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胡椒

蔡颖

村里有很多野孩子，人都是小屁孩，用大人的话说就是“杀人”。爬树挖鸟窝，下河捞虾，最可恨的是很多好东西都浪费了。桃子，橘子，柚子带着青果，一不留神就摘了吃，还把树枝折断，把树干晃了。地里的红薯、凉薯被啃得手指粗，园子里的菜苗被踩得稀巴烂。在家里，我翻罐子倒罐头，他们把准备送人的食物偷走了。刚刚上身的新衣服被撕破了，脚上的白网鞋是黑色的。各种恶不可言，可谓引人猜疑，连家里的狗都不放过。但在野孩子的心里，后山的植被里也有这样一种没有“爱”的植物——臭辣椒，比它自己还要讨厌。

在山的后面有许多植物。蔷薇科是最吸引人的一种。这些花非常漂亮，而且充满了香味。可以戴在头上，也可以插在酒瓶里，比如刺花、糖罐、覆盆子等。更棒的是，它们很好吃。其实还有很多好吃的植物，比如苦槠、板栗、板栗。除了臭辣椒，一点都不好吃。臭辣椒，顾名思义，“臭辣椒”。它们生在山坡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微微的气味，刺鼻的气味。这样光秃秃的植物也敢长出细刺，一不小心就挂了野孩子的衣服和胳膊。如果他们的衣服被撕破，他们会被责骂，如果他们的皮肤流血，他们会被责骂。当他们看到臭辣椒时，他们不得不避开它。但是生长在它们周围的树莓很难逃脱。野孩子摘树莓力气很大，连枝叶都断了，最后还得踩几脚。

那个春天的尾巴上，我们结伴去采山莓，翻山越岭到黑麋峰的山头，我发现一大篷山莓：红通通的小果，鲜艳欲滴，像一粒粒玛瑙。我悄悄地爬到山坎，快接近山莓了，忽然衣服被挂住，原来是一丛臭胡椒，像一双顽皮的小手拖住我。正恨恨时，一条黑色大蛇从山莓树下游走，昂着扁平的头，吐着细长的信子，眼镜蛇！母亲说这种蛇极毒，一咬就没救。淌着冷汗，我连滚带爬跑回伙伴中间。若不是那丛臭胡椒，只怕小命难保。自此，对臭胡椒生出感激之情。那年春天的尾巴，我们一起去摘树莓，翻山越岭来到黑麋鹿峰山顶。我发现了一大片覆盆子:小小的红色果实，鲜艳欲滴，像玛瑙。我悄悄爬上山梁，走近树莓，突然衣服被夹住了。原来是一堆臭辣椒，像一双调皮的小手牵着我的背。我正恨着的时候，一条黑色的大蛇从覆盆子树旁游走了，高高地举起它扁平的头，吐出一个细长的字母，眼镜蛇！母亲说这条蛇剧毒无比，一旦被咬，就没救了。一身冷汗，我连滚带爬回到伙伴身边。要不是那堆臭辣椒，我早死了。从那以后，我一直感激臭辣椒。

家里母猪生了，我妈让我剁点臭辣椒带回家。拿把镰刀，砍掉三五根树枝，把幼苗掰成小棍，和猪一起煮。这只勤劳的猪妈妈吃了烂辣椒后，分泌出浓浓的白色乳汁，养了十几只粉红色的小猪，鼻子里发出快乐的嗡嗡声，所以是个情人。原来臭辣椒可以促进母猪泌乳，增强仔猪抵抗力。知道了这些，我不禁对这些臭植物肃然起敬。当小猪被卖掉，一叠五颜六色的钞票在妈妈的手掌里滚来滚去的时候，我们的心里就踏实了——下学期的学费已经定了。后来我们干脆从山上挖了一棵臭烘烘的辣椒树，种在菜园里。年复一年的砍伐，旧伤犹在，新伤加身，但臭椒树年复一年的生长发芽，毫无怨言。

夏天，臭胡椒结出青色的果子。秋天，青果渐渐转红，霜降后红果爆出黑色的种籽，像一双双好奇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村庄。有天，我们正兴高采烈地摘臭胡椒时，戴着厚底眼镜的陈大爹正好路过，背着手停了下来，神秘兮兮地说，我来考考你们的历史学得好不好，知道马王堆的西汉古墓吗？陈大爹是村里的退休老师，肚子里学问多，深受村民们尊敬，孩子们私底下叫他“四眼爹爹”。我们一齐答，有个著名的辛追夫人嘛，还出土了素纱禅衣、帛书帛画等文物。他推了推断了腿的眼镜笑，不错不错，看来上课没打瞌睡。但你们肯定不知道，还出土了你们手里的这个——臭胡椒！见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我们，出土的四个绣花香囊都装有臭胡椒，这果实可以做调料和药用，还是一种芳香性防腐剂，古人认为有辟邪的功效呢。我们惊叹，原来小瞧了这臭胡椒。夏天，臭辣椒结蓝色果实。秋天，绿色的果实渐渐变红，初霜后红色的果实里出现黑色的种子，像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村庄。有一天，正当我们兴高采烈地摘臭辣椒的时候，戴着厚底眼镜的陈达·迭正好路过，双手背在身后停了下来，神秘兮兮地说:我是来考你的历史的。你知道马王堆的西汉古墓吗？陈达·迪是村里的一名退休教师。他很有学问，深受村民们的尊敬。孩子们私下里都叫他“四眼爸爸”。我们都回答，有个有名的辛追夫人，出土了素纱禅衣、帛书、书画等文物。他推了推推断他腿的眼镜，笑了。还不错，好像上课没打瞌睡。但你肯定不知道，你手里还出土了这个——臭辣椒！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时候，他得意地告诉我们，出土的四个绣花香囊里装的都是臭辣椒。这种水果可以用作调味品和药物，它也是一种芳香的防腐剂。古人认为它有辟邪的作用。我们惊讶于我们低估了臭辣椒。

冬天太阳一晒，我妈就从被子里搬出来晾，用下面的干稻草把凉席舀出来，有霉有虫的就扔了。然后用铁锅煮一大锅水，放入臭辣椒煮开。用臭辣椒水洗澡后，你会感觉很舒服，皮肤不再痒，不再红。平时喝生水吃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觉得冷，妈妈就会把几个臭辣椒碾碎，用开水冲服，止泻止痛，还能散寒。很奇怪，那个刚张嘴流鼻涕哭的野孩子，喝了这水就活蹦乱跳了。有些人总是往火锅里扔一些臭辣椒。又辣又麻，很过瘾。野孩子夏天毒太阳开脑壳，秋天牙痛生疮，还煮臭辣椒喝汤。谁的橱柜里没有臭胡椒？那是母亲的职责。臭辣椒是野孩子的福气。感谢他们的善良，让野孩子更加感激山里的植被，更加敬畏滋养万物的大自然。

在与臭辣椒的纠缠中，野孩子成长起来，纷纷飞向繁华的大城市，有的甚至成为行业精英。被称为花椒的臭辣椒，至今仍在山里自由生长开花，在阳光下发芽结果。它多刺，不漂亮，但它从不妄自菲薄。相反，它试图吸收阳光和雨水来生长。当我们需要它的时候，我们节约地给予我们的树枝、树叶和果实，把它们变成汁液融入我们的身体。喝了臭辣椒水的野孩子，把它的隐忍、博爱、自律、干净融进了心里，带到了五湖四海、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