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找寻人生觉醒时刻

陈娟

2021年7月2日，陈晓楠在北京接受本刊采访。（本刊记者 侯欣颖/摄）2021年7月2日，陈晓楠在北京接受本刊采访。(记者侯欣颖/摄)

暑假伊始，陈晓楠的女儿经历了一次失败。在夏令营的网球比赛中，我女儿和她的队友连续两天都是最后一名。当时女儿很沮丧，觉得自己在拖她的后腿。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开始哭了。在安慰女儿后，她分享了一个新词“意识流”，这是她刚刚从张伟丽那里学到的——当你极度专注于某件事时，你会进入一种心流状态，抹去脑海中任何可能干扰你的东西。

与陈晓楠和张伟丽的交集，源于她今年的新脱口秀《我的青铜时代》。在这个由她制作并主持的节目中，张伟丽回归了自己的青春和少年时代，冷静地回顾了自己在今年4月的失利，当时她在UFC(终极格斗锦标赛)上丢掉了金腰带，结束了自己的21连胜。她坦言“不甘心也是一种杂念”。

不久前刚刚播出的《与张伟丽的对话》是节目的大结局，也是陈晓楠最意想不到的一期。“她无数次站在人生抉择的关口，前台、地铁安检、发传单……一路奋战，最终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并为之付出了一切，包括承受和跨越失败。”给陈晓楠的《环球人物》记者。而这也是她的作品《我的青铜时代》的目的:与那些闪耀的人们对话，回到他们的“青铜时代”，寻找他们生命中第一个自我觉醒的时刻。

“罗丹的著名雕塑《青铜时代》寓意‘人类觉醒’摆脱愚昧。我们从不够坚硬一路走到了青铜时代，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金属的质感。这个时候，如果有一道光吸引着你，告诉你他此刻经历了什么，那可能就是特别大的宝藏。我想把这些宝贝一件件收集起来，给每一个年轻人一些真实有用的鼓励。”陈晓楠说。“痛苦是疲劳，痛苦是精神上的”

陈晓楠创作《我的青铜时代》的初衷也是因为他的女儿。

女儿刚刚9岁，很多道理还不懂。陈晓楠特别希望她，包括像她一样的孩子，能早点思考一个问题:当你即将加入茫茫人海的时候，问问自己我是谁，我想怎么过自己的生活。

“这个问题看似宏大，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想过，但却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无法回避的母题。”陈晓楠说，于是就有了我的青铜时代。经过多次研究和讨论，节目最终确定了五个主题:罗翔、陈佩斯、罗永浩、大鹏和张伟丽。他们都经历过或正在经历挫折和失败，有着丰富的人生故事。

第一个要谈话的人是陈佩斯。从茶话会，陈佩斯从他的声音谈到了巡演，然后谈到了戏剧、电影和小品，一路追溯到知青上山下乡的那些年。1969年，15岁的陈佩斯在内蒙古被通知插队。每天，他都面临着无休止的工作和食物不足。食物不够的时候，女生给男生一个馒头，男生帮女生多干点活。“他生活的背景色很大一部分来自那个时代，来自农村。一个是对纯粹自然的热爱，一个是对简单关系的热爱。”陈晓楠说。

到了1998年，和朱时茂搭档“称霸春晚”10余年后，陈佩斯选择离开。当时，他感受到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人与人之间，都建起了一堵“墙”，防着彼此，生怕对方窃取自己的想法，抄袭自己的内容，饭也不一起吃，也不坐一块儿说话。

在《我的青铜时代》中，陈晓楠采访张伟丽（中）。1998年，在与朱时茂“称霸春晚”10多年后，陈佩斯选择了离开。他当时就觉得周围的环境变了:人与人之间已经筑起了一道“墙”，互相防范，生怕对方窃取自己的创意，抄袭自己的内容，不吃饭也不坐在一起说话。在《我的青铜时代》中，陈晓楠采访了张伟丽(中)。

陈晓楠和陈佩斯在《我的青铜时代》中对谈，回溯过往人生。与《我的青铜时代》中的陈晓楠和陈佩斯交谈，回顾过去的生活。

“自由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自由放任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对他来说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是如此重要。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敢于在人生的巅峰转身离去，为什么他在谈枣花雪鹿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为什么他这几年坚持独自进行戏剧创作。”陈晓楠说。

给陈晓楠印象最深的是，她问陈佩斯:“你疼吗？”“苦，但不痛苦，苦是累，痛苦是精神上的，我觉得我没有出路了。这不是你想要的。”陈佩斯说，“痛苦不是这样的。苦也许是值得的”。

节目的另一位嘉宾罗永浩经历过真正的痛苦。那是他最黑暗的时刻——创业做手机，最终失败，负债6亿。“最痛苦的时候想过自杀”“哭了，躲在办公室小屋里痛哭”，他告诉陈晓楠。

罗永浩一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偏执的少数，早在十几岁的时候。节目中，他回忆起中学时写作文，老师批评他哗众取宠。老师，你用错了这个成语。我会把我的作文留给你一个人，即使‘不管是谁’，不管是谁...

