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瑶里揭开一个谜底，猜猜瑶看见了谁

陈炜

一个

我终于来到了瑶里。穿过三条高速公路，切换国道、省道、县道，一路由南向北，历经暴雨，到达了这座传说中的古镇。进入一个城镇，就像一个天然的屏障，把外界隔开。峰回路转。像寻找香味的武陵人一样，他已经用一只脚到达了世界。

突然雨停了。透过窗户，古镇的轮廓以分秒必争的速度变得清晰。十秒、二十秒，雾气正在蒸腾。马头墙顶部和飞檐首次露出。被水墨弄脏的柳画桥，湿意里满是诗意，像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宋词。跨过尧河，一些经典的意象出现在对岸。袅袅炊烟流转，仿佛无意留也不留的不寻常，只是时机恰到好处，让人有做梦的疑惑。在远处，魏云有几座遥远的山峰。是的，风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景德镇。浮动梁。瑶里。对我来说，这三个区域项是一个五百公里的递进过程。如果把格局展开，从江西到中国，在时间和空交织的轴上，有粗陶，有白瓷，有青瓷，有釉...一段历史会串起来，线索就在我脚下。瓷器的源头，瑶里。我暗暗惊叹，我来到了一个传奇的诞生地。

坐在姚河边，在早春的风里呆了一会儿。就在我想起身离开的时候，一辆白鸟从我左边飞过，停在了河中央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

它没有发现我，近距离把我美丽的背影完全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我不敢呼吸，小心翼翼地坐下。是白鹭吗？还是别的？我不知道。这是一个谜。它甩了几下翅膀，落下了几颗看得见的雨滴。哦，它被雨淋了，就像我一样。所以一定很累吧？它从哪里来的？你要去哪里？……

在彼此分享世界的一分钟，或者更久一点的时间里，我面对着一只不知道名字的白鸟，心中生出一种别样的彼此欣赏。后来，在我们都意识到该离开的那一刻，它侧身看了我一眼。是的，我很确定白鸟给了我一个深思的眼神。然后，它飞走了，在我面前结束了这个路口。就这样，一个谜飞走了。翅膀拍打着，像一块白色的瓷器划过灰色的天空。

二

这条路穿过群山。继续深入一个叫梅岭的村子。嗯，这几年我和星火驿站团队去过省内很多地方。但这一次不同。说实话，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我不确定我是否能按时到达。甚至更早的时候，一周前，我试图在脑海中列出一句话，如何机智合理地表达一个没有瑕疵的破碎的承诺。

这种情况并非前所未有。成人的世界总是有太多的变数。就像歌里唱的“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为一个谜，而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那次再见其实是他的最后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爱情，亲情，友情，那些关系中的微妙……总有那么一些人，闯入我们的生活，碰了个瓷就走了，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像一个下落不明的谜。

我一直不喜欢春天，因为一些感动的回忆。那时候我很年轻，一个孤独的乡村教师，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渴望融入友情。在一次笔会上认识了一个妹子和一群文学朋友，聊得很好。当我同意下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时，我非常高兴。

那天早上雨下得很大。我坚持出门，给朋友带了一份春天的礼物，是妈妈做的。妈妈一直想阻止我的旅行，我不听。没人能相信，别说下雨，我就下刀！见她拦不住，只好帮我把行李收拾得更整齐一些。

那是新世纪的开始，生活节奏还是很慢。我没有车，没有手机，但我有一颗真诚的心。我换了两次车，坐了三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那个陌生的县城。然后，在出口处，我一直等到地老天荒，也没有人来接我。

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妈的，也是那天唯一的一个电话。我反复拨打了五个电话号码，花了近两个小时才烧好一张IC电话卡。结果只有我妈不会拒绝我。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在悲伤的雨中等车回家，我的心湿透了。我以重感冒为代价，在妈妈的唠叨中默默消化了一些事实。生活中的失望就像一把刀。如果你想到他们，刺我。在还没到可以皮肤粗糙的年纪，特别苦。

