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紫方红宋家香

韩力

一个

莆田因盛产荔枝，别称“荔城”。旧时兴化府衙有一副颇为自得的对联:“理子天下第一，梅妃百姓一员。”“理子”对“梅妃”，太棒了。更有意思的是，比梅妃更有名气的黎城另一位著名“缅甸人”蔡襄写的《荔枝谱》，恰好印证了1200多年前“荔枝”与“梅妃”的奇妙相遇。

蔡襄(1012 ~ 1067)是福建一位杰出的贤者，他的书法是宋代四大家之一。他的《荔枝树》和《茶记》是中国古代重要的农业科普书籍。英国人李约瑟博士主编的《中国古代科技史》名为《荔枝树》，是“世界上出版的第一部水果分类学著作”。蔡襄《荔枝树》共分七节，共三千字。其内容包括产地分布、营养作用、生长规律、食用方法、优良品种等。荔枝的，有优雅的人物和详细的描述。有些细节值得深思。比如第一节，蔡襄在谈到荔枝的地理分布时，对杜牧“红尘中一妾笑，无人知是荔枝”中令杨贵妃发笑的荔枝来自何处，味道如何，做了细致的考证。蔡襄写道，“唐天宝中，嫔妃尤爱，府城太守为遗女。......洛阳取自岭南，长安来自巴蜀，虽名为鲜祭，但流传很快。腐烂后，色、香、味都活下来的，死了几年。是生荔枝，中国没见过。"从荔枝的"急性"特性推断，蔡襄认为当年杨贵妃爱吃的荔枝并不新鲜，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知道蔡襄为什么要刻意考证杨贵妃的荔枝。如果历史允许猜测的话，我更愿意把蔡襄丢书的行为看作是对300年前同胞的一种冤屈:杨贵妃的后宫情敌姜，是莆田兴化平原选入宫中的人。蔡襄和梅妃共同的故乡莆田，自唐代以来就有荔枝，这在蔡襄的《荔枝谱》中也有突出的记载:“宋公之荔枝，极高，小如陈子，甜而美。或者是宋家传下来的云种的。它的树有三百岁了。”“宋公荔枝”就是传说中存活了1200多年的“宋嘉香”。蔡襄写《荔枝树》大约是在1059年，把它往前推了300年，正好是姜入宫的时候。正是在这里，“理子”和“梅妃”奇迹般地相遇了。

杨贵妃爱吃荔枝，唐玄宗宠爱她。让一千匹马跑死她也不心疼。反正他就是想“把人生的年纪给福州”。姜的家乡有荔枝。后世大才子蔡襄说，他们就像“陈子”和“宋嘉祥”。对于江来说，不怀念家乡的味道是不可能的。因此，荔枝对梅妃来说一定是一种痛苦的水果。如果我要写一部与蒋梅公主有关的小说，荔枝会是一个很好的桥梁。我会让杨贵妃转告唐玄宗:“不是，臣妾只是想吃蒋菲老家木兰溪爱照镜子的荔枝！”——女人的恶意，无非是拿走了她的“善心”。

我把我的想象告诉了我的好朋友陈家伟，韦嘉笑了。小说家真恶毒！然而有一天，我在网上瞎搜了一下，居然发现了一个传说，荔枝是用来当桥梁的。我不知道这是谁编的，他说。皇帝的老儿子是个败家子，为了讨好贵妃，不惜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荔枝上。贵妃得到了荔枝，没有给梅妃。当梅妃听到宫里那些搬弄是非的宫女的谣言时，她非常悲伤和绝望。当皇帝知道这件事时，他派人偷偷送了一串珍珠给梅妃。梅妃拒绝了，并把皇家珍宝扔了出去...扔掉它仍然不是日本人的做法。他闭门写了一首诗，诗的名字是“一颗受欢迎的珍珠”...这个传说是由鼻子和眼睛组成的。听起来，皇帝、贵妃和梅妃就像是农村普通男女的三角恋爱。

《迎客珠》历来说是蒋所作，而这首诗听起来也确实符合深宫怨妇的坏心情:“柳眉久未画，妆泪染红。长门没有修饰，为什么要珍珠安慰她的孤独？”著名普吉作家张武先生告诉我，这首诗是伟大作家歌德翻译成德文的，是最早翻译成德文的中国古诗。

