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生花：潮州木雕数一流

白英

卢进文潮州木雕市级代表性传承人陆潮汕木雕市级代表性传承人

精致、分层、立体的镂空虾蟹笼；富丽堂皇的花鸟吊坠；精致逼真的如意摆件；接缝严密、工艺精湛的古建筑构件...潮州木雕以其悠久的历史、典雅精致的艺术魅力而闻名于世。国家级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潮州木雕代表性传承人陆，以錾子苦修一技之长，雕刻一个又一个，用錾子讲述人生，用匠心雕刻时光，传承民族文化，在潮州木雕领域开辟新天地。

“潮邦，海在南，鲸彭大，虾蟹小，皆属。”唐代潮州学者韩愈曾这样描述古代潮州。潮州不仅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也是中国民间艺术之乡，这座岭南古城最早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几千年的变迁，沉淀了木雕、潮绣、潮剧等诸多古老的文化印记。木雕艺术家陆的木雕艺术馆位于潮州古城，绿树环绕，青瓦灰砖的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那是木头的清香，是历史的味道。穿着便装的陆，有着一张憨厚的脸和真诚的笑容。他正在挥舞锤子和凿子。他的手指上长满了茧子，有的甚至还起了皮，看起来有点粗糙。锤和刀在他手中起落，栩栩如生的花鸟渐渐成型，木屑在碰撞中飞舞，铿锵声化作樟木特有的气味和传统雕刻艺术的灵气，氤氲在略带潮湿空的空气中...不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不速之客前来观赏木雕艺术品，或惊叹鲁大师的精湛技艺。

细雨蒙蒙，鲁木雕艺术馆的红漆木门敞开着，满屋的木雕作品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引人注目。鲁大师的木雕题材内容丰富，从花鸟虫鱼、四季水果到水族、珍禽异兽，应有尽有。最神奇的是立在房子中间的“虾蟹筐”。陆师傅说，在潮汕地区，木雕曾经是家家户户建筑和家居的实用常见装饰，而多层次雕刻空的立体雕刻作品《虾蟹篮》最能代表潮州木雕艺人的工艺和特色。这种被称为“透雕”的绝技可谓是潮州木雕艺术的精髓，让潮州木雕独树一帜。看到了鲁师傅做的“虾蟹篮”，通透纤细，将多层次雕刻空手法运用的淋漓尽致。篮子外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虾蟹，形状各异，或争奇斗艳，或相依相偎。他们的动作有条不紊，密密麻麻，井然有序，连竹篮、绳结等细节都雕刻得一丝不苟。精湛的雕刻技艺充分展示了潮州木雕师非凡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蟹篓是潮汕渔民最喜欢的吉祥物。生活在沿海的人大多以捕鱼为生，所以人们对虾、蟹、鱼等水生生物的喜爱，和农民对食物的喜爱是一样的。舞动的虾蟹肥代表着渔民的丰收喜气，传递着他们对河海水生动物的热爱。因此，潮州木雕“虾蟹篓”凝聚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潮州特色的文化符号和体现。

创作一件木雕作品，首先需要选择木材，然后还要经过画图、切割、修边、打磨、上漆等几道复杂的工序。16岁从艺，30多年的坚持，鲁大师深知这一切。潮州木雕首选的木材是香樟，质地柔软，纹理细密，独特的香味使其不易被虫蛀。耐浸泡、防潮、不变形，适合多层雕刻。他正在创作的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圆形木雕装饰挂件，以“鸟鸣花香”为主题。花开花落，鸟语花香的雏形已经出现。在鲁大师多年的创作中，体会最深的，还是早期的设计和绘图。一件木雕作品的成功与否，不仅在于漫长的雕刻过程和娴熟的雕刻技巧，还在于绘图需要想象力和艺术灵感。以他正在进行的工作为例。鸟要有不同的姿态，花要五颜六色的好吃。潮州木雕讲究以材施艺。在处理众多场景时，它通过合理有序的前后左右上下动静远近排列，使画面上的物体饱满、复杂、统一，不露痕迹。

“这次能和以前不一样吗？”当他第一次构思这部作品时，他连续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潮州木雕的特点是画面密密麻麻，而鲁则希望整个画面疏密有致，表现出让人想象回味的中国画之美。在这个构图中，需要注意空的布局，比例协调，点线面和谐。然而，稀疏比密集更难。如何让留白恰到好处，如何在保持原有木雕风格的同时又有所突破？这就考验了艺术家对美的把握和想象力。“传统的木雕形式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但这也制约了木雕技艺的发展和创新。”为此，他学习相关专业知识，参加各种艺术展览，外出深造，尝试将西方美学和国画融入潮州木雕。在《花鸟》的创作中，他刻意营造了一种虚实并存的感觉，使作品充满了古朴典雅的传统气息和生动真实的现代感。