叹气。我感叹这异乡的春天。又是春天了。说到春天，我一个人感觉不太好。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也早就学会了不把安全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起什么事，就觉得伤口隐隐作痛，痛得无法愈合。

停顿了一下，我安慰自己，时代变了，我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群可以信任的人。

年前，从年初一开始，微信群就爆炸了。第三个文学年先在网上过了。每天分享各地美食，普及不同民俗，热闹非凡。决定下线，从提议到行动，需要很短的时间。

说走就走。出发前，想到某次旅行中的波折，说没有烦恼，是假的。但几经犹豫和波折，一个人情世故终于没能开口。于是，一个有着七年驾龄，里程只有36000公里的女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在一条陌生的高速上，用5个小时完成了人生中最远的一次旅行。在黑暗中，这种似曾相识的坚持，就像是对过去春天受伤的反应，或者是反击。

…………

是的，我变了。这么多年没白吃。听着，我没变。我还是原来的自己。

三

从高高的引水渠往下看，尧河把古镇一分为二。沿着河边走。一路经过古商业街、祠堂、进士第一、大富第一等。这些雅致的徽派建筑，我在遥远的烟雨中见过它们的构图，像浓淡适宜的水墨画。走进画中，才发现千年沧桑。每一砖一瓦都是时间的典故。

我看到很多墙上的墨迹，各种标语，还有那些时代的印记，被时间褪色模糊。传承东西总是很难。姚河很清澈，导游自豪地讲着这个小镇的用水规则:早上7点前做好饮用水，早上7点到9点淘米洗菜，9点后才允许洗漱打扫卫生。

对比期间在码头打听了一下，好感是从细节中长出来的。

陈毅旧居门口，一位老先生正在和他的孩子讲故事。祖孙俩在说瑶里改编的历史。不远处的桂树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孩子们的眼神清澈，仿佛有了光。我不禁想起思想家龚自珍的一句话:欲知其道，必先制其史。请尊重这位老先生。

柳树在岸边哭泣。这座古镇绵延不绝。今天是周末。三五个游客来到这里，增加了一些人气，尤其是在于风桥附近，这是古镇的社交中心。其内容包括八卦，棋局，媳妇育儿交流，或婆婆茶话会...附近一家店铺的老板娘瞅准了商机，精神抖擞地搬起了货。

走过于风大桥，三只表情各异的石狮子站在岸边雕花栅栏旁。上两个显然是一对雌雄组合，第三个独自自扭着头。他们来自明朝，作为守护家园辟邪的吉祥兽，那吉已经尽职尽责了400多年。但是，有些苦是不能放过的。半个世纪前，他们被推下了姚河，在冰冷的水底学会了体验人间冷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打捞他们的心事。后来人们只看到关在沙里的石狮，出了水以后眼里就有了怜悯。

说起来，瑶里有四个“大家族”:成、吴、刘、李。除了吴的建筑，也为后人提供了很好的文化借鉴。要说祠堂的完整性，要以程氏为例。

红军桥连接两岸，是去程祠堂的必经之路。老木板的桥面渗透进岁月的风雨，摇晃中有一种迷人的眩晕感。那些年，红白喜事，南来北往的商贾，红军战士，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潘冬子，擦肩而过...

