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丰，广丰区政府

刘桦

广丰毗邻福建和浙江。站在铜博山的白化岩，可以一览三省。我曾经在浙江江山和龙泉看过江西广丰的山和云。

广丰的集体性格与浙江人颇为相似，可能与地少人多的生活环境有关。我在离县城不远的铁路边长大，很小就能认出广丰人。很容易识别。那些戴着高高尖尖帽子的，就是把叶子塑造成山峰，扣在头上的人。人类不屈不挠的精神。那种另类的帽子似乎是广丰独有的。它的挡雨遮阳功能不一定比普通帽子强。有人说它的优点是酷。反而觉得很招摇。

戴着帽子的广丰人穿越了我童年的记忆。那些卖黄烟、红糖的，还有那些摇着货郎鼓喊着要鸡毛、鸭毛、生锈牙膏的。所谓用废物换来的冰糖，其实就是已经煮干的麦芽糖，咬起来像石头一样，敲下来一小块。过去，小商贩被人看不起，广丰人受到的歧视尤其严重，可能是因为那顶帽子。从小贩的肩膀上看，几乎所有来自广丰的邻居、同事和同学都被称为“广丰佬”，我的几个同学也有同样的绰号。

大约在本世纪初，各省市作家协会在广丰召开了全省小说笔会。我说:作家要深入生活，不仅要了解生活历史、民风民俗等。的一方土地，还要把握当地人民的集体心理和集体性格。例如，广丰人闯荡世界和善于经商的能力一直受到嘲笑。但在改革开放的社会环境下，它恰恰契合了时代精神。因此，广丰县域经济可以连年领先全省。对此，一直在旁听会议的县委书记点头称是。我记得他，就因为这样一个边缘会议，有的秘书毕恭毕敬地出现了，但坚持坐下来的却少之又少。

再次见面，我们都调到上海照顾孙子。离广丰不远的青浦有一个红柚园。花园里有广丰人在散步，树上挂着广丰水果，森林里飘着广丰方言。果实口感好，维生素C含量高，肉质细嫩，水分多。青浦红柚园一年一度的开放采摘节，也是广丰人团聚的节日。我被邀请过三次，邀请我的是毛俊。他专程从广丰来到青浦参加红柚节。青浦红柚是迁沪的广丰马家柚。在我参加第三届开幕式的前一天晚上，广丰的村民想起了马家柚的历史，突然想到了这位住在上海的老书记。事后我想，也许老书记应该是“马家柚之父”。

艺术节开幕当天，声音洪亮、声音浑厚的毛军悄悄从青浦开车到上海市区，开了几个小时，接近中午的时候老书记才被接走。在黄澄澄的柚香中，老书记被毛俊的出现和红柚园的欢聚所感动；而毛俊却在感慨现在老领导的卑微生活。要知道，老人可是推广马家柚的活跃部长。良种已经成为该县农民脱贫致富的重要产业。马家村的母树得到了保护。然而，发现并重复利用那棵树的人呢？

—被很多人遗忘，却被毛俊记住；很多人突然想到是毛俊提到的..

据说勤劳的母树已经有一百多岁了，老树衰老后又重新发芽生长了。老书记上一届任期到马家村考察时，发现古柚树的果子味道特别好，就把所有的挂果都买了下来，大概十几个，分发给领导班子全体成员，要求品尝后一定要在会上发言，谈谈味道。于是，就有了大名鼎鼎的马家柚和令人垂涎的马家柚。在青浦，我注意到一个细节。虽然花园里到处都是柚子，但女主人对每一颗柚子皮都很吝啬，所以她不得不把它捡起来。在她的饭桌上，柚子皮煮了几个菜，说可以搓搓手搓搓脸，美容美容。开幕式上展示的柚皮雕刻工艺品实际上具有金属质感。广丰人视马家柚为珍宝。