就这样，在陈晓楠的“穿针引线”下，五位嘉宾都进行了一次回顾之旅，在回顾中重新发现自己，审视自己:罗翔不断反思自己，甚至认为自己“不配过这样的生活”；张伟丽意识到，当他第一次走红时，他没有控制住自己。“我偷的懒会变成拳头打在我脸上”。因为擅长挖掘人心，分析人性，《我的青铜时代》每次播出都有热搜，成为脱口秀中的一匹黑马。

和这些人一起回顾过去，陈晓楠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是今天的自己。“与普通人相比，这些名人更有生活感和时代感，有些人可能是时代的注脚，比如陈佩斯创作的喜剧。总的来说，他们都有一颗坚强的心，从不气馁，一直把他们推到今天。”一个人一个故事一朵花一个世界。

在与张伟丽的谈话结束时，陈晓楠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张伟丽:英雄。陈小楠的心被震撼了——张伟丽从小就立志习武，做一名战士，“但我不是”。

“我曾经是混沌的空白页。”陈晓楠说。她出生在一个科学知识分子的家庭，父母从事化学相关的科学研究，元素周期表一直贴在家里的墙上。小时候，每天吃完饭，她就和工作的父母一起去实验室，她就在旁边拿着画笔和试管玩。“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从小目标就很明确，读书，上大学。”

高考填志愿，父母都在国外，陈晓楠“先斩后奏”，报了北京广播学院（现在的中国传媒大学）的国际新闻专业。上了大学，她受到了冲击，“从循规蹈矩的生活中跳出，思想上有一种巨大的自由感，好像没边了，可以去空想，也可以去任意想象自己会成为谁”。临近大四时，陈晓楠才算找到自己的职业方向。

在节目《和陌生人说话》中，陈晓楠采访到菖蒲河公园相亲的北京男人。我高考志愿，父母在国外。陈晓楠“先演后演”，入读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国际新闻专业。上了大学，她震惊了。“跳出了常规的生活，她感到心中有一种巨大的自由感。似乎没有优势。你可以去空想一想，也可以随意想象自己会是谁”。临近大四，陈晓楠找到了职业方向。在《和陌生人说话》节目中，陈晓楠采访了一位在菖蒲河公园约会的北京男子。

1998年，北京电视台新设了一个英语节目来招本部的人，陈晓楠被选中了。之后她一路从北京电视台到央视，再到凤凰电视台，逐渐成为一名有自己个人风格的主持人。她还因脱口秀《冷暖人生》被媒体评为“真正的电视女主角”。

乍暖还寒的人生早期，可以称之为陈晓楠的“青铜时代”。

《冷暖人生》这本书一开始也陷入了一个误区:试图用一种非常好奇的眼光去发现一些诡异的故事。那段时间，陈晓楠的工作室里有流浪歌手、乞丐、裸体模特、变性人……“有半年的时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晓楠回忆道。后来经过一番反思和讨论，大家做了一个决定:走出去，走出工作室。

第一个走出去的节目是《花季》。1993年，深圳一家玩具厂遭遇大火，有些女工幸存，还有83名女工当场遇难。10年后，这些女工和他们的家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带着疑问，陈晓楠他们出发了。坐火车、换汽车，乘了8小时轮船，又走了很长的山路，他们沿着女工走出家乡的路径找到了那些幸存伤者和死者家属。在一名遇难女工的墓前，陈晓楠和女工的父亲坐在田埂上，听他讲着孩子的生前身后。“他说女儿根本不想出去，当时马上就要出嫁了。新家具油漆了一半，10年以后仍然还在那儿。”

