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臂飞鱼”郑涛：我就是赢在出发上

殷杰

郑涛郑涛

在东京残奥会上，中国游泳运动员郑涛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运动员之一:男子和女子4×50米混合自由泳接力赛中获得金牌，打破世界纪录；男子50米蝶泳s 5决赛，金牌，打破世界纪录；男子50米仰泳s 5决赛，金牌，打破世界纪录；男子50米自由泳s 5获得金牌，打破残奥会纪录。

这个没有胳膊的年轻人每次比赛都需要咬着毛巾起跑。在最后冲刺阶段，他总是用头猛撞池壁。他获胜后奋力跃出水面的经典镜头震惊了无数健全人。

在采访郑涛之前，一位接触过他的朋友对《环球人物》记者这样描述:“郑涛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你看，他经常说自己身体状况不好什么的。到了场上，他会努力的！”的确，在采访中，郑涛谈到自己的训练和生活时，有点小可爱和坦诚。东京残奥会夺得四枚金牌的过程，看似一句话就说完了，但就在这寥寥数语中，他散发着一种富有感染力的个性——那种带着原始生命力的坚韧，隐忍却不肯屈服。三位奥运英雄

1990年，郑涛出生在云南昆明农村。6岁时，他因触碰高压电线而失去双臂。2004年，云南省残联到基层选拔运动员苗子。在村干部的推荐下，郑涛抱着“不想成为废人”的想法，加入了云南省残疾人游泳队。8年后，她第一次站上了残奥会的冠军领奖台。

在教练们看来，郑涛爆发力不错，身体条件适合游泳，但更重要的是能吃苦。训练初期，郑涛很难保持身体平衡，经常呛水，但也是最努力的一个。别人练5个小时，他要练八九个小时，他要咬着牙完成训练量。

2012年伦敦是郑涛第一次出现在残奥会上。在男子S6 100m米仰泳比赛中，他独特的出发姿势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他泳道的游泳运动员要么失去一只手臂，要么留下一只大臂。郑涛是唯一一个失去双臂，不得不用嘴咬着毛巾，蹬着池壁起跑的运动员。

郑涛无数次练习这个起跑动作。毛巾的另一端握在教练手里，师徒必须默契配合才能完美。按照郑涛国家队教练张洪虎的说法，“(毛巾)短了，他跳不起来，高了，他就没办法贡献，必须卡在他的贡献点上。”

冲刺的方式要简单粗暴得多——郑涛要用头撞池壁，而且非常用力。云南省残疾人游泳队教练熊晓明回忆说:“训练的时候，我跟郑涛说不要用头撞墙(线)，因为很疼，他看着就心疼。但他对自己要求很严，说不把头碰墙，每次成绩都不准，让我不要怕他疼。”

郑涛，他们班唯一的无臂运动员，从嘴里含着毛巾开始，以头撞墙结束。在伦敦残奥会男子S6 100m米仰泳决赛中，以1分13秒56的成绩夺得金牌，并打破世界纪录。看到成绩的那一刻，郑涛从水中高高跃起，露出了激动而倔强的笑容。

4年后的里约残奥会上，郑涛以1分10秒84的成绩再次打破同一项目的世界纪录。之后因为背部受伤，出现了腰肌劳损的问题，一度休学。但在教练的鼓励下，经过康复，郑涛再次回到了游泳池。在参加东京残奥会之前，他每天的训练量仍然超过其他队友。

“他太单纯了。如果他是一个健谈的孩子，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关注他。”张洪虎这样评价。

三十岁的时候，郑涛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在赢得男子50米蝶泳s 5决赛后，他在接受采访时兴奋地对着两岁七个月大的女儿喊道:“女儿，你看我，不用手也能游得这么快！”17年来，我平均每天游12000米。

环球人物:这次你获得了四枚金牌，并多次打破记录。赛前你是怎么调整状态的？

郑涛:忘掉之前所有的成绩，心中没有杂念，做好出发和入水的细节。我觉得发挥自己平时的训练水平，不留遗憾就够了。剩下的我不去想，也不去想拿第一。

环球人物:但是你比赛的状态很精彩，让人感受到你强烈的求胜欲。

郑涛: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了，所以我希望游出自己的最好成绩，我就是怀着这个心在战斗。能拼多少就拼多少，这也是你多年(游泳)的总结。

环球人物:比赛中最重要的细节是什么？

郑涛:开始吧。我想我刚刚赢得了开始。在50米的距离上，每个人的成绩只差零点几秒。如果你慢慢开始，它就会消失。另外，即兴发挥也很重要。心理素质强的运动员更容易获胜。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很多时候，赢取决于心态，输也取决于心态。

环球人物:在这次接力赛中，你的队友是如何互相鼓励的？

郑涛:就是提醒对方不要跳，不要犯规，尽量游，不要想太多。竞争最怕的就是想太多。很多年轻队友都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我们不能给他们太大压力。平时的训练应该当成比赛，但是到了比赛的时候，反而应该当成训练。平时练的又苦又累。到了球场，可以对比一下训练心态。

环球人物:有的运动员平时练100分，比赛能打80分。有的运动员能发挥100%，有的能发挥120分。你属于哪一种？

郑涛：我属于超常发挥的那种（笑）。我好像是压力越大游得越好，身体机能越能释放出来。其实这届奥运会是我压力最大的一次，因为这次报的项目多，上届只有一项，比完就轻松了，这次感觉责任好大，每一天都拼老命了。