这位老书记七十岁了。他的退休金还不够在上海租一套小套房。他活在一个人的感慨里。

广丰的敢作敢为不是一股子热血，而是毅力和恒心。我有王，一个来自的7-8年级的同学。上大学的时候，书法已经在全省小有名气了。谁也想不到。入学前，他其实是一个走村串户的木匠。他是用斧头当毛笔，木头当宣纸吗？琢磨着，他哥哥林的回忆词在上饶的朋友圈里广为流传。他写道:“本来他(王)可以在家跟父亲学医，但父亲不同意，坚持要他学木工。父亲说木匠能砍得起一块木头。医生不小心杀了人，我没那么多儿子赔！期间，我徒弟的三哥承受的痛苦和委屈，是我可能比不了的。学徒们不仅在学手艺，还在师傅家干着下班后的挑水、扫地、劈柴、做煤饼等各种苦活。一点都不能偷懒。刚当学徒的时候，有一次在异乡。吃完饭，睡觉前，三哥就拿出一本书，在油灯下看。师傅冷冷地蹦出一句:你还看书，你的雇主可没那么多煤油给你！”王，一个木匠，“空余不是看字帖，就是研究如何用树枝一样的笔画写得更好”。这是现代版的萤火虫映雪的故事！在毕业后的漫长岁月里，任二笔墨浮躁，字画臭烘烘，但王依旧，潜心书法。后来凭借扎实的功底和独特的风格，成为省书协副主席。

只上了六年小学的林，在恢复高考后，神奇地成了华东师范大学79级的学生。早在80年代初，他就是我关注的青年作家。后来当了领导，写的少了，联系也断了。后来，林突然出现，要我为他的文集写个序。过去的一系列回忆中，有一个让我大吃一惊:小小年纪，我就是会员，还是搬运工！要知道，这个年轻人肩上的担子很重，他需要翻越的是赣闽交界的大山。到大理，叫武夷山脉；在一个小地方，它是一系列的山峰，有太多的名字要记住。他的回忆像摄影一样精准，像微雕一样精细，我带着感情写道:“如果要做一个时代的标本，历史学家擅长做骨架，那些能展现历史质感和肌理的血肉，需要依靠有真实温度的个人叙事。”

回过头来看，木匠和搬运工好像是两兄弟的前生。其实广丰有太多尴尬的故事，都是人物导演的。

毛俊邀请我参加了沪杭的几个活动，让我认识了几个在外地打拼的广丰人。他们也是有故事的人。比如杭州一个人，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做过各种生意，曾经做过卖菜的摊贩。早上卖完菜，他去美院参加。从小对艺术的向往促使他努力。后来从事工程和物流。赚到钱后，他转行，经营艺术品拍卖公司，从事书法创作和研究。

其他地方的老乡都管毛军叫“毛主任”，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疑惑:是主任还是局长？他是铜博山垦殖场的场长，垦殖场和岭底乡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我之所以困惑，是因为我的家乡有很多拿着钹的村民。我早年去的时候，经常听到村里的毛主任，毛场长的秘书，大声叫他。

凭着吃苦耐劳的精神，走出大山的铜钹们刚刚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甚至成就了自己的事业。在桐柏山高家村的村口，有一家酒店，一家大号的“高老庄”，老板是上海做挖掘机生意的老板。

老庄建在山口，夏夜清凉。那种地方更适合讲鬼故事。我曾经跟那里的一群青年作家说，里面没有鬼，但是也很吓人。听说在对面的高家村，晚上偶尔有空房子闪。白天去过村里几次，却发现了傩的痕迹，藏在一个小庙的对联里。虽然没办法研究，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很遗憾，我保存在电脑里的照片丢失了。

2018年8月，我再次拜访了高老庄。碰巧遇到毛俊，邀请了几位老领导，有些已经退休多年。我仍然经常听到他背诵他们的名字。在高老庄休息，看到大门前挂着一块牌子:江西省作家协会创作基地。这笔款项是在2006年6月支付的。牌子上好像有锈迹，但往事历历在目。

其实品牌也体现了铜博山的变化。历史上这片山林是禁山，禁止耕种狩猎，也不准在家里走动。与之相邻的浙江省江山县年八渡，又名人民村，是禁令历史的见证者。封禁后来自边境各地的官兵在此定居谋生，从而形成了一个杂姓村。

作为一座禁山，铜博山的美被封存了千年。那种美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陌生感笼罩着巍峨险峰，郁郁葱葱的山野，宁馨的小屋，或者变成空寂静和宁馨漫山遍野。