一只有趣的大黄狗带我们过桥。来到程氏宗祠门口，相比吴氏宗祠大气的门面，受限于局促的地形，显得十分低调。不想进去，豁然开朗。据说从入口开始，每个细节都有风水的考虑，少年班的风格和结构，精致的设计，循序渐进的学习。程的祖先是唐朝的英雄程。房梁上有许多关于程的木雕图案。尊师重道，每年冬至、清明节在此祭祖。仪式极其隆重。

位于程祠堂内的瑶里博物馆，实际上是一部几乎完整的江西农耕史和民俗史的收藏。那些无声的旧物，褪色的雕花床，箱子，木桶，衣柜，帽子和卷发器，孩子的木马，老人的手推车，女人的银簪，绣花鞋，还有薄薄的坛子和坛子……我知道，再详细也只能记得。在那些被忽略的小事里，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佐证，散落在时间的缝隙里，我怎么分辨，穿过所有这些云？。

我的眼睛被旧纸堆的灰尘呛住了，出来透透气。我看到了孤独的古戏台，所有复杂的雕刻都换成了朱妍。风从天井的洞里灌进来，呼呼作响，像无数看不见的水袖在我耳边舞动...

四

我喜欢一些真理，就像我讨厌另一些一样。对我来说，每一条深深的老巷子都是时间的黑洞。一踏进去，心就容易迷失。

有着永恒水分的绿色石板，踩在上面，脚步呼应。水坑里有孩子踩水，咯咯的笑声熟悉得让人心惊胆战。斑驳的墙角和瓦片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油腻腥臭，几乎到处都是阳光看不到的地方。墙上的木格子窗，感觉就像我奶奶脸上的褶皱。我一张一张地摸着，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摸着奶奶的脸。同事在小巷里拍照，用镜头留住美好。但我失去了灵魂，迷失在另一条遥远的老巷里。它已经消失了很多年，被一座新的建筑所取代。但现在它显然在这里。我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不可能是假的。

农历新年刚过，几个屋檐下都是红灯笼摇曳，门前都是烟花。养花的人紧抓着巴掌大小空的土地，铁架子上摆满了未完成的花。在井边用热水洗头的姑娘，亮晶晶的洗发水泡沫在头上形成一座山。一勺水下去，山就塌了，露出一头乌黑油亮的好头发...

某个瞬间，柴火灶会传来阵阵饭菜香味，从一扇没有上锁的木门后飘来，温馨而深情。巷子的安静包含了很多东西，大家走到这里都变得有礼貌了。保持眼神柔和，不要打扰每扇门后的生活。面对面来的时候，礼貌一点，做温柔的路人。偶尔有家禽或者狗看门，都很安全。除非是大白鹅，不分场合的嚣张，否则嘎嘎叫是不体面的。

跟着前面的脚步，向四面八方的巷子最深处走去。狮子赢了。这座古镇的标志性建筑的老主人是一位名叫吴的富商。见过世面的商人把异国风情带了回来，活灵活现地学习和运用，把室内的中国传统和巴洛克的外观混为一谈。外面有很多海洋，里面有很多土壤。感觉就像一个穿着连衣裙的时髦女孩，猝不及防地对你说了一串原汁原味的本地话，让人无语又惊叹。更多的细节隐藏在雕梁画栋中，一些经典的传说以木雕的形式流传下来，出现在门梁拐角、飞檐、旧床、桌椅等处。在纷繁的山珍海味中，我们可以看到主人一帆风顺的归家之意。

五

风在水面，涟漪细。在半上午的天空中，一些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大树下，一群人在看两只狗。大的和小的对大的念念不忘，不停的咬，靠，蹭，转圈，深情到骨子里。大的是一路跟着我们的黄狗，小的我认识。我们刚路过的时候，它正专心吃肉骨头，对大黄狗的离去无动于衷。后来骨肉要翻了，等了那么久，说再见的时候会那么温柔。他们的关系可能是亲子关系，也可能有人说忘了过年。总之是古镇的一道风景。大黄狗对小狗的疯狂很宽容，要什么给什么，眼神很柔和。这是一只只有故事的狗。我观察到它对肉和骨头不感兴趣。它总是粘着人，甚至在合影的时候还会找相机。

