的夜雾。我恨我的粗心和我的坏运气。和我一起来看救灾演出的诗人陈勇,和摇滚乐手去喝酒了。看来他们要通宵喝酒了。我得回家了。罗雪在家等我。没有我她睡不着。但是当我丢了自行车,回家让我很担心。半夜了,公交车已经停了,公交车到不了我的地方。

树村和市区的路口停着很多黑车。他们是红色李霞,但他们没有出租执照。晚上不敢打车。出租车司机很野蛮,所以我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做坏事,漫天要价,甚至抢劫乘客。听说有黑车司机半夜强奸女乘客,有的司机把乘客带到偏僻的地方抢劫,然后暴打一顿就开走了。当然都是传说,都是都市报法制新闻报道的事件。按理说我没钱,不应该怕被抢,但更要命的是,如果黑车司机想抢你,发现你没钱,他会杀人的。

那些车停在山脚下,在森林旁边。我想找一个长相和善的司机,告诉他我身上没钱。希望他能带我回家,给他钱。我看上了一个司机,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司机摇下车窗,我对他说:“师傅,你能带我回家吗?”出来看演出的时候,自行车被偷了,身上也没带钱。"

“是的,在那个地方给我就行了。”司机看了我一眼,说。

“你能拉多少钱?”我感到兴奋。

“不多,300块。”司机缓缓说道。

“这太暗了,是不是?300块钱,这不是杀人吗?”我脱口而出。

“那就找别人吧,穷鬼!”司机骂了我一句,把车窗摇了起来。

我觉得受到了羞辱,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的怒火像火焰一样升起。按照我的脾气,我真的应该把这辆破车砸了,只需要打司机一顿就能消除我的愤怒。但是半夜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还是要忍。对于黑车司机来说,这是他们敲诈的机会。钱,300块钱,我当然买不起。如果我能,我也不能。回到家不会被罗雪骂死。站在路边的黑车司机看到我要打车,都围了过来。那些人满嘴都是叼着烟的痞子,让我觉得很不安。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我从小胆小如鼠,见不得坏人。我真的很害怕半夜被坏人绑架,绑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绑匪打电话给家人索要人质费,如果付不起就杀票。我也听过这样的故事。我觉得最好不要给家人造成困扰。最好尽快避开这里。

但是我必须不打车走回家吗?在这条午夜的街道上,我要花两个小时才能走回家。

没有办法。在所有的可能性中,走回去是唯一可行的。

走回去是唯一不用花钱的。我这样想着就翘着脚走路。我觉得在黑车停车的地方很难不遇到坏人,但是我要走在路上不遇到坏人。在路上遇到坏人的概率比在黑车里遇到坏人的概率小。只能承认自己运气不好。还好我还能认出回家的路,不过回家的路还是直的。我只需要沿着公路往回走。就这样,我带着一种夜雾般的挫败感走回家。

我仍然害怕晚上走路。因为住的地方有点乱,是北京郊区的外省人居住区。路上经常有抢劫,有时候在饭店吃饭。突然有人打架,砸啤酒瓶,有人用菜刀砍,看起来很吓人。而且晚间新闻和电视台的法制新闻都报道过这里的杀人案,这里的强奸少女案,这里的拐卖儿童案。这是一个恶势力猖獗的地方。住在这里,我尽量不走夜路,天黑前回家,尽量不出门,晚上也不让罗雪出门。她很听话,很少出门。虽然在北京有很多朋友,但她很少出去应酬。

但是现在我有麻烦了。晚上我不得不一个人走回家。我的朋友一直在和别人鬼混。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联系不上他。我们没有手机,只有腰间的BP机。如果我们想联系上,我们必须给寻呼台打电话。在偏远的农村,街边的商店都关门了,根本没有公用电话。我不得不承认运气不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回家。还好我没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的一辆二手自行车也被偷了。但是身无分文安全吗?也许更不安全。因为没有财产可以撤离,没有保护隔离区,你直接就是在拿生命冒险。这正是我担心的。你一定要警惕自己,注意路的两边,看阴暗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坏人容易潜伏的地方。

这有点吓到我自己了。记得早年在矿上走万米空巷的经历。我当时很害怕。害怕无边无际的黑暗,害怕深不可测的寂静,害怕黑夜里可能出现的鬼魅。当然,后者是不存在的。但真的不是吗?那些古老的传说和民间的解读是从哪里来的?我一直看到那些画像,也一直听到鬼的传说。这时,那些奇形怪状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当然,这也是自我恐吓。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我会在巷子里唱歌,用歌声赶走内心的恐惧。但是,这种方法不能在城市的深夜使用。在城市里半夜唱歌会很怪诞,会引起各种不必要的麻烦。那时候我只能默默的走,让自己默默的走,尽量不出声。

我认为这是唯一安全的方法。

回家的路上,罗雪是我最想念的人。嗯,我应该是个怕老婆的人,有严重的怕老婆倾向。当然,我怕她生气,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知道她心脏不太好。有时她让我给她把脉,她的脉搏跳动时强时弱。脉搏的跳动频率也是心脏的跳动频率。

终于,我要回家了,因为我看到沿路的麦田,我又喜欢又讨厌。白天,每次出门看到麦田,都有莫名的兴奋,虽然随之而来的恶臭让我失望。在我看来,这是这个外省人聚居地最美的地方。深秋,麦田一望无际,微风吹过麦浪,让它们金黄一片。麦田岸边有一栋孤零零的房子,里面住着一支摇滚乐队。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乐手都是租在那里的,这样他们排练演出的时候就不会打扰居民,引起抗议。我去过那栋房子。诗人陈勇带我去那里拜访摇滚音乐家。男人和女人住在一起。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好羡慕。但是晚上经过麦田的时候还是会害怕。

黑夜里,我不仅怕坏人,还怕各种各样的鬼。当然,后者是想象出来的。与其说我害怕鬼,不如说我害怕我能想象出鬼的思想和意识。我们经常被自己吓到。让我们害怕的是对恐惧来源的想象。这个时候,你需要阻止自己让自己的想象力泛滥成灾。

当我经过麦田时,我听到一声叫喊。

这声音吓了我一跳。头发炸了一下,头脑立刻浮现出我想象的那些幽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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