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界想象界现实界，想象、象征与实在界

颜悦

齐泽克在拉姆斯菲尔德对“已知”和“未知”三种关系论述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种，定义了人类的四种认知状态:已知的已知、已知的未知、未知的未知和未知的已知。除了齐泽克添加的最后一个认知，属于精神分析的无意识概念，前三个认知的真实性总是受到质疑。

无论谁想否认他作为个体的认知，否认他与对象的一系列关系，他的现实总是处于想象和象征的幻觉状态。如果从来没有警觉到这个事实的人，在事后，必然会出现极其创伤性的经历。

真正无意识的，未知的已知，由于其不可知性，在现实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也可以说是现实世界中唯一的一席之地。这个表述更符合拉康早年把自己划分为三个境界时对现实的定义。只是到了后期，他更愿意把现实世界理解为一种需要被悬置的观念，是一种存在但不能说也不能知道的属性，类似于事物本身。

在我看来，拉康后来的转变，除了将自己的思维与本体论联系起来，其实是对原本用于精神分析的三界概念的致命伤，真实境界的概念将失去现实意义。在这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对《死亡神游》文本的精神分析找到这种差异的对策兰:

死亡神游

我们早上晚上喝牛奶。

我们早上中午喝，晚上喝。

让我们喝酒，喝酒

我们在空挖了坟墓，躺得相当宽敞。

房子里的男人，他玩蛇，写信。

他写道，当夜幕降临德国，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写了一封信，走出家门，星光闪烁。他吹口哨召回猎犬。

他吹口哨让他的犹太人挖坟墓。

他命令我们演奏舞曲。

我们早上晚上喝黑牛奶。

我们早上中午喝，晚上喝。

让我们喝酒，喝酒

房子里的男人，他玩蛇，写信。

他写道，当夜幕降临德国，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这个头发花白的舒拉米兹，我们在空挖的坟，躺着还挺宽敞的。

他喊深入挖掘，你们，你们唱。

他抓起腰间的手枪，蓝色的眼睛挥舞着。

深入挖掘。你们用铲子。你们继续放舞曲。

我们早上晚上喝黑牛奶。

我们在早上中午和晚上喝它。

让我们喝酒，喝酒

那个房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头发是灰色的，舒拉米兹。他玩蛇。

他大叫着要漂亮地扮演死神。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让你把钢琴调暗一点。你就像升上天空的烟空

你在云中有一座坟墓。很宽敞。

我们早上晚上喝黑牛奶。

我们中午喝死了，一位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晚上早上喝酒。我们喝啊喝。

死神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他用铅向你射击，而且瞄准得很准。

那个房子里的男人，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他放出猎犬，扑向我们许诺给我们的坟墓

他玩蛇，梦见死亡。他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的金发玛格丽特

你的头发是灰色的，舒拉米兹。

一目了然，诗人生活的创伤性体验带入作品，诗歌中表现的一系列活动，都是来自他内心的想象，属于想象的内容。诗人内心想象中出现了什么:黑牛奶、坟墓、写信...铅弹、猎犬、蛇、舒拉米兹，一系列的符号，它们各自的象征意义，稍微考虑一下，尤其是考虑到它们所处的时代背景之后，就可以一一确认。北岛对这些符号有很好的诠释:经常从奥斯威辛指挥官的住所听到巴赫的赋格(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以黑牛奶这一极端形象作为主格来开篇，显得尤为荒谬:牛奶，人类生命之源，是黑色的。我们晚上早上喝黑牛奶/我们早上中午喝黑牛奶/我们晚上喝黑牛奶，这让人想起旧约创世纪的开篇:“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和早上，这是第一天。神呼空气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它被命名直到第七天。《死亡神游》的主题明显模仿了《创世纪》中对时间的命名过程，而黑奶却改变了这种命名的神圣性，似乎用上帝的声音来反驳圣言。他——在屋里，玩蛇，写信，吹口哨，做梦，放猎狗；我们——喝着黑牛奶，放着舞曲，在空里挖坟墓。事实上，他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说着同样的语言，对音乐有着相似的兴趣。但是他有一个绝对的权力:死亡是一个来自德国的主人。金发玛格丽特是德国浪漫主义的典型，与歌德的《浮士德》中的女主人公同名。头发花白的舒拉米兹代表犹太人。

现实最根本的本质在于它不出现在事件发展的过程中。总是在它完成之后，现实的脉络才会被思考逐渐发现，而这种发现的最佳起点就是它的符号中最重要的符号。在《伽蓝》中，其最重要的标志无疑是巴赫的《赋格》(死亡是一位来自德国的大师)。现在我们可以说，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他们从想象和象征(财富拥有者和社会精英)的原始位置，遭遇了纳粹这种以种族灭绝手段掠夺财富的意识形态的现实。在此之前，犹太人对这场真正的入侵毫无预警(或者说防范不够)，毫无准备，无力抵抗德国主子的死亡。在奥斯威辛，诗人想象着他们的生活，生活在象征性的圈子里。