《荔枝谱》也被翻译成英文、法文、日文、拉丁文和德文。但是，外国人和全世界的中国人，就算能背下一棵荔枝树和一颗迎春花，估计也没人会像我这么无聊，只好从一本靠谱的科学书里翻出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乡愁。

二

蔡襄在闽中最受后人重视的《荔枝树》，是他对家乡福建荔枝的特别推崇:“荔枝之于天下，仅存于福建、广东、南粤、巴蜀...仅闽中四县，福州最多，兴化军最奇特，在泉州、漳州也颇有名气。”同时，他也表达了自己写这本书的动机:“虽然产品清单很高，但是很孤独，没有纪律...一个生在靠海的地方，却出了名去北京，在外身败名裂的丈夫，比现世更重要，也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其果先出类拔萃。”我能理解蔡祥的想法。读八闽野史的各种笔记时，常常有“榜虽高，孤不守纪”的感觉。

菜香是莆田荔枝“陈子”最受推崇的品种。《荔枝树》中有一段话详细描述了陈子的精致:“其树晚熟，实则上下宽，径五分。其香清亮，色亮紫，壳薄而扁，肉厚而亮，膜似桃花红，芯似丁香母。剥皮如水精，吃如绛雪。它的味道大到无法获得。荔枝尝起来很甜，虽然一百棵树都一样。太甜太淡，而陈子之只对色和香感兴趣，所以他是天下第一。每个荔枝皮都有多种颜色，一旦有了一种陈子，就已经是中间产品了。”在蔡襄生活的宋朝，陈子比现在的“苹果”手机或“LV”包包还供不应求。蔡襄说是陈家的荔枝。"如果陈想捡，他必须先关上门，把钱放进隔墙里，然后花掉。自以为幸运的人，不敢和自己的价值比。”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有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想尝尝陈子的味道，那就把你的钱扔出去。主人甚至都不愿意见你！

更有意思的是，当时兴化军最有名的荔枝品种都列在荔枝谱里，名字都很好听:、陈骁紫、、方家红、尤甲子、宋家香、周家鸿、紫丁香、水荔枝...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品种:龙牙。“龙牙，奇怪的荔枝。它的外壳是红色的，可以有三四英寸长，弯曲得像一枚没有核心的棋子。整棵树突然变了，而且很有钱。我在兴化军交运输师西边见过。”

《荔枝树》写好后，蔡襄献给当时的仁宗皇帝，然后刻成册。在莆田博物馆看到一幅画，木刻《荔枝谱》，写得很漂亮，是蔡襄的楷书。有一天在莆田工艺城和别人瞎扯。有人问我，好像蔡京的字比他哥蔡祥的好。宋代的“蔡”原是蔡京。因为蔡京是奸臣，后人用蔡襄取而代之。我说，扯淡，喉咙不要这样打！

与今天无理取闹的好事者不同，后世文人对蔡襄十分敬重。在蔡普之后，到了明清时期，也有几位学者撰写了与荔枝相关的专著。现在可以看到的文字有:徐明、宋珏、曹范、邓道邪的专著，均以荔枝蒲命名；此外，还有明、吴时宰割的《礼志》和清代陈定国的《荔浦》。这些荔枝专著都是在《菜圃》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徐福州人，其专著主要介绍明代荔枝品种，并按地域分类，补充蔡普之后的品种。除了、宋家香等知名品牌外，徐提到的莆田荔枝品种还增加了许多有趣的品种:皱玉、郎冠红、丁香、紫菊、百步兰寿香、、黄玉、瑞唐红、、深港红、延寿红、状元红、绿莎、、青田、菜寨红等。

徐《谱》中特别提到荔枝的一种保鲜方法:“乡民常选鲜红色者，择竹林中巨竹，剖开一孔，置荔枝节，犹以竹篮裹泥(声同拓，笋上皮一片一片)封隙。以竹子的生命力和水分，可藏至冬春，色香不变。”-古人真有耐心！

宋傕(1576-1631)，莆田人，名玉，人。这是优雅而有趣的。他整个人生就像一个“浪道士”，喜欢北漂。他从青年时代就一直生活在金陵，当时金陵是国家的首都，宋宣后来也死在那里。宋珏是明末莆田最有才华的名人。他擅长篆刻，精通诗文。他的画被列为明代吴派的代表，篆刻尤为突出。他首创了“八股书印”，从而开创了篆刻史上“莆田派”的艺术风格。后人竞相效仿。到了清代，源于一个小地方的莆田派，居然和徽派、浙派并称为中国篆刻三大流派。