热情也是一种迷人的美。毛军多次对我说:山里的人还在受苦。如果把铜博山开发起来，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山区的脱贫致富问题。我注意到，每当提到这样的话题时，他的声音哽咽，眼里噙满泪水。

因此，他在偏远贫困的岭底乡工作多年，致力于开发当地的景观资源。他滔滔不绝，向所有人夸赞铜博山，请了很多专家来证明铜博山的好，想尽一切办法筹钱修路，希望吸引更多的游客来欣赏铜博山的好。有一次，我因为某种原因被堵在岭底乡的办公楼里。进了毛俊的办公室和卧室，我还是乐了。巨大的钹山面积恰好在他的床头和书桌上。可以浏览，那是他编的《铜博山旅游概述》；可以听，那是他收集的铜钵山的美丽传说；甚至可以通过各种障碍进行探索。拿着即将正式出版的铜博山开发可行性报告，我在文中不由自主地或爬或潜，或远眺或仰视，暗暗尖叫或欢呼。一段，应该是一公里长的崎岖险要；段，约一平方公里的神奇美景。我知道在草深林密的字前一定有一个执着的引路人，我多么希望我能不去搜寻千百年来被禁止的一切，哪怕是刻在石头和木头上的一个字。

桌子上的一张废纸深深地打动了我。甚至一些随便乱涂的字，都和铜博山的发展有关。其中一个字很生僻。我猜他一定在考虑一个平板电脑或牌匾。

后来又去了一次铜博山，没什么原因，只是一时冲动就走了，还喝醉了。令人陶醉的不是酒，而是一个谜，一些用报纸包着的瓷器碎片。瓷器碎片上覆盖着新鲜的泥土。是粗瓷碗，碎碗，未成型的碗。它充满了古老的味道，充满了对历代禁忌法律的蔑视。

那是毛俊的新发现。在领略了湖光山色，领略了所有的民俗风情之后，他的目光居然下到了土地上。因为修路，一座古瓷窑被重新发现；因为有了古窑，新路改了。窑址就在村子旁边。阿瓦凝视着远方。或许，瓷片正在辨认通往福建的古道。我记得，离窑址不远的山上有一棵老树。古窑有多古老，古窑古道还是村庄，哪个更古老，只能留给专家考证了。让我感动的是毛君得到一个宝藏的惊喜，被视为上天赐予的宝藏。

不管这个发现的价值如何，它的启示是有价值的。想想看，从来就没有什么禁忌之山。甚至连做饭的烟都被禁止了。窑火和柴火烟怎么会没日没夜地喷出来？莫非，法庭被浓烟呛住了？或者说，顽强的烟火总是对抗那些严格的禁律？

也许，埋在土里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也许，真实的历史比史书记载的更加生动丰富。从古窑可以想象，我们所站的任何一片土地都是很深的，不断的探索会有不断的收获。就像高家村的痕迹。就像皇家风格的十大宅院一样。就像广丰古戏台一样，美轮美奂。就像与靖安县同名的靖安村。就像大山里的铜钹寺道观。他们让我观察禁山中人类居住蔓延的速度和温度，以及人们祈求神灵带路，或伴随神灵，冒着巨大风险，顽强深入武夷山的艰辛脚步。毛俊带领我走遍了广丰县，甚至多次“拜访”浙江。其中一个村子，煞费苦心地宣传出类拔萃的人物，把古今人物的事迹编成一本书，用来炫耀村子，教育后人。我很熟悉一个名字，所以我告诉了那个角色的儿子。没想到，他一脸茫然。好像有儿孙在老家走失了，更多的儿孙完全忘记了老家。

如果说，一个景区的旅游开发必然要赢得多方的支持，那么，一个地方文化资源的挖掘，总是单枪匹马完成的。铜博山的历史文化就是这样被毛俊一点一点发现的。他编的铜博山历史文化系列，是一个人的项目。唤醒沉睡在密林中的石碑和古籍中的文字，是人的意志。是一个男人的谦逊，触动了村民们流传的古老故事...

