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文凭的“通货膨胀”

常李冰

聪明人通过别人的错误来纠正自己的错误。每当我读到一些有思想有解释的经典，都会忍不住这样感叹。新近翻译出版的《RandallCollins的文凭社会:教育与分层的历史社会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年)就是这样一本书。

就内容而言，《文凭社会》这本书考察了1850年至1978年美国的教育发展。作者以教育文凭的文化生产为研究出发点，运用社会学的理论方法，审视和分析了文凭的本质和文凭异化的历史生成过程，揭示了美国学校教育与社会分层的内在联系，进而对当代资本主义教育制度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柯林斯构建了“文凭膨胀”的解释概念，这意味着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获得更高的学位，工作岗位对教育水平的要求也在上升。当越来越多的人拿到某个教育文凭或学位，它的价值就会降低。在美国，高中文凭在1940年以前是相对罕见的，但现在，高中文凭是司空见惯的，导致几乎没有价值的求职。大学入学率在年轻人中超过60%，大学学历面临和高中毕业证一样的命运。因此，当学位保持通货膨胀时，他们的主要价值是重新进入教育市场，以便获得更高的学位。这似乎是一个无尽的循环。而且作者认为，虽然各国教育通货膨胀率不同，但从20世纪下半叶开始就一直在这条路上走。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柯林斯强调教育文凭的“通货膨胀”发生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即更多的教育可以产生更多的平等机会、更高技术的经济表现和更多的好工作。事实上，他在书中从更深层次向我们展示的是，学校不是独立于权力和阶级而存在的天堂，也不是纯粹为了追求知识和真理而存在的象牙塔；取而代之的是，教育体系中始终存在着文化生产与权力关系的交集。因此，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常教育，可能成为既得利益者维护特权、掩盖社会不平等的工具。这是我们必须正视和警惕的潜在危险。

作者批判时代弊端，用大量统计数据实证性地揭穿美国教育虚伪面纱下的种种神话，认为以教育为基础的文凭社会是一种不合理的分层机制，一次次提醒人们不要对教育抱有乌托邦式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