《和谐》卢进文作品鲁作品中的和声

《双凤迎春》卢进文作品鲁·《双峰迎春》作品

《金漆木雕》卢进文作品鲁金漆木雕作品

"经过创新设计，图案布局更符合潮流."对于这项工作，他只花了几天时间画图纸。这个过程不仅需要普通的细致观察和材料的积累，还需要在继承传统木雕的基础上，加入自己在多次学习、交流和探索中发现的新元素和新技法，进行创新和融合。七八层甚至更多的画面要刻在一块木板上，也就是说在画草稿的时候，一定要思考如何雕刻出层次感，在脑海中形成清晰的构图。第一层质感扎实，第二层过渡巧妙，第三层想抱琵琶，第四层准备好听...各元素之间要优雅有序的相互映衬，自然的相互呼应。他的木雕画不是平面图，而是3D透视的立体画。

“潮州木雕的难点在于从外到内雕刻，尤其是雕刻内层的时候。都是在脑子里勾画形象，心里数不过来。”草图设计完成后，雕刻开始。通常用最大的平刀来“开框”，也就是“打手”雕刻出大致的形状。从下到上，从前到后，从外到内，由浅入深，层层推进。粗略的勾勒完成后，就是漫长而细致的“修框”，也就是“打手”。对于鲁大师来说，每打一棵树，修一棵树，都是一次全新的创作。

纸上的花鸟只有平面，没有弧度和深度，而完成的木雕需要完成从二维到三维的巨大转变，每一个细节都要仔细斟酌。在精雕细刻的过程中，要做到花草传神，飞鸟传神。这一步是细功夫，要下好功夫，考验木雕师傅手眼心法的协调配合。此时的，仿佛知道风往哪里吹，每片花瓣要向哪边倾斜，每只鸟要做什么样的飞翔动作，羽毛要划向哪边，每一刀怎么砍。

鲁师傅用的木雕工具是没有柄的，和传统的木柄雕刻刀不一样。他说，这是为了方便wisp 空的深层次雕刻。“后铁把又细又长，不管多深，刀刃都能进去。”在他手里，几十把切肉刀就像将军指挥下的士兵。每次鲁看桌上的切肉刀，圆的锋利，短的长。他能立即挑出最合适的“士兵”，派哪个士兵去执行哪个任务是灵活自由安排的。比如最上面一层的大花瓣是用一把短扁的切肉刀磨出来的，而里面的雄蕊和细叶是用一把又长又锋利的切肉刀刻出来“开疆拓土”的。“哪里需要刀，你心里要有数。你挑的那把刀是最好做的。”

打坯制作土坯

画稿设计草图设计

刀子动，世界动。对于鲁大师来说，木雕就像空之间的博弈。他按照设计的图案，用不同的刀从外到内一点一点地雕刻，然后根据木头的纹理不断地在脑海中调整图纸。一朵普通的花，为了上下层叠，要打一个深深的空白底。刀片就像一个天线。在铁锤的敲击下，它一点点的伸进木头看不见的角落，通过一个小小的缝隙，在死胡同里一个个的雕刻出一个大世界。再小的细节也要一丝不苟。鸟摇尾巴的动态和眼睛的生动细节被精心提炼。即便如此，每一次都充满了未知和挑战。对于花鸟木雕来说，一件作品的成功往往取决于几个关键步骤，比如鸟的睁眼。雕得不好，就会功亏一篑。我看见鲁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像啄木鸟一样啄着小鸟的头。“嗯，是活的。”他看着它，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只长着翅膀的鸟在他手中诞生了。

“光滑细腻，让造型栩栩如生。”雕刻完成后，鲁师傅会仔细打磨，去除雕刻刀的痕迹，然后用刷子轻轻擦去浮尘和木屑，开始作画。油漆好不好直接影响作品的整体视觉效果和保存期限。他说每一个微小的纹理都不能放过。涂刷一定要反复多次，厚薄一定要均匀。

潮州木雕之所以成为一个独特的流派，是因为木雕完成后，需要进行“梳妆镀金”，即涂贴金箔，使木雕作品富丽堂皇，熠熠生辉。所以这种木雕艺术也叫潮州金漆木雕。鲁大师把薄如蝉翼的金箔轻轻盖在木雕上，用毛笔小心翼翼地压着金箔。镀金木雕流光溢彩，更显高贵典雅。陆师傅说潮州木雕起源于广东潮汕地区。过去主要用于装饰建筑、家具和祭祀用具。经过精心雕琢，再贴上纯金箔和一层薄薄的金漆，既让潮州木雕流芳百世，又彰显了豪宅的奢华。慢慢地，金漆成为潮州木雕的主要特色，贴金箔至今仍是潮州木雕工艺的重要环节。