树下，别处有风景。在河边的空地上，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晒红薯粉，他们不可理解的交谈中有一种可触知的温暖。疏浚河道的工人在桥下划着竹筏，尽职尽责，不放过任何垃圾。古镇禁止钓鱼，所有的鱼都能在这里很好的生活。最开心的是锦鲤。他们被喂得太好，一天比一天胖，一天比一天笨拙，而不是在进步。从远处看，游客往往分不清是在赏鱼还是赏花，因为他们在水中一动不动。

在我们的空闲时间，我们决定去逛一逛街上所有的商店。大部分是专卖店，卖茶叶、瓷器、苏打水等土特产。说到店铺，其实就是在门前摆摊。没有店名。有“桂花鸡”等名菜，有“民间菜馆”“老百姓”等简约风格，有“曾氏土菜馆”“刘氏菜馆”等简单粗暴的菜式。最敷衍的一个在门外立了块黑板，写着“炒菜吃饭”

琳琅满目中，还有“秋风客栈”“远方的家”这样小清新的东西，让人过目不忘。

停下来一路走下去。在一面贴满瓷器的墙上，同行的一个姑娘看中了一件陶笛，我在艰难的权衡中得到了一个手绘花瓶。价格非常合理。付钱的时候，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收据的二维码一本正经地跑了过来。“叮”的一声响后，他赶紧跑回去和妈妈核对账目，很有男子气概。

雨桥里的龙门阵依旧如火如荼。经过半个上午的战斗，棋局尘埃落定，一个杀四方的大叔凭借实力吸了不少粉。几分钟后，第四个人已经递给他香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有几个人喊着要吃午饭。看大爷的气度，应该是个退休干部，回到花园洋房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滋润。另一个白发佝偻的老婆婆，儿子来叫她回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很不开心。笑着退出八卦。下了台阶后，她毅然甩开儿子扶她的手，摆出一副臭脸。相比之下，对面门廊椅子上抽烟的老太太就很突出了。她穿着一袭香纱长袍，精致得像一座昂贵的西洋钟，有着自己的节奏，仿佛没有人能干扰她。细长的香烟夹在细长的指尖，静静的，断断续续的掸去烟灰，自然大方，真的很漂亮。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女孩们在平地上跳跃，踢羽毛球。男孩骑玩具车或玩玩具手枪角色扮演。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家门，坐在自家门前，默默地看着过往的行人。面对游客的镜头，他们很平静，看起来都像菩萨。

瑶里本地的朋友告诉我，这条街的店铺基本都是本地人开的。近年来，越来越多在国外谋生的瑶里人选择回国创业。他们开本地餐馆，开家庭旅馆，直播卖土特产，守着家，让生活成为一首诗，一个遥远的地方。

这是美好的一天。

临近中午。厨房烟囱冒出的烟一个接一个。路边一家民宿的矮墙上，一只猫在打盹，几只母鸡在另一边轻盈地走着，公鸡在墙脚仰头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当地餐馆里的煎锅嘎吱作响，一个烹饪师傅手里拿着锅铲跑了出来。他赶紧在门口种菜的洋瓷盆里拉了几下。一分钟后，空闻到了蒜苗炒肉片的味道。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那只大黄狗还蹲在风暴的桥边，看着我们。只有沉默，没有叙旧的意思。人来了，热情相待，人走了也不留。对离别保持冷漠。这是难得的智慧。似乎在古镇，大家都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在等待中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

六

好了，现在，让我们坐下来围着篝火，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春风驱散了火光中的寒意，松木的香气像熨斗一样，轻轻抚平每一张脸上的皱纹。

一个诗人不停地往火里添柴，似乎火还不够大。除了添柴，他还时不时地敲敲火堆，敲出一连串火花，很像打铁的老游戏。火花四溅，梦幻般地旋转着飞舞的火星，融化着大人心中的铁栅栏。