宋珏常年在外漂泊，却对荔枝着了迷。据《宋谱》记载，每年荔枝熟了，宋觉就跑回老家，“每天能找到一两千个荔枝”。吃完荔枝又要北上了。“亲友寄北国，意谓李子旦为归期。和老婆孩子说再见，你会看到墙的东边有一棵树，在等我。”爱流浪汉，也爱荔枝。难怪除了“浪道人”之外，宋萱还给自己起了个别称“荔枝仙子”。

宋代最有意思的文字是宋珏对吃荔枝的种种喜事和糗事的总结。先说尴尬的事。宋觉称之为“吃黑荔枝业”，共有34种:“暴雨、嫉妒风、偷儿先尝、鸟嘴啄、蜂蚁、食梗、烈日下采摘、破林、剥糖蜜、无清泉、点茶、不爱吃的人、数籽、不饱。

吃舔食最爽的体验有33种，宋觉称之为“吃舔食为乐”:“花开的时候下雨，结实的时候，刮风的时候，第二次成熟的时候，雨刚过的时候，采露的时候，护而不偷的时候，好的时候，傍晚凉爽的时候，新月的时候，洗澡的时候，赏茉莉的时候，浓绿的时候，微醉的时候，簸箕里的时候，”

这个宋珏是谁的儿子？他那么热情地吃了一颗荔枝！

——宋普是装的。他自己坦白了。他是“宋嘉祥”的主人宋公的孙子。我曾经看过的蔡襄《荔枝谱》木刻资料，是宋珏以家宝蔡铁为母本刻的。

三

“宋嘉祥”不属于宋家。它原来的主人是王家的寡妇。蔡对说:“老王，黄巢的士兵，想要支付它。王家随树哭，求随树死。若怜贼，不斩之。”宋又说:“贼有恻隐之心，必遭斧劈。”理子至今都有斧头的痕迹”。后人也说不是刀斧的痕迹，但黄巢见王可怜，便解下玉带，绑在这棵树的腰上。现在判断“宋嘉香”果实的一个关键是看其果心腰部是否有玉带凹痕。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宋普说，是“参政而动于下，大度而惜前。”参政”是蔡普所说的“宋公”宋珏的祖先。”宋公“喜欢王家的古礼，花钱买的。宋觉雅，所以说得委婉一点，是为了“慷慨怀古”。后来明代宋珏的《荔枝谱》摘录了明代莆田文人林桓的一则笔记。”洪武年间，荣威官员相继被抓，宋后裔二十多年未能恢复元气。雍永乐初年，他回到了宋朝。《永乐大典》之后，宋珏继续写道，“树木凋零。在这个世界上，吴山府旁边还有一棵树，周围有几十棵树。它的肚子是空，可以坐四五个人。相传，是他的孙志云。”——所以，现在还在开花的“宋嘉香”，已经不是寡妇王舍命的母树了。然而，即使是“孙智”也够老了。

然后500年后，20世纪初，美国传教士普鲁士来到普，普鲁士对“宋家香”品种情有独钟，特意带回美国佛罗里达试种，获得成功。这个品种虽然是“孙智”，但也是正经的“宋嘉祥”的血。现在，据说“宋嘉祥”在美国、古巴、巴西等国家流传下来，受到外国人的欢迎。不知道“宋嘉祥”出国还用玉带系在腰上吗？

诗人西楼是宋嘉祥的后代。有一天，我在莆田医院西门遇见了她。福州西楼工程。这次回老家，是为了看看我的祖居——古荔枝树。据说“宋嘉祥”病危，经农科院专家急救后起死回生。我们站在那里闲聊了几句。突然另一个叫王的朋友走了过来，我们三个人站在那里聊了几句。

西楼是宋家的后代。我的真名叫黄，与黄超同名，我认识了一位来自的朋友。我讲了“宋嘉祥”这个传说中的典故。三人都笑着叹道:“可惜我那个叫Pru的朋友没来。”

之后，我们分手，各奔东西。当我在红绿灯前停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的朋友Prue刚才也在这里。莆田医院不是Prue创办的吗？