在我看来，编那套丛书，无论从工程量还是意义上来说，都无异于再造一座铜博山。因为铜博山景区的精神都在里面。景区的建设者们，在景区紧锣密鼓的基础设施建设中，一直执着地挖掘着当地的文化资源，诗意地塑造着一个地方的文化形象；游客沿着新建的道路走进铜博山，立即进入它的历史和比风景更神奇的心灵。这样的山，注定让人流连忘返。

正是因为有了很多的发现和发掘，铜博山的风景才经得起推敲和品味，成群结队而来的作家才能写出很多优美的文章。但昔日的野山，后来成为著名景点，除了建设者的努力，还得益于作家的笔墨。他们的文字，如同桐柏山的湖光山色，让桐柏山声名鹊起，也为桐柏山呼唤了更多的文学朋友。

这是江西省作协难得的创作基地，也是唯一能真正为创作服务的基地。我去过两个申请创意基地的地方。第一个地方是离县城不远的景点，方便，干净，漂亮。是个难得的好地方。签完合同，挂完牌，我们弄了块巨石，刻好，种在路边。但揭幕仪式也是告别仪式。当地管事调走，所有协议都成了一纸空文空。另一个是古老的民间建筑。当地政府对它的期望很高。它不仅要和作家协会联姻，还要和作家协会、摄影家协会联姻。很遗憾，一个女人不能对世界做出承诺。但在相关协会盖章签字手续之前，人们都在忙着办婚礼。最可笑的是，它的婚礼，也就是创意基地的挂牌仪式，竟然没有迎新，也没有邀请媒人。而是请了一大堆开发商办婚宴，自娱自乐。他们为了领证忘了结婚。一式两份的协议，双方都没有签字，最后只有几页废纸。

桐柏山成为创作基地后，省作协定期组织作家去或者介绍市级作协给旅游团。如果你统计一下文艺界的参观者，那将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我在会上多次说过，铜钵山是散文创造的山。我同事形象的总结了一下:铜博山是文学海拔最高的山。

桐柏山是有灵性的。一旦贵客来了，风景一定特别迷人。比如参加“三栋楼”笔会的湘鄂赣三省作家到了，九仙山仙气十足；上海的专家教授都到了，九仙湖胜似仙境。我在那些场合拍了很好的照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打开电脑，报出照片显示的拍摄时间:前者是2012年10月23日10点12分，后者是2011年8月19日7点31分。

吸引文学朋友和艺术家的是野山野趣，是千百年来被禁止的美，而不是栅栏和花坛里养出来的风景。现在很多景点都被围上了栅栏，锅碗瓢盆。铜博山还能继续“野”多久？

散文真的让佟博山出名了。但回过头来看，进入新世纪以来逐渐被文学报刊认可的所谓“江西散文现象”，应该与佟博山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桐柏山为江西散文提供了一个园地，一个团队聚会的园地，一个创作交流的园地，一个思想碰撞的园地。也许一个青年作家的成长，与在这里遇到自然风光、自然人情有关；也许一部重要作品的灵感，与这里纯粹的空气息和获得的纯粹友谊有关。但“江西散文现象”的形成，注定离不开童博山的热情守望和激情杨梅酒。

写到这里，我怀念杨梅酒。当然还有红豆杉酒。有羊肉粉，是鲜榨的，山羊是本地养的。广丰的养羊传统在江西是独一无二的。铜博山还有一道名菜，腊肉山鸡。这么新鲜的石鸡配腊肉，太不像话了。但是，地方风味在舌尖上却能出奇制胜，往往是不合理的混搭。

事实上，在创作基地挂牌前的两三年，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是作家静初介绍的。因为有红色媒体愿意帮协会宣传好东西，省作协曾经每年举办十多次采风活动，工作经费也不过一两千元。早期在铜博山的接待条件也很差，印象深刻。比如酒仙湖边有铺位，有篝火，比如酒仙山下有杨梅酒。

为什么单单提到酒仙山的杨梅酒？它给了我两个深刻的记忆。有一次，吃完午饭，我一个人从那里早早离开，赶回电话不断催促的南昌。我和所有人都微醺了，表现出有点夸张的握手和离别。我看到别人的眼睛好像有点湿，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热的。还有一次，听说没去过。据说采风团也是在九仙山下吃完饭才回家的。分手的时候，他们都喝醉了，哭了。无一例外，他们不小心成了《你要去哪里》的场景。毛俊说铜博山的杨梅酒不上。我相信。可以闭眼，刺激泪腺。

十几年了，这样的杨梅酒怎么能不沾湿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