几位读者向春夜和晚会一一献声。两人风格迥异，却没有一个人在和平日暴露出不同的自己。其实我发现篝火前最适合的游戏应该是真心话大冒险。因为任何人，只要他一开口，他的话就会是真的。比如有故事的中年人，不自觉的暴露了自己的伤口。一张如此严肃的脸也顽皮地笑了。平日里坐在台上讲课的长辈们也证明了他们的活泼并不乏味。另外，别墅的主人徐涛其实是个诗人，这似乎颠覆了我对商人的一贯认知。听了几个读者的心声，他居然主动带着娇羞给我们读了一首当地诗人的作品…

还是那张脸。为什么看起来完全不一样？我一个一个看下去，在脑海中恢复它们平常的样子。

成年人走遍世界，不自觉地为自己长出了另一张脸。有时候照镜子，你会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沉重，伪装，不开心...那不是你最喜欢的脸，为什么要留呢？

学生时代对心理学有所涉猎，但多年后不得不承认书本与地面的差距。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埃里克森认为，一个人的成长就是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如果他在社会上找不到位置和定位，后果会相当严重。

太严重了，真恶心。那些生活中的不如意，工作中的抑郁，各种细节都是情绪的魔鬼，让人觉得有毒，自我厌恶。

我想起那个被集体忽视的春天，想起那些打不通电话的人，想起那些神秘消失的人。他们让我在那个团队里变得不完整，我不知道我在他们中间是谁。那些事后的解释，比如忘了，对不起，真的没听到电话等。，都是负能量，教会了我世故和虚伪。

我在火光中看着身边这群不相干的人。喜欢做饭，喜欢编织，喜欢旅游，喜欢夸夸其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我知道，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他们都不会在大雨中离开我。他们都和我一样是傻子。就算他们砍了刀，也要一路过来。

我看到了他(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够了。

晚上空没看到月亮。星星也很晚才出现。在地上的篝火旁，一群人的欢声笑语听起来就像一幅生动的年画。画面之外，是两位兢兢业业的记录者，拿着相机为大家留下回忆。后来，这些关于瑶里的片段以视频的形式出现在强国学习的平台上，每次打开，仿佛又回到了篝火之夜。

在茫茫人海中，你不可能要求多几个知己。有些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离地三尺，短暂的脱离重力，一起去瑶里，或者任何地方，扔掉不喜欢的那张脸，做最真实的自己。

我想这也是很多人和我一样热爱星火驿站的原因吧。

七

那么，以前的窑是怎么变成今天的窑里的呢？在华南周边的陶瓷主题公园，突然又想起了这个问题。书面回答太冗长。在这里，我更愿意亲手触摸历史的真相。

一个水锤，诞生于宋朝，正在工作。一次，两次，水的力量在起作用，坚硬的瓷石解体，碎成瓷土。几千年前，没有科学技术的支撑，力量和准确度都可以计算得如此精确，我们祖先的智慧真是令人惊叹。

“高岭土，瑶里釉。”这是制瓷的顶级配置，珍贵如天作之合。下一步必须小心谨慎。接地工具，从淘泥、拉坯、印刷坯、切边坯、上漆坯，到上釉、窑炉烧制。每一道工序都是技巧和专注的结晶。大地的宝藏是有限的，工匠的虔诚绝对是一种伦理。

在客厅里，我见证了一个工具原型的诞生。厚度，形状，全靠一双手。这是一个充满母性色彩的劳动，对于任何一个多情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场孕育，过程总是如履薄冰。

我看了。在一堆不太整齐的空白处，我一眼就挑了出来。我估计同名的朋友本来想做个杯子，但是杯口不够漂亮，杯面高度有问题。简而言之，我面前有一个弯曲的次品。

刻着我的名字却无法准确定义的空白，就是有缺陷的标本。在饶南河和何瑶河底以及漫山的土壤中有许多这样的标本。一件瓷器，从挑选原料到制作成品，中间有太多的秘密。错误不可避免。都说专业的工匠会毫不留情的砸次品，而偏执的完美主义者是不允许任何瑕疵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所以会做出疯狂的决定。那些无数的碎片，作为千年窑烧秘笈的一部分，被埋藏在岁月的深处。