除了诗歌中的历史事件，在日常生活中，受三界互动影响的事件总是不断发生。以一对夫妻为例:有一天，妻子比平时更体贴丈夫。她花好几个小时为他煮一锅美味的鸡汤，在床上更温柔。对于这些体贴温柔的地方，也许丈夫更愿意认为妻子因为理解了自己的辛苦而变得更加理解和爱自己。如果这位把鸡汤视为妻子爱自己象征的丈夫所想象的理由与事实相符，那么他所有的观点都与现实相同。但在另一种情况下，这个丈夫的妻子在丈夫外出工作的白天有了外遇，所以这个丈夫的想象与促成他所见的现实是相悖的。这个老婆可以是出于愧疚。她仍然爱着她的丈夫，不想离开他。她想通过赔偿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那么这个妻子带给丈夫的鸡汤，可以说是现实世界对丈夫想象和象征世界的入侵。在这样的入侵中，并不是每个丈夫都能警觉，更多的是出于自我肯定，更愿意想象妻子因为自己的魅力而更加爱自己。如果妻子的出轨行为不为能传递给丈夫的中介所知，并且能永远保守秘密，那么真正发生的出轨行为就可以视为不存在。然而，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位妻子还可以在丈夫的鸡汤里加入一些致命的药物。如果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爱人一起飞，也许大家还记得潘金莲对武大郎说的一句话:“大郎，该起床吃药了。”

在这种暧昧关系中，生活中更多的是第三种情况:妻子觉得情人比丈夫好。回到家，她不会因为愧疚而试图补偿丈夫，也不会残忍到毒死他。她只是放大了他生活中原本的缺点，不断的找茬。丈夫对妻子的突然变化感到困惑。最后，他想，这个女人怕自己更年期提前了。他不知道影响他生活的真正原因，让生活更舒适还是更糟糕。在福楼拜的代表作《包法利夫人》中，爱玛有时扮演出轨后更爱丈夫的妻子，有时扮演更不喜欢丈夫的妻子。作为这些行为的受害者，包法利博士对这个过程一无所知。直到弥留之际，他才从妻子和情人的通信中得知真相——他一直面临着人生中未知的现实。

也许我们可以怪二战前的犹太人和包法利博士太迟钝了。有足够的线索让他们警觉，是他们的愚蠢让他们放弃了某种机会。还有人会指责那些看到真相却选择掩盖真相的人。的确，足够的警惕和别人的提醒有助于我们更早的遇见现实，但这并不意味着人有办法逃脱自己的命运。人可以发现未知，但很难改变自己的人格图式。俄狄浦斯的故事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当人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命运的主宰时，其实只是在接受自己不得不接受的命运。当你认为你已经看到了生活中真实的部分，你所认为的现实就会转化为想象和象征，另一个现实就会再次隐藏在你未知的困境中。

三界的现实就像维特根斯坦说的不能说，我们应该保持沉默。但是还是有区别的。就像每个看到美杜莎眼睛的人都会变成石头一样，她的眼睛是看得见的，但不能说，所有看到的人都变成了失去说话功能的石头。但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实现这种欲望，或许也可以说是部分实现，即通过看到别人看美杜莎眼睛的过程，获得关于美杜莎眼睛的部分知识，而这个另一个人就是(也只能是)被自身外化的白体客体——我更愿意称之为白体。这部分认知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属于难以描述，更难以理解的思维。齐泽克用了一些电影片段来描述这种认知，并艰难地解释说，更难被接受。在这里，维特根斯坦可以引用一句话，“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理解这本书，他自己也想到了其中所表达的思想——或者至少是类似的思想”。对于现实世界，我们可以说，只有对现实世界的存在有一些体验的人，才能理解别人对现实世界的部分描述，即美杜莎的眼睛，只有观看过用小白体看到美杜莎眼睛的过程的两个人，才有可能互相交谈。

但是，它是如此的流动，以至于没有实体(它不受实体的限制，这是现实的基础)。匆匆瞥一眼的人，看到之后又聋了，剩下的只是模糊的记忆(这个记忆是欲望得到满足之后留给酵母面团生存的土壤，是拉康欲望的剩余。我们可以认为，当你站在一个圈子里看到外面的时候，你就会在另一个圈子里)，而这个记忆只是这个象征性的过程是人们用来驱散恐惧的一种防御。这个象征性的过程象征着现实的消失，个体再次被捕获。乍看之下，脱离的力量似乎比以前更强了，但捕捉的力量也在同步增长，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认知的深度与疯狂的概率无关。甚至可以说，这种刺激的数量和强度(在疯狂的门槛上)不仅创造了一个人的反思企图，也创造了更多疯狂的可能性。

不可否认，正是在这个疯狂的临界点上，产生了自性的可能性。这是人真正能为自己做的部分。它与自我和白身有关，但又是相互独立的。它脱离了一切可以描述的自我或自我功能，如欲望、思维、行为等。它是人的基础——与动物性最彻底的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