2021年8月，在东京残奥会上，郑涛在比赛开始前咬住毛巾，准备出发。郑涛:我是个优等生(笑)。好像压力越大，游泳越好，身体机能越能得到释放。其实这届奥运会是我压力最大的一届，因为这次报的项目很多，上一届只有一个，比上一届轻松。这一次，我觉得责任重大，每天都很努力。2021年8月，东京残奥会，郑涛在比赛开始前抓起毛巾，准备出发。

郑涛在东京残奥会游泳男子50米蝶泳S5级决赛中夺得冠军后，举腿庆祝。郑涛在东京残奥会赢得男子50米蝶泳s 5决赛后，举起双腿庆祝。

郑涛在东京残奥会游泳男子50米蝶泳S5级决赛颁奖仪式上。郑涛在东京残奥会男子50米蝶泳s 5决赛颁奖仪式上。

环球人物:你从2004年开始游泳？

郑涛:是的，我是2004年底开始练的，当时14岁，今年31。我是老运动员7年了，不好意思说(笑)。

环球人物:你觉得时间过得快吗？

郑涛:哇，真快。一眨眼就三届奥运会了。我甚至不认为我能参加三届奥运会。有一段时间我身体不好。我以为里约是我最后一届奥运会，后来身体好了，成绩也变好了。也给了自己信心，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信心。

环球人物:你算过你平均每天游多少米吗？

郑涛:一天大概12000米，也就是12公里。此外，还有陆地上的体能训练。我们早上练半个小时核心力量，然后在水里游3个小时。当你累到极点的时候，你想死在游泳池里。反正你坚持就好了。你今天过不了这一关。明天继续练，慢慢就突破了。“我希望将来有机会了解更多的文化”

环球人物:还记得你第一次练习游泳时的感受吗？

郑涛:就是看着别人游得那么快，想着有一天我也能游得那么快？然后每天练习，出发时跳多高多远，潜入水中多深，如何控制力量...没有匆忙，一点一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比赛刚开始，我心理素质不好，老是犯规。后来慢慢调整了。从省里到全国，练了差不多五六年，然后去了国家队，然后通过选拔赛进了奥运会。

环球人物:在国家队有什么不同？

郑涛:国家队的条件各方面都很好，包括训练、器材、营养、医疗、康复、心理，等等。中国有这么多残疾运动员，国家队之间的竞争很激烈。我在国家队最初的目标是参加一届奥运会，因为这是最高水平的比赛，是展示我实力的最大舞台。我甚至没想过赢得金牌。是奥运的力量让我坚持下去，每天努力练习。

《环球人物》:你是如何挺过挫折的？

郑涛:有一段时间，成绩不好。我问教练我做不到。教练说:“别人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你不能放弃自己。有多少人想进国家队却没有机会？你可以代表你的国家参加比赛并赢得金牌。不容易，要好好珍惜。中国有8000多万残疾人。做得好就给他们精神鼓励。”我没有放弃。最大的困难是你自己。只要坚持下去，突破极限，战胜自己。你总是有一个人生目标。

环球人物:教练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郑涛:教练就像父亲。他们教会我们很多东西，不仅仅是训练，还有生活中的东西。他们鼓励我们自立。如果你做了坏事，你会告诉我们如何改正。我文化水平不高，书也没读过多少。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就不读了。后来又在体校学了一年，很多字都不认识了。这些年主要花在训练上，文化欠缺，普通话说得不好，有些东西表达不出来。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多了解文化，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环球人物:你是如何缓解训练中的压力的？

郑涛:跑步。有什么难想的，跑步就放了。训练的时候要好好训练。当你休息的时候，你应该好好休息。你应该吃饭睡觉。不要想太多。想多了会很烦，压力很大。游泳主要靠技术。想多了，你的技术就会混乱僵硬。其实很多运动员水平都很高。当他们到达赛场时，他们总是认为他们可以在几秒钟内赢得金牌。反而是他们得不到。因为节奏混乱，容易出错，他们平时的训练水平发挥不出来。这种情况我见多了。

环球人物:平时训练之外有什么娱乐活动吗？你会看网上的评论吗？

郑涛:队里会组织娱乐活动，但我很少参加。因为我老了，我花很多时间睡觉。高强度训练，年轻运动员睡一觉就会恢复。三天后恢复不了，要多休息，第二天才能继续训练。

我从来不看网上的评论，因为看到就走神。一些不好的评论，自己看了不舒服，会影响心理状态。家里人也怕我分心。通常，我通过电话联系。父母一直在老家，年纪大了，很少出门。平时我会给父母打电话，问他们身体好不好。

环球人物: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郑涛:全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努力保持良好的心态，良好的竞技状态，完成我的任务。

环球人物:你会参加下一届奥运会吗？

郑涛:看我的身体状况，身体允许的话就去游泳。年龄方面，我已经过了巅峰，三年后就34岁了。我现在练的最多的就是体能，但是我真的不能不服老。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拼出自己理想的结果，就心满意足了。

郑涛

1990年出生于云南昆明农村，年轻时因触电失去双臂，2004年接触游泳。从2012年开始，他已经连续参加了三届残奥会。2021年8月，东京残奥会四枚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