可想而知，那些年，千年窑火的背后，有过多少心酸的想法。有些人就那样，日日夜夜，借助一双手和泥巴的亲昵，一次次试错摸索成功的秘道。日复一日，窑火变红为黄昏。火焰的气息在循环，有太多无法用语言解释的秘密:高岭土的坚韧与薄瓷的关系，温度与釉色的秘密…

一个工匠在等窑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是惊喜，也许是惨败？无论成败，都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多么悲惨的事业，美丽又心碎。让那些守窑火的如痴如醉。

在不动古街，青石板上布满了凹痕，这些都是当年独轮车的痕迹。一辆接一辆的高岭土跑过来，一辆接一辆的陶瓷跑过来，一辆接一辆的历史跑过来。有鱼的地方就有船，有矿的地方就有路，车马古道脱胎于一个窑子，把瑶里和世界连在一起。

这座窑建在山坡上。窑头到窑尾的长度近百米，从山脚到山顶呈20度角向上倾斜。想象一下，一条火龙从上到下，确实壮观，名副其实的龙窑。

这是窑。窑里还有火的时候，瑶里只能在窑里。

八

瑶里没有窑，王虎也没有湖。

王虎没有湖，只有南山瀑布。从200多米高的悬崖上飞下来，成千上万的珠玉飞溅，落入深潭，凝固成玉。世界上这一片无垠的水，滋养着眼前的大片森林。那些数不清的红豆杉、鹅掌楸、润楠、黄檀、酸枣，枝繁叶茂，婀娜多姿。空空旷的山谷里，玉兰花盛开，仿佛在盛大而孤独的告别。骄傲的马尾松把它的马尾辫留在天空。梨花带点忧伤，春风中不时飘来一些忧虑。桃花从靠着悬崖的树上长出来，艳丽的花朵在冰冷空的空气中爆炸，看起来很疯狂。

据说瑶里的森林覆盖率高达84%，“森林之海”果然名不虚传。除了造物主，世界上还有变化。窑火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危害。燃烧的木头，透支的矿物质土壤，身后是大地的喘息声。

突然想起了姚河里的一些事，比如因为禁渔而悠闲的鱼，不同时间用水的规则，清理河道的工人……哪里遵守规则，哪里遵守规则的人，就有这样理想的生活。

古镇里没有窑，所以果断改了“窑里”。为了被人记住，一切与窑有关的东西都要具体地保存下来，流传下来，为自己和后代留下“瓷源”的线索和记忆。

我想这就是一个冷窑的使命和意义。

九

雨下了一大半，被蛰的昆虫也上路了。

昨晚，春雷大作。我认为何瑶河浅水区的蝌蚪巢穴应该更接近进化。春天分分秒秒都是这样变化的。连回家的路都和你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最大的变化是心情。战战兢兢的来，平白无故的回去就会有信心。旅行的意义是什么？作为一个旅行者，我一直没有信心回答。现在突然觉得找到了真相。看到的人、事、景，无论是什么样的细节，都能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才是旅行最好的意义。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增强了一些告别的感觉。想起和我交心的白鸟，想起何瑶河里的锦鲤，想起摇曳的红军桥，想起风雨桥上的龙门阵，想起篝火中漫天飞舞的星星...古镇里等待的狗和石狮，后来卖给我花瓶的小男孩不知道给家人扫了多少次二维码，我也想起了那些不尽兴的老巷子，还有不动古街和陶瓷园...

再一次羡慕瑶里的村民。他们过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那是一个童话般的日子。

在镇子的出口处，不由就停了下来。想想我来的那天，是2021年的2月26日，农历正月十五。那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至少在出发前我这么认为。但在我穿过了五百公里的距离来到那个叫梅岭的山庄，见到一些面孔之后，我发现它变成了一个纪念日。并且我肯定，在未来，我一定会怀念它。