从2003年到2016年，陈晓楠和她的《冷暖人生》团队走过了13年。第一个走出去的节目是《花季》。1993年，深圳一家玩具厂发生火灾，部分女工幸存，83名女工当场遇难。十年后，这些女工和她们的家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带着疑问，陈小楠他们出发了。经过坐火车、换大巴、坐船8个小时，走了一段长长的山路，他们沿着女工出老家的小路找到了幸存者和死者家属。在一个死去的女工的坟前，陈小楠和父亲坐在田埂上，听他讲孩子的生死。“他说他女儿根本不想出去，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新家具刷了一半，10年后还在。”从2003年到2016年，陈晓楠和她的冷暖人生团队走过了13年。

“我们真的被现场的东西感动了，突然明白了我们要做什么，栏目的方向是什么。其实我们要谈的是人，是生命，是人性，或者简单的说，是活着。”

“活着”成为陈晓楠节目直到现在的背景色。

2017年，陈晓楠离开凤凰卫视投身互联网大潮，成为腾讯首席主持人。到了腾讯后，她开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和陌生人说话，还是和社会不同角落的嘉宾讲小人物的故事。

如今，《和陌生人说话》已经播出3季，第四季即将开播。越来越多的陌生人来到陈晓楠身边，从在学校遭受精神暴力的女孩到马特神父被杀，从杀猪板到网络名人中的“大衣哥”...“用《一花一世界》的所谓方法，一头扎进一个特别微小的生命，所传达的话题核心，依然是喧嚣世界中的孤独——人与孤独，陪伴与爱。”自画像面试

从《冷暖人生》到《和陌生人说话》、《我的青铜时代》，陈晓楠都有固定的粉丝观众，她的节目口碑也一直处于脱口秀的前列，这和她的采访风格是分不开的。

知名媒体人、好朋友李伦把陈晓楠的采访比作“拧水龙头”，与“挤牙膏”的对抗不同。陈晓楠自称是“自拍”采访。她可以创造一种氛围，让受访者非常想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把画笔给了他，他自己书写，为自己的内心世界画了一幅特别精致的画像”。

正是因为“把笔交给对方”，陈晓楠更多的是一个倾听者和引导者，所以容易让人信任，容易让人敞开心扉。在采访陈佩斯时，陈佩斯谈到多年后回到城市的一天晚上，天鹅的啼叫声让他“梦回”了当年，回忆起天鹅展翅飞过头顶的记忆。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采访了罗翔，罗翔谈到了她至今感到羞耻的过去。2003年，他在北京双桥商场天桥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问路。老太太要去法律援助中心，他打车送她去。他下车的时候，老太太说“你不用陪我上去了，不要影响你的事业”。那一刻，他心里咯噔一下，很惭愧。他一直没有告诉老太太自己的身份——当时他已经考取了律师执照，“说白了就是怕惹上麻烦”。

她曾经采访过一个老北京人，在菖蒲河公园相亲。其中一位老人，老伴因病去世，他说他和老伴没有感情，但是每天都去老伴修行的那棵树。心里放不下亡妻，但不妨碍他去菖蒲河公园相亲。

“我其实像个小导游。当对方回忆往事，走到一个节点，你停下来，或者带他走一会儿，往前走，拐个弯，看到的是另一种风景。”陈晓楠说。她会经常看自己的节目，重复采访过程，找出问题。偶尔，她会看评论。她还记得，菖蒲河公园的相亲上线。一位网友说，这部电影让我看到了“连孤独都有形状”。那一刻，她被感动了。

20多年过去了，陈晓楠已经不是一个活跃的人了。“在重大问题上，我需要别人推我，把我推到这个位置。小事情就是明天的节目要播出了，我要拼命工作。”她有一个愿望是做一个人民馆，把她采访的人放在一起，“类似这个时代的浮世绘或者清明上河图”。

虽然采访过千万人，过千万人的生活，但陈晓楠依然对人和故事充满好奇，会继续讲述人物的故事，探索他们的内心和人性，这是她唯一热爱和擅长的事情。她时常想起一个画面:她采访90多岁的许渊冲。老人一个人住在两居室里，房间简单凌乱。老人走路都是气喘吁吁的，但是一说到翻译就干劲十足。他沉浸在自己的翻译世界里，享受着其中的乐趣和美好，至于现实，似乎并不那么重要。

当时老人说了一句话:你不能带走我的幸福，无论是战争还是衰老。“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是幸运和幸福的。”陈晓楠说。

陈晓楠

1972年出生于北京，主持人。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曾在北京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担任节目主持人。2003年参与《冷暖人生》的制作和主持。2017年加入腾讯，成为首席主持人，推出《和陌生人说话》、《时间我》等节目。近日，其节目《我的青铜时代》播出，引发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