我的老朋友，林劲松先生，他的名字叫“老清风人”，有老文人的遗风。他们的祖先在城里的老梅峰市场后面留下了几亩农村，种上了龙眼、枇杷、橄榄、荔枝等果树。在20世纪90年代，我和我的朋友麦冬和薛范经常在他们的旧花园里闲荡，喝茶，抽烟，吹牛，掰手腕和爬树。那时候我们还年轻，“老清风人”也就和我现在一样大。十年后，城市拆迁，这个“青峰老人家”的花园，转眼间变成了一片水泥森林。“老清风人”一夜老去，从此真的成了老人。有一天，我和他在城里见了面。会议进行到一半，他坐不住了，突然起身离开。第二天，他主动告诉我，那天他突然离开会场去看一棵从他们家移植到隔壁大院角落的荔枝树…

我不敢问他桂圆树，橄榄树，杨桃树的事。

多年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和麦冬在城里的一个茶馆喝茶。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到“老风人”去市政府拜访老树。麦冬叹了一口气说:“树若如此，人怎能……”

前年春夏，“青峰老人”终于败给了慢性病，去世了。今天翻看旧稿，突然想起几年前，因为一个隐晦的典故，打电话问“老清风”。对了，我有一篇文章写“宋嘉祥”，写的就是他...我说了很多，突然他那边没有声音了。

沉默良久，“青峰老人”淡淡地说，研究“宋嘉祥”演变的状元郎林焕，是我们“九牧林”的同宗。至于是不是小集团，无从考证。考证一下，不代表什么。我的母亲松石是真实的，但她是“宋嘉祥”的后代...

四

1962年11月，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到莆田考察。短短两天，郭沫若就留下了两句与莆田有关的诗句，一句是《游莆田》，一句是《题亭东镇水库》。这几乎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为莆田题诗的级别最高、知名度最高的国家领导人和文化名人。半个世纪后，更多的高级领导人来到普，但时代变了，领导层不再提倡在小地方为题词留言写诗。郭沫若的《游莆田》比《题亭东镇水库》更有名。因此，这首诗成了《莆田留言簿》的佳作，那些句子在莆田的各种旅游、招商宣传册上被无数次引用。

《莆田游》是一本七言八句的书。第一句是“荔城遍地荔枝”，通俗易懂，像白话一样普通。所以，凡是听过郭沫若《莆田》这首诗的人，哪怕是个普通人，也能脱口而出。不过估计现在莆田能背全诗的也就一百来个。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问我，你觉得郭沫若好还是你好？我说，好像他好多了。父亲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激动起来，你也承认郭沫若厉害。然后背诵郭沫若在莆田写的那首诗。看到爸爸得瑟的样子，我马上说，爸爸，你更厉害了！老父亲哈哈大笑，一口气背出了全诗:“荔城荔枝遍地，平田披金，大堤披蓝。”海三季耕，河四季堵。梅妃的一生还活着，他的书里有遗物。江南风景好，水乡鱼米之乡也不错。"

摇着头背，老父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不怎么过瘾。父亲贪了一杯，我故意没给他多加酒。当他看到空杯子时，他急得大叫:“把它装满...你不能这么做。一个土生土长的作家，连郭沫若都不会下功夫背莆田的诗！

我笑着，假装惭愧，给老父亲倒了满满一杯酒。

我爸爸是小学高级语文老师。他教得好，写得好，知道一些莆田的文化典故，和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莆田知识分子一样，对莆田传统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同时，作为这个年纪的老人，自然也和同龄人一样，因为莆田的新人新事物而忧心忡忡。——现在，他再也不会担心我老儿轻视莆田经典了。五年前，荔枝火焰在枝头摇曳时，他转身离开了人世...从此，在莆田，会背诵郭沫若《莆田游》的，只剩下九十九个人了。

今年夏天，父亲的忌日刚过，大量的荔枝上市了。有一天，我不知所措地在街上闲逛，看见路边有人在卖荔枝，篮子里装满了红花。突然想起若干年前先父“荔城荔枝遍地”的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悲凉。到了办公室，我在网上搜了郭沫若的八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终于背下来了。

我心里说，爸，其实这首诗写的一般，除了郭沫若有名。不过不用担心，现在你加我，莆田有足够的100回委员会。

编辑陈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