精湛技艺精湛的技艺

一件木雕作品，30天入门，60天做工，7天打磨上漆，3个多月才最终完成。《鸟语花香》成品木雕整体层次分明，设计精美；花各有姿态，有虚实之度；这些鸟栩栩如生。精雕细刻，玲珑剔透，尽显器物之丰富；穿插其中，充满朝气和气场。此时的木雕器皿仿佛有了灵魂，穿越时间与匠人相遇。从简单的一块木头到精美的木雕作品的转化，既是技艺传承的体现，也是木雕艺术家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感悟，对世界的理解。

潮汕木雕的美在于装饰与写实的结合，美观与实用的统一，雕刻的精美与处理的简单的统一，一目了然与经久不衰的考虑。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我们吸收了石雕、绘画、泥塑等各种民间艺术的长处，融合成独特的风格。丰富的题材促使木雕师探索出多种形式和技法，并在构图管理、形象刻画、刀法和绘画镀金等工艺细节中，根据不同题材、不同用途、不同部位，单独、交替或综合运用。潮汕木雕继承了中国传统木雕的雕刻技艺，进行了独特而杰出的创作。它集雕刻和绘画于一炉，是中国民间艺术世界中一朵灿烂的奇葩。

卢进文木雕艺术馆卢锦文木雕艺术馆

“我们家四代都是木雕师，我从小就生活在木头的世界里。”1972年，陆出生在著名的木雕之乡镇村。他回忆起学美术的过程，感慨万千。那时候，木雕是他家的一种谋生手段，也是一份“又苦又累”的工作。16岁初中毕业后，他开始和家人一起修理居民楼的木雕构件。“最难忘的是磨刀。半天磨不好，手也经常磨破。”鲁说，枯燥和艰苦的磨砺使他不耐烦。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爷爷总是耐心地教他方法，直到他能磨利凿子。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掌握持刀姿势的。与此同时，我意识到各种刀具的用法和重要性，比如圆凿。中间左右两边的边缘都是削尖的，这样雕刻的时候可以平衡。

父母的严厉为他后来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鲁26岁时，到潮阳县城隍庙修理木雕构件。负责人年轻的时候并不信任他，直到看了他的图纸，发现构图设计很有想法。他当即决定让负责修复工作。没想到初出茅庐的陆装饰的木雕构件线条和轮廓非常漂亮，大受赞赏。之后所有的工程都交给了他。“是最初的努力导致了今天对每一件作品质量的追求。”因为他的热爱和投入，木雕不仅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和生存的能力，更是一种生活的享受，往往让他更有活力，更快乐。

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的冲击和传统建筑的萎缩，让木雕这个费时费力的传统行业陷入了销路不畅、人才下降的窘境。手艺人日子不好过，很多艺人都转行了。“刚开始我也想过转行，但是不忍心抛下自己熟悉的工作，也不希望自己的技能被打破。”他选择了坚持。为了不荒废自己的手艺，他开始帮别人做木雕。但是，不讲信用的老板要么找茬，要么扣工资。“做最好的工作，拿最低的钱。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走自己的路。”

2003年，他萌生了自己开一家木雕店的想法。开店要花很多钱，家里几乎没人支持他。卢顶住了压力，在准备开店的时候接受了这份工作。2009年，陆的木雕店终于在市区开张了。事业之初，他很挣扎。当他接不到客户的订单时，他就投身于创作。渐渐地，他凭借精湛的技艺，得到了用户的认可和喜欢，第一件木雕作品就卖到了7000多元。后来，一位顾客欣赏他的技艺，一次就买下了他店里的所有作品，这极大地鼓舞了陆。经过长期的探索和实践，“花鸟鱼虫”成为他的拿手题材，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作品《双峰迎春》获2013年第十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博览会中国传统工艺美术“金奖”。随后几年获得广东省高级工艺美术师、潮州市拔尖人才等荣誉，多次参加国内外博览会。他的许多作品被广东珍宝馆和潮州博物馆收藏。

如今，他已经做好了木雕，不仅仅是为了实现家人的期望，更是为了创新、开发、探索未知，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木雕的方式向世人证明，失去生命的木头，即使经过千雕万刻，也能重生。一次又一次赋予木头新的生命已经成了鲁的习惯，或